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启话音还未落,对面已经连忙举起了手,双眼亮晶晶的就如同夜空中的启明星一般。
“我愿意,我愿意!”
管他什么备选生、正式生呢?
话都放出去了,能留在华夏书院自然是最好的!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群人是真的有本事。
只辩论赛这一次就能够看出来,不过一个小小的选题罢了,便能吸引的那么多大儒来帮助他理清思路,提供论点,这在吴郡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发生?
即便他是陆氏的,可陆氏嫡系多了,连他大哥都没有多少名气,哪里像这一次,只是个入学考核,便如此的万众瞩目?
更让他受到打击的是,谢君仪那小子。
几年前对方还和他是同一个档次级别,这才几年啊?悬殊竟然拉的如此大了?
这让他怎么甘愿!
旁边大奉朝报的记者看到结果,忙记录下来,绑在鸽子的腿上,便让其紧急送往京都。
而随着报纸上的第一场赛事被加急报道出来,两方的观点更是引爆了无数的争论,支持谢君仪一党的人庆祝胜利,如同打赢了仗一般欢声笑语,而陆无双一方则不满这个结果,又各自在其他小报上对骂了好几期,才勉强压下了火来。
赌坊里,哭笑的人如山一般,东家则抱着银子,喜得眉不见眉,眼不见眼。
不过也有好处,因着这场赛事,厢军遗孤们终于被注意了起来,不仅有很多人捐人捐物,多加照拂,还编撰了歌谣文章,歌颂厢军的不易与苦难。
世家们也做慈善的人开始增多,救济乞丐的救济乞丐,收养幼童的收养幼童,大奉朝一时间风气大善,他们似乎真的怕童启的提议成真,甚至还主动捐了不少的钱粮给朝廷,说是以支持前线战士辛苦等名义,劝户部收下。
皇帝一一笑纳。
原本心中对于童启的不满,也随着这场比赛带来的收益而烟消云散。
同时对童启的确会赚钱一事,也越发信服。
谢家家主在听闻消息后,独自坐在书房内很久。
他既欣喜于自己家族的人竟然出了一个如此长面子的孩子,又为其说的那一番话而感到愤怒。光是世交让他管一管儿子的信便几乎填满了大半个柜子,令他这才终于注意起与庶子的关系来。
有心拉拢一番,缓和一下,可写了好几封过去,却被谢君仪看也不看,直接当踮脚的撕了,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第一场辩论赛结束,童启并没有急匆匆立马将第二场的选手们给抬上来,而是准备了午饭时间,请各大儒去食堂里填补一些肚子。
顺带也看看他们书院内的风景。
其他的百姓们,则为他们搬来了自动售货机,摆放在大礼堂门口,允许他们随意购买,取用热水等物。
食堂内。
没有参加辩论赛的二年级学生们早已经吃上了饭,童启带着吴老等人走进来,他们慌忙起身行礼,被童启连忙摆手压了下去。
“不必拘束,吃你们的便是,我带着两位先生们简单参观一下,用个饭。”他讲道,一边领着吴老等人靠近窗口处,一边低声讲解着。
“吴老,刘老,这便是我们的学生食堂了。通常书院内的学生们在早中晚课程结束后,就会进入食堂内用餐。所有的食物皆是免费取用,吃多少取多少,不浪费即可,书院内上上下下所有人的食物皆是一样的,不分优劣。学生们可以选择在一楼
大堂内用餐,也可以选择二楼的包厢,边吃边聊,那里的环境也更加安静一些。吴老、刘老,您二位看……”
“我们就在这一楼和学生们一起吃即可。”
吴老背着手,冷眼环视过二年级学生们手中的餐盘,见到还算丰盛,有荤有素,心里忍不住冷哼一声。
呵,又是面子工程。
假模假样的,以为他没有当过学生么,谁家学生会吃的这么好?
估摸着又是听闻他们要来,故意准备的吧?
没想到传闻中的童山长竟然也会做如此沽名钓誉的事情,不过他也不揭穿,如此大的食堂,光是建起来只怕就用了不少银子,再加上住宿的地方、小厮的工钱,安保人员的费用、先生们的束脩、厨娘的工资,以及这每日的菜食花销……
若他记得不错,华夏书院内一年学费连带着杂费、住宿费之类的费用,也不过就十几两银子,日日这么吃,怎么可能负担的起?
也就趁着重大活动时丰盛一点,给学生们补补力气罢了。
算好的了。
不然岂不是倒贴开书院?
童启又不傻。
吴老自恃看破了华夏书院的伪装,骄矜的瞄了一眼童山长,见其乖巧的笑笑,一副单纯小白花的模样,满腹得意又瞬间给憋了回去。
倒是旁边的刘老十分好奇,指着后厨灶台上的东西,询问出声道。
“那是何物?黑乎乎的,瓦罐吗?似乎不是在炖煮,难道你们书院还有什么隐秘的烹饪方式不成?”
谢君仪辩论时所提到的歌谣,【刘府珍馐飘四方】,其中的‘刘府’指的就是刘老的家族。他自恃老饕,但凡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哪个没吃过?江南江北几大烹饪手法,也皆见闻过,可这华夏书院的饭菜,却不符合他看到的任何一个属性。
入锅什么样,出锅后仍旧什么样,就连那青菜也被做的绿油油、脆生生,没有半点蔫了吧唧的样子。
倒是神奇。
童启愣了一下,方才想起如今这炒锅还没有大范围普及开来的事,忙解释了一下其内原理,瞬间收获了刘老复杂的一个眼神。
用铁锅……炒菜?
你们这书院够奢靡的啊?
战场上如今可还缺着铁呢,你们倒先用这材料自创起“炒”来了,他倒要尝尝到底什么味道,与烹煮的有何不同?
随意点了两道自己没有见过的菜蔬,刘老端着那陶制的分为好几个区域的盘子,学着人装呈了饭菜,坐下。
盘子里金灿灿的不知名菜肴看起来既软且糯,比起其他菜蔬刘老已经快要咬不动的情况,这道菜几乎轻轻一抿,便能够吞入腹中,清甜,焦香,且带着一股浓浓的烟火气。
“这是……什么蔬菜,我等怎么从未见过?”
旁边的王厨娘忙解释道,“这东西,山长说叫做南瓜,是偶然从一个南方游商那里得来的种子,后来在温室大棚内培育出来,一个个结的硕大,能抱个满怀。清甜糯口,不论是蒸煮,还是炒炸都极其美味,且又不费地力,是书院里不少学生喜欢的菜蔬之一!您若想要也可以带一点回去种种,山长说这植物适应能力强哩,今年给山下好多乡民们都送了种子,就连谢公子他们去环县帮忙,也带过去了不少,听说都发了芽……”
南瓜……从南而来的瓜……
这名字,起的够直白的,毫无考究。
味道嘛,却还不错。
刘老嫌弃的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眼神不经意望到旁边学生们手里拿着的竹筒,再次出声询问,道。
“他们手里拿的又是何物?”
“哦,那是奶茶,用牛奶和茶叶炒制而成的,甜蜜清香,可好喝了,您……也要来一杯吗?”
刘老矜持的点点头,“那就也给我来一份尝尝吧。”
他只听说过游牧民族喜欢喝什么奶之类的东西,还头一次见中原的人也会做这种饮子。
别的不说,只冲着华夏书院这份愿意为了学生们去捣腾吃食的心,刘老心中的成见便已消解了许多。
爱吃的人,总是善良的。
他接过竹筒,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本以为会十分腥气,没想到嘴中却瞬间布满一股醇香浓郁的味道,清甜,润滑,仿佛一场春雨,直接浇灭了他一整个上午所积攒下来的郁闷之气。
刘老眼神亮起,狠狠的又吞了一大口。
又是美食,又是奶茶。
丰盛的午餐令两位大儒心情转好,自然也不再排斥童启的拉拢与介绍,愿意屈身去逛一逛这传闻中的华夏书院,到底有何新奇之处。
童启内心知晓两位大儒不喜他,因此也没跟上,而是派了两个学前班的学生过去讲解。
午后,阳光正盛。
华夏书院内部因为在山上,反而隔绝了热气与燥意,清风阵阵。
童庆安和童淳规规矩矩的穿着书院内的制服,在前领路。
不及大腿的身高,走起路来一摇一摆,如同小鸭子一般,可爱十足。
“这便是我们的宿舍楼了,往前走便是藏书阁,但因为我们还没有拿到木牌,所以如今仍然进不去,就不介绍了,穿过这道门,便是后山,那里有山长设置的温室大棚还有实验基地……”
两个人认真的讲解着,稚嫩的童音,古板又严肃。
他们十分想要像二年级的师兄们一样,表现沉稳,可小短腿终究走不快,也走不远,还不到一半,便气喘吁吁起来,额头带汗。
两位老人看的心中柔软,不忍道。
“罢了,前方便是一处凉亭,我们歇一歇再走吧。”
明知道几岁的娃娃走不了多远,还故意派来给他们领路当向导,这童山长,着实鸡贼。
童庆安与童淳忙松了一口气,掏出手帕来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虽然他们每日都有参加晨跑活动,可大中午的逛书院,也的确是个体力活。
两个孩子不调皮,说歇就歇,乖巧的站在一旁,默默陪侍着。
亭内瞬间安静下来,只余虫鸣声。
吴老见四下无人,忍不住出声询问向两个小孩。
“你们在这书院内,呆了多久了?可有感觉到这里有什么令人不适,表里不一之处?”
刘老瞥了一眼自己套话的好友,没有做声。
小孩子心思单纯,最容易直言直语,若华夏书院藏奸耍滑,只做表面功夫,明面一套,背地里又是另一套,那想必是极其难以隐藏住的。
他也很好奇。
这盛名之下的书院到底有何神奇之处,竟能引得这么多人趋之若鹜,百般拉拢?光看外表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不就装潢、构造新奇一点嘛?
被问到的童庆安一脸疑惑,不解道。
“什么叫做表里不一啊?”
“就是,有没有故意让你们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一副样子,但平日里私下却截然相反的?”
童庆安与童淳认真思考了许久,摇了摇脑袋,道,“没有吧?书院内一直都是这样啊,并没有什么表里不一的时候。像是这种大型活动,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了,去年蹴鞠赛也有举办过,而且我们每年期中期末考试结束,山长都会举办颁奖大会,那场面也很隆重啊!若说有什么不同的……一般这个时候,山长都会特意叮嘱继本叔加强巡逻,怕人贩子上山把我们拐跑了,这算吗?还有就是之前参加活动的,都是二年级的师兄,今年他们要忙着乡试和明年的进士考试,没空陪我们玩,所以只能一年级的学生们参加了,不过等他们考完了,应该就有时间了。”
童言童语,听得两个大儒忍不住脸上带笑。
他们不忍心提醒,其实一个士子在书院读书的时候,恰恰是他人生中最轻松的时刻,等真的考中了,才是为了生计、责任而忙碌的岁月。
想起前些日子朝堂上所争论的句读、拼音之类,旁边的刘老忍不住询问道。
“听闻,你们书院的山长发明了一种帮助蒙童更加快速理解记忆的东西,名为拼音、句读,你们有跟着学习吗?感觉如何?”
童淳立马回道,“那当然感觉很好了!我以前读书,总是记性差,不如庆安,好多字记了忘,忘了又记,总是说错,是山长教给我可以用拼音帮忙记忆,然后我才快速记住的!现在背书时,速度都快能够赶上庆安了……”
“可这种,不会让人觉得是在投机取巧吗?外面有不少大臣已经骂你们山长是不敬先贤,犯上作乱了。”
虽不懂犯上作乱、投机取巧是什么意思,但本能的觉得这两个词不算是什么好的说法。
童庆安防备的护在童淳身前,辩驳道。
“怎么会?人本身就有很多种类型啊,有的记得快,有的记得慢,山长说过,有一类学生本身就是记拼音要比记字形更厉害的!都是找方法让自己记得更牢固一些罢了,那只能算是勤奋,怎么能说是投机取巧呢?况且,句读和拼音只是辅助我们更快速的理解文章和句式,又没有更改什么其他的内容,学与不学,全凭自愿就是,又哪里有不敬先贤之举?”
小孩子虽单纯,可说话却极其富有逻辑,假以时日,想必又
是一个辩论好手。
吴老、刘老两人听得心中怜爱,原本所固守的思想也随之倾斜。
是啊,又没有强迫其他人学习,更没有更改什么先贤内容,这算什么大不敬呢?
“那你觉得句读好用吗?”两人采访道。
“好用。”
“为什么?难道不怕解读错了圣贤书?”
童淳和童庆安不懂得这两个大儒为什么这么多问题,他们挠了挠脑袋,干脆用山长以前讲的一个句读争论小故事,作为举例。
“原本我们也没有觉得麻烦,笼统读下来,其实很多文章只需要一口气背诵完毕即可,卷子上又不考究哪里停顿,可山长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我们才发现,一个句子断在不同的地方,歧义是很大的。有句读,反而是更加方便我们理解原意……”
然后,童庆安便给两位大儒讲解了【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的小故事。
这个故事,存在在很多现代的教科书里,可真正发生的时间却是在明朝,两位大儒头一次听到如此新鲜的解读,非常意外。
越品,却越觉得有禅意。
光是几个字的罗列,竟然就能有如此多的解读,甚至想法不同,得到的答案竟能够完全相反。
妙,实在是妙。
“你们山长还说了什么?”
“我们山长还说……这社会是一直在变化的,只抱着过去的观念举步不前,才是错误的想法,真正的主角都是在不断成长和改进的过程中,只有反派才会原地不动……”
“我们山长说,人要有不断学习新事物的勇气,只有敢于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才能够享受得到美味……”
“我们山长还说……”
一路上,两个小孩子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提到童启童山长,便说的喋喋不休起来。
两个大儒对视一眼,纷纷感觉到了好笑。
别的不敢说,这一趟旅程下来,童启童山长的威望到底有多高,他俩算是完完全全体会到了!
别管谁,只要提到童启,这一股子狂热的劲头,其推崇与敬仰,简直如同宗教一般。
“古有两小儿辩日,今有华夏书院两小儿为我等解读句读之存在必需性,看来,我等确实是老了啊。”
刘老由衷的感叹道。
颇觉一股江山代有人才出,长江后浪推前浪之感。
两个小孩子迷茫的挠了挠脑袋,一副听不懂到底在讲什么的样子。
午休时间结束,大家吃饱喝足,养精蓄锐。
这个时候,第二场辩论也即将开启了。
折家老小并身站在后排处围观着此场辩论,小声的谈论着。
“爷爷,您觉得华夏书院的童山长,对于西夏到底是何种态度啊?是偏向,还是提防?”
他怎么看不太懂呢?
说偏向吧?对方一箭射死人家的小王子在前,且还极力要求圣上防备西夏;可说提防吧?他又刚收下了西夏小王子作为弟子,与其他学生一起教学,毫不设防,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真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如今,还敢让李元昊亲自辩论自己的国家狼子野心,到底怎么想的,难道就不怕两国产生矛盾吗?即便西夏有这样的想法,如此情景,这么多人看着,也不可能明晃晃的承认吧?
他琢磨不透童启暗地里的意思,而折家老爷子摸了摸自己发白的胡须,也不由陷入了沉思中。
“童山长此举必有其含义,我们不懂,乃是我们没有其超前的视野,静观其变就是。如今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童启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大奉朝的事情,既如此,又何必事事去追寻其背后到底何意呢?”
折继世耸耸肩,不再执着。
两个人抬头看向台上。
三声木槌敲响,第二场辩论赛的帷幕缓缓拉开。
上午的辩题被擦掉,换做了【西夏与契丹是战是和,若一味退让是否有养虎为患之危?】。
整个会场内,氛围陡然变得严肃起来。
许是与边疆战事有关,前排的世家和大儒们皆一脸沉重,眉头紧皱,半点不复上午一激动便立即起身的冲动模样。
这一次,乃是正方先开始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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