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安出声:“许兄,许久未见。”
他这才看见,林书沅身后还跟着三个人。
林书沅拉着穿着赤红衣服的人向他介绍,“这是我哥哥,林云起。”
又拉着沈茹安道:“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沈茹安。”
然后,对林云起道:“哥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在京城外救我们的人。”
林云起拱手,“原来您就是许兄,之前多次听小妹提起,多谢您对小妹的帮助。”
许易摆摆手,“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林书沅提起一只兔子灯笼,灯笼的提手断成两节,里面的竹骨刮破兔子表面。“多好看的灯笼,怎么弄成这样。”
“这个啊。”许易挠头一笑,心中却并不想过多解释。
沈翊安瞧出他的尴尬,适时解围。“许兄怎么突然来京城?”
说到此事,许易垂下眼眸,愁眉苦脸,“我是来寻妹妹的。”
妹妹!林书沅猛地抬起头,任务有进展了?
沈翊安道:“我记得许兄曾说,你妹妹早些年被拐走了。”
“没错。”许易点头,“就在你们走后没几日,隔壁家的阿虎回来了,说好像在京城看见了小荷。我听闻,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京城。”
“这是好事啊。”林书沅道,“那许大哥见到你妹妹了吗?”
许易苦笑一声,“并无。”
“为什么呀?”林书沅不解。
“唉。”许易叹息一声。“阿虎说看见小荷最后进了万红楼,打听才知道,她是万红楼的头牌。进万红楼需要五两的入门费,我连五两都没有,根本没法见小荷。”
沈茹安:“所以你才会在这儿摆摊赚钱。”
许易点头,“没错。”
“那可多可惜啊。”林书沅蹲下来摸着灯笼的外表,“好好的灯笼被糟蹋了。”
“是谁这么坏!”
见林书沅伤心,许易急忙解释道:“不算糟蹋,那位公子都包下来了。”
林书沅:“那他给钱了吗?”
“给了,给了。”许易双眼冒光,笑容满面。“那位公子可大方了,给了一两银子呢。”
林书沅:“这么多啊。”
许易:“是啊。”
林书沅开心的笑了,不仅是因为任务有了进展,更是为许易高兴。
“对了,万红楼是什么地方?”林书沅问,听着不太像正经地方,有点像是话本里的青楼。
林云起闻言眼神瞬间慌张,支支吾吾道,“不是你该知道的地方。”
这种地方,他实在是不知怎么像沅儿解释。
兀的,他又看向许易,“抱歉.....”
许易温和一笑,“无妨,本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但只要妹妹没事,我也不在乎这些。”
林云起没想到许易这么豁达,也被他对妹妹的感情而感动,掏出荷包里的几枚碎银子,“这些你拿着,回头我再让人送些。”
许易推手阻拦,“这可使不得。我说这些,并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林云起道,“这些,是为了感谢你救了沅儿的。”
许易依旧不肯收,嘴里说着“只是粗茶淡饭而已。”
无果,林云起收起银子,承诺定会想办法让他们兄妹团聚。
沈翊安一直沉默不言,突然开口问道:“许兄可有应聘万红楼的小厮?”
许易一愣,道:“万红楼还招小厮?”
沈翊安点头,“据我所知,正在招募。许兄应聘时可以简略说一下自己的来意。”
“这是为何?”
“据说万红楼的管家与老鸨是兄妹,早些年间,老鸨被卖到青楼,管家花费大量时间才得以攒够钱为老鸨赎身。所以,他们应当最欣赏许兄你这种人。”
“原来如此。”许易感激的向沈翊安鞠躬,“多谢沈公子告知这么重要的消息。”
谈话间,巷口传来丝丝吵闹声。
沈翊安眸光微闪,眼神看向巷口,吴圩的身影映入眼前。“你说的少爷是那人吧。”
许易一怔,点头道:“是他没错。”
林书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气鼓鼓道:“竟然是他。”
“就给一两银子,真是便宜他了。”
许易:这是有仇?
林书沅:“许大哥,以后他再来买东西,一定要收他双倍的价钱。”
许易被她的话逗笑,“那我不就成奸商了。”
“才不是呢。”林书沅板着一张小脸,严肃认真道:“这是合理的赚钱法。”
林云起盯着吴圩的背影看了半天,眉头越来越皱。“他是不是白拿东西?”
此话一出,四个人出其一致的扭过头眼睛死死盯在吴圩身上。
吴圩又看上一把扇子,拿起扇子闭上眼在身前摇了几下。
“咦。”沈茹安嫌弃的别过头,“辣眼睛。”
林云起点头,“确实。”
一旁的阿婆观察他们许久,见他们穿着华贵,气质不凡,知他们定是富贵人家。又见他们看不惯吴圩的做法,知他们不是一类人。阿婆嘴巴张合几次,似是有话要说。
“老人家,您是有什么要说的吗?”林云起道。
有人开了口,阿婆就好搭话了。她把手中的活一放,清了清嗓子,道:“你们是不知道啊,这个吴家大少爷整日在集市上白取白拿,从来不付一分钱。谁要是不服,他身边的小厮就把人打一顿。”
阿婆叹了一声,接着道:“我家老头子脾气犟,就被打了一顿,养了好几个月才好。”
阿爷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就是狗仗人势。”
阿婆急忙捂住他的嘴,“你可小声点。”
林云起道:“没有市吏制止吗?”
阿婆摇摇头,“市吏哪敢管他,见了他都得绕道走。听说,市吏都要给他交钱。”
她又指了指许易,“也就这小伙子今日运气好,要不然,可惨喽。”
沈翊安皱眉,没想到这吴圩这么放肆。不过,他也过不了几天好日子了。
第29章 二橘走失
花开花落, 不知不觉已过去一月。沈翊安院里的桃子结了又一茬,他带着几颗熟透的桃子敲响林府的大门。
街上熙熙攘攘,依稀能听见“吴府”, “梅贵妃”和“死人”几个词, 沈翊安算算日子, 是时候了。
张伯带着他一路到后院,碰见几个丫鬟偷懒,凑在一块谈论吴府的事情。张伯一声呵斥,四散跑开。
张伯:“沈少爷,抱歉, 让您看笑话了。”
沈翊安漫不经心回道:“无妨。”
见到林云起时, 他正在院子里练武。他放下剑,道:“今儿怎么有闲心到我这儿?”
沈翊安举了举手中的桃子:“桃子熟了, 带给你们尝尝。”
林云起拿起一个用袖子一擦, 一咬。汁水四溢,桃子的清香自鼻腔蔓延。“甜。”
“你送这么多我也吃不了。”
沈翊安将篮子放在桌子上,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吃不了送给小书沅尝尝。”
林云起也坐下,笑道:“就知道你不是冲我来的。”
沈翊安一笑, “怎么现在不防着我了。”
“本来也就是闹着玩。”林云起支起脑袋,“我就是看那天小沅儿和你亲密有些吃味而已。”
“你说我可是她亲哥, 出了事不找我, 反倒是扑进你的怀里。”他捂住胸口, 低下头:“真是让我伤心啊。”
沈翊安道:“茹安不也是和你更加亲近。”
林云起一乐, “这倒也是。”
“走。”他站起身,拍了一下沈翊安肩膀,“去找小沅儿。”
林书沅正在院子里和小猫们玩捉迷藏。自从能听见小猫的声音后,小葵老偷懒, 总把带孩子的事扔给她。
不过她还挺喜欢和小猫们一起玩的,香香软软的小猫,一个个围着她转,好不快活。
林书沅:“我数到十,大家快藏好。”
“一,二,三.....十。”
小猫们:“喵。”藏好了。
林书沅双手举起,手指弯曲,摆出一副吓人的模样,“大猛兽出场了,小猫在哪里?”
二橘是小猫里最笨的一只猫,捉迷藏的时候只知道藏住自己的头。现下,脑袋在草里,身子又暴露在外面。
林书沅一直在它附近徘徊逗它。“这里有小猫吗?让我闻一闻。恩!有小猫的味道。”
二橘吓得尾巴直立向上,小身子瑟瑟发抖。
林书沅凑到它身边,一把抓住她的小身子。“抓到了!”
霎时间,一群猫猫从草丛中跃出。
“二橘真笨,又被抓到了。”
“二橘,不是告诉过你,要把身子藏好。”
“二橘,接下来轮到你当鬼了。”
二橘被兄弟姐妹指责,委屈的眼里含泪喵喵叫想要辩解。“我这次藏好了,我不笨......”
“就是笨,要不然怎么每次都是你被抓。”
“哈哈哈,二橘是大笨蛋。”
“大笨蛋。”
“我不笨!”二橘闭上眼,大喊一声,冲出院子。
林云起刚进院子,身边窜出一只黄色的东西,急忙躲闪,“哪来的耗子。”
林书沅着急的冲出来,听见他的话,道:“不是耗子,是二橘。”
林云起:“二橘?你养的哪些小猫?”
“对。”她踮起脚,伸长脖子寻找二橘的身影,一无所获。“哥哥,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找二橘。”
跑出去的时候身后还带着一群小尾巴。
林云起疑惑:“这是怎么了?”
沈翊安将篮子递给翠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翠兰接过篮子,摇摇头,“奴婢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刚才小姐在和小猫们玩捉迷藏。不知怎么的,突然跑出去一只。”
沈翊安:“跑出去的那只长什么样?”
翠兰回想一下,“是只橘色的小猫,耳朵上好像有朵白色的毛。”
知道了大体样貌,沈翊安与林云起也加入到找猫的行列。
“二橘。”
“二橘。”
林书沅顺着它逃窜的方向一路寻去,一点发现都没有。
“奇怪,跑到哪里去了?”
二橘一怒之下闭着眼不管不顾的往外跑,嘴里念叨着,“大家真讨厌,我再也不和大家玩了。”
“唉?哪来的猫?”
“去,去,别弄脏了我的菜。”
一不留神,它跑出府外。
它无措的在人流中穿行。陌生的环境,熙熙攘攘的人群,让它更加受惊。
“妈妈,妈妈......”
它躲在一个巷子里,身子蜷缩成一团。自从出生开始它就跟在妈妈身边,妈妈一直让它们躲在洞里,不让出来。唯一一次出去,还是跟随妈妈去林府。
它开始后悔跑出府,它想回家。
“呦,哪来的小猫?”
吴圩和他的小跟班们站在巷子口,一脸戏谑的看着里面瑟瑟发抖的小野猫。
“过来,跟小爷玩玩。”
二橘弓起身子,一脸凶样的朝他哈气。
吴圩更加兴奋,“还挺有脾气。”
二橘见他没有被吓退,内心慌张无比。吴圩伸出手向它袭来,它一惊之下挠了他一爪子。
“啊!”吴圩收回手,手上冒出一条细细的抓痕。
“你个小畜生,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一挥手,“给我上,抓住它。”
无数双大手向二橘袭来,它拼命抵抗,仍是逃不过被抓的命运。
它被人抓住脖子举到吴圩面前,吴圩抓着它的尾巴将它倒挂空中。
“喵。”放开我。
“还挺犟。”吴圩随手指向一个小厮,“去找根绳子和棍子来。”
吴圩用绳子把二橘的爪子绑住,将它扔在地上,然后用棍子狠狠砸下去。
“啊!”
巷子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声。
吴圩畅快的大笑:“不是挠人嘛,挠啊!”
二橘痛的打滚,吴圩踩住它的头不让它动弹。
脚下慢慢用力,闭上眼欣赏它的叫声。
“你们在做什么!”赵务扒开人群,站在吴圩面前质问他。
孙洲随后而来,一把推开吴圩。看见吴圩脚下小猫的惨样,二人倒吸一口气。
赵务轻手捧起小猫:“你还有没有良心,这么小的东西也能下得去手。”
吴圩被人打扰,瞬间烦躁,“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滚,别打扰我的兴致。”
他伸出要赵务交出小猫,赵务朝着他的手心啐了一口,“想都别想。”
吴圩眸子阴沉,脸色黑的不行,他朝着小厮吩咐:“把他们拿下。”
小厮一哄而上,孙洲挺身站在赵务身前,一拳一个小厮,硬生生闯出一条路。
他对孙洲道:“走。”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二人轻松的从吴圩手下逃走。
临走之前,赵务对着吴圩挑衅:“就这么点本事还想把我们拿下,回去练练吧,肥猪。”
吴圩被气的头疼,他踹向地上的小厮撒气,“废物,养你们干什么用的。”
众人在府里找了一下午,把整个林府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二橘的一根毛。
沈翊安:“不会是跑出去了。”
林书沅担忧的望向门口,“外面这么大,这可怎么找。”
“二橘在外面肯定很害怕。”她低下头,脸上充满懊悔。“都怪我,早知道就不玩捉迷藏了。”
林云起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别担心,我再多找几个人出去,总会找到的。”
林书沅想要和他们一起,被林云起阻止。“不行,你要是出丢了那可怎么办。”
“我不会走丢的。”
“那也不行。”林云起态度很坚决,没有一丝让步之意。
林云起这边行不通,她将目光转向沈翊安。沈翊安头一扭,不与她对视。
“好了。”林云起推搡着她往后院走,“回去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林书沅垂头丧脑的往回走,回去之后该怎么跟小葵和阿蛮说啊。
夕阳西下,天渐渐变暗,林书沅焦急的在门口徘徊。“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翠兰温声道:“或许正在带二橘回来的路上。”
“没错。”林书沅点点头,“一定是这样的。”
等了没一会儿,林云起带着下人们回来。林云起脸色阴沉,身后的下人们离得远远的。
“回来了。”林书沅跑出门外。
跑近了发现林云起双手空空,再看看后面的下人,手中都没有二橘的踪影。
林书沅顿时红了眼,不死心的带着哭腔问道:“没找到吗?”
林云起抑制怒气,低声道:“找到了。”
林书沅惊喜的抬眸,小脸四处张望:“在哪儿?我怎么没见到?”
“在这儿。”赵务捧着二橘走出来。
二橘浑身被布缠满,气息微弱的窝在赵务怀中睡的正香。
“怎么会这样?”林书沅伸出手,想要抱她却无从下手。
林云起愤恨的将事情道来。
林书沅气的一跺脚,“真是太过分了。”
她气的牙痒痒,双手握拳朝着空气一顿比划。“真是禽兽不如的死肥猪。”
“确实是禽兽不如。”林云起气愤道,接着转换语气,对林书沅说:“不过,沅儿你刚才这句话有所冲突,他都禽兽不如了,怎么还能说是死肥猪。”
林书沅:......
“哥哥,别在意这些细节。”
“对对。”林云起一拍脑袋,“说正事。”
“得像个法子治治他。”
“还用想什么法子。”沈翊安道,“直接蒙住他的头打一顿便是。”
赵务:“这法子好,不愧是沈少爷。”
孙洲:“沈少爷真是英明神武啊,能想出这么精妙的法子。”
林云起:“这.....不太好吧。”
沈翊安:“去不去,就今晚。”
林云起、林书沅:“去。”
孙洲、赵务:“我们也去。”
沈翊安:“那就今晚二更天在林府后门集合。”
“好。”
张伯:你们有考虑过我吗?这么正大光明的讨论好吗?
月黑风高, 乌云遮月。一伙人林府后门聚集。
林书沅穿着一身黑,面上围着黑布站在同样一身黑的林云起身旁。脚边还有一只三花猫和一只胖橘猫。
沈翊安:“人都到齐了就走吧。”
他早已探过点,吴府的守卫每两个时辰一换, 此时过去恰好是他们的换班点。
六人两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吴府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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