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绵绵拿了把木勺子给姜怀临,小脸上激动神色尚未褪去,黑亮的眸子泛着雪亮光芒,「是菩萨……菩萨给绵绵的。」
「和刚才那碗面一样,绵绵只要想着食物,菩萨就会给绵绵食物了。」姜绵绵舀了满满一勺牛肉递到姜怀临嘴边,「大哥放心吧,不是绵绵偷来的,真的是菩萨给的,而且我也好好谢过菩萨了。」
她给菩萨上了香,并且以后每天都会给菩萨磕头上香。
从今往后绵绵就是菩萨最虔诚的小信徒啦!
兄妹三人难得吃了顿饱饭,姜怀临并不信菩萨显灵,但是这样精细的饭食和洁白如玉的瓷碗在京中都算罕见,更别提是这山旮旯。
可眼下除了鬼神之说,他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更好的解释,便没再追问这些食物的来历。
虽是有了这样好的饭食,兄妹三人并没有浪费那几条瘦巴巴的小鱼,连着寡淡的鱼汤都喝了个干净。
姜绵绵吃饱了就发困,靠在姜怀临怀里脑袋一点一点的,嘴里嘟囔不清地说着梦话。
「明日,明日绵绵还要求菩萨赐食物给大哥和三哥。」
「大哥和三哥再也不会吃不饱了。」
听着小姑娘含糊不清的梦话,姜怀临心头一软,打湿了帕子给她擦了擦脸,「怀之,带绵绵回去睡觉吧,她今日也不知道跑哪去,累成这样。」
姜怀之应了声,轻轻松松将姜绵绵抱起,送回到她的小房间。
姜家兄妹四人也就姜绵绵有单独的小房间,其他几人都挤在一个房间。
不过姜怀临伤了腿后,姜怀之就将床铺让了出来,自己寻了卷破席子铺在地上,垫些干草打地铺。
萧家别墅
萧矜为着那碗突然消失的卤肉饭愁的一晚没睡,甚至还上网百度了一些驱邪的方法用在自己身上,然而半点用都没有,左手掌心那片桃花花瓣依旧鲜艳如初。
要不是眼下穷的叮当响,手机余额只剩三毛钱,萧矜定要请个大师来家里给自己开坛做法。
「去去去,别叼你这口破碗了,你看我像有钱给你买狗饼干的人吗?」
一推开房门,福子就叼着自己小饭碗坐在走道前,胖墩墩的白团子一整个堵住萧矜去路。
萧矜捡起福子的狗碗,定睛打量了一会,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打算一会把这口碗挂某鱼上卖了。
揉了把毛绒绒的小狗脑袋,萧矜一面计算着萧父在ICU的住院费用,一面顺着旋转楼梯来到客厅。
「妈。」看到坐在椅子上面容憔悴的妇人,萧矜愣了愣。
自打他爸出事后,他妈就将自己锁在卧室里,一日三餐都是赵姐送上去,不过大多时候都是原封不动端回来。
「阿矜。」齐茹闻声扭过头,看到萧矜,欲言又止。
她从前被萧父保护的很好,公司生意上事情的一概不通。如今乍然出事她更是一点忙都帮不上。卖完了保险柜里的珠宝首饰筹钱,然而这些钱如泥牛入海,半点用都没有。
公司没有起色,老公还在医院生死不知,齐茹紧绷的一根弦就断了,整日将自己锁在房间里,浑浑噩噩地度日。
直到昨晚赵姐上来告诉她,阿矜卖了东西给他爸凑齐了医药费,还主动负担起家里的生活开支,担起了原本该她担的担子。
齐茹听完后掩面哭了许久,早上主动下来做了早点。
第三章 猪猪奶黄包和铁制刀具
「也别站着了,过来吃早饭吧,我做了碟你爱吃的奶黄包,还有热牛奶。」齐茹抹了把眼睛,勉强笑着招呼萧矜。
萧矜惦记着掌心的印记,魂不守舍地坐下,问道:「妈,我小时候出生那会手上有胎记吗?」
「胎记?」齐茹一愣,「你不就屁股上有颗痣吗,哪还有其他胎记?」
「还是在左边屁股那呢,红艳艳一颗,怪好看的。」
被自己亲妈揭短,萧矜有些羞恼,端起一碟八个猪猪奶黄包就要走。
「干嘛去?」齐茹见他端着早餐上楼,忙问道。
萧矜头也不回,闷声道:「我回房间吃。」
他想试试能不能把这碟早餐也变走。
目送萧矜回了自己卧室,将门锁上。齐茹叹了口气,揉了揉凑过来的福子,给它的小水碗里倒了杯温牛奶,「委屈你了,只能将就着喝阿矜的牛奶。」
她已经没有余钱订专门供给福子的牛奶了,只能喂些萧矜平时喝的牛奶给它。
看着啪嗒啪嗒欢快舔牛奶的福子,齐茹不免一阵心酸。
真是天可怜见的,福子瞧着都瘦了一圈,毛都没以前漂亮了。
齐茹感伤地抽了张纸巾掖了掖眼角。
萧矜还不知道自己在他妈心底连福子都比不上,正凝着那八个整整齐齐垒在一起的猪猪包出神。
他努力回想着昨日卤肉饭消失时的感觉,闭上眼睛用左手触上碟子。下一瞬一股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再睁眼时,猪猪包连着碟子一起消失了。
萧矜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还真是见鬼了。
他起身来到桌前,随意碰了碰搁在桌上的一把露营用的折迭小刀,只见空气一阵扭曲,小刀也凭空消失在他视野里。
萧矜没敢再乱碰其他东西,生怕把房间里什么大件家具也变没了。
他已经够穷了,要是床和衣柜也消失了,他就只能去挤福子的狗窝了。
只是这些消失的东西究竟去了哪里?难道被传送到什么高纬度空间?
萧矜眉心紧拧,也顾不上肚子还饿,匆匆打开手机开始搜索高纬度空间和外星人是否真的存在,以及黑洞能连接人的手心吗。
姜绵绵是被一阵甜香唤醒的,她揉了揉眼睛,掀开被子坐起来,正想出门问问三哥是不是做什么好吃的了,忽然就被床头一碟白面馒头吸引注意力。
白净圆胖的小馒头上还嵌着黄色的耳朵和猪鼻子,正往外散发着股甜腻香气。
「这是……」姜绵绵惊愕地张着小嘴,不可置信地伸手戳了戳垒在最上层的白面馒头,指尖触感柔软温热。
是菩萨吗?是菩萨听见她昨夜的祷告又赐食物下来了吗!
「三哥!」那碟馒头垒的高高的,姜绵绵不敢端,生怕有一个滚下来摔在地上,穿上衣服就往外跑。
姜怀之正在屋外劈柴,大齐对铁管控严格。他手上的是把石斧,又笨又重,劈起柴来还费劲。
姜怀之抹了把汗,正打算歇一歇再继续,就看到绵绵像颗小炮弹似地冲了出来,脸上笑意遮也遮不住。
「怎么了绵绵?怎么衣服不系好就出来了,也不怕冻着。」面对自家么妹,姜怀之一颗心化成了水,丢下手里斧头俯身给她系好衣服扣子。
「馒头!菩萨又赐下馒头了!三哥你快跟我来!」姜绵绵连气也来不及喘,一把拉着姜怀之就往自己房间走。
姜怀之一愣,继而欣喜不已,菩萨又赐食物下来了?
推开房门,姜怀之一眼就瞧见那垒的高高的白面馒头,咽了咽口水,姜怀之加快步子,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那碟馒头前,小心翼翼地蹲身查看。
「好香的馒头!竟还带着股甜香,闻着比庆芳斋售卖的点心还香!」姜怀之忍不住多吸了几口,那股子甜香闻得他晕乎乎的。
眼下这年头,糖可是稀罕物,县城里加了糖的点心卖的可比肉还贵,他也只有父亲还在时吃过一回。
这馒头闻着这样香,里头定然也是放了糖的,就是不知是什么糖,竟香的这样厉害。
「三哥快别闻了,端一半给大哥,不然凉了馒头就要变硬不好吃了。」姜绵绵摇了摇姜怀之,嗓音绵软催促道。
姜怀之回过神,忙去外头寻了口大些的陶碗,拿了一半放碗里,剩下的连着白瓷碟子一起送到姜怀临房里。
姜怀临已经起了,正借着稀薄日光温书。
乍然间门被推开,他循声望去,就看到三弟和绵绵一前一后端着碟奇怪的馒头走进来,盛馒头的器具和昨日那口白瓷碗如出一辙,看上去像是一套的。
「馒头?」看着形状肖似小猪的食物,姜怀临有些不确定地问了句。
这又是绵绵口中菩萨赐下的食物吗?同昨日那碗黄色面条一样奇怪,但是闻起来十分诱人。
姜怀之殷切地将馒头搁在姜怀临床上摆着的小案上,努力克制自己分泌的口水,「是馒头,大哥你快尝尝,我猜这馒头里还放了不少糖,闻着甜香甜香的。」
姜绵绵亦是跟着她三哥一个劲点头,「大哥快吃,我和三哥还有一大半呢。」
姜怀之两指捏起一个,不由得挑眉。
这馒头很软,捏起来像绵绵脸蛋一样,他还从未吃过这样绵软的馒头。
在弟弟妹妹二人炯炯目光注视下,姜怀之送到唇边咬了一小口,有些不可置信地微微瞪眼。
「这馒头里有馅。」
姜绵绵好奇凑近,就看到白面里还夹着奶黄色的馅,方才闻到的那股子香气就是从这散发出来的。
「这是糖吗?」姜绵绵问道。
怎么看着同她从前吃过的糖和点心都不一样。
姜怀临摇头,又咬了一口,「不太像,口感倒是有些像京中卖的酥酪。」
这馒头做的不大,不过巴掌大小,姜怀临吃了两个就不愿再动。还是姜绵绵跑回自己房间将剩下的馒头都端出来,当着姜怀临面和姜怀之都吃了他才肯继续吃。
「这菩萨赐下的吃食可真不一样,连馒头里都能夹点心,还做的怪好吃的。」姜怀之揉着肚子满足感慨道。
「你说是吧绵绵?」
「绵绵?」
姜怀之一连唤了几声,也没见绵绵搭理,扭头看去,就见姜绵绵揣着衣兜,一副神游模样。
「怎么了绵绵,可是没吃饱,三哥这儿还有一个。」说着姜怀之递了个馒头过去。
姜绵绵没接,而是从兜里掏出件长条形的漆黑物件,递给姜怀之,「三哥,这是我刚刚从被子下摸出来的,沉甸甸的……像铁。」
姜怀之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第四章 你们姜家都是乞丐
姜怀之试着掂了掂那长条刀具的分量,咧嘴乐了,「还挺沉,就是这怎么是刀背。」
姜怀之好奇拨弄起弯折藏在刀鞘下的刀身,这怎么看着像有什么机关呢。
「绵绵,来大哥这。」姜怀临看了眼研究刀具的三弟,朝姜绵绵招了招手,「小心别叫你三哥伤了你。」
那刀里不知藏了什么玄乎,还是将绵绵抱远些安全。
姜绵绵点点头,过去挨着姜怀临坐下,软软的小身子贴着他,小声唤了声大哥。
姜怀临面上浮起浅淡笑意,一只手拢住姜绵绵,抬头去看姜怀之。
「呵!」看着突然蹦出来的雪亮刀身,姜怀之被吓了一跳。
原来是要用力拨那块深灰色的小片刀身才会跳出来吗。
姜怀之半信半疑地掰了掰刀身,发现它还可以似刚才那般折回去。
「好方便的刀!也不知是哪样的能工巧匠造出来的!」姜怀之眸子一亮,捧着折回原状的小刀兴匆匆去屋外找了截竹子,开始削起竹子。
往日总要使些巧劲才能劈开的竹子,在这把巴掌大的刀身下轻轻松松裂成两半,都不带拖泥带水的。
「绵绵,三哥和你商量个事。」姜怀之乐得双眸弯成月牙,「三哥能用东西和你换这把小刀吗?」
这把刀既是菩萨赐给绵绵的,那就该绵绵做主,姜怀之就算心中爱极了,也没想过占为己有。
姜绵绵想也不想就点头同意了,「本就是拿给三哥你的,我和大哥也用不上此物。」
家中原先还有一把弓和一把卷刃的大刀,都是姜父先前还在时偷摸带回家的,一直都是姜怀之收着,偶尔去屋后大青山里打猎时用。
见绵绵同意送自己,姜怀之乐不可支地捧着小刀摸了又摸,就差凑上去亲一口了。
「走绵绵,三哥带你下山割野菜去,中午煮野菜糊糊给三哥的宝贝绵绵吃!」
趁着眼下肚子填了个半饱,有力气走动,他得多寻些野菜囤起来,总不能一直指望绵绵口中的菩萨赏赐。
人啊,还是得靠自己。
瞧着兴致高昂收拾起竹篓的三哥,姜绵绵下意识看了眼姜怀临。
她若是同三哥一起下山,那大哥就得一个人待着了。
姜怀临对上她担忧的目光,笑着腾出两只手给她重新扎了头发,「绵绵同三哥一起去吧,我正好还有半卷书没看完。」
姜绵绵这才点头,从榻上下来,又将厨房里灌满热水的水壶提到姜怀临手边的桌案上。
从前在京中,大哥就爱边饮茶边看书,只是眼下他们落魄了,已有大半年没闻到茶叶的味儿了。
料理好家里的事情,又将房门落锁,姜绵绵抬腿正要走,身子忽地腾空。
「三哥!」姜绵绵小小惊呼了声,下一瞬她就被姜怀之放进背后的竹篓里。
「三哥快放我下来。」姜绵绵忙伸手去拍姜怀之肩膀,「下山还有段路呢,三哥让我自己走吧。」
姜怀之嘿嘿笑了两声,背起姜绵绵大跨步抄着山间小道下山,「可别小瞧了你三哥,绵绵。」
「我抱着你山道上来回跑两圈都不带喘气的。」
见自己反对无效,姜绵绵便老老实实跪坐在竹篓里。
村子里的野菜早就叫人挖了个精光,也就村子边缘偶尔还能见到一些。
不过姜绵绵不经常去,因为许氏屋子就在附近,从前她一个人去那挖野菜经常被许氏婆媳二人挤兑。
说那野菜长在他们家边上,就是他们家的,她这叫偷他们家的东西。
不过今天三哥和自己一道,他们家应该不会再指着自己鼻子骂了吧。
姜绵绵看了眼嘴角一直上扬,就没有落下过的姜怀之,犹豫再三还是没说话。
「绵绵你在这守着竹篓,林子里怕是有蛇虫,就不要你跟我进去了。」临到许氏旁边的小树林,姜怀之就把姜绵绵放了下来。
「嗯嗯,三哥你小心些,找不到野菜也没关系的,别叫蛇咬了。」姜绵绵嗓音软糯,透着份担忧。
「放心,三哥今日定不叫你饿着。」姜怀之揉了揉她脑袋,朗声道,「乖乖在这待着等三哥。」
目送姜怀之进了林子,不一会就没影,姜绵绵唇瓣抿成一条线,靠着竹筐寻了块石头坐下。
「小乞丐,又来我家要饭了。」忽地,一道刺耳的童声响起。
姜绵绵回过头,就瞧见许氏的小孙子二柱捏着块油渣,站在台阶上不屑看着自己。
见她看过来,二柱跑了下来,伸着油汪汪的手去推她,「你走开!不许坐这里!这石头是我家的,不准你这个小乞丐坐!」
「石头都被你这个乞丐坐脏了!」
这些话都是许氏告诉他的,叫他离姜家兄妹几个远点,他们都是乞丐,身上可脏可脏了,还会抢他吃的。
姜绵绵抱着竹篓起身退了几步,确信自己眼下已经离他家有些距离后,抿唇说道:「我没有来你家要饭,我是在等我三哥。」
「我也不是乞丐,我有吃的。」
「我才不信呢。」二柱觑了姜绵绵一眼,又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油渣,朝她晃了晃,得意洋洋道:「喂,小乞丐,你学声狗叫给我听,我就把这块油渣给你吃,怎么样?」
姜绵绵闻声眉心蹙起,垂眸低声道:「我不要,我也不要你家吃的。」
「你胡说!奶奶说你昨天还来我家要饭呢!」二柱头一扬,叫道,「你们一家子都是乞丐,你大哥是瘸腿大乞丐!你二哥是——唔!」
二柱话没骂完,胸口叫人猛地一顶,直直朝后跌坐在雪地里。
他一下子就懵住了,抬起头对上姜绵绵泛红却凶巴巴的双眼。
「我不准你骂我大哥!」姜绵绵只觉得莫名一股气就涌了上来,浑身打着颤,但是脑袋却异常清醒。
「大哥他腿会好的,他才不是你说的——」剩下两个字姜绵绵怎么也说不出口,就像有把刀子在她心口剜了一刀,疼的说不出话。
二柱抽噎着从地上爬起来,捏着油渣哭嚎开了,「奶奶!姜家的小乞丐想抢我油渣吃,我不给她就打我呜呜呜。」
「奶奶!」
二柱一阵鬼哭狼嚎将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的许氏引了出来,她随手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冲了出来。
看到自家大孙子衣服后沾了雪,正哭的不能自已,而姜绵绵就凶神恶煞地站在他跟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好啊!姜绵绵你个小白眼狼,都说升米恩斗米仇,我张家素日里给你们吃的都喂狗肚子里去了!」
「真是反了天了!还跑我家打起我孙子来了!」
许氏骂完一通还不嫌解气,撸起袖子就要去推搡姜绵绵。
这可是他老张家的嫡亲金孙儿,姜绵绵这个小白眼狼竟然敢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