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昀缓缓收起了灵力,握着姜冉的手却迟迟没有松开,反而小心翼翼,牵得更紧了。
视线从姜冉身上缓缓移开,眸底的温度随之一点一点降了下来。
待目光落到阿宁身上的时候,那双凤眸已成一片清冷,带着闲人勿扰的疏离,就如同一块冻了千万年的冰。
阿宁打了个寒颤。
若不是他还紧紧握着姜冉的手,阿宁都要怀疑方才是自己看花眼了。
满目柔光,竟只为一人倾。
她微微扬起一侧眉梢,不动声色地扫了姜冉一眼。
姜冉在看到阿宁那道打量的视线之际,眼皮便猛地一跳。
若说此前她还漏掉了阿宁看上了文昀,想求得他垂怜庇护的可能性,那现在,这一点也可以否定了。
那双琉璃般的猫眼噙满了泪水,透过朦胧的水汽,姜冉瞧见她楚楚可怜的眼底划过一抹狡黠的暗光。
她是装的!
这个念头如惊雷般在姜冉脑海中炸开。
她要做什么?
看样子是想支开文昀,让她落单。
是了,魔族自始自终的目标都是她,有文昀在,他们不好下手。
求生的本能让姜冉心底一颤,被握在掌心的手指自然蜷紧勾住文昀的手。
她先一步回答道:“你这是参与试炼,哪有特殊对待的道理?每一个试炼地点都有礼兵殿的士兵驻守,要求救自己去找。”
姜冉的语气算不上好。
阿宁置若罔闻,无动于衷,只眼巴巴地看着文昀。
文昀现在哪里还顾得上旁人?
他看着姜冉。
少女柳眉紧蹙,眸底好似蕴藏着几分怒火,可偏偏指尖冰凉,紧紧勾着自己的手。
文昀不知她那丝隐藏得极好的胆怯来自于何处,只觉得这一瞬她需要他,她不想叫他顺了灵猫的心意。
本来他也不打算顺。
他心情颇好地扬了扬唇,对阿宁一挥手,道:“还不听姜姑娘的?”
阿宁自知无法说动文昀,只垂眉道了声“好”,一跺脚,便化为流光离去。
洞内陷入了片刻的安静。
见阿宁离开,姜冉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也顺道抽回了那只被握得发麻的手。
掌心骤然落空,文昀嘴角笑意僵了片刻,而后眸光一闪,坚定地抓回姜冉的手。
原本只是赌气,可赫然瞧见白皙的皮肤上那道刚刚结痂的伤口,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方才只顾着急处理伤口,现在回过味来,心头突然泛起了阵阵酸涩与疼惜。
指腹轻拂过那道伤口,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暗哑:“阿冉,以后别做伤害自己的事了,好嘛?”
姜冉愣了一瞬,点了点头,而后小声嘟囔了句:“那该怎么引出幕后魔族呢?”
文昀耳力过人,自然悉数听了进去,他掐了个诀,掌心闪过一道流光,一颗圆润的珠子赫然出现手中。
“此珠名为灵蕴天珠,由天地间的灵气蕴养而成,堪比修真者内丹,用这个不比你喂血来得好?”
姜冉一眼就看出此物并非凡品。
通体晶莹剔透,内含流光溢彩,珠体表面绘着符文,随着圆珠的灵力波动而闪烁,散发出淡淡的光辉,三界之中怕是也难再找出第二颗。
一想到要用在鬼魂身上,她便心疼了,“它一会儿就该去冥界了,给它岂不暴殄天物,给它一点血左右也不会要了性命——”
“那也没有你的血重要!”
文昀突然抓着她的手腕用力一扯,将人带入怀中,一道灵力筑成屏障挡在光罩前。
而后俯身便亲了下去,吻住她嘟囔不停的唇。
这一次,他吻得又急又重,带着攻击性,似要将心中的担忧、心疼,以及对她不顾惜身体的怒气统统宣泄而出。
他像是一头饿了许久的野兽,仿佛要将她咬碎了,吞进肚子里。
嘴唇被他齿尖划破,淡淡的血腥味顺着他的舌在口腔中弥漫,姜冉被他吻得几乎要窒息,双手却本能地环抱住他,口中发出低低的“呜呜”声,好似在求饶。
软糯的声音撞进心底,文昀顿了顿,到底是收起了那瞬间泄露的霸道和狂野。
细密绵长的吻落在她的眉眼,落在她鼻尖,又缓缓贴上她的唇,轻蹭着,吮吸着,反反复复。
过了许久,又得了姜冉的保证,文昀才松开她。
他撤去阻挡视线的屏障,用法术将灵蕴天珠推入光罩之中,转头问道:“阿冉,它吞了天珠,然后呢?”
姜冉这会儿才觉得有空气进入身体,她晃了晃脑袋,集中精力看向光罩中的厉鬼。
它吞了天珠,双手捂着脑袋,看上去痛苦极了。
姜冉抬手揭下光罩上的符纸,漫天光芒重新凝成释怨咒,从厉鬼额间没入体内。
“天珠灵力太强,它的鬼魂之体得受烈火焚烧之苦,不过有我的灵符,魂魄散不了。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剩下的,就等着那魔族过来了。”
文昀颔首应下,捡了些石头在洞内摆出阵法,随后带着姜冉飞身从洞口出去,在拐角的石壁后弯腰猫了起来。
地洞只有一个入口,洞穴中布有阵法只要魔族前来,便能瓮中捉鳖!
姜冉屏息等了片刻,果真瞧见几道光影进入地洞。
她有些心急,可瞧见身旁的人一动不动,便也耐心性子来等。
一抹红光从洞口涌出。
文昀这才起身,牵着她返回洞穴。
回程的路上,姜冉多少有些忐忑。
她不知落入阵法的究竟是何人。
若是当真抓住了敖月,东海悬案、雀翎宫闹鬼案是不是皆可得到答案了?
然而,这份忐忑在姜冉看到被阵法束缚住的三道熟悉身影时,消失殆尽。
一只红毛狐狸,一只五彩斑斓的鸟,一位腰间挂着酒葫芦的仙君。
姜冉:……
这就是费了一颗天珠捉到的鳖?!
厉鬼受不了天珠的灵力早已昏了过去。
姜冉眨眨眼, 视线在被阵法束缚住的一人两兽中来回穿梭,思索着该踢掉哪块石头,才能解了这个阵法。
还未等她琢磨出名堂, 文昀已用脚拂开身旁石块。
阵法光亮瞬间熄灭。
两只小兽呆愣在原地。
岩墨先行反应过来,动了动才被捆了一t会儿便有些发麻手脚,摘下腰间酒葫芦抿了一口,待发出一道餍足的谓叹后,才朝着文昀一礼:“许久不见,文昀仙君的阵法之术又精进了不少哈。”
文昀并无心与他寒暄, 只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直到听到文昀的声音,小红狐似乎才回神过来, 起身抖抖毛, 化成人形, 回话道:“回仙君,我们在寒潭之底见到了混入参炼者中的魔族。”
姜冉眼皮一跳。
寒潭之底也有魔族?
心底忽然一凉, 她冒出了个想法来:他们是冲玄冰玉佩来的吧。
而玄冰玉佩此刻就在她身上!
袖袋中透着寒气的玉佩刹那间变得烫人。
她本想着再问问细节, 却被一股扑面而来的酒气逼得后退了半步。
仅闻了几下,便觉得一股火辣之意沿着鼻腔一路向下。
这熟悉的灼烧感,不是烧刀酒又是什么!
姜冉想起初到极寒之地, 就是喝此酒断了片。
她多看了岩墨几眼,从丹青台喝到寒潭之底,再喝到极夜迷窟……
不愧是老酒仙!
岩墨拎着酒葫芦,打了个酒嗝, 眉眼间似是染上了微醺的醉意。
他走到文昀身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那侍童说是能感应到你的位置,求了我好久,让我用遁地术法带他们来找你。”
“你是知道的, 老夫我本不愿掺和这些事情,但这两小只许诺我定能说服你,将幻月谷的千年仙酿赠予我,仙君,你说老夫能信他们吗?”
“能,若岩墨仙君此番能助我们一臂之力,文昀定将仙酿双手奉上。”文昀这话说得诚恳。
开启五行阵法修复净浊渊封印本就需要岩墨相助,千年仙酿更是专程为他准备,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这话落入姜冉耳中让她头皮一炸。
刚刚那老酒仙说两小只中有一个是文昀侍童?
媚态十足的眼眸微微眯起,带着寒意的目光落在那只唯唯诺诺站在文昀身侧的红毛小狐狸身上。
这会儿就算是傻子也能明白泽尘是个小骗子!
她就说怎么文昀使唤起她救下的灵狐这么顺手,这小狐狸还上赶子替他办事。
合着这两人根本就是一伙的!
泽尘本还担心私下答应赠酒会惹自家仙君生气,可没想到,一道明晃晃的杀意从另一个方向而来。
他侧目一看,正好对上姜冉那双透着怒意的眼睛。
这姑娘翻起脸来六亲不认啊!
他缩了缩脖子,往文昀身后藏了藏。
当初是仙君让他潜伏在她身边收集证据的,如今身份败露,仙君一定不会不管的吧?!
不对啊,自己会法术,怕一个凡人做什么?!
瞧着小狐狸明明心虚地藏起身子,却又强行挺直腰板也不敢与自己对视的样子,姜冉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
淦,居然被只狐狸戏耍了!
“泽尘!你这小狐狸居然骗我!”
她气鼓鼓地走过去,揪着小童的耳朵,把他从文昀身后拎出来,后槽牙磨得咯咯作响。
想扒了他的狐狸毛,做身红色的狐裘披风!
姜冉当是使了全力,泽尘疼得呲起了牙,当即就掐了个诀,可还没来得及反击,眼波流转间,余光瞄到了自家仙君警告的眼神。
刚举起的手,蔫蔫地放下了。
“姜姑娘,都是误会,误会,当时你把我从阵法中抱走,我都没反应过来呢——”
“少废话!”姜冉根本不听泽尘狡辩,松开小童的耳朵,将人往文昀面前一推,指尖戳着小狐狸的前额,视线却落在试图降低存在感的文昀身上,“别想再蒙我!我道当初从龙宫逃回小渔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原来都是这个小卧底出卖我的行踪!
泽尘被戳得眯起了双眼,心中不服,却碍于身后文昀的威压不敢还手。
他还觉得冤呢!
要不是当初听了自家仙君的话透露了姜冉的行踪,两人说不定再无机会重逢,她也不会有机会魅惑自家仙君的心!
文昀收到姜冉带怒火的视线,心底一震,目光却不闪躲,甚至还带了几分真挚与无辜。
刚开始确实是怀疑过她的身份,灵兽频繁丢失,她明明是凡人身份却能随意进出仙族地界,泽尘被掳走,他就顺水推舟把小狐狸安插在她身边。
后来,他对她生了情愫,可她却屡次逃避,怕她知道事实更加生气,索性便装傻隐瞒着。
没承想,今日竟被岩墨一语道破。
文昀张张嘴想要解释几句。
姜冉却不想再听他狡辩,扭过头摆摆手道:“行了,别说些有的没的,说说魔族,可有亡灵被魔化?可有参炼者受伤?”
泽尘堵着一口气,并不欲回答。
金原本就因擅自入观水镜结界有些心虚,又见她把泽尘收拾得“服服帖帖”,生怕被迁怒,鸟喙紧闭,连大气都不敢出。
岩墨得了准话,仙酿已落入袋中,一时心情大好,豪饮几口烧刀酒,醉意上头,哪里还有心情管别人打闹。
姜冉心中把瑞明兽也拉出来骂了不下百遍,要不是被它毁了长鞭,此刻,她定然抽到他们开口!
有一个算一个,仙族没一个好东西!
后脊背上爬过一阵凉意,文昀轻咳一声,接过姜冉的怒火:“魔族狡诈,觊觎玄冰玉佩,此番定谋划缜密。金原,可否借你的追忆镜一用?”
闻言,金原不好再装傻,双翅拂过脖颈,将追忆镜取下,用鸟喙轻轻一啄。
铜镜金光闪烁飘浮到半空中,显现出寒潭之底的画面。
姜冉并不想搭理文昀,走到铜镜前,蹙眉凝神,仔细观看。
文昀未出口的话卡在喉咙口,随即瞪了泽尘一眼。
泽尘:“……”
画面中,除了岩墨和两小只,还有五位参炼者,其中就有鬃毛狮和额头带角的红袍灵兽。
在丹青台的时候,姜冉就注意到他们了,此时,众妖兽三三两两组队同行,而他俩正好凑成一对。
众人纷纷进入水底宫殿,只有岩墨和两小只在宫殿外磨磨蹭蹭,似乎在说些什么。
追忆镜只能看到画面,并听不见声音,只瞧见三人走进宫殿的时候,其他参炼者早就没了踪迹。
宫殿内部并不如想象中宽敞明亮,殿中多回廊,目及之处,空间狭小,宫墙以碧玉雕琢,嵌以明珠,虽处暗无天日之所,却自有其幽幽之光。
泽尘用灵石引路,可未曾想到,殿中机关重重,三人频频触发机关,绕了许久,竟重新回到了宫殿入口处。
至于亡灵嘛,一只都未曾碰到。
姜冉略显无奈地瞥了三人一眼,又继续看向铜镜。
三人似乎正商量着要重新进入,忽然间,参炼者们飞速从殿内往外逃窜,一脸惊恐。
水底被搅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气泡,一团黑雾自殿内溢出,夹杂在气泡中。
泽尘激活灵石,厉鬼身影渐渐浮现。
待灵力光芒布满水底,众人才发觉竟已被厉鬼团团围住。
一时间,点香的点香,扔黄符的扔黄符,甚至棕毛狮举起大锤就朝厉鬼抡去。
画面中乱成了一团。
那些厉鬼似乎是染了浊气,无论是阴阳术还是法术,统统都起不到作用。
不少参炼者都受了伤,岩墨作为众人中修为最高者,挺身而出,布下防御结界,两小只全力相助,其余灵兽则趁机逃回了丹青台。
姜冉往画面的方向迈了一步,数着画面中一张张脸,而后眼皮一跳。
怎么,少了一人?
从大殿中出来后,除了岩墨和两小只,仅出来了四人。
文昀看着她瞬间煞白的笑脸,皱了皱眉,低声询问道:“怎么了?”
姜冉回答:“少了一人,额上带角的红袍灵兽没出来。”
文昀走到画面前,直到画面中的内容结束,也没再瞧见红袍妖兽的踪迹,继而转头问一旁的泽尘和金原:“你们可有印象?”
两人面面相觑,又纷纷摇头。
文昀抿着唇,凤眸中的温度渐渐冷了下来,带着几分摄人心魄的冷冽:“要么他已死于魔族手下,要么他根本就是魔族。”
地洞之中陷入沉默,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对于极寒之地众人来说都是危险万分的。
姜冉又问:“你可知这灵兽来自何族?”
文昀指尖灵力流转,追忆镜中的画面回到最初,凝视了红袍灵兽片刻,缓缓道:“额前双角,外形细长,晶莹透亮,泛淡青色光泽,应是南海蛟族。”
文昀怕姜冉冷,给烛火添了灵力,暖意随着烛火的光晕蔓延,驱散了石壁间的寒气,使得这万年雪窟也变得温馨如春。
姜冉此刻却像是被冰封了一般,任烛光灼灼,也难驱心底寒意。
大意了,当真是大意了!
《神怪志》t中提到过,蛟为龙族却并非真龙,在世人眼中,生来低龙族一等,屈居于南海。
可敖月是龙族啊,即便已成鬼魂,只要往那里一站,龙族与身俱来的威仪便能压蛟族一头。
姜冉指尖冷得泛白,却不得不接受被魔族摆了一道的事实。
恐怕阿宁只是用来吸引注意力的幌子,而真正的敖月寄魂于蛟龙入了试炼结界!
姜冉一掌拍在石壁上,恨不得把敖月抓过来剁碎了扔出去喂狗。
可转念一想,敖月就是个鬼, 连肉/身都没有,何来碾碎一说?
抓不到,打不过,就连随便想想泄愤也不切实际。
姜冉更憋屈了。
连带着看周围几个仙族也更加不顺眼,独自靠在石壁上。
文昀不敢惹她,见追忆镜再没了旁的信息, 便停下手中灵力,将它化为吊坠重新挂回金原脖子上。
雪片纷纷扬扬地落入洞穴, 还未落地, 便被洞穴中的温暖融化, 在地面积起一滩水。
姜冉不慎踩了一脚,沾湿了鞋袜, 雪水初融, 寒意透骨,像赤足踏在冰凌上。
她不愿再逗留于洞中。
闹出这么大动静,魔族应是不会再来了, 当务之急是修补净浊渊封印,以及通知礼兵殿全力缉拿蛟龙。
前者,玉佩和人都以找齐,只需前往东海布阵;至于后者, 礼兵殿的腰牌有紧急传信功能,用灵力便可激活。
指尖掠过腰牌,流转的视线缓缓触及文昀,而后又落在了唯一没招惹她的岩墨身上。
“嗷——”
忽然, 一声凄厉的哀嚎打碎了洞穴中的寂静。
昏迷的厉鬼突然醒了,沙哑的嗓音中似乎夹杂着愤怒、痛苦、哀怨,在狭小的地洞中回荡。
一缕缕雾气从脚下升起,渐次笼罩四周,不过须臾,视线不及一臂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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