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不深,只不过是让人清醒而已。
“元州哥哥,你醒醒,若是再不清醒过来,我们两个会被抓奸,到时候沈府就毁了!”
沈元州身上不只是儿女情长,更有他的使命。
姜鸢的手死死地摁着那根簪子,见其还没有清醒过来,手底下又增加了几分力道。
她浑身颤抖,眼泪止不住地开始掉落下来。
“元州哥哥,看到你受苦我心里真的很难受,可你忍一忍,我们不能就这样输了!错误不能再次重演!”
此刻,沈元州才多了几分理智,他猛地睁开眼睛,心头微微一颤,“阿……阿鸢,我没对你做什么吧?”
他用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其衣服并没有被扯乱,心里头微微一松。
“阿鸢,你快走,我不知道被人下了什么媚药,你留下我怕会对你做不利的……”
话音刚落,他顿时愣在了原地,眼睛倏地瞪圆了,“莫非,此刻我们已经中招了?”
姜鸢摇摇头,“元州哥哥,目前还没有人来抓奸,我们还是要尽量想办法,大门是肯定出不去的。”
“谢晋呢!他就这么放心你来宫中?”
沈元州气急了,一开口便剧烈咳嗽起来,“快,快去找谢晋,他定能护你周全。”
姜鸢心里并无把握,“已经找了,元州哥哥,你不是一直说希望要把握在自己手中吗?”
“我们并不能指望着他,应该自救才行!”
沈元州一把拔下了那簪子,鲜红的血瞬间喷涌而出。
姜鸢从香囊中取出一个药瓶,将之递给了他,“想着进宫或许会有危险,因此备了一些常用的药。”
沈鸢州接过药瓶,将它洒在了伤口处,随手撕碎了里面的衣服,开始包扎了起来。
他在包扎的这一段时间,姜鸢四处打量这屋子。
“元州哥哥,这水榭四面环水,只有一条小径与之相连,大门定然是出不去的,乐安不知道派了多少人在守着。”
“如今,说不定窗户可以试一试。”
沈元州听着她的话,突然手一顿,“四面环水?这里面有谢芝的事?”
“算了,先不提这些,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话音刚落,他便从靴子处取出一把匕首,迅速地捅着窗户上的开关。
姜鸢有些诧异,“元州哥哥,你进宫竟然还带匕首,若是让人发现,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沈元州拼命地用力捅着窗框,没多久,那窗户便开始松动了。
“自从被谢芝下药之后,我就一直备着匕首,也算是有备无患了,看,这不就用上了!”
看到窗户已经松动,他用力往前一推,窗户便打开了。
沈元州将手伸向姜鸢,“阿鸢,我先带你出去,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突然,姜鸢心里微微一动,她取出簪子中的迷药,将之放在了檀香之中。
“阿鸢,你这是在干什么?”
姜鸢不好将心中的计划告诉他,只耸了耸肩膀,“有备无患罢了。”
“这可是在宫中,稍有不慎可是要掉脑袋的!”
“可是元州哥哥,我只不过是想要圆了乐安公主的梦而已。”
闻言,沈元州一脸懵逼地看向她,眼里充斥着不解和无奈。
明明还是以前那个人,但是他却好似有些看不懂了。
“阿鸢,希望你不要后悔才是!”
姜鸢不为所动,死死地屏住呼吸,将那檀香仔细地覆盖上去。
心里暗自思忖着,她帮了乐安公主这么一个大忙,到底该要什么赏赐为好!
沈元州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光芒,忍不住地开始担忧起来。
内心隐隐约约闪过一个念头,似是惊涛骇浪,又似是理所当然。
他几乎惊讶道:“阿鸢,你是不是也邀请了谢晋来此?”
闻言,姜鸢微微侧目,突然,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眼神之中越发天真烂漫起来,“元州哥哥,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谢晋的行踪,我一介孤女,又岂能知道?”
话音刚落,姜鸢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沈元州身边,眼里越发坚定起来,“元州哥哥,事不宜迟还是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沈元州略显无奈,“我就知道打小你就是这么一个倔强的性子,认定的事情从来不会改变。”
他伸出手捂住伤处,那里正一阵又一阵地痛着,仿佛在不停地撕裂着自己。
姜鸢四肢并用,直接爬上了窗户,她微笑道:“幸亏小时候经常爬墙,现在爬窗也能轻而易举的。”
闻言,沈元州忍不住轻笑出声,脑海之中不自觉地想起以前。
只不过看着她爬窗户,眼里还是不受控地闪过一丝担忧,“阿鸢,如今你身怀有孕,定要小心一点。”
“落水后你身子就很虚弱了,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扛过去。”
姜鸢翻出了外面,环顾四周,能看到小径上布满了奴仆。
然而,窗户这边却是空无一人。
想来乐安公主也是百密一疏了,或许说她太相信谢芝的说法了。
沈元州肩膀处受了伤,爬起来稍微有些费力。
姜鸢伸手搀扶住他,两人止不住地浑身一颤,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她赶紧扯开了话题,“元州哥哥,抱歉我刺伤了你,但是我没有办法。”
沈元州嘴角带笑,眼里闪过一丝赞许,“此事,你当机立断,干得漂亮。”
“这点小伤比起我们的未来,不算什么!”
两人悄悄地关上了窗户,随后都慢慢地入到了水中。
幸而七月份的天气炎热,落入水中也并不是很冷。
姜鸢眼睛猛地一缩,心里却在盘算着还是要尽早离开谢府为妙。
“阿鸢,跟紧我,若是没力了定要与我说!”
刚一入水,沈元州只觉得伤口之处传来剧痛,额头上密密麻麻地出现了不少汗水。
他紧咬着牙齿,心想着就算是死也要将阿鸢安全送到谢晋身边。
姜鸢跟在后面,看到他的四肢越发无力起来,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刚才,他的肩膀处被自己用簪子刺伤了。
池水浑浊,想来已经渗透到他伤口之处了。
她微微一犹豫,伸出一只手,将人护在一旁。
沈元州身体微微一僵,随即便轻声说道:“阿鸢,是我拖累你了。”
“若是我游不到对岸,你便将我丢下,自己一个人逃命才是。”
闻言,姜鸢的手护得越发紧了,“说什么浑话!千难万险都过来了,何况一个水池子!”
“元州哥哥,我不会放下你,你也从来不是我的拖累!”
“我们两人定要好好的,你会光耀沈氏门楣,而我则会顺利生下这个孩子!”
沈元州唇色泛白,闻言,心里倒是多了几分希冀,“阿鸢与谢晋的孩子,长得定会特别好看。”
“若是能有机会见到她,那该多好啊!”
“一定有这个机会的!我会告诉她,有一个伯伯很喜欢她。”
“好,一言为定。”
两人支撑着游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才慢慢地上了岸。
环顾四周,竟然还觉得有些荒凉。
沈元州微微一叹,“阿鸢,你在此等候,我去唤人来。”
姜鸢伸手一把拉住了他,眼里闪出一丝晦涩难辨的神色,“元州哥哥,你说今日之事,我们可能讨到公道?”
“我们就算死里逃生,躲得了一次,还能躲第二次?”
“要想解决这种问题,还是得从源头上处理才行。”
沈元州心里突然涌起一丝恐惧,他一把抓住她的手,“阿鸢,玩火必定自焚,你本无欲在京中,又何必与这些人纠缠?”
“若你愿意,我会安排你出京,到时候天高海阔任你飞。”
若是如此,只要被谢晋抓到蛛丝马迹,那沈府也就完了。
姜鸢是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这一幕的。
“沈元州,你记住,我与谢晋之事,容不下旁人置喙!”
“从此以后,我们两见面不识,对彼此都好。”
话音刚落,姜鸢泪水不自觉地滴落到地上,她赶紧移开了视线,“这里并不安全,乐安公主的人随时会找过来。”
“我必须做点什么。”
沈元州身体瞬间僵硬在原地,明明刚才还痛彻心扉的肩膀,突然就不痛了。
反而从心底深处滋生出一种痛意,蔓延至他的全身。
“阿鸢,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她,何况,他又能怎么阻止呢?
从他放弃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资格了。
“只要是你希望的,我都会支持你。”
姜鸢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似是有些遗憾,但又好似已经放下了。
“谢谢你,元州哥哥。”
话音刚落,她便挣扎着站了起来。
“等等。”
姜鸢回过头不解地看向他。
“阿鸢,我只给你半个时辰,若是半个时辰后你没有回来,我就会去找你。”
“到时候,有什么结果就很难说了。”
闻言,姜鸢瞬间就崩溃了,她一把推开了他,“沈元州,你这是做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见面不识吗?”
“见面不识我可以答应你,但是得等到出宫之后!”
“阿鸢,这是我的坚持。”
姜鸢还想劝说一二,可看到他坚定的眼神,也只好妥协了。
“可此处不安全。”
“阿鸢,我再怎么弱,也是一个朝廷命官。”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时间不等人,快去办你的事情吧。”
姜鸢略微一犹豫,心想着时间真的不多了,她一路小跑狂奔到那条小径上。
那些仆从们看到她,瞬间都惊讶极了。
“快,我要找乐安公主,出大事了!”
先前那个宫女走上前来,眼中透着一种诧异,“你是怎么出来的?”
“不,不对,你不是怕水吗?为何可以……”
姜鸢一把拉过那宫女,“我想与乐安公主做笔买卖,还请姑姑通融,让我去见公主。”
那宫女眉眼一挑,仿佛在思考着这个可行性。
然而,能一步步爬上掌事姑姑的地位,自有她的本事。
心竟然在不停地告诉她,要相信眼前这个女子!
可若是只是虚惊一场,自己岂不是要被问罪?
思及此,她厉声道:“将她抓起来!”
话音刚落,等候在一旁的宫女们,瞬间奔涌而出,将人狠狠地摁倒在地。
姜鸢的心在不停分析着当下的形势,若是她们相信她,定能得偿所愿,而若是不相信她,不消多少时间,谢晋便能赶来。
无论哪一种,她都不会输。
思及此,她脸色反而更加淡定了。
她都已经把梯子搭好了,就看公主愿不愿意爬上来了。
掌事姑姑眼里闪过深思,对面女子看着柔弱,然而却能不声不响地从她们眼底溜出来。
若只是溜出来逃跑,倒也落了下乘。
她还敢出来,与乐安公主谈判,单是这一份胆色,就令人敬佩。
“带到玉罗殿中!”
姜鸢一点都不反抗,顺从地被她们押着来到了玉罗殿之中。
殿内很安静,然而,中间却摆放着一个人形架子,正好可以将人吊在半空之中。
前面有一张桌子,上面堆放着各种刑具,一根带着倒刺的鞭子,上面带着新旧交加的血迹。
姜鸢眼里闪过一丝恐惧,这莫非是乐安公主惩治宫女的地方?
乐安公主深受陛下宠爱,她的嫡亲兄长便是宸王。
据说宸王贤德有加,礼贤下士,即使在民间,也素有贤王的美誉。
兄妹俩性子差别这么大?
哥哥礼贤下士,妹妹却在宫中私设刑罚?
不过,谢氏兄妹性子也算是南辕北辙。
宫中不许动用私刑,乐安公主竟然能如此明目张胆,看来,还真的是受宠。
如今,她被乐安盯上,真是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到底该如何自救。
然而,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乐安公主在众星捧月之下走了进来。
她看到姜鸢在看着那架子,慢慢地走到了她身边,“小表妹,这架子你觉得如何?”
“若是只犯了小错,用鞭子毒打一顿也就罢了,呦呦呦,若是打够了一个时辰,这鞭子上都能勾出好多皮肉来!”
“若是犯了大错,那本宫可就得好好磨一磨了。”
乐安公主走到一旁,手中举起那条鞭子,将之举到了姜鸢面前,“这鞭子如何?”
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直往姜鸢的心头处钻去。
难受的她瞬间恶心反胃起来。
她赶紧捂着嘴走到了一旁,干呕了起来。
乐安公主一把丢掉了手中的鞭子,拍了拍自己的手,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就这?你还敢跟本宫谈条件?”
“本宫料你与沈元州情投意合,因此才想成人之美,没想到你竟然辜负了本宫的这份心意,你说本宫该如何问候你呢?”
姜鸢拍拍自己的胸膛,略微心有余悸地看向她。
“多谢公主的关怀,姜鸢一直铭记于心,因此,才想投桃报李罢了。”
闻言,乐安公主突然就大笑了起来,“小表妹,这倒是新鲜,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姜鸢双膝跪在了地上,低着头眼里闪着微光,“公主,民女的心一直与公主在一起的。”
“您知道的,本宫喜欢的是沈元州,并不爱谢晋,因此,民女从来都不是公主的眼中钉。”
乐安公主止住了笑意,围绕着姜鸢转了几圈,似乎在考虑她说话的真实性。
“是吗?既如此,为何拒绝了本宫的安排?”
“公主,沈元州已是谢芝的夫君,别人碰过的东西,我不屑要!”
姜鸢微微一怔,继而说道:“谢晋马上就要到水榭之中,而水榭之中公主放了什么,您很清楚。”
“若我是公主,此时定不会与一个无什么威胁的小表妹纠葛,而应该去水榭之中。”
“谢晋这人我很了解,他根本就不喜美色,若他真的与公主有意,你们俩的事早就成了。”
谢府之中包括李氏等很多人,一直觉得两人的婚事能成,但横在谢晋与公主之间的问题,并非是她姜鸢。
而是谢晋!
她一开始并不明白,后来才终于想明白了。
谢晋一直为东宫办事,而谢筠等人却希望谢晋能娶了乐安。
谢家这是想要两边好。
然而,宸王那边定是很想要谢晋的支持,毕竟他手中有兵。
乐安纠缠谢晋,想来不仅是她本人喜欢,背后定还有皇贵妃的支持。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与谢晋之事应该还未被发现,不然如今她早已经是一具白骨了。
如今,只是设局破了她的清白,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乐安公主想踢开自己罢了。
毕竟,她与谢晋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京城之中,也唯有她一人罢了。
乐安公主慢慢走到了上首,坐在了位置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玉戒指。
“本宫派人打听过你,若只单单是一个小表妹,谢晋对你的关注也太多了。”
“他对你难道没有其他意思?”
姜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公主,有没有重要吗?”
“你究竟想做什么?”
姜鸢朝着乐安郑重地磕了一个头,“公主,民女早已经说过了,民女的心与公主在一起。”
“民女想要您手中的玉戒指,成交吗?”
乐安公主停止把玩了手中的玉戒指,她拿起那戒指,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你倒是会挑!”
“你可知这是什么?”
“民女定然是知道,才想跟公主交易罢了。”
“等京城事了,姜鸢便会离开京城,从此以后,再也不会踏入谢府了。”
“这戒指是庆国公留给母妃的,本宫怕你持着这个戒指为非作歹!”
乐安公主眼中尽是嘲讽的笑意,“你觉得就凭这次的交易,你能带走这个玉戒指吗?”
姜鸢微微一怔,“公主,民女是不能,然而谢晋值得!”
“民女要这玉戒指,是想找一个人的下落,此人便是能工巧匠鲁知。”
“根据民女所知,此人目前在宸王麾下做事!”
乐安公主收起了眼里的嘲讽,眼里闪过一丝探究,“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民女所知并不多,刚好够保命而已。”
她不想被谢晋一辈子捆绑在他身边,想去呼吸外面的空气。
乐安公主站起身,走到另外一边的桌子上,提笔而就了一封介绍信,瞬间将一支手镯交给了她。
“玉戒指没办法给你,但这手镯也可当做本宫的信物,此人就住在京城西巷之中。”
“多谢公主。”
姜鸢接过了信与镯子,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镯子刚一入手,便发现与寻常的桌子不同,分量有些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