覃序南插着兜,脚上的拖鞋吱吱作响,背对着鱼蒲摆了摆手说:“那就祝你选上吧。”
*****
覃序南拖着身体爬上楼关门,也没像平常一样先在卧室坐会,而是径直走向卫生间,对着镜子往上卷了卷衣服。
只见他心脏那个地方,有黑色的一团不规则的胎记,摸上去却一片平滑,好像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覃序南却知道,这个类似胎记样式的东西是最近才出现的,刚开始是椭圆的一团,这几天逐渐变成了不规则图案,而且自己开始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一醒来又什么都不记得。
用手机把身上的“胎记”拍了一张照片存档,他走出来把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先堆在了一边。
接着抽出几张白纸,把最近几个奇怪的地方写了下来。
四年前,瘸腿道士,“酿鬼有人,短命有生”,解卦广西,27岁为界。
最近,奇怪黑色变化胎记,今年自己刚好是27岁。
还有一年前,从林金那花钱打探到的半山当铺,只要有足够的价格就可以从那里换取想知道的所有事。
覃序南把半山当铺四个字打了个圈,本来当时自己加钱想知道当铺位置,但林金死活不愿意接,说是除非当铺找上你,否则你是找不到的。
问了周围的人,也没有一个知道的,甚至搜都搜不到。
正想着,放在桌子边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屏幕显示覃二叔来电,覃序南接了电话。
“南南啊。”
“诶,二叔,您最近身体咋样了?序桢现在是不是去上学了?”
结束完熟悉的寒暄,电话那头的覃二叔突然小心翼翼问:“你今年也打算不回来了?”
覃序南笑着宽慰他:“二叔,我一个人在外面挺好的,回去了也我一个人在家里,怪没意思的。”
“住二叔家啊,正好序桢也挺想你的,大哥走之前也让我多照顾照顾你,结果你一毕业就谁也不说地去广西了,这么多年才回来几次。”
覃序南挠了挠头,还是一如既往地拒绝了覃二叔的邀请。
“行吧,你要是有啥事直接和我说,二叔给你平麻烦,对了,今年的体检做了吧?”
“做了做了,今天刚去拿完报告,健康得很,您别担心了……”
挂完电话后,他又拉起衣服看了一眼心脏上的黑团,没有一点变化。
应该是快到时间了。
覃序南心里想,自己剩的时间不多了。
小的时候,覃堂作为单亲爸爸,总是对覃序南的身体十分关注,时不时就要带他去医院体检,这种习惯一直持续到现在,在这个黑色胎记出现前,覃序南刚体检过一次。
小覃序南对于自己爸爸这种病态的关注,也很困惑,直到有一年听到覃堂和一个人打电话。
言语间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小覃序南就偷偷趴在门边想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但电话没设置免提,只能单方面听到覃堂的话。
“我知道!我就是害怕,当年那个人就说南南只能活到27岁,我实在不想让他……”
“我这辈子就喜欢过南南妈妈一个人,我一个人就可以照顾好南南,别给我说那些有的没的。”
“如果有什么结果,请尽快和我联系,钱什么的不是问题。”
那个时候,覃序南就知道,自己会在27岁死掉,终日惶惶,再大一些,才终于从覃堂那里听到了这件事情的真实由来。
覃序南的妈妈是难产去世的,他刚被生下来的时候也在死亡边缘徘徊,覃堂那个时候到处求人,直到遇到了一个道士,他抱走了已经快死的覃序南。
过了一天,再抱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活着的身体健康的孩子了。
但是当年那个道士说,这个孩子只能活到27岁,除非……
他没说完就走了。
从小到大,覃堂求爷爷告奶奶找了很多据说很灵的道士,但都没用,还因为焦虑过重在覃序南20岁的时候去世了,死之前就留下四个字——好好活着。
覃序南这些年一边相信自己会27岁死去,一边又觉得封建迷信不可信。
直到四年前,自己大学毕业出门旅行的时候,在大理古城里遇到了一个瘸腿道士,给出了那个卜卦。
但现在看来,好像真的是命运如此,空欢喜一场。
覃序南把桌子上的纸揉成了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
丰旗气势汹汹拿着一沓纸,路过办公区的时候,面对那些同事,背都挺直了不少。
“老张,导游选好了几个人,你看看要哪个?”
老张是个中年大叔,头上的头发已经离家很久了,他推了推眼镜,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纸上的信息。
“你扫描一下,一起弄成个pdf发给我,我先发给蒋小姐看看。”
总部来的追瘦猫姓蒋,还是个女的,丰旗一边在打印机上扫描,一边心里想着。
把PDF发给老张的时候,看着手机里转个不停的圆圈,丰旗还是忍不住八卦一下。
“老张,总部来的追瘦猫姓蒋啊?”
老张点点头。
“还是个女的?”
老张继续点点头。
丰旗心里痒痒的,想问些什么,又不知道咋问。
老张把接收到的PDF转发给蒋昭,抬眼看了一眼在原地涨红了脸眼睛还转个不停的丰旗。
“来这的追瘦猫叫蒋昭,之前一直在总部工作,来这也不是因为工作的事情。”
“其他的呢,我也了解的不多,问我也是白问,你要是实在现在想知道,可以给谢乐山打个电话问问。”
丰旗听到这一番大逆不道的话,赶紧摇摇头,给谢乐山打电话,那简直是往去死的路上狂奔。
手机滴得响了一下,老张慢悠悠地点开来,就两行字。
——你们选
——我后天中午的航班,下午两点左右到柳州白莲机场
没等老张看完,又多出来几个字。
——这次我一并带了蛊虫回来
老张回了个“好的”,放下了手机,把桌子上的几页纸翻了几下,抽出了其中一张。
“就他了,鱼蒲,看样子也挺壮实的。你后天准备准备,去机场接蒋小姐,这次她顺道带来了一些当物,你提前准备好要装的木盒。”
“什么大小的啊?”
老张思索了一下:“就地字丙二三那种大小的。”
柳州白莲机场。
丰旗抱着一束花,手上拿着一个超大的牌子,上面写着“蒋昭女士”四个大字,在接机口探着头往里面看。
快到两点了,应该是快要出来了,丰旗时不时看几眼手表,又往前挤了挤,希望能第一个看到认出来。
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出来了,等等,也没蒋小姐的照片啊,这怎么找人啊。开头的几个人看起来都不像是追瘦猫,没有那种神秘感。
等着等着,都快没人了,周围接机的都接到人走了,只剩下丰旗孤零零的一个人。
终于又出来了一个人,上身一件淡豆绿色短款长袖衬衫,脖子上系了一条打了蝴蝶结的同色系丝带,下面一条白色牛仔裤,头发扎的松松垮垮的,戴着口罩,看起来像个大学生。
她一手拉着箱子,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小木箱,木箱子上有个熟悉的符号。
没等丰旗反应过来,那个人就往自己走了过来。
“半山当铺的?”
丰旗点点头,心里除了震惊就还是震惊,这就是总部的追瘦猫啊,也太年轻了点吧。
“蒋小姐,我们车在外面,这边请。”
丰旗一边笑着一边弯着腰拿过了蒋昭的箱子,还想要拿木箱的时候却被拒绝了。
“不用,里面是蛊虫,离开我会躁动起来,叫我蒋昭就可以了。”
“丰旗,广西这的后生。”
蒋昭上车系上安全带,摘下口罩,对着玻璃整理了一下碎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这一路上都没怎么休息,上个月刚完成一单,没几天又要出门,实在睡不够。
丰旗瞄了几眼副驾的蒋昭,这位是养蛊虫的啊,蛊虫就是湘西那边那种苗女的那种吗?
不会都把虫子养在自己身体里,给虫子喂自己的血吧,或者说,难不成她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人吃虫子?
给自己打了几次气,丰旗想找个话题和这位年轻女士聊聊天,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蒋昭先歪着头笑着发问:“广西这的当铺是做什么表面工作的?”
丰旗反应了一会,才回答:“我们这就是普通的那种档案公司,日常办公室上班那种,节假双休日都有的。”
“挺有意思的,不用接触人的一种工作。”
“是啊,蒋……咳咳还是叫您蒋小姐吧,我们公司来应聘的都是一些i人,就是内向的安静的,也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秘密不外露嘛,都签了保密协议的,有法律效应的。”
丰旗对着这一个问题就讲得一发不可收拾,等反应过来没人应和的时候,蒋昭已经在位子闭上了眼睛。
丰旗说话的声音慢慢弱了下去。
******
蒋昭被一个急刹车叫醒,丰旗跑下来殷勤地给副驾开了门。
“蒋小姐,我们到地方了。”
她揉了揉眼睛,拎着木箱下了车,跟在丰旗的背后进了一家普通公司,这公司规模很大,好几层都是员工。
看到人来了,也就抬头看了一下又低下头做事情,偶尔有三三两两的人凑在一起小声说话。
电梯到了15楼,又左拐右拐进了一个办公室,老张正坐在里面看文件,看到蒋昭来了赶紧站起身迎上去。
“蒋小姐一路辛苦了,这几天你住的地方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等会让丰旗把你的行李先放在那。”
蒋昭伸出手握了握:“张叔您好,不用那么客气,真是麻烦你们了。”
“导游也给你找好了,到时候直接让他去住的地方接你。”
蒋昭举起手里的木箱子,摇了摇,还是认认真真地表示先把当物存放进去放心一点。
老张愣了一会,现在年轻人都干事这么干脆利落的吗,跟不上时代了到底是。
“好好好,我这让摺货的把东西存进去。”
蒋昭笑嘻嘻地婉拒了,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鬼画符一样的纸条,上面还有个红色的大章。
“这次就不麻烦摺货了,唔,这次的蛊虫比较暴躁一点,离开我身边就会活过来,还是我去存档吧。”
老张接过纸条,反反复复来回看了好几遍,才确认这是同意代行职责的便签通行条,要不是自己怕年纪大了会忘记经常翻当铺的资料,还不一定能认出来呢。
“好,那我带蒋小姐下去存档吧。”
蒋昭解释:“张叔不怪我越俎代庖就好,实在是形势所迫,这次要回来的过程和以往不太一样。”
******
除了总部当铺是活着的不用关心当物的位置摆放,其他每个地方当铺存物的地方都不一样,也互相不通气,防止有一个当铺被端了其他的也遭殃。
老张从抽屉里拿出一条黑色丝带,上面隐隐有红色符文流动,蒋昭好奇地接过来,摆弄了一会就把眼睛遮了起来,系到脑袋后面打了个结。
刚系上,就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老张在蒋昭的手上写了几个字:跟我走。
蒋昭扶着老张的手,走得像能看到东西一样平稳,老张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都只能看到蒋昭嘴角弯起来的样子。
唔,进电梯了,继续往下,到地下了,诶,停了,直走605步,左拐走227步,右转108步,这个地方有风,从前面来。
蒋昭在心里仔细记着,在前面领路的老张停了下来,给她拆开了丝带,这里都是黑漆漆的木制屋子,唯一照明的是点在门旁边的烛火,随着门里透过的风摇曳。
“这就是蛊虫的存屋了,这是地字丙的箱子。”
蒋昭接过木箱子,一个人走进了屋子里,背后的门重重地关上,回声阵阵。
一盏烛火在屋子中间亮了起来,除了门,四面是木柜子,一直从地上到天花板,一个一个小抽屉在其中整齐摆放。
蒋昭打开自己带来的那个箱子,里面一层又一层的木盒,全部打开之后,一只墨色的虫子毫无生气躺在其中,察觉到新鲜的空气进来,它挥动着翅膀就活了过来。
沿着周围飞了一圈,最后停在了蒋昭伸出的手指上,她用刀在旁边划了一下,一小串血珠渗了出来,墨色小虫扭动着身体趴在上面吸个不停。
“好了好了,再多就不礼貌了。”蒋昭笑着,像逗小孩一样的语气,但动作却很粗鲁地把虫子抓了起来。
一阵风突然吹了过来,中间的烛火颤颤巍巍的一闪一灭,蒋昭没注意到,手上的那个伤口有一滴血掉落到了地上,马上就消失不见,连印子都没留下。
周边的抽屉也开始哐当哐当响个不停,翅膀挥动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子,有些抽屉已经在里面封存虫子的撞击下一点一点从柜子里出来。
******
老张把蒋昭送进去,就在外面找了个凳子坐着*,来往的摺货经过他身边都会抬眼看几眼这位只在地上工作的老张。
摺货裴口把手上的东西存进了器存屋里,出来还看见老张坐在凳子上,忍不住上去攀谈。
“老张,怎么这次是你下来?”
老张答:“总部来的追瘦猫在这里存个东西,给了总部出的代行条,这不,我带她下来,等她存好了再带上去。”
“这间……这间存屋是存巫蛊之类的东西吧,这位追瘦猫不会就是常年提供蛊虫的那位大佬吧?”
老张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别问,问了也是白问。
裴口只能作罢,刚出来的其他摺货招呼着他快去存其他当物,他和老张说了句“走了”就往前面走过去。
变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的,一声尖锐的钟声在地下传了过来,然后一声接着一声,所有人都放下手上的东西站在原地。
老张唰得一下站起来,这个声音,这声音是撤退的信号,他赶紧招呼其他人:“快走,你们摺货的先上去。”
面前的巫蛊当屋也开始颤动,老张苦着脸在门上敲了敲,喊了好几声“蒋小姐”,见没人回应,他咬着牙往门上撞过去,想用力把门撞开。
******
蒋昭在里面听到了强烈的撞门声,但也没心思去关注,她现在在意的只有屋子里这一堆到处发疯乱飞还隐隐有朝自己冲过来趋势的蛊虫。
她把还留着血的那只手伸出去,奇怪的是没有一只蛊虫爬上来吸血,它们还是把自己当成是假想敌,嗡嗡嗡地快速扇动翅膀,吵得人心烦。
容自己好好想想,这个情况应该怎么处理,记得阿嬷好像说过,门外撞的越来越激烈,那扇门坚持不了多久了。
蒋昭用力咬开了右手中指,直接在地上画起了符,类似甲骨文一样歪歪扭扭的。等写完,她把刚拿来的那只蛊虫直接捏碎了,奇怪的是,那只蛊虫被捏碎后不是黏糊的一团,而是呈现粉末状,被蒋昭均匀地散在符上。
周围的蛊虫还在嗡嗡嗡地飞着,蒋昭冷下了声音:“现在,滚回到你们刚刚的地方去。”
它们也只是往后退了几步,总体还是围绕在蒋昭身边,远远望去,就像是被虫子包围的一个类人怪物。
“吱——”
蒋昭的肩膀上突然出现了一只小虫,它轻声地朝周围叫了一声,这堆蛊虫却全都争先恐后地跑回自己的抽屉里,还自己把抽屉推了回去。
她轻轻侧耳说了一句:“谢谢你啦,小枝枝。”
这时,门也刚好被老张撞开。
“蒋小姐你没事吧?”老张气喘吁吁地问,紧接着环顾了一下四周,没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蒋昭笑了笑,不知道从哪里又拿出一只蛊虫放进木箱子里,把锁锁上塞进了空抽屉里。
“我没什么事啊,对了这只蛊虫被我封印住了,也已经放在箱子里了。”
老张擦了擦汗:“好好好,那我们先上去吧,当铺的撤离钟响了。”
两个人走出门一看,刚刚诡异的变化都趋于平静,老张忙着上楼,快走了几步,蒋昭还是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对了对了,蒋小姐,那个什么眼罩。”
蒋昭熟练地系上了来的时候带下来的丝带,跟在老张后面。
嗯,这次回去的路线和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老张直接把人送到了公司门口,不好意思地赔笑道:“对不住蒋小姐,我们这出了点状况,你在这稍微等会,我已经让丰旗从住的地方来接你过去了。”
“没事没事,张叔你忙你们的,我自己在门口等会就好。”
老张这才急匆匆转身上楼,擦了擦头上的汗,打算和上面的汇报一下,今天这事怪得很啊。
对了,这位蒋小姐,好像从一开始见面就一直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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