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窈穿好衣服同裴照七用饭,她没吃两口,便放下筷子用铜镜照脖子,果真如她所想,大片红印如梅花烙在她身上似的,又暗又深。
好在,只有脖颈处有。
“窈娘,你别照了,遮不住的。”裴照七一点都没眼力见儿,悠悠地说。
“你不会弄……在衣服能盖住的地方吗?”
陈窈本意是不想让别人看了去,这些暧昧的痕迹一打眼,就知两人的夫妻生活有多曼妙,可裴照七听她这么说,眼珠子溜溜一转,脑子不可抑制地浮想联翩,尤其是衣服能遮住的那片风光。
“原来窈娘喜欢这般的我,那今日我们就把另一坛酒也用了吧!”裴照七先是羞涩一笑,转而抚上她的手,狠狠攥在自己掌中搓了一把。
陈窈:“?”
“闭嘴!再说一句我就扒了你的衣服,让你光着上街跑!”陈窈把手抽开,眼露凶巴巴,大清早她可不想听他说这些荤话。
她知道裴照七贪欲,换个大床更是如此,她起身拉柜子检查,里面还有两次汤药的量,马上快不够了。
裴照七看她不动筷了便说:“窈娘,我都吃了?”
陈窈:“你吃吧,我不饿。”
裴照七扒拉几口,一碗粥下肚,吃了个肚圆,人吃饱了就困,他收拾好碗筷,拉着陈窈往床上躺。
陈窈趁他洗碗的功夫,已整理好用具,扒开他的手臂说:“我还要去工坊,你自己睡吧。”
“我已帮你告假,今日不用去。”裴照七顺势赖在她怀中,抱着她的腰躺在床上,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陈窈被他扑在床头,眨了眨眼,迷茫地说:“你帮我告假?”
她这个傻子相公竟还知道不去要请假?真是出乎她所料。
“对啊,堂主准你休息。”裴照七埋在她肩头,沉迷她柔软的身子,压根没去琢磨她话语中的用意。
陈窈难以置信,“你竟晓得要告假这一说?”
裴照七骤然睁开眼睛,划过一抹转瞬即逝的凌厉,继而用鼻尖蹭了蹭她颈窝处,“你有同我讲过堂里规矩,要是坏了规矩,咱们就得露宿街头,干喝西北风吃不到肉。”
陈窈不记得她有说过这个,但听上去的确像她语气。
“你都不像你了。”她双手捧住裴照七的脸,像是在仔细辨别。
“哪里不像了?”裴照七脸快被她挤变形了,嘟着嘴说。
陈窈放开他,自顾自地说:“你好像……说不出来,感觉最近你变聪明了。”
“……我本就不傻。”裴照七低声咕哝,同之前的傻劲儿一模一样,让人不应有疑。
“嗯,我家相公不傻。”陈窈嘴边漾起笑,低眸看他充斥着不太机灵的眼睛。
裴照七转了转黑漆漆的眼珠与她相视,原是环在她腰间的手,缓缓往上挪,每移一寸都像火燎般酥麻。
陈窈拍开他不老实的手,娇笑着说:“白天呢,别闹。”
裴照七埋首在她胸前,轻嗅她身上的香气,“好,我等天黑!”
“……”
这晚两人折腾了许久,裴照七如承诺的那般,所留的吻痕都被衣衫掩盖,而躺在抽屉的药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副。
翌日,陈窈来工坊却见大门紧闭,一把大锁横在前,大半的簪娘们都去了店铺。
她来到店铺,疑惑地问,“工坊怎么锁了?”
簪娘:“昨儿个你告假不知道,堂主说工坊要重新翻修,让咱们全都来店铺做生意,等修好了再回去。”
“为什么啊?”陈窈不解,要修也该是店铺翻修,给客人看的门面理应敞亮,可堂后的工坊是自己人做工的地方,美丑无所影响。
“你只管产出,其余的别问了。”簪娘拉过她,小声地说:“我们这些人本就福浅,要不是堂主心善,早不知流浪到哪条街上了,这命就是金禧堂的!”
陈窈听后,却蹙起了眉。
她感恩堂主收留,但话可说不得如此重。
簪娘见她有疑,把后续的安排同她讲了一遍,陈窈心中没由来的一番苦涩。
后堂的工坊说是修实则就是被封了,原因不详,而前堂的店铺与之前大有不同,簪娘不再专心雕琢技艺,而将重心放到了买卖。
每月会有一批新簪到货,簪娘只管卖出去而已。
金禧堂以手艺闻名,靠的是簪娘高超的技艺,锻造出的金簪银钗精巧绝伦,这也是它能在一众民间店中长久不衰的原因。
何岱创立之初从不收学徒,打造的簪子精且少,物以稀为贵自然能成为嬅京中夫人小姐们所爱,不知何因工坊忽然涌进大量学徒,陈窈欣喜的同时也生过疑,她想过这般做也未尝不合理,毕竟比起一味地埋头苦干,顿顿能吃饱饭也很重要。
在名与钱都不缺的金禧堂内,何岱做出这般决定是出于何因?
陈窈有些看不懂了,结合之前种
种,不安隐隐染上眉梢。
簪娘看她一时失神,推了推她胳膊提醒道:“别担心,无论堂前堂后都是挣钱,咱们不会饿死的,好好听堂主的安排,银子不会少你的!”
陈窈看了她一眼,略略点头。
整理好店中,陈窈按例出门采买。
买完后,陈窈经过药房时脚步一顿,和同行的簪娘说:“你们先回去吧,我要去趟药房。”
“你要抓药?身子不适吗?”她关心问。
“我……许是昨晚受了凉。”陈窈低下头,有些心虚地说。
簪娘没怀疑,接过陈窈手里的丝线先行一步。
药铺内,药香扑鼻。
大夫听完陈窈所求后,神色变了变,扶着白胡子言道:“小娘子,别怪老夫多话,久用损伤机理致不孕。”
陈窈沉下眸子,她又何尝不知这汤药喝猛了,便再也生不出自己的孩子。
她淡道:“开吧,无妨。”
大夫似惋惜地叹了口气,转头让药房伙计抓取,小伙计将药材放入铜臼中,用捣药杵笃笃地捣碎。
陈窈等待的功夫,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小乞丐,拽了拽她裙角塞了张字条给她,看后她顿时大惊失色,提着裙子往回跑。
药房伙计刚将称量好的药材用纸包封口,却只见她匆忙跑的背影吗,大喊道:“姑娘,你药不要了?”
陈窈顾不得这些,脚下的步伐比任何时候都要焦灼,她急匆匆赶到房中,只剩萧瑟的冷风回荡,空无一人。
裴照七被人拐走了,生死未卜……
陈窈慌得腿都软了,她靠倒在门边,指甲深陷肉里,一行泪扑簇簇地滚落。
女人哽咽,到底是何人与她结仇,竟不惜顶着国法也要绑架她相公。
那乞丐给她的纸上写,想要裴照七的命需带足量的银子交换。
陈窈拭去脸上的泪,从床头取出钱匣子,颤抖着双手数钱。
银子刚好足够,只要交给那歹人裴照七就能回来。
可……可这是她全部的家当,她省吃俭用攒了许久的积蓄,就这么白白给了,她不舍。
陈窈紧紧抱着钱匣子,蓦地心生一计,她把积蓄装进钱袋随身而带,再用石头将空匣子填满,沉甸甸的重量堪比真金实银。
乌云蔽日,刚才还是艳阳天,一夕之间变了天,黑压压的云团给人一种压抑和不安的感觉。
陈窈一路小跑,她秀气的布鞋染上泥泞,一缕碎发从她耳边散落,来不及梳理发丝,她快步爬上山头。
山崖前,裴照七双手被束缚在粗壮的老树上,嘴里塞着一块旧帕子,他瞧见陈窈走近,激动地喉咙里发出了呜咽声。
陈窈眼眶瞬间红了,见裴照七完好无损,她一路上心惊胆战终于能平复片刻。
“别哭吵死了!我要的银子呢?”歹人一把刀架在裴照七脖颈处,极为不悦的语气传来。
陈窈眯眼,这才看清绑匪真容。
竟是吴春蔓!
那个在花颐村看她不顺的邻里,陈窈以为再也不会相见,没想到这女人心思如此恶毒,竟不死心地追过来,打破她平静的生活。
陈窈从怀中颤颤巍巍地拿出钱匣子,并未急于递给她,“你要的银子我带来了,先把我相公放了!”
“放了?”吴春蔓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她笑得无比渗人,冲着她喊,“陈窈,我也要让你尝尝失去亲人的味道!”
说罢,吴春蔓一刀捅在裴照七的肩头,他面露痛苦,鲜血顿时染湿衣襟。
一刀不致命,但足以让陈窈心痛。
“不要!不要!”陈窈吓得跌坐在地,颤抖着起身,不敢激她,好言相劝地道:“咱们好好说,你既恨透了我,凡事冲我来,你要什么东西,只要我有我都给你!”
吴春蔓掀起一丝冷笑,“听说你在城中过得很滋润啊,一定挣了不少银子吧?”
“不多,但攒了些积蓄。”陈窈晃荡着钱匣子,碰撞出叮当的声响,“我把它放在地上,你过来拿,咱们一手交人一手拿货。”
“少糊弄我,打开匣子数给我看!”吴春蔓知道这丫头机灵,专门留一手防她。
陈窈站在大风处,风吹干她的泪,留下几道泪痕,她战战兢兢地蹲下解开锁。
“快点!”吴春蔓大声呵斥,早已没了耐心,“你要敢耍什么花招,我立马让你相公见阎王!”
陈窈根本不敢打开匣子,里面全是她自作聪明装的石子,一旦让吴春蔓知晓,裴照七可能会当场丧命。
“这里面的银两不多,我有一袋多的!”陈窈慌忙从袖中拿出另一袋,把真金实银袒露出给她看。
吴春蔓瞬间了然她的小心思,急道,“扔过来!”
陈窈照她说的做,扔过去的一瞬,她的心如同一个窟窿,钱已到吴春蔓的手里,她想拿回来就困难了。
吴春蔓摩挲着钱袋,掂量了下,刀尖依旧对着裴照七,哂笑道:“你这个小贱人对自己的相公都这么狠,明知道给了钱就能换人,却还侥幸地留一手,陈窈啊陈窈啊,都说患难见真情,你根本不值得别人对你好!”
陈窈对她的讥讽罔若未闻,壮着胆子凑近几步,“现在可以放人了吧?”
“不行,现在还不够。”吴春蔓凶狠的眼底划过一丝悲凉,她握紧刀刃的手背绷起青筋,麻木地顺着老树皮划麻绳,“你欠我的远远不止银子。”
缠绕在老树的麻绳一根接一根地断裂,裴照七身子随之摇摇欲坠,如同风中残破的枯柳。
陈窈觉得她真是疯了!
吴春蔓心里咽不下赵黔曾求娶过她的这口气罢了,嫁入赵家后,她百般受气,受庞氏苛责,受赵黔冷漠。
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吴春蔓!你若让我相公有什么好歹,我定让你也生不如死!”陈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裴照七死,她跪在地上哭喊着,乞求唤醒吴春蔓最后的一点良知,“你想想你相公,还有……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吴春蔓顿时定住,木屑碎一地,冰冷的刀尖冲向陈窈,“他早被你害死了!”
一年前,陈窈被迫搬离花颐村,正是庞氏与吴春蔓最得意之时。
她俩以把陈窈成功赶出村为由,向刘二邀功。
刘二彼时已接任他爹的位子,摆起架子来丝毫不逊色,他面对二人的谄媚示好,只淡淡一句打发,“陈窈走了,我的目的已然达到,为何还要支付你们银两?”
庞氏与吴春蔓没料是这个结果,刘二当初向她们承诺,只要把陈窈赶走便有她们享不尽的好日子,她们当真是信了,按刘二说的抬高掠房钱,带动周围的村民不再光顾陈窈的小摊。
到头来,她们明面作恶,刘二暗地得利,转眼翻脸不认,达到目的过河拆桥!
庞氏心里连声叫苦,她们有冤有苦却无地可辩。
没了银子叫她们一家可怎么活啊!
吴春蔓一听,当晚便晕了过去,在床上躺了许久,好不容易缓过来,却为家中生计不得下地劳作,就连赵黔都顾不得科考,也干起活儿来。
她挺着个大肚子,头顶着烈焰,一锄头一锄头地松土耙地。
吴春蔓享受过饭来张口的日子,哪里是干这些粗活儿的人。
还没下地两天,她脚下打滑没站住,重重倒在田地,肚子里的胎因而没能保住。
失去孩子的吴春蔓像是丢了魂般,双眼哭得又红又肿,整日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怅然若失。
庞氏等她身体无恙了,顿时横眉冷对,“好了就来干活儿!我们家没那好命,娶不进小姐却有个装小姐脾气的!”
如刺般的言语扎进吴春蔓的心里,她之前的傲气全来自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就算陈窈再与裴照七相爱,三年却不曾有子,她终是赢了陈窈一头。
可她引以为傲的孩子竟掉了,这一切都是因陈窈所起,这让吴春蔓萌生了一个想法,她要让陈窈同样感同身受!
于是,她暗中派人跟踪陈窈,趁她不在绑架裴照七以此作为要挟。
崖岸上沙尘猛然卷起,形成一轮一轮的漩涡,像是吃人的妖怪。
陈窈伸手挡住风沙,听后久久不能自已,只叹道:“你真是糊涂啊!”
吴春蔓用刀背拍打自己的肚子,压抑着的痛苦让她喘不过来气,含泪絮语:“他前一天还隔着肚皮踢我,一下又一下,后一天就……没了气息,你叫我怎能不恨!”
她恨陈窈却不恨赵黔,甚至连他无所作为都不提一下,拥有过再失去的痛,是作为一个父亲不能理解的痛。
陈窈看着吴春蔓因此而失心疯直感心寒,眼角不自觉地划出一滴泪水。
身处囹圄只知埋怨,永不自救。
就在此时,赵黔与庞氏赶来,“你快下来,不要做傻事!”
说话的是赵黔,庞氏在一旁被吴春蔓拿刀的架势吓住,双腿颤得不成样子,陈窈清晰地听到她不通顺的喘息。
“相公?”吴春蔓透过漫漫风沙,用噙满泪的双眸望着赵黔。
“是!是我!”赵黔上前,向她缓缓伸出手。
“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吗?”吴春蔓泪从眼眶中涌出,勾起唇角难掩苦涩。
“会!春蔓和我回家吧!”
赵黔离她很近,再走三步就能够住她了,陈窈在身后看得真切揪心,尤其是裴照七身上快断了的绳子。
就在这时,吴春蔓眼珠一抬,明亮如镜般的眸色骤然一变,她握紧刀尖,横在胸前,“骗子!”
赵黔连忙摆手,“我没,没骗你!”
吴春蔓难以置信,刀尖冲着他喊道:“你竟叫了官兵!”
“没有。”赵黔摇头,他有种极不好的兆头腾升。
官兵们身着铠甲,似两条长龙重重围住持刀的吴春蔓,来势比天上没预兆的乌云还要凶猛。
吴春蔓脖子瑟缩,她握刀的手松了松,眼底充斥着绝望,自知已没了回头路。
陈窈早在收到纸条时就报了官,没想到他们来得如此慢,早些来说不定裴照七就不用挨一刀了。
官兵们手中的长枪寒芒冷冽,透出森森的寒意,朝吴春蔓挥动。
霎时间沙尘卷起,几人纷纷被迷住眼。
就在视线模糊的一刹,只见吴春蔓纵身一跃,裙角飞扬,跌落深不见底的山崖之下。
赵黔第一个飞跑出去,哭喊着扑倒在崖边,却连吴春蔓的衣角都没抓到。
陈窈见裴照七解救,心里压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她撑了太久,受不住地晕倒过去。
雨夜,迷蒙一片。
陈窈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她醒来时就见裴照七赤身环抱着她,胸口用绷带包扎,洇出早已干涸血迹。
“窈娘你醒了,渴不渴?”裴照七看她醒了,欣喜若狂,不等她回答起身准备给她倒水。
陈窈拉住他,朦胧的眼眨了眨,“不渴,你陪陪我。”
她睡的并不安稳,脑海中挥之不去吴春蔓跳崖的一幕,触目惊心的画面反反复复地回荡在她梦中。
真是她造成的吗?
或许她不叫官兵,吴春蔓就不会跳崖了呢?
“你还疼吗?”裴照七躺回去,手臂圈住她的小腹,大掌在上缓慢打圈。
“我没事啊?”陈窈迷茫。
裴照七呼吸紧贴在她耳畔,极为眷恋和珍惜地说:“别想骗我,早上我闻到房里的药味了,你见血肚子肯定痛,这次还痛到晕倒,都是我不好叫窈娘担心了。”
陈窈这才听懂他指的是什么,裴照七以为她是来葵水疼到晕过去了。
“我没事。”陈窈摇头,眼底蜷缩着柔情看他,“倒是你,是不是很害怕。”
“你不在我身边,我看到那么长的山特别怕,但看你紧张我的样子又觉得很好,很好。”裴照七低眉,长长的睫毛盖住眼底洋溢的幸福。
“你这个傻子,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
陈窈转过身子对着他,本想举起拳头想打在他胸膛解恨,又看到他从受的伤转而触碰他冰凉的面庞,两行泪从中流淌下,盈盈泪水盛满眼眶,像是把所有的酸楚倾诉,一瞬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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