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好像看见了麻烦的人呢。”江户川乱步不太高兴的嘟囔。
说是不高兴，其实也不是嫌弃厌恨的负面情绪，反而有些一言难尽到不知如何是好。硬要说，应该是听见某个完全不好笑的冷笑话的程度，内心只有无语。
被名侦探盯了的小明看见这一大一小驻步店门前，还以为终于等来了客人，她撑着柜台垫脚，衣服上萌系的小黄鸭图案被压了一半。
她开朗的大声揽客：“哟吼！要进来看看吗？这位大叔和绿眼睛的小哥。”
福泽社长闻言，只是默不作声，他垂眸看向还在思索犹豫着什么的江户川乱步。
虽然在决断上，初具雏形的武装侦探社老牌搭档都是依赖福泽社长。但是在江户川乱步还在分析形势时，福泽社长并不会替名侦探做多余的事情。
“好啊，那我们就去看看吧，社长。”江户川乱步最终叹了口气，认命一样眨眨眼道。
小明闻言，一溜烟小跑着绕出柜台，带着武装侦探二人组走进店面。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第12章
“织田，我要带客人进去看看。你就站在继续接客，不可以偷懒哦。”人小鬼大的小朋友一本正经、老气横秋道。
“嗯。”红铜发色的大人认认真真回答。
好在现场的三个大人都没有坂口氏那样吐槽役的属性，不然这种槽点满满的一幕足够大书特书一整章不止……
视角回到刚刚被小明引入店铺内室的福泽社长和江户川乱步两人身上。
这家店铺的采光不太好，阴沉沉，很有那些电视剧里暗藏玄机的接头专用点的神神秘秘味道。
不过如果细品那些书架上书脊写着的方方正正文字，那份发毛的预感就很快从心底消失无踪了。
毕竟……
对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一定要心怀敬意啊！不然考试大神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作为五三专卖店，这家店的内部也被小明布置得很像是小型教辅书陈列室。剖除采光营造的阴间氛围感，这里其实就是相当朴实无华的书店格调。
排序上，小明按照教辅书主角的登场顺序，各个年份的书籍整整齐齐排列着。
顾及店主本人可怜的身高，图书架子旁甚至还靠着一架非常结实的移动楼梯，很方便活蹦乱跳的小姑娘用来爬上爬下。
而在图书的摆放上，除了年份，小明甚至精心设计了“韩梅梅”专区和“李雷”专区等等非常适合粉圈个人打投的扫货序列。
话又说回来……真的会有人这些ip的粉丝吗啊喂！
小明不语，只是一味的对着两个大客户推荐自己的个人主场力作。
含蓄老实的老派成年人福泽社长最终也没有选择两手空空的逛到最后，他的道德心实在是不允许。
他就这样掏出了预备买小鱼干的零钱，胡乱买了一本小明倾力推荐的最新典藏版五三。江户川乱步对这个决定说不上是支持还是抗拒。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福泽社长提上这本书之后，江户川乱步就眼神游离的悄悄离他远了一点点。
所以，果然是嫌弃的吧……
“谢谢惠顾！”小明声音十分响亮。
某种意义上，从战略层面，这家五三专卖店其实也是小明的个人军火库。
远在天边的亲爹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还是自掏腰包，在很多小明会去的地方留下了类似五三专卖店的私产作为安全屋又或者说是据点。
事实上，这些据点的初始作用根本不是为了让小明卖书……发展到现在这副人间地狱的样子完全就是小明的个人爱好作祟。
小明她老爸对这件事的发展从瞳孔地震到默然接受，最终到了助纣为虐，一切都很突然。
言归正传。
这些五三店铺除了低到几乎不可见的商业价值外，内部盛装的五三储备完全可以保证小明在异国他乡的安全。至少挺到她摇人，将空间系的老爹找来找场子是没问题了。
小明的异能力虽然能够徒手捏五三进行攻击，但是效果一定比不上这些珍惜的典藏版精装书。这大概就是流水线生产和非遗工艺品的差距吧。
废了心思的和完全不走心的五三能够承载的异能力效果，其上限和下限都巨大的。
总之，没有人可以在这家店的领域支持下打败小明。伟大的旧日·五三支配者如是说道。
福泽社长在和小明进行一些莫须有的洽谈合作时，江户川乱步则自顾自在店里乱逛了起来。
不过江户川乱步显然对这些教辅书不感冒。他连警校都没读完就跑路了，怎么可能把自己又坑进题海地狱？
天才只是智商的一方面，并不代表他喜欢被按在桌案前，枯燥的重复练习。
福泽社长也不知道江户川乱步进店是想确认什么，但是他仍然相信名侦探的眼力。
一行三人，一个满心满眼是推销话术，一个正在进行高维大脑运转，一个……放弃了思考。
“明。”江户川乱步突然喊道。
小明迟钝的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这个单音节叫的是她。
“呃，要不你还是叫我小明吧。”感到头皮发麻的推销员小姐纠结道。
江户川乱步无可无不可的改口：“好吧，那么，小明。”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横滨？这里，可不适合你哦。”大侦探双手叉腰语速极快的问道。
碧色眼眸的名侦探语气相当笃定，甚至过火到染上了几分粗暴蛮横的意味。
一定要找个什么具象化的参考对象的话，可能和某个阿美莉卡城市的猫耳暗黑英雄差不多。他会用喉癌一样深沉的声音说道：“滚出我的横滨（哥谭）！”
福泽社长神情一顿，刚准备出言帮情商下线的名侦探找补一下。
不过直面bat man（猫耳侠）の近义词台词的小明本人其实并没有多生气。
虽然一直以来，此人自诩口语交际界的英豪，但是……其实她的情商也就和江户川乱步五五开的样子。也就是说，她甚至根本get不到江户川乱步话语背后令人抵触的隐藏意味。
小明虽然听得满头问号，但是秉持着顾客就是上帝的原则，她还是磕磕绊绊的回答道：“我为什么要离开……好吧、好吧，非要说的话，应该是等我攒够钱。”
“社长，现在就给她机票钱！快！”江户川乱步迅速拉住福泽社长的袖子抖落，喵喵咪咪的脑袋都快钻进袖袋自己扒拉了。
“哎，等等！你这人……你难道是这里的城管吗？这么想赶我这个小商贩回去。”小明又是迷惑又是恼怒道。
举动异常到了这个份儿上再看不出来现状，那就不是没有眼力见了，那是瞎了。
福泽社长也暗暗惊讶于江户川乱步表现出的急切。
就好像……
如果将面前的小女孩留下去，世界都能毁灭一样。
哈哈，这怎么可能啊……对吧？
“你留在这里的话，世界说不定会因为你而毁灭。”江户川乱步笃定的宣布。
福泽社长和小明，再加上一个刚刚迈入内室的织田作之助，三人不约而同呆住了。
小明，在只有小学生的年纪，却吃到了人生中最离谱的造谣。
毁灭世界？她吗？尊嘟假嘟？
一直以来哪怕因为奇葩的强制推销题目行为被誉为恶魔，小明也没有陷入过如此深刻的自我反思。
不愧是江户川乱步，轻而易举做到了他人做不到的事情！
四人沉默的僵持中，黄昏最后的余晖也终于被地平线彻底吞没。
横滨的黑夜，降临了。
“剩下的事情，等下一次见面再说吧。我们该走了。”主动挑起这番话题的江户川乱步若无其事的开口。
说完，他拉着福泽社长三步并作两步的离开了这家店。
昏暗的街道上，模模糊糊的两道人影晃荡，似乎在交流着什么。
不过，这些就不关织田作之助和小明的事情了。
店内最后的两个活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将“open”翻为“close”，下班准备各回各家去了。
毕竟在横滨这座城市，黑夜可是非常具有象征意义的关键节点。入乡随俗，哪怕是小明同学也不会和风土人情对着干。
几乎就在店铺熄灯的下一秒，不远不近的交火声就传入了小明和织田作之助的耳朵里。
后知后觉想起来店长也是一个肉体凡胎小女孩的织田作之助出于礼貌，问了一句：“需要我送您回去吗？”
小明当然是拒绝。
织田作之助没有多说什么，带着日结的第一天工资，脚步匆匆的离开，赶赴自己的下一份兼职……又或者说是主业？
港口mafia的清道夫……不杀人，纯字面意义上的那种。
小明没急着离开。她浅浅进行一下业绩盘点。
五三专卖店开业第一天，以一单半的好成绩打败了全横滨0.05％的创业者！
为什么是一单半？
那当然是因为还有一单好心俄罗斯人的外送订单没做完来着。
“我亲爱的朋友，您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
果戈里满脸无聊，一下一下的甩动着他用于专门发挥异能力的斗篷外套。
魔术师特质的白色斗篷过于宽大，辗转腾挪时如果不慎被使用者拽的劲猛了，就会发出簌簌的嘈杂响声。有点像是白鸽振翅，也可能是螺旋桨升天。总之，听上去是和眼下宁和的氛围格格不入的。
不过无论是果戈里先生还是他面前最最亲爱的友人费奥多尔先生，这两人都没有太过在意这一点小小的不和谐。
果戈里就这样口中一边打趣着好友，手上还一边煞有其事的不断掏出一些奇形怪状的魔术小道具。
脖子早早被扭断的白鸽、瘪了的气球遗骸、不知哪年哪月枯萎的玫瑰……
突发奇想的魔术师小丑就这样蹦蹦跳跳的将蔫嗒嗒的玫瑰尸体插在了费奥多尔桌面上那个洁净的花瓶中。
洁白干净的陶瓷花瓶里盛放着半满的新换的清水，此刻因为不速之客的乱入泛起波纹。
“真好看啊！”果戈里兴高采烈的自夸，原地张开四肢蹦了一下。
行事疯疯癫癫的小丑魔术师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不顾他人死活的独特风味。
费奥多尔无奈的轻巧叹了口气，注意力被迫从手中的红茶移开，他的视线落在了暗搓搓表达不满的好友身上。
“原谅我吧，我只是……”
他就这样坐在椅子上，垂眸凝视茶杯中缓慢晃荡的波纹。由茶叶精心泡得的红色液体无比澄净，与头顶斜斜投落的夕阳余晖相得益彰。残阳如血，在哪里都不算是什么吉兆。
于是突然之间，这位紫发的国际上的赫赫有名魔性人物笑吟吟的改了口。
“……是的，我的确为了变故的到来感到欣喜。”
“不过这份欣喜最终到底能不能落地，大概还要看下一步棋的落点。”
费奥多尔的眼神变得有些缥缈，意味深长的注视着不久后的未来。
“是吗？那么就祝您好运了。”果戈里笑容浮夸。
小丑魔术师肢体再次展开，这一次白色斗篷高扬，为了鞠躬致敬，向着空气中某些不知名的观众示意。
好戏将启。
新的一天开始！
小明最终还是放弃了要赶个早去开店的打算。经过昨天一天超级辛苦却无甚收益的商战，她也终于意识到了，如果一直坐守店内是没有好结果的。
想要成功，她必须……主动出击！
小学生走走停停，顺着好心人的指引，应邀去往了江户川乱步和福泽社长约定的地方。
映入眼帘的是一栋相较于周边建筑不算高层设计的红色大楼，红墙没有经过刻意的翻新，但因为保养得当，也并不老旧。其中积淀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优雅沉稳。以小明5.0的满级视力，她甚至能捕捉到几道浅浅的白色弹痕，刮蹭在红墙不起眼的角落。
整体印象来说，小明很容易想起昨天来访的福泽社长。
都是可靠的老派人士啊。
小明摇摇头，将那种长吁短叹的矫情心思抛之脑后，然后快快乐乐的奔向大楼。
进了门，是一家名为“漩涡”的咖啡厅。
小明并没有太费力就找准了地方。毕竟有人早已等候。
“早上好，小明！”江户川乱步叼着一块咸味的仙贝，向着一蹦一跳走来的小姑娘挥手示意。
江户川乱步啊呜一口将溢出嘴巴的剩下仙贝咽下肚，然后转手戴起自己那副黑框眼镜，若有所思的上下打量着小姑娘。
他摸了摸下巴。
“……不吃早饭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天下第一的名侦探面色深沉，缓慢说道。
不过这家伙由于装大人的语气太过明显，反而产生了某种诡异的搞笑风味。
好在小明在这种事情上受过专业训练，绝对不会轻易笑场。恰恰相反，她非常给面子。
“哇哦！你是怎么知道的？”小明立刻惊叹道。
江户川乱步双手叉腰，十分得意的昂起脑袋道：“那当然是因为我超级厉害的异能力哦！”
“【超推理】，是最强！”碧眸青年理所当然。
可惜小明这次却没有捧场，她果断摇摇头：“异议！”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才是最强！”她超大声的回道。
江户川乱步挠了挠侧脸，欲言又止。
不过一向直白的名侦探并不是纠结要不要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就在这个艰难的时刻。
福泽社长终于带着他那大包小包的东西迈进了咖啡厅门。
“早饭买好了，来吃吧。”银狼先生如是简洁道。
“好耶！”江户川乱步立刻丢下了多余的思考，兴冲冲的扑向了福泽社长手上的打包袋。
横滨的唐人街相当出名，有许多外地人将其视作景点，来往游玩。福泽社长打包的早餐，考虑到黎明的存在，正是去唐人街早餐摊买的。
拨开一层叠一层的透明塑料袋和白色纸盒，滋滋泛着油光的汤汁就迫不及待的顺着一线缝隙探头，接着，来不及反应，他们又争先恐后着涌了出来。
不管是江户川乱步还是小明，都被早餐塞了一手油腻，被教训得老老实实。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若无其事的握了握手，企图糊住对方让自己得以解脱，然后……被彼此手上的汤汁滑了一下。
最终是看不过眼的福泽社长跑去前台找服务员小姐姐拿了纸巾，这才解决了两个生活废的饭前困境。
“包子、豆浆、豆腐脑……哇哦，好全啊。”摆脱脏手的小明捡起一个肉包啃啃，十分惊喜道。
可是江户川乱步对着热腾腾的包子，却又犯了挑食的老毛病。
他猫猫祟祟的掰开豆沙包白嫩的包子皮，吭哧吭哧将甜蜜蜜的黑红色豆沙席卷，然后试图若无其事的将包子皮捏了回去。
“乱步！”福泽社长威严的眼神逡巡，不赞同道。
江户川乱步身体一僵，郁闷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将一整个包子吃光了。
因为仙贝吃的太多，江户川乱步只吃了两个豆沙包就已经饱饱。
剩下的早餐基本都进了小明一个人的肚子。
两双色泽不一的绿眼睛就这样安静的在一旁，默默盯着看上去身材小小的小学生就这样一口接着一口，直到消灭了整张桌子的全部早餐。
……她甚至连饱嗝都没打一个诶！
小明对江户川乱步和福泽社长的想法一无所知，她擦了擦嘴角不慎粘上的豆浆胡子，兴高采烈道：“谢谢款待！”
“所以，你们昨天想跟我说些什么事情来着？”小明歪了歪头。
“……请加入武装侦探社吧，黎明小姐。”
福泽社长身姿端正的坐在了名侦探身侧，他的语气沉着镇定，十分直接的道出了江户川乱步和他两人的想法。
这人的坐姿非常古板正派，背很直，硬邦邦的像是背着沉沉的木质十字架。这甚至给了小明一种，他们现在不是在一家普普通通咖啡厅，而是在什么茶室里会客的错觉。
不过这些不着边际的联想并没有驻留太久，很快就被脑海里数不清的问号给淹没了。
“啊？”
小明完全呆住了。
不是，这话题也变得太快了吧。上一次见面还火急火燎的想赶人家离开，这一次就变成招安了吗？这种戏剧性效果不亚于蝙蝠侠刚刚制裁完joker，一转头就试图说服人家成为他夜巡的正义伙伴一样。
而且……怎么会有客人隔一天就来挖墙脚，还是直接挖到老板的脑袋上啊喂！
自认是个保守派的小明同学表示，她什么场面没见过啊，这场面她还真的从来没有见过。
江户川乱步则坐在边上，支着下巴，嘴里支支吾吾，不爽的慢吞吞嚼着粗点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