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格格手里转着佛珠,头也未抬,“送就送吧,这原也是福晋应该做的。”
香昙却有些急了,“奴婢听说,福晋这次送的布料,除了一看便是给武格格的,其他的大多是粉色红色等颜色,向青蓝色虽说也有,但实在是少的可怜。”
宋格格依旧未说话,香昙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奴婢估摸着,武格格这胎大抵是个小格格了,您说,若是武格格出什么事,那这小格格,福晋应该是不会抚养的吧。”
“闭嘴!”宋格格猛地看向香昙,“这话你也能说的出口!”
香昙确是瞬间红了眼圈,跪了下去,“奴婢知错了,格格您别生气,奴婢只是,只是太心疼格格了,当时大格格去世,便要了您半条命,好不容易前些年又得了三格格,可三格格竟也未能常伴您膝下,奴婢就看着您这样如同一朵花一样,渐渐的枯萎下去,奴婢心疼您啊!”
宋格格却依然皱着眉,声音尽管尽量压低了,却依然满是怒气,“那也不能害旁人啊!你胡闹啊!”
香昙却依旧坚定的道,“只要能使格格过得好些,便是让奴婢上刀山,下火海也无所谓,格格,当年奴婢在宫中病重,是您拿出全部积蓄将奴婢这条命救了回来,后来您入了贝勒府,第一时间也是将奴婢调到您身边来,奴婢只要您开心!
“我用不着你这样使我开心。”宋格格气的直接扇了香昙一巴掌,扇完的那一瞬间,她自己却先是愣住了,从在宫里当差的时候,她便和香昙一块办差,香昙记得她救了香昙一命,她也记得她被罚时,是香昙饿着肚子也要将自己的吃食留给她,这样两人一起活了半辈子,便是亲姐妹也不过如此了。
“你!”宋格格看着香昙渐渐红肿的脸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还未开口,便又听香昙咬牙说道,“只要您一句话,这事交给奴婢去办,定不会牵连到格格身上的!如今贝勒爷不在府上,这段时间便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宋格格一时哑口无言,心里似乎也有什么想要生根发芽,但她扭头看见了三格格的最爱的那个吊坠,这心一下子便冷静了下来。
她拉住香昙的手,“香昙,我没有孩子不要紧,可我不能没有你啊,咱们就这样下去不好吗,何必手上沾血呢,便是成功了,我这样卑劣的人,以后死了,也无颜去见我的小格格了。”
宋格格眼泪是怎么擦也擦不掉,“香昙,你听我的,你别做错事,我现在这样已经很满足了,是我不争气,才让两位格格先天体弱,小小年纪便离我而去,又有什么资格去夺旁人的孩子呢,香昙,咱们这样活着也没什么不好,你听我的好不好。”
宋格格用力抓着香昙的肩膀,“你听我的,若是你你真的做出什么,我便先一步死去,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可期待的了,死去还算解脱了!”这么说着,宋格格的眼神,竟真的有释怀之意。
香昙看的真真的,瞬间吓得直摇头,“格格,格格我听您的,我在也不乱想了。我都听您的,我真的都听您的!”
宋格格得了香昙的承诺,这才松了一口气,两人抱在一起哭泣,像是将心中的恐惧全部都哭出来一样。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宋格格这才恢复理智问道,“你是什么时候产生这样的想法的,是不是有人在你耳边说了什么?”
香昙摇摇头,随即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又点点头,“是,是之前给福晋请安的时候,武格格因为有孕的缘故没去,我们这些奴婢们便守在殿外一起说话,当时冯格格身边的花露便说,说羡慕武格格身边的丫鬟,还说她们冯格格若是也有一个孩子,说不定也能精神些,也不至于在府上跟个透明人一样了。”
香昙其实也不是什么心狠手辣之人,她脑海中总是浮现格格失去两位格格那撕心裂肺的场景,每逢想起,她心便撕扯的生疼。
她看着格格如今这自苦的模样,便想着如果小格格还在便好了,如果自家格格身边也能有一个小格格,那也定会如花露说的那样,也能更精神些吧。
自从有了这样想法,她这心便彻底安定不下来了。每次睡觉前,她都会想一遍,渐渐的,这脑子里便想着若是武格格的孩子给了她们那该有多好啊!
宋格格此时也早就没有了一开始的稳当,她恨铁不成钢的拽着香昙的胳膊,“你真是蠢啊,你这是上了当了,花露这是下了套给你钻呢!”
宋格格,“你也不想想,若这是个套,你真的对武格格动手了,那一直盯着你的冯格格定会告发咱们,那即便小格格出生了,又怎么会让我这个‘心狠手辣’之辈抚养呢!”
香昙也有些呆愣住了,“是啊,福晋一直不怎么想养育其他孩子,侧福晋又不缺孩子,这武格格若是出了事,便只能交给其他人抚养了。府上资历最深的便是您了,若是您没有资格,那便只有在康熙三十八年进府的冯格格还有张格格了,张格格一直听侧福晋的,福晋自然不愿意侧福晋在多一个孩子,那就只有冯格格了!”
宋格格见香昙此时也略微明白过来了,便接着敲打道,“退一万步说,若这不是冯格格下的套,那你就能保证你真的能做到一点疏漏都不出吗。
你我虽是宫人出身,有一些人脉,但又怎么比的上福晋和王爷,武格格也是官家出身,纵然如今被贬,但听说皇上并未重罚武大人,可见以后还是能重用的,若是武格格真的出事,此事闹起来,贝勒爷定会彻查,到时候,咱们怕是连命都保不住啊!”
听到这,香昙的冷汗都流了下来,整个人也跌坐在地上吓的纸打摆子。
“格格,是奴婢脑子不清楚,是奴婢蠢笨,险些害了您啊!格格!”
宋格格搂紧香昙,“你别怕,你现在还什么都没做,一切都还来的及。冯格格还当我和她是一样的人呢。真当自己能看透人心不成。”
香昙揪着宋格格的袖子,语气惶然,“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宋格格眼神也幽深了起来,“怎么办,我一个吃斋念佛的人自然是什么也办不了,既然我办不了,那就只能交给能办的人去办了!”
“香昙,咱们即刻起身,去清风院!”
清风院内,福晋端坐在上方,香昙顶着巴掌印,红肿着双眼,战战兢兢的跪在下边。
一旁坐着的宋格格心里也直打鼓,来找福晋虽说是她的注意,但真到了福晋这,她心里却依然是十分不安的。
她在贝勒府生活了也有小二十年了,福晋的性子也是有几分了解的,若是武格格真的以后出了什么事,她只要和这事又一丁点关系,便会引得福晋不满。
所以语气心里不安,将此事隐瞒下,还不如直接说了出来了,这样在福晋面前过了明路,便是以后冯氏再想攀扯她也是不能了。
而且她也清楚,府上孩子少,福晋所生的大阿哥弘晖,侧福晋所生的未能序齿的弘盼,还有她的大格格和三格格都早殇。
现在还活着的二格格还有二阿哥弘昀也不是多康健的身子,三阿哥弘时更是年纪还小。
便是为着贤惠的名声,福晋也不会让武格格这胎出问题,只从福晋三天两头的给武格格送东西便晓得福晋的想法了。
更何况先前有人在武格格面前嚼舌根说武大人贬官的事情,害的武格格动了胎气,当时福晋暴怒,将当时嚼舌根的奴才们全部禀了贝勒爷,然后杖毙了。
这一招下来,府上蠢蠢欲动的人俱都老实了下来,也不知道福晋和贝勒也怎么商量的,反正这事就这样过去了。但福晋当时生气的模样,宋格格此时依旧记忆尤新。
她来找福晋,就是表明自己的老实态度,和给福晋提供线索来了。
等香昙将事情的始末都说完了,福晋都没有说一句话,宋格格将话在心里过了好几遍,这才轻声说道,“这丫头经人怂恿,竟产生了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妾身听了都吓得不行,好在一切都还未发生,也算是幸事了。”
福晋看着神情忐忑的宋格格,在宋格格在府上这么多年了,一直老实本分,这事上也算的上是心眼明亮,福晋自然也晓得她所求什么。
于是便安抚的对宋格格说道,“你能第一时间发现这事的不妥,又来找本福晋,也算是功劳一件,不过许多事情单是想想便是不对的,如今便算作功过相抵吧,香昙这丫头跟了你多年,是个忠心的,便不重罚了,只罚一年的月例,以后你便好好教导她吧!”
宋格格心中猛地松了一口气,明白这事算是过去了,当即便道,“是,福晋公道仁善,妾心服口服。”
香昙也如获新生般的使劲磕头,“是,多谢福晋,多谢福晋,奴婢以后定会好好伺候格格,再也不敢犯错了!多谢福晋,多谢福晋。”
等宋格格主仆俩离开了清风院,福晋这才有些烦闷的叹了口气。
她有些恨恨的拍了一下桌子,“这个冯氏,心真是越发的大了!”
白釉也在一旁皱眉,“竟没想到,冯格格竟是这样的人。”
雀蓝却道,“如何又能想到呢,咱们府上,因为福晋坐阵,龌龊事向来不多,底下的格格们也大多规规矩矩的,就是连受宠的侧福晋,也只敢嘴上说说,真正过分的事情却是一点都不敢干的,这个冯格格真是狠毒!福晋,这事可不能轻易放过啊!”
福晋眼里也满是嫌恶,道,“冯氏入府不算晚,但却并不得贝勒爷喜爱,如今年纪大了,自然是想要个孩子。”
雀蓝看着福晋的脸色,接着道,“想要孩子没错,但不能使这样下作的手段,不然长此以往,后患无穷啊!”
福晋点头,“雀蓝说的不错,幸亏宋格格是个心里有数的。”
雀蓝道,“那也是福晋教导的好,宋格格知道第一时间就来找福晋,可见福晋的威望。”
福晋听了这话,心里也有些高兴,宋格格如此识时务,确实让她在烦闷中心情感到不错。
福晋,“冯格格定是要处理的,但是如今是多事之秋,皇上正心烦毓庆宫那位呢,贝勒爷也说了如今还是谨慎为好,府上这点事还是不能传出去为好,再加上武格格月份大了,实在是不好受刺激啊。”
白釉在一旁也跟着想该怎么处理冯格格,倒是雀蓝眼珠一转,便道,“奴婢记得,每逢春日,冯格格总是不怎么出门,说是怕犯桃花廯?”
白釉立马跟着道,“这桃花廯有轻有重,轻则只是起些疹子,养养便能好,重则是会要人性命的。”
福晋赞赏的看了两人一眼,“如今正是春日,出些意外也是可能的,这事就交给你们处理了,小心些,我不想听见一些不好的流言。”
白釉和雀蓝行了一礼,“您放心,奴婢明白的。”
这边福晋谈话间便将事情给安排好了,那边的宋格格出了回了自己的院子便准备“病”上一场。
虽说如今这一关算是过去了,但她实在是不想在莫名其妙的掺和进一些事情里了,于是果断的抱病,等什么时候武格格生了,她在重新出来。
好在福晋还是挺理解宋格格的,她这点小心思福晋一眼就看穿了,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福晋便也随她去了。
于是就在几天后,一直在听雨轩养胎的云舒,便知道了冯格格犯桃花廯的事情。
听说福晋对此十分关心,特意安排了府医给冯格格治病,还让冯格格在院里好好养病,等病好了再去请安。
与之相比,另一个病了病的不严重的宋格格,福晋虽也派去了府医,但却只是开了几服药而已。
如此可见,这次冯格格确实病的严重了些。
明夏说起这事还有些奇怪呢,“这冯格格一直知道自己春日不宜出行,怎么今年还是染上了桃花廯了呢?”
明秋顺口道,“许是一时不注意也是可能的,不过这倒是提了醒了,格格喜欢花,咱们也得多注意一些才是。”
云舒就这么靠在榻上,一边摸着一块雕花玉佩,一边听着身边两人讲话。
冯格格为什么出事,这事她还真清楚,不就是冯格格想借宋格格的手夺她的孩子,然后冯格格在背后坐收渔翁之利。
冯格格自以为自己的算计天衣无缝,可她既不了解宋格格,也不了解福晋和贝勒爷对王府的掌控,这种自以为聪明的人其实最愚蠢了。
云舒虽然从未干过坏事,但也明白,她既然已经来了这个危险的时代,那就要舍弃一些东西,伪善也好,虚伪也罢,她主张不害人,但人若是害她,她也定会反击。
冯格格要对她不利,云舒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自然要反击回去。
如今听到这桃花廯的事情,云舒便晓得,这是福晋动手了,这桃花廯其实就是过敏,严重的呼吸不过来窒息而死也是有的。
福晋既然出手了,那她倒是也轻松了,冯格格如今也算是罪有应得。
至于云舒没让人打听,却能知道这事的始末,就不得不提云舒手中的这块玉佩了。
这玉佩是原身很喜欢的一块玉佩,时常拿在手中把玩,云舒成为了武格格后便发现这块玉佩有些特别。
而且这玉佩的样式竟和她那滴胶市政一卡通一模一样,当时她见了这玉佩也险些吓了一跳,还以为这东西是自己从现代带来的呢。
于是云舒便也和原身一样,经常把玩这玉佩,她才穿来的时候,心情不好,便也结实的养了一段时间的病。
等有了精神头的时候,那日明夏想着让她心情好些,便在屋内摆了些花房新献上的一些鲜花。
她当时便也仔细欣赏了这些鲜花,结果那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便发现自己这块玉佩有了变化。
当时她只是将玉佩放在眼前想仔细观察一下,便有一道光入了她的脑袋里。
她这才清楚始末,这玉佩原就是武格格家传下来的,平日里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玉佩,等到她成为了武格格,这才引起这玉佩被激活。
这玉佩是吸收草木之气维持能量运转的,云舒带着玉佩摸花,自然让玉佩接触到了这些鲜花,如此也就开启这所谓玉器。
这玉佩每一天会凝结一滴能量,十天这能量便能兑换一滴露水,这露水自然能提高个人身体素质的,但似乎效果缓慢,并不能立竿见影。
云舒虽然觉得这金手指并不怎么高大上吧,但能使自己有一个好身体也算是不错了。
直到前几天,这玉佩吸收花的种类超过了一百种,便又开启了一个兑换能听懂植物之语的能力,但这能力似乎有限制,三十点能量才能兑换一个时辰这个能力。之后甚至还能晋级。
不过一天才能攒一点能量,一个月才能兑换一个时辰,这买卖也委实贵了些。
但尽管如此,云舒还是没能忍住好奇,前两天出去散步的时候,便兑换了一张,当时她感觉自己恍惚之间进入了另一个新世界。
她竟然真的听到植物说话了,她能听到那颗梨树炫耀自己的梨花,也能听到角落处新长出的小草吐槽又有小太监踩它。
更是听了不少的八卦,而冯格格这事,便是她从那些爱谈八卦的植物嘴里听到的。
说实话,当时初次体会这种超能力的云舒,感觉自己好像掌握了一种正经的宫斗金手指,这简直是偷听必备的东西啊!
但是,这玩意实在是太贵了,她还要养身体,根本就买不起!
但也不得不说,这玉佩却给了她一些底气,一些能在这么陌生朝代生活下去的勇气。
正在云舒走神乱想的时候,明秋此时问道,“格格,要不要我去查一查?这事总感觉有些不对付。”
云舒摇摇头,“这府里有福晋坐阵,定不会出什么事的,只要不关咱们的事,就当做不知道便好。”
既然福晋不想让她知道这事,那她便假装不知道好了。
贝勒爷不在府上,府上的众人自然也没有了争奇斗艳的心思,每天除了去福晋那请安,竟都闲了下来。
这天福晋想着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云舒了,虽说三天两头的总派人去看看吧,但反正最近没什么要紧事,便也打算顺路去听雨轩看看云舒。
李侧福晋许是也闲的发慌了,知道福晋的想法后,便道,“福晋,武格格初次有孕,难免有些慌张,妾身对此还是有些经验的,不如妾和您一起去看看武格格,说起来,自上次请安,也许久未见武格格了呢。”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福晋自然便同意了,后来不知怎么着,最后除了在养病的宋格格和冯格格,府上的大小主子们竟都来了云舒的听雨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