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距离打量梁进,此人脸上呈激动之色,强忍泪意,再度对我叩拜。
我亲自搀扶他,道:「卿不必多礼,回去养好伤,朕还有重任交付于你。」
本朝文官对武将天然带着三分蔑视。
每当武将班师回朝,或进京述职,这些文官集团们就会出幺蛾子。
弹劾内容不是穷兵黩武,就是贪功冒进,或作战不力。
我大都采取先罚后赏模式,并改善武将,包括普通士兵们的待遇。
对于那些拥兵自重的世家将领,我也不好贸然打压。
而是让他们每隔五年换一次防。
这些世家出来的将领,并非草包,反而有不少勇谋兼备之人。
对于这些人才,我自然要给予重用。
但我仍然会不动声色提拔另一股势力来制衡对方。
随后,我又颁布了不少新的军令,其中首条就是「不得扰民,不可与民争利,不拿百姓一根一线」的军令。
之后,我时常去军营,进行阅兵仪式,提升将士们的作战能力和凝聚力,加强皇权统治。
随后,我又下达一系列惠兵政策,并整治军纪,肃清军队里的贪腐不正之风。
一批人落马,新一批年轻将领,又将冉冉升起,取代老旧势力。
我这一系列的措施下,武将们也没机会拥兵自重,更不可能自成派系。
武将们对我的忠诚度也有了大幅度提升。
就是有点儿费钱。
但为了提升将士们的作战能力,和对我的拥护,这钱花得值。
我可不想像雍正那样,在拥兵自重的年羹尧面前,还得忍辱负重。
武将们对我的忠心,也给了我安全感。
面对那些动辄就爱对我说教的大臣们,我也有底气臭骂回去。
当然,对于真正的治国人才,我还是非常客气的。
不但给权给钱,有时候连我的棺材本都给了出去。
有时候还得忍受他们的暴脾气。
我这个老板还是颇有容人之量,只要不是原则性的放肆无礼,就算说话的口水喷在我脸上,我都不会当回事。
当然,我对这些官员的压榨也是全方位的。
反正能者多劳嘛!待遇又不是没给足。
虽然不喜欢那群动辄说教又爱指手画脚却又不干实事的官员,但在他们的哄衬下,我反倒得了「明辨是非,宽容仁慈」的君王形象。
数年帝王做下来,自我感觉良好。
虽然偶尔还是会被官员骂,但这帮人也非常有脸色地不敢真来触我的霉头。
右都御史张仲景,这老家伙还真是个刺头,一天到晚带领着徒子徒孙们,专盯着那些世家大族弹劾。
有时候急了眼,连皇子都敢弹劾。
我要是维护两句,也得被指着鼻子骂「子不教父之过」。
算了,看在京城风气好转的份上,我就大仁大量,不跟他计较。
全福给我寻来的话本子非常精彩,昨晚没能忍住,熬了半个通宵。
以至于早朝上到一半,上下眼皮直打架。
但又不敢真的睡去,因为这些言官,最喜欢捉帝王的错处,然后逮着我骂。
骂到你认错为止。
使出帝王威仪也不管用。
说不定还会当场碰柱给你看。
因为用生命死谏的言官,是要被载入史册的。
哼,我才不会让这帮人有青史留名的机会。
正当我昏昏欲睡时,一个有名的刺头站了出来。
「皇上,臣要弹劾太子宠妾灭妻,为花楼妓子,殴打太子妃。私德不修,内闱不宁,难堪储君大任。」
我的瞌睡瞬间就没了。
说起太子,真的让人头痛。
上次中秋家宴,因殴打太子妃,被我禁足于东宫。
这家伙禁足期间也不安分,时常与宫人腻歪。
我一怒之下,把他身边漂亮妾侍全给撵了,只留下太子妃。
谁知这家伙仍然不安分,竟然私下出宫,去花楼寻欢作乐。
为了争个粉头,不但把人打成重伤,还把妓子带回了东宫,简直荒唐。
不怪言官们弹劾太子,就连我都忍不了了。
面对群起激愤的百官,我面无表情地道:「太子永明居东宫之位,应恪守孝悌之道,恭敬事亲,友爱兄弟。然骄奢淫逸,好逸恶劳,不学无术,行为不检。致使朝野失望,民间嗟怨。朕屡次教诲,未能悔改,故废为庶人,以示警醒。」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
原主对太子感情复杂,因是白月光所出,极其疼爱,许以太子尊位,并奚心教导。
奈何这厮骄奢淫逸,难以教化。
原主多次失望,早想废之,奈何白月光杀伤力太大,总是于心不忍,加上废黜太子,有可能动摇国本,朝堂震荡,便一直蹉跎至今。
我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既然屡教不听,那就废了。
虽然废黜太子在朝堂内外引发了巨大海啸,但我又向群臣丢下另一枚炸弹。
「朕当盛年,成年皇子有五,欲择贤能者为储。诸卿可有中意之选乎?」
朝堂上一片寂静,随后,又开启了狂热的推销模式。
「臣举荐四皇子齐王,齐王在诸皇子中年纪最长,占了个『长』字。另,齐王礼贤下士,朝堂内外,风评颇佳。立长立贤,齐王两样齐占,臣举荐齐王为储君。」
「臣虽是庄王亲舅,但举贤不避亲,臣举荐庄王。庄王自幼习武,英俊潇洒,出身高贵,文武全才,乃储君最佳人选。」
庄王亲舅乃工部侍郎,竭力举荐庄王,又还踩了老四一把。
「齐王虽长,然至今尚未有子嗣承继,此或为皇朝未来之隐忧,恐有动摇国本之虞。再者,其生母赵嫔因涉及干政之事,已被幽禁于永巷之中,此二事皆令人忧虑,故非储君最适宜之选。」
老六庄王乃宁妃所出,宁妃出身书香世家。
庄王也是储君的热门人选。
老五鲁王出身也不差,盖因时常被王妃胖揍,乃有名的妻管严,朝臣们都嫌弃他丢男人脸,几乎无人选他。
老七与老四一母同胞,都是才被贬为嫔的赵氏所出,外家齐国公府。
盖因老七自出生后,赵嫔身子多不爽利,被护国寺和尚称老七刑克她,需养在他处,方免于刑克。
是以,老七便一直由无子的容妃抚养。
容妃已逝去多年,赵嫔嫌弃老七刑克她,并不亲近。
故而,老七并不受朝臣重视。
老八湘王生母只是宫女出身,朝臣压根没考虑过他。
因此,老四齐王和老六庄王,呼声最高。
我顺应大流,把呼声最高的老四派到都察院。
庄王被派去监管工部。
把老七燕王安排进了刑部。
让老五鲁王去宗人府当差,老八则被安排去了户部。
朝堂内外,都认为,我重视齐王,偏爱庄王。
也有大臣认定,我只是在搞平衡。
我也清楚,这些落马的官员,无不与皇子沾亲带故。
有的是被算计入坑,有的是确有其罪,不管是哪一种,只有一个下场,一撸到底。
总的来说,这些被撸的官员,有的是曾经的太子一系,有的与庄王沾亲带故。
我很烦。
斗倒太后,收拾外戚,整顿后宫,清理朝堂,处理国政,刚开始倒还志得意满。
几个逆子的行为,反倒让我感受到了森森寒意。
朝堂上不时有官员落马,这些都是曾经在朝堂上总喜欢对我指手画脚的那帮人。
既然有了把柄,自然是毫不留情,一撸到底。
但在户部当差当得好好的老八,也让人给弹劾了,我就彻底怒了。
「臣弹劾湘王,纵容母舅,闹市行凶,仗湘王势,强买强卖,殴打百姓,伏请圣上严惩,并惩戒湘王管教不严之罪。」
老八去了户部后,就发现户部的账本不对,这阵子正每日 007 加班干活查账,废寝忘食,焚膏继晷。想来是触犯了某些人的利益,坐不住了,开始搞党争了。
当然,我明面上并不偏帮老八,只是让锦衣卫和京兆府尹负责彻查此事。
锦衣卫的办案效率非常高,当天晚上,就把证据呈到御前。
「此人确实是湘王生母胞兄,但湘王从未理会过。此人仍然在外以湘王娘舅身份横行霸道。与商贩争利,殴打商贩也确有其事。在五城兵马司面前,以湘王母舅身份拒捕,并口出狂言。」
「湘王这阵子都待在户部查账,户部不少官员和身边人皆可作证。五城兵马司和京兆府的人也确实找过湘王,但湘王有言在先,并无母舅,对方胆敢冒充他母舅招摇撞骗,让京兆府务必严惩此人。」
次日,在朝堂上,纵然有京兆府尹言明:「冒充皇亲国戚,败坏湘王名声,闹市逞凶,杖三十,罚没家产,徭役十年。」
但言官们仍不肯罢休,非要严惩湘王。
我就知道,这帮人分明冲着老八而去。
被弹劾的当事人老八,昨晚搬了几个箱子进宫。
只字不提被弹劾一事,老八拿出账本呈交给我,双眸晶亮。
「父皇,儿臣不过粗略查了最近五年的账,就发现诸多不对劲。户部里但凡有品秩的官员,就没一个是干净的。」
18岁的老八脸上犹带三分稚气,但说出来的话,却令我血液沸腾。
「儿臣估算了下,随便找几个蛀虫开刀,抄其家产,或令其补上亏空,咱国库必能丰盈。」
正愁国库无钱的我,听到这话,瞬间来了精神。
我清清喉咙,慢吞吞地道:「老八呀,户部者,国家财政之枢机,其重要固不待言。故吾辈当以严谨之心,详察细核每一笔账目,务使每一笔金钱皆用当其处。其间,必严加惩治贪赃枉法之徒,勿使其有容身之地;然亦须秉持公正,勿枉无辜。如是,则国家财政可望康健,而民信民望亦可期矣。」
「父皇之训,儿臣铭诸心髓。」老八声音洪亮,精神十足,复又望着我,「那将死之人必将有困兽之斗,奈如何?」
我从鼻孔哼出声来,让他放心大胆地查,我自会为他撑腰做主。
刘忠义这厮,不愧为特务头子,皇帝身边的第一忠臣。
不用我开口,便向我呈上了一群官员的罪证。
名单上的这些人,不正是今日弹劾老八最带劲的一帮大臣吗?
今日朝堂之上,当刘忠义呈上这些官员的族人亲友在外放高利贷并逼死人命的证据时,我大发雷霆怒火,把他们狠狠痛骂一顿。
趁着怒火,这些弹劾湘王并要湘王闭门自省的人,统统革官罢职,永不录用。
趁对方失魂落魄之际,我直抒胸中之郁气,恨声曰:「彼等除于朝堂之上大言不惭,攻讦他人而外,更无他长。一介沽名钓誉之伪君子耳,若仍留此辈于朝,实为祸患也。」
这帮人面红耳赤,羞愤欲绝。
之后有人用同样的手段弹劾老七,在刑部搞刑讯逼供,草菅人命,独断专横,刑部都快成他家后花园了。
我二话不说,把证据丢他们脸上,痛骂这帮人表面铁骨铮铮,一身傲骨,实则自私自利,结党营私,借身份之便,排除异己,其行可恨,其心可诛。
在都察院当差的老四,尽管被地方御史们夸成一团花,但不知怎的,我对他就是喜欢不起来。
大概是做了多年国企老总,已养出一双毒眼之故。
抑或老四时常在人前与王妃秀恩爱,辣了我的眼睛之故吧。
我是男人,也曾久经沙场过,男人爱女人的表现,可不是只表现在人前与妻子轻言细语、同进同出上头。
齐王妃也是个棒槌,自己长什么样没点逼数吗?
被男人几句甜言蜜语、画的皇后大饼就分不清方向,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还时常进宫找赵嫔打秋风。
据宫中的探子禀报,赵嫔在后宫经营多年,库房里的好东西可不少。
但上回迁居永巷,搬家时,并不见赵嫔宫中有多少值钱的玩意。
当然,老四在都察院也并非毫无建树。
之后的几个月,老四带头弹劾了不少朝廷重臣。
六部九卿,七位阁老,各方拥有权柄的文武重臣,都被他弹劾过。
不是私生活不俭,宠妾灭妻,就是贪污受贿,中饱私囊,任人唯亲,要么就是纵容亲人在外横行霸道。
我清楚老四这是在借职务之便排除异己。
但还是让人彻查这帮人,有罪就罚,无罪就给予安抚赏赐,并升官。
罪名不大的,口头警告。
像纵容亲人在外逞凶闹事的,我只给予当事人严惩,涉事官员给予警告。
朝堂上一半的官员都在称颂齐王,称他在都察院,火眼金睛,连续弹劾多起官员,清除朝廷弊端,纠举百官,肃清吏治。
虽然不喜老四,还是给予口头褒奖。
刚好北方雪灾不断,我派老四前往赈灾,并让老七随行。
从古至今,赈济灾荒,对于当政者而言,乃安抚民心的必要举措。因为稍有不慎,便可能引起民变,酿成动乱。
我怕皇子无赈灾经验,明路上,又派了户部和工部侍郎一同前往赈灾,共同辅助。
私下里,则派刘忠义一路暗访。
没过两天,刘忠义便带回了消息,老七深入灾区,惩贪官,治污吏,号召当地豪绅望族开仓放粮,与基层官员一并深入民间,施粥布善,听从随行官员建议,纠集当地劳动力,每日扫街除雪,安抚灾民。
至于老四,刘忠义没有细说,只委婉提了几句,时常与地方豪绅、望族名流推杯交筹,并含笑接受了当地知府献上的美人,当晚就与美人共赴春宵。
我就知道,老四这个所谓的贤王大有水分,让他出去赈个灾就给现了原形。
我立发圣旨申饬老四:「夫皇子者,国之储贰,民之望也。今国家有难,百姓嗷嗷待哺,理应挺身而出,救民于水火之中。然近闻皇子永祥赈灾不力,无举措于难民,无成效与灾荒,反流连于酒肉池林,寻欢作乐,此为皇子之耻。」
我把老四从灾区召了回来,并斥其「夸夸其谈,虚有其表,既无赈灾之能,又无皇子之担当,金玉在外,败絮其中」,降为郡王,闭门思过,无圣令不得出。
圣旨一下,赵嫔瞬间慌了,再度奔至养心殿来欲为老四求情,并讨要说法。
这回赵嫔吸取教训,并未独闯养心殿,只是长跪于殿门外,为老四求情,声泪俱下。
「老四尚属年幼,且未尝涉足赈灾之务,一旦临之,满目疮痍,哀鸿遍野,彼必手足无措,难以遽思良策。此乃人之常情,谁生来就知之者?老四虽年少,然天资聪颖,假以时日,必能洞悉民情,运筹帷幄,以解万民之困。伏乞陛下勿以一时之难,而掩其日后之光辉也。」
这赵嫔倒是能说会道,二十出头的老四,尝算年幼的话,那刚及弱冠的老七,又为哪般?
我对赵嫔道:「怜你一片慈母之心,朕就不追究你后宫干政之罪。念老四乃朕之骨肉,故特宽其罚,不加深责。老四年幼,到底是才疏学浅,还是力有未逮,或才未尽展。卿为其母,当深知其子之底蕴。朕知你对老四寄予厚望,勉其力学,以成栋梁之材。然家国天下,非一人之力所能及。爱妃当以大局为重,勿以私情而忘公义。」
赵嫔还想求情,我面露不悦,加重语气。
「卿再胡搅蛮缠,朕就再治老四为除异己,肆行党争之罪。汝当知,国之大者,非个人恩怨,乃社稷安宁、百姓福祉。老四若有不法,自有国法论处,非汝等所能擅断。望卿明理识趣,勿再轻举妄动,以免引火烧身,悔之晚矣。朕意已决,望卿体察朕心,共谋国是,以安天下。」
最近心情很烦。
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国事,嫔妃们为了争宠,这个送养生鱼汤,那个送补肾鸡汤。
要不就是送荷包,送里衣,送鞋袜……花样百出。
都是育有皇子公主的妃嫔,父兄也在朝为官,也不好给她们冷脸。
我还得想方设法安抚她们。
有时候还得为她们断公道,真的好烦,又没时间看话本子了。
一场大雪下来,各地受灾不断。
拥有赈灾经验的老七被我派出去救火。
西北战事再度吃紧。
国库里的银子如水般花了出去。
其他戍边将士,也得给予奖励和福利。
戍边将士,接待级高低和军功,各有单独赏赐。
牺牲的将士,另有抚恤金。
将士们对我越发感恩戴德了。
西北战事捷报频传,朝堂内外,一片喜气洋洋。
为了不破坏大家好心情,我只能天天挂着营业微笑,做一个假笑男人。
实际上,我都快哭了。
因为国库又空虚了。
年关将近,照旧例赏赐后宫。
宗室里的长辈们,需要封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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