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搞了个小活动,99元体验价,刷刷刷一套很快就拍完了。”这个年代拍照没有后世那么复杂的造型,简单画个流水线妆,照一套室内照片也就个把小时的事,后面选照片就让接待员接待:“能不能赚钱都是其次,先把市场占下来,等我招到了人就把旁边的店面也盘下来,我看外头有人搞艺术照摄影,也挺火的。”
两姐妹一样的生意经,提起赚钱的事就兴致勃勃。
楼小乔凑了过去,跟大乔一起看新拍的婚纱照。
老实说,她欣赏不了。
楼大乔见妹妹撇撇嘴,露出不屑的样子,又不高兴了,相册本子一收就要赶人:“干嘛呢,好久不来,来了就扫我的兴是吧,你知不知道这些照片跟省城的大影楼也差不多了,我可是参加过摄影协会的。”
楼小乔赶紧摆摆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两姐妹聊了下,直到王凤来了。
王凤见楼小乔也在这里,让她帮忙带点东西回去,转身进了里面的屋,出来的时候拎着一个塑料袋,楼小乔眼尖看出那是一包奶粉,是张玉娇小闺女经常吃的牌子。
“我买了包奶粉,你带回去吧。”王凤挺高兴能给家里人买东西的:“我发工资了。”
才工作一个月,王凤的眼神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住在县城,眼界比以前也开阔了不少,身边的人都不一样了。
天天跟人打交道,王凤也逼着自己学大气起来,虽然说收效甚微,但她觉得自己应该还不错的。
楼小乔接过袋子:“你嫂子知道你在这边好,一定很开心。”
王凤问:“我嫂子怎么样,两个侄女怎么样?”
楼小乔一一回答了。
听说沈大娘去了娘家,哥哥又去了广东,家里现在只有嫂子一个人,王凤也松了一口气,但又有更担心的事情。
她舅舅要是死了,她妈妈不会不管娘家这个外甥的,那是她的命。
见王凤聊着聊着,脸色就不太好了,楼小乔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了她几句,又跟楼大乔到了别。
出了大乔的店,楼小乔想起还是要送个东西给张让,意识去了家超市,花了一百多买了个最贵的保温杯,刚走出店门口的时候就碰到了露露。
这女人的肚子更大了,看到楼小乔的时候先是一怔,然后飞快的朝周围看了一眼。
王四顺这会儿没在,她心里也轻松了一些,张牙舞爪的冲着楼小乔开口:“你看什么看,告诉你我现在跟王四顺结婚了,谁也管不着我们俩。”
她现在掌管着王四顺的经济大权,但也是真的忙的一匹,这段时间几乎都耗在工地上头了,气色看着也很差,不过她还是自我良好的代入到了小娇妻的角色,看着楼小乔自然就是那个黄脸婆。
殊不知在外人眼里,如今的楼小乔早就不是当初的她,穿着打扮跟谈吐早就不似当年。
楼小乔也看到了露露头顶一片绿,顿时明了,王四顺这种鸟人,什么时候消停过?
“我没看你啊。”楼小乔勾唇一笑:“恭喜你。”
露露一噎,她以为这个女人会愤怒会发疯,但没想过是这个表情。
她知道这个年代的女人,像楼小乔这种农村妇女,一旦离开了男人,那是活不了的,光村里那些人都会拆了她。
楼小乔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她,拎着塑料袋就往外头走。
因为脚受了伤,楼小乔不敢用力,走的就很慢,看上去气质更好了。
露露气的要命,但看见随后出来的王四顺,脸上的笑容也挂了起来,伸手去挽住王四顺的胳膊。
以前是温香软玉,现在挺着个胖乎乎的大肚皮,还露出那种娇憨的表情,跟她现在的样貌气质一点都不搭嘎,王四顺心里就生起来一阵腻歪,恨不得把这个女人从身边拔走才好,刚好看见了骑上摩托车,如风一般潇洒离去的楼小乔,那一瞬间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但很快他就否认了自己的想法,这就是楼小乔。
楼小乔出了超市,就碰上了杜娟。
信笺纸的事是杜娟牵线,让楼小乔赚到了第一桶金,本来她也想找到杜娟,好好感谢一下人家的,谁知道好巧不巧的在这里碰上了。
“杜娟”
“哎哟,这是楼小乔,你怎么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呀。”杜娟上下打量起楼小乔来。
第一次见到她时,她还是个衣服破烂的农村妇女,可后来她做起了纸张的生意,也慢慢打扮洋气了起来,现在才三个月不到的时间,楼小乔已经看着跟以前大不相同,杜娟是亲眼见到这个变化的。
“走走走,我请你吃个饭。”见杜娟只有一个人,楼小乔热情的拉着她去下馆子。
杜娟也只犹豫了一下,就跟着去了。
那批纸,她也知道楼小乔赚了不少钱,但厂里的人提起她依旧是感谢她。
楼小乔点了一大桌子菜,热情的招呼杜娟吃,可杜娟食不下咽。
“怎么了?”楼小乔好奇的问:“你们厂里还好吧。”
“我们厂里是没什么事,可我们兄弟单位出了点事。”杜娟的亲大哥就在造纸厂,他们厂的情况就更糟糕了,厂里都有人想要喊厂长卖厂子。
从九十年代开始,不少国企都每况愈下,杜鹃也不是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但想想依旧是不甘心,怎么好好的厂子成了现在这个模样,于是杜鹃当闲话一样把事情说了说,两人又聊到了工作,这段时间杜鹃没什么事,刚好楼小乔也闲着,所以才有空聚在一起吃个饭。
“其实想下岗也没什么不好,但我哥都那个年纪的人了,去外头找活儿干始终的有些怕的,不过也没办法,家里人总归要吃饭要生活不是?”
“来来来,说这些也没用,船到桥头自然直,你看看我,过年前我连身新衣服都买不起,现在不也好好的吗。”
“嗯。”
被杜鹃提到的造纸厂跟印刷厂是隔壁的单位,而此时的造纸厂碰到了更严重的问题。
库房里堆着满满一库房的草纸,成为彻底压垮这个厂子的那根稻草。
厂子里这几年效益都不是很好,但只要不出什么大事,不至于像隔壁印刷厂那样发不出工资来。
但巧不巧,上个月排错了线,生产出来了一批草纸,客户是怎么都不肯接这批货。
其实老厂长心里很清楚,说一千道一万,都是因为最近草纸不太好卖了,现在市面上流行的是卫生纸,粗一点的价格跟草纸差不多,一斤一斤卖,是那种一张一张的,好一点的有卷纸,现在哪里还有草纸的市场。
这批草纸一生产出来,车间主任就辞了工,现在连人都找不到了。
老厂长就知道,厂里是出了鬼。
再找人一查,这个车间主任现在已经跳槽去了一家私企,厂里去追责的人找到了他,人家若无其事的说:“我不是辞工了吗,有多大的责任我知道,后果我也承担了,辞工这么大的牺牲我都做了,要我赔肯定是没得赔的,反正都是公家的东西,犯不着这么认真吧。”
又暗示对方,反正都是公家的损失,对个人也没什么影响。
去的人回来就把这话学给了厂长,杨厂长就知道被人算计了,但他没有实质证据证明。
一方面他报了案,让公安去查这件事有没有利益往来。
一方面他回来处理这批库存。
现在就算是把车间主任抓去坐牢也没用,厂里还是发不出工资。
为此他跟厂里的中层干部们开了个会,主要是问眼下厂里这个情况怎么办。
“杨厂长,我记得咱们厂有块地,那边靠近上游的河岸边上,以前圈下来打算建厂房的,现在厂里都这样了,肯定是没钱盖房了,不如把地卖了好给员工发工资。”
杨厂长一看,提出这个建议的是办公室主任潘迪。
潘迪一说出口,不少人都在议论起来那一块地。
关键是不止那块地,当初的开发商还提出来要把周围的厂房也圈进来卖,这样造纸厂至少要损失两个车间,给的价格又低的可怜,所以杨厂长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狐狸尾巴是藏不住的,老厂长很快就明白过来,潘迪就是第一只狐狸。
车间主任为什么会排错产,生产时间又恰恰好是在老厂长跟销售部长陈妮去广东交流的那段时间,一切都太可疑了,这帮人就是存心要搞垮工厂。
年前,老厂长可是在全员动员大会上拍着胸脯保证,今年一定要让厂子扭亏为盈,为此他跟销售部的部长陈妮两人商量了很久,打算从国外进口一条卫生纸的生产线,把老产线给换下去。
偏偏在这个时候,厂里出了这档子事,别说付定金了,连厂里现在为数不多的流动资金都搭进去了,厂里现在举步艰难。
陈妮也是一回来才知道这件事情,在仓库看到老厂长的时候也并不意外。
“现在这个草纸连下头的乡镇都不卖了,这批货想出掉恐怕难。”
“全部都出不掉?”老厂长急得血压都飚起来了。
陈妮思索了一下:“量太大了,现在哪怕往乡镇销,这么多的货至少要卖四五年,可草纸又不是什么能放的东西,过个四五年早就不能用了,再说以卫生纸的铺货速度,咱们这个草纸是一点竞争力都没有。”
两人又在仓库待了半小时。
产品质量没有出问题,排产的手续也是正常的,厂子里有那么一帮人是吃闲饭的,申请领料的手续明明不对劲,可那些人依旧往上面签字,这些都是老国企时代的陋习,做事一点都不负责任。
六七八十年代,能用上草纸都算好了,那会儿全省的供销社主任排队批条子拿货的场景,现在老厂长还记得,可时间才过去多久,如今卫生纸都是按斤卖的,谁还用这种黄黄的,又容易破损的,擦一下都能扎的屁股疼的东西。
连陈妮都这样说,老厂长的心里顿时升起一股绝望来。
陈妮是后起之秀,九十年代初期厂子已经走入颓势,就是由她带着厂子扭亏为盈,实现销售任务年年递增,如果没有这个事情,本来厂子是越来越好的。
难道真的要卖厂子卖地?
两人聊了一阵,从仓库里头走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几个老工人也在打量他们。
“杨厂长,您来仓库了?”跟杨厂长打招呼的是老白,跟杨厂长同年进厂子的老工人了,他年纪大了今年就可以退休了,但儿子们还在厂子里。
这些人为了厂子付出了一辈子,现在却眼巴巴的看着厂子不行,厂里已经俩月没发工资。
杨厂长跟老白打了个招呼,又有其他人跃跃欲试的过来跟他打招呼,大家想表达什么意思杨厂长都知道。
起初他说再等等,大家就真的再等等。
但等了两个月了,每个人的耐心都耗尽了,眼看着厂子成这样,杨厂长掬了一把老泪:“快了快了。”
老白发现,杨厂长这段时间的头发又多白了些,脸色也更差了些,连连摆手:“我们不是问工资,我听说你最近身体不好,就来看看你,厂子里离了你还是不行啊,身体要紧。”
老厂长比他还大了三岁,今年五十八。
再过个两年,就可以退休了。
杨厂长心里的愧疚之情更甚:“我对不起你们这群老兄弟啊。”
辞别了老白,杨厂长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厂子门口走,走到了厂子大门口,朝里头深深的看了一眼。
难道真的要跟这个厂子说永别了吗?
“杨叔叔,您怎么了?”杜娟刚从县城回来,一见杨厂长差点要倒下来,忙上前扶住了他:“我听爸爸说您身体不好,过来看看您,厂子的事情您先搁在一边,身体要养好。”
两个厂子离的很近,厂子的职工们也经常来往,这边的工人那边的工人们偶尔还会一起联谊搞活动,久而久之就熟了,杜建的父亲也是个老干部了,六十年代两家长辈就熟识。
听说年前印刷厂还被人退了一批单子,只能拿纸抵押给职工,当时大家都以为印刷厂会闹起来,谁知道非但没闹起来,人家工人又肯上工了,有了工人干活,印刷厂总算是缓过来一口气。
“哎,我这都是愁的。”
“我听说了,特地来看看您。”杜娟也不是外人:“我听爸爸说,是厂子里头有人做的手脚,跟外人联合起来,想要咱们的厂子,咱们的地。”
在这个方面,两个算是同病相怜,对方当初可是想要彻底按死印刷厂。
这些套路,已经不新鲜了,县城倒闭了好几家这样的国企。
倒闭以后,偌大的厂子,很低廉的价格让人给接手。
受益的只是一小部分人,下岗的职工们怎么办?
老厂长决定自己出马,就算是顶着骂名,也要把这批草纸给卖出去,于是这样才找到了杜娟。
“您说草纸啊。”杜娟是印刷厂负责销售口子的,那边的销售跟这边的渠道不一样,老厂长想找他们问问有没有销路。
但杜娟一听到也做了难:“草纸现在没有一点优势了呀。”
她也没有办法。
老厂长叹了一口气,难道真的要晚节不保了卖地吗?
回到厂里,老厂长叫来了办公室主任潘迪。
“你上次说的那个老板,叫过来谈谈吧。”
“厂长,你说那个黄老板?”潘迪在厂长对面的椅子前坐下:“人家说了,要接受那么多职工,确实是有点难度的,这件事情怕是不好办啊,咱们厂子说是机器多值钱多值钱,其实人家也用不上,厂区的这些房子也都盖了这么多年了,人家也用不上啊.......”
卖厂子的事情是潘迪联系的,当初说的是八十万,但那边只能接收一部分职工。
老厂长当时就不愿意,八十万安置下岗职工都安置不了。
但现在没有办法,如果能够帮厂里安排人员,哪怕厂子卖不了多少钱,也不得不卖。
潘迪架着二郎腿,在老厂长对面晃着腿说:“人家现在不愿意开到这个价啊,我也没办法,咱们现在是弱势群体,您知道是什么意思吧,就是咱们现在要听人家的,不怪我不提醒您啊,要是您再犹豫个几天,厂子白送人家,人家也不肯要。”
这个潘迪,又是个什么玩意儿,在厂长办公室就给抖起来了。
陈妮刚好进来,看见潘迪这幅样子,指着大门口对他说:“大门口在那边。”
愣是把潘迪赶了出去。
“小陈,这些人真是欺人太甚啊。”老厂长一夕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浑浊的眼睛里面已经没有了光:“你说说咱们能怎么办?”
陈妮也找过底下的那些人,以前他们不肯拉货的目的就是压价,她也想过走个低价,先把库存给处理了。
但那些人就跟串通好了一样,多低的价格都不肯拉走这些货。
陈妮觉得自己再拉低身段都没用,从头到尾,这些人要的不是什么货,而是厂子。
“厂长,我也是从外面听来的。”疾病乱求医,刚才看到杜娟的时候,就想起过年时候在杜叔叔家听到他们聊的一些闲话,但刚才脑子里头乱糟糟的,一时半刻也没想起来。
“之前印刷厂被人退掉的那一批货,有大概十万本的信笺纸,这事儿您知道吗?”
杨厂长疑惑的看向陈妮。
而此刻,亭亭跟小帅围着灶台打转呢。
张玉娇正在蒸包子。
忙活了一下午,和面,拌馅儿,捏包子。
灶火灭了,锅里头给焖了几分钟,香喷喷松软的包子就出锅了。
楼小乔指挥着孩子们洗干净手,自己用筷子夹了一个,尝了一口:“香。”
包子馅儿是红薯粉丝、胡萝卜、木耳、韭菜、鸡蛋拌的,味道忒香,包子皮儿暄软,馅要比外头买的更多更实在。
孩子们也大叫着过来了,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包子,亭亭一边哈气一边吃,像个小仓鼠。
琴琴手里也捧着一个,吃的斯哈斯哈的。
刚出锅的包子最好吃,楼小乔吃完一个,已经上手吃第二个了。
“你这手艺真好,跟谁学的啊。”楼小乔笑着说:“都可以去开个包子铺了。”
张玉娇摇了摇头:“要不是带着两个孩子,我还真想搞个车拖出去卖包子,但你看看这俩小的,我哪有时间出去搞这些,等孩子们大点再说吧,我现在能在你这里找到个工作,已经很好了。”
可是,再过个几年,这边也会慢慢发展起来了。
下井村应该是离大学很近很近的。
一锅包子蒸了三四十个,一顿吃完还有剩,楼小乔给分了小半出来给张玉娇带回去。
家里没冰箱,这种天气也不能放太久,明天必须得吃完。
一气儿吃了三个包子,楼小乔已经觉得很饱了,慢悠悠的喝了几口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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