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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模范夫妻(金汤圆子)


在强烈的阳光下眼睛勉强眯开一条缝,赫然映入眼帘的除了蓝天白云,还有桥上人头攒动,眼神带着惊奇俯视他的人。
好多人。
刘浚的脑子刷一下变得一片空白,平时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床幔,不是这样的。
他在哪?
他抬手想遮住刺眼的阳光,扬起的手上带起滴淌的水流落在脸上,他瞬间惊醒,才发现自己大半个身子都被浸在了水中,只留头肩斜躺在河边的湿地上。
他惊声尖叫,对看热闹的人高喊“拉我一把”却无人回应。只能靠自己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往岸上爬,而他上身一浮出水面便把几个围观的姑娘吓得尖叫一声扭过头去。
他不明就里地低头一看自己竟只穿着里裤!
离开水中立刻感觉到冷意,他哆嗦着嘴唇,光着脚在寒风中颤栗,只能用手臂环抱住自己的上半身。满腔的怒意大过羞意,他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依着本能愤怒地对围观的人大吼:“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虞悦和绣鸢捂着嘴在二楼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笑出来了,绣鸢用指腹拭去眼泪,气还没顺匀问身后的暗卫开阳:“你到底给他下了多少迷药,到辰时正刻了才醒?”
开阳不好意思地咧开嘴,露出两颗小虎牙,“我也不是有意的,这不是和刘府离得有些远,怕他中途醒了,保险起见就多吹了一管迷烟……”
虞悦冲他伸出一个大拇指:“很好,这个时间正是热闹的时候,围观的人越多越好。”
不枉她起个大早,连武都没练就跑来围观。
河边,离刘浚最近的一人突然高呼:“你们快看,他身上怎么都是伤啊!脖子上似乎也被人掐过!”
众人争先恐后垫着脚看向刘浚,只见他脖子中央一圈紫红的扼痕,身上一块块红红紫紫的斑痕,似乎是掐出来的。
人群中又爆发出一声惊呼,带着恐惧:“啊!不会是冤魂索命吧!他那个小妾不就是被他虐待,掐脖而死的!”
“我也知道这事!说起来今日似乎是她的七七还魂日,天啊!”
“定是冤魂觉得判决不公,亲自来找他索命来了!”
围观百姓霎时炸了锅,争先讨论起来。
刘浚听到后一下子脸色苍白,血色全无,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脖子,触碰的刺痛感似乎灼伤了他的手,一下子弹开,六神无主地低声摇头,嘴里不停念叨:“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啪”一声,不知道是谁将一颗臭鸡蛋扔到了刘浚的头上,黄绿色的蛋液挂在凌乱的湿发上摇摇欲坠。
许多人都是在买菜回家的路上,有了第一个人开头,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
大家争先恐后地朝他丢臭鸡蛋烂菜叶,此刻的百姓很是团结,甚至有的人会主动分给周围没有的人,一同丢向这个民众积怨已深的烂人。
刘浚显然已经被接连的冲击搞得丢了魂,只下意识地捂着脑袋站在原地,在被臭鸡蛋正中裆部时才有了点反应,痛苦地蹲在地上。
“让开让开!”一群家丁赶来大力拨开人群,拼命往里挤,挤开最后一人后大喊:“公子!”
而蹲在地上的刘浚却没什么反应,还在喃喃自语着“不会的不会的”。
家丁见此情形只能几个人强行将刘浚架走,带到马车上火速离开了。
闹剧就这么结束了。
京城很久没有这么大的热闹了,百姓们三三两两地还在热络讨论着,争先恐后地要回家将见闻讲给街坊邻居或者府中其他下人。
虞悦一脸意犹未尽,对自己排的这出戏很是满意。最后惊呼的几人更是恰到好处,毫无做戏的痕迹。
绣鸢往嘴里塞了一块甜糕,“姑娘,刘浚不会就这么疯了吧。”
“我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小,一点都不禁吓。”虞悦撇撇嘴,“若是真疯了简直就是便宜他了。”
她伸出食指和中指比做剪刀的模样,在空中夹了一下:“早知道就先废了他。”
站在她身后的开阳不由打了个冷颤,似乎感同身受般下身一凉,皱巴巴地小声道:“我看他被砸到了那,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
“管他的,他长记性最好。若是再被我知道他虐待女人,我能治他第一次,就能治他第二次。”虞悦冷哼一声。
*****
刘浚眼神呆滞,浑身颤抖,左脚绊右脚地被扶下车,在门口焦急等待的刘夫人见他惨状重重地倒吸一口凉气,腿下一软捂着心口就要往后倒,被眼疾手快的侍女扶住,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啊呀!我儿啊!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她伸出食指,颤抖着胡乱指一通,也不知道在指谁,口中喊着:“府医!快去找府医!”
早上她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刘浚到膳厅用早膳,差人去叫,没一会儿下人便慌张回来禀报说公子不见了。
他们将整个刘府都要倒过来了也没找到刘浚,正慌张之际,出门采买的下人喘着粗气跑进来断断续续地说公子在水巷被人围着。
她立刻派人去接,谁料儿子回来后竟变得狼狈又疯癫,愤怒和心痛交织,在府医来给刘浚看诊时,她站在院中问出去接人的家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家丁们垂着头面面相觑,一个个面容苦涩。他们怎么知道怎么回事,赶到的时候公子已经这副德行了。
刘夫人一指来报信的采买下人:“你说,你发现的时候是怎么回事?”
采买下人双唇紧张地蠕动着,支支吾吾地回答:“小的,小的路过的时候听到人群中有人说到公子的名字,便过去问。他们说,他们说……”
“说什么!”刘夫人厉声喝道。
采买下人被吓得一哆嗦,闭上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他们说公子被钱氏的冤魂索命,不满大朔律法的判罚便将他拖到这河中惩戒。”
“荒唐!”刘夫人声音渐高,“哪有什么冤魂索命!分明就是有人搞鬼!”
她正想到底是谁要这样对待刘浚时,得到消息,刚刚下朝便紧赶慢赶回家的刘仲渊踏进院中。
刘夫人哭着迎上去:“老爷!你可回来了,有人要害我们的儿子啊!”
刘仲渊面色黑如锅底,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刘夫人将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后,捶胸顿足,泣声道:“到底是谁要害浚儿啊?”
刘仲渊眯起眼,此举看起来并非因着他的关系,若是政敌借此机会搞他,没必要费尽心思模仿钱氏身上的伤痕。
又要让他刘府丢人,又要惩戒浚儿,一看就是为钱氏报复的,那个老媪没这么大本事,普通人家也没有把人悄然从他府上偷走的本事。
与钱氏有关又能做出此事的只有一人——瑞王。
可他与瑞王无冤无仇,刘浚也不曾惹到他,瑞王怎么就这么闲,到底为什么非揪着刘浚不放呢!

第8章 兴师问罪干得漂亮
虞悦欣赏完自己“杰作”后,带着绣鸢在外玩儿了一整日,对房间四处流传有关“刘五公子被小妾冤魂索命”的传闻满意得紧,夕阳西下才尽兴而归。
刚下马车,门房便迎了上来:“参见王妃,王爷给您留了话,说在膳厅等您。”
虞悦心中一紧,早上刘浚的事早就传遍京城了,梁璟消息那么灵通,定也是知晓此事的,这是要兴师问罪?
他又要顶着那张漂亮的脸说一些难听的话了。
踏进西院,远远便能瞧见膳厅中已然有一人身形挺拔坐在那里,似是等着什么人。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虞悦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副标准的微笑,提裙快步走入膳厅,先发制人,笑眯眯道:“真巧,王爷也未曾用膳吗?”
梁璟不为所动,仍面无表情:“不巧,我在等你。”
虞悦灵动地眨眨眼,一边用下人端上的水盆净手一边问道:“王爷今日怎么有空在膳厅用晚膳,公务不忙了吗?”
梁璟抿抿嘴,说得好像他们很熟一样。
刚要开口,忽觉膳厅内还有几位侍女在,顿觉虞悦是在履行他们之间“夫妻恩爱”的约定。
梁璟屏退下人,待膳厅门关上,他看着虞悦,语调并无太大起伏:“听说你一大早就出门了。”
果然是兴师问罪。不过虞悦觉得她没做错什么,说话底气自然足了些:“他活该。”
面对她前言不搭后语冒出来的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梁璟没有讶异,突然笑了,脸上是忍俊不禁的表情,眸中满是笑意,又带着一丝挪揄:“我又没说什么。”
虞悦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王爷不是要问罪于我?”
“问罪?”梁璟感到一丝好笑,“你做错什么了吗?”
他的话太过理直气壮,落在虞悦耳朵里多了几分赞同的意思,在思考半晌后挺直腰杆回道:“没有。”
这个小动作逗笑了梁璟,他轻勾唇角,眉宇间尽是温和之色,“干得漂亮。”
“什么?”虞悦有些意外,这人比六月的天还难琢磨,夸人的话怎么会从他的嘴巴里面说出来。
“我说,”梁璟今日不知怎么转了性,耐心地又慢慢柔声重复了一遍,“干得漂亮。”
虞悦有些恍惚:“谢谢……?”
梁璟执起筷子,“不客气。”
见虞悦因为他的夸奖难得有些局促,梁璟心情又好起来。
上午他在书房时,千吉来禀报此事,起先说到刘浚被发现全身只剩里裤躺在河中,虽然事情稀奇,但他对旁人也无甚关心。那天若不是虞悦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他也觉得那老媪实在可怜,才出手相助。
但当千吉说到刘浚身上与钱氏尸体上的伤痕一致时,他才有了兴趣。知道此案内情的人不多,三司的人不会这么无聊去报复刘浚,除了某个有义气的小姑娘不会有别人。
虞悦看起来娇滴滴的,却是个热心肠,手段也够强硬。将人几乎赤条条地扔进河里,伤害性极小,侮辱性却是极强的。
能想到这个方法简直是天才,而且能把人从刘府偷出来放进河里,就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他确实好奇,问道:“你是怎么做到把人从刘府偷出来,没被任何人发现的?”
虞悦面对他的突然提问“啊”了一声,乖巧回道:“我的暗卫很厉害的。”
暗卫。梁璟了然地点点头,定国公对待这个女儿如珠似玉,配备武功高强的暗卫贴身保护也是情理之中。
“我还以为你只会受气,不会反抗呢。”见她有点懵懵的,梁璟提醒道,“前两日在春和坊。”
虞悦反应过来,在心里腹诽,她哪里受气了,耳光是意外。明明她可以自己解决的,是他出现的太过正好,只好借此机会,陪他演上一出“英雄救美”外加“夫妻恩爱”的戏码。
况且最终陵阳侯府结了天价账单,狠狠地敲上了一笔。钱一到账,什么火气都烟消云散。
毕竟什么都是虚的,只有口袋里的银子是真的。
出于还要维持自己柔弱的外表,她只能将这些憋在心里,忍住笑意,奉承一下梁璟:“多亏王爷及时赶到,帮我出头。”
小骗子。
阿谀奉承,梁璟从小到大听过的不计其数,但如此生硬的倒是头一遭。有没有人告诉过她,她真的很不擅长撒谎。
不过他并不打算拆穿她,他只觉得有趣。
梁璟饶有兴趣地将手肘撑在桌上,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头侧,“你现在既然在外挂着瑞王妃的名头,是我的人,大可以行事跋扈些。遇到那些个让你受气的,狠狠教训回去。不要怕惹事,万事我给你兜着呢。”
虞悦有些看不透他,怎么今日像变了个人一样。从前那个说话带刺儿的梁璟哪去了,今日这个梁璟柔声细语的,让她好不习惯。
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梁璟看女孩的脸变来变去,唯一不变的是狐疑与猜忌,收起笑容问她:“怎么?你不信?”
这才是她认识的梁璟。虞悦松了口气,嘴比脑子快:“王爷这样看着正常多了。”说完意识到自己出声后急忙双手捂上自己的嘴巴,欲哭无泪,“王爷你听我解释……”
面对梁璟的黑脸,她脑子飞速转动,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王爷突然对我这么好我不太习惯。”
“这就叫对你好了?”梁璟语气怪异,“你从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这不是挺有自知之明的。虞悦撇撇嘴,垂着头默不作声,看起来倒像是生出几分委屈似的。
梁璟也没有再追问下去,生硬地转了一个话题:“刘浚疯了,也不能人道了。”
虞悦瞬间抬起头,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哪里有一点委屈的影子,“真的?”
“只传回消息说是疯了,真疯还是假疯我不知道,但不能人道是真的。”梁璟舒缓了语气。
“他最好以后能老实点,再让我发现一次。”说着,她轻轻做了一个挥拳的动作。
梁璟置身事外地朝后仰了仰,“打蛇打七寸,让一个男人不能人道,可比杀了他还难受,你这招确实够狠。”
“啊?”虞悦快速摆手,大眼睛净是无辜,“这事不是我干的,是他惹了众怒,百姓积怨已深,自发往他身上扔鸡蛋。结果人群中有人趁乱丢了块石头,这才……”
原来是这样,他就说她看起来不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虞悦吃了几口菜后倏地想起来什么:“今日忙忘了,等明日我给钱夫人送个信,再给她送些银子,兴许能宽慰她一二。”
“不必了,”梁璟慢条斯理地往嘴里送了口胡瓜,在她的注视下也并未加快咀嚼速度,显然是在吊她的胃口,半晌才拿起帕子优雅地擦擦嘴角,“我已经派人亲自去钱夫人那跑了一趟,给了她百两银子说是官府罚没刘府,补偿她的。还有钱菱儿的尸首遗物也可以带回家安葬。”
他云淡风轻的语气像是在叙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虽然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做到面面俱到的程度也需要花费一些心思。
重要的是,他肯为这件小事花心思。
他不止考虑了钱的事情,将钱夫人的情绪也考虑进去,撒一点谎让钱夫人解开心结,减轻女儿冤死的心中负担。
因为这对钱夫人来说,不是小事。
虞悦心中微微发涩,她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复杂的感觉,只觉得越与梁璟相处,越能发现他似乎不只是外表那样的张扬自大,世人包括她都只窥探到他的万分之一。
她不禁有些好奇,这样一个矛盾、复杂的人,隐藏在锐气与锋芒下的又是什么,哪一面才是真实的他。
她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前倾靠近,用殷切的眼神注视着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真诚:“王爷真是是风节凛然、令人敬佩的君子。”
梁璟失笑,酝酿半天就是为了恭维他,不过这次倒是比上次显得真诚多了。
两人此刻面对面,距离极近,眼前女子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望着他,纤长卷翘的睫毛似蝴蝶的翅膀轻轻扇动着。柳眉微簇,尽显无辜,脸颊透着淡淡的粉色趁得人娇俏无比。
鲜少见到如她这般有灵气的少女。
梁璟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轻咳一声,“快些用膳吧,要凉了。”
*****
虞悦躺在院子中的摇椅上慢悠悠晃着。
“参见王妃。”一道声音从院门口传入,她抬头望去,是门房的侍卫。
“什么事?”
侍卫手中拿着一封拜帖,“王妃,裕贵妃送来拜帖,邀您三日后前往宫中参加赏花宴。”
裕贵妃……
裕贵妃是左相易问峰的亲妹妹,在宣文帝即位不久进的宫,仅两年便坐到了妃位。
当年秦皇后薨逝时,梁璟尚年幼,宣文帝便将抚养梁璟之责,交给了当时与秦皇后交好的裕贵妃,也是因此将裕贵妃由妃位抬至贵妃位。
然而随着梁璟年纪渐长,仗着宣文帝的宠爱有恃无恐,不知为何,愈发与待他极好的裕贵妃不对付,两人之间的关系很是微妙。
这些都是虞悦从坊间听来的传闻,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趁此机会她要一探究竟,裕贵妃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不过,那日进宫时梁璟让她不要与裕贵妃过多接触,得先去问过梁璟才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问门房:“王爷今日在府上吗?”
“今日未曾见王爷出府。”门房回道。
虞悦起身走到梁璟所在的西院,由院子里的侍卫通传后,千吉很快迎了出来。

第9章 赏花宴惹事她最在行了
这是她第一次踏进梁璟的书房,一进门便能看到只有皇室能用的金丝楠木制成的大案和椅子,泛着波光粼粼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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