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悦不敢再动作,直到他自己平息下去,恍然惊觉:“今日不是复朝的日子吗?你没去上朝?眼下什么时辰了?”
“自然是去过了,眼下都未时了。”
昨夜一闹,闹到几时都不知道,果然精力旺盛,说不定他一夜都未睡,直接就去上朝了。
也怪不得他穿着里裤,“那你怎么又躺回来了?补觉?”
梁璟环抱她的手臂收紧了些,一个吻落在她的发顶,“夫人对我托付终身,我自然不能让夫人孤零零地醒来。”
虞悦的心中涌起一阵甜蜜,主动抬起头亲了亲他的下巴。
梁璟笑着看她:“饿了吗?我叫人传膳。”
虞悦点点头,这简直比练武还要耗费体力……嗯?
她沉思片刻,忍不住旁敲侧击道:“你到底从哪学的?怎么这么熟练?”
昨晚一开始他还顾忌着她害羞,一直维持着他在上的姿势,可后来他引诱她在上,她不肯,再后来她就被翻来翻去的……
“大概是天赋异禀吧。”梁璟披上外衣的动作顿了顿,“别乱想,你是第一个。”
虞悦的心思被戳穿,脸一红,嘴硬道:“谁问了……”
梁璟手上一边系着衣带,一边俯下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也是唯一一个。是我非要自证清白的。”
穿好自己的衣服,他从衣桁上取下干净的里衣走到虞悦面前,虞悦捂紧身上的丝衾,拒绝了他要给自己穿衣服的动作,“你先出去,我自己穿!”
“又不是没看过……”
“梁璟!”
看她真的害羞,梁璟便没有再坚持,忍笑道:“好,我去看看他们摆好膳没有。记得披外袍,昨夜下了雨,空气湿冷,别着凉了。”
今日的午膳是梁璟特意吩咐过的,加了许多道滋补的食材和补汤,虞悦看得两眼一黑,这下厨房也知道他们昨晚的事了。
二人正用着膳,门房来传话,说陛下给瑞王妃的赏赐送到了。
虞悦“啧啧”两声:“陛下肯定心疼地心都在滴血。”
从宣文帝手中扣出钱来,可谓是难如登天。
“这次遇刺闹得人尽皆知,大家都对夫人大加夸赞,他不得不为了面子自割腿肉。定国公府也跟着沾光,以教女有方为由也得了赏赐。”
梁璟毫不在意道:“他给你就收着,都是他私库里的宝贝,许多外面都见不着的好东西。”
虞悦本也没觉得受之有愧,吩咐人先抬进府库去了。
用过膳,梁璟去书房处理公务,虞悦留在屋里翻阅典籍,查找防灾办法。
实在是一旁的绣鸢几番欲言又止的样子太过显眼,眼巴巴的模样让人无法忽视,她放下书,认命道道:“绣鸢,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别憋坏了。”
等得就是这句话,绣鸢酝酿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拐着弯儿问道:“姑娘,以后要叫姑爷吗?”
“这是瑞王府,按规矩,你不是要叫王爷吗?”虞悦故意跟她绕弯子。
“啊?”绣鸢果然被绕晕了,“姑娘,你们昨天不是……”
虞悦嗔她一眼:“知道还问。”
绣鸢先是疑问地“诶”了一声,紧接着声调拔高,带着明显的兴奋又“诶”了一声:“恭喜姑娘!”
她就觉得,瑞王一定是喜欢她的家姑娘的!没有人会不喜欢她家姑娘!
虞悦的耳尖浮上一层淡粉色,说道:“你去找张太医,拜托他熬一碗消食的药来,我刚刚一下子吃太多有些积食,肚子里难受得紧。”
这两天饥一顿饱一顿的,又一口气吃了许多滋补之物,自然就有些受不住了。
“好嘞,姑娘我去去就回。”
虞悦继续翻着手上的史书。
太平十六年和十七年,连续两年出现了极端的倒春寒,在三月份开春的季节,中原的河水却结了冰,四月下起大雪,天下饥荒不断,民多冻死。边关将士无厚冬衣和足够的粮草,被邻国大举入侵,最终被灭国。
延光四年,夏季异常炎热,中原闹了大面积的荒灾,然而夏秋之交久雨,入冬后早早开始下雪,断断续续连雨加雪,一直到来年三月也未停。可怕的是在十二月初时,甚至连京城内都已无屯粮,皇宫内每日都会有人饿死,民间更是灾难深重。
这些还不是最糟糕的。
章和二十一年,同样遇大雨雪,下了一整个冬天,即使躲在屋里也会被冻死。许多人家里都冻死光了,尸体都无人掩埋,哪怕是官府安排人前去掩埋尸体也埋不过来。
来年开春,天气逐渐暖和,人们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机会,城中未经掩埋的尸体中爆发了大规模的疫病,最终城中死尽六成人,疫病传播的速度才慢下来。
虞悦看得愁眉蹙额,绝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
“姑娘,药熬好了。”绣鸢端着一盏药推门而入。
“没让别人看见吧?”
“没,姑娘放心吧,只有我和张太医知道。”
“王爷还在书房?”
“嗯,我刚刚路过,看到千吉刚进书房。”
“哦,那我赶紧喝,别一会儿他回来了,被他看到了。”
梁璟愉快的脚步顿住,推门的手悬在空中。
他在门外听得真切,忍不住在身侧攥紧拳头,不解、伤心、痛苦、心疼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在听到她的最后那句话时,忍无可忍推开门冲进去,一把夺过虞悦刚送到唇边的药碗。
虞悦:?
“你干什么?”她感到莫名其妙,甩甩手,把溅到虎口上的药汤甩掉。
“绣鸢,你先出去。”梁璟强忍心中翻涌的情绪,尽量平静道。
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没必要让她在外人面前感到难堪。
绣鸢与虞悦奇怪地对视一眼,在得到默许后退了出去。
“虞悦,你若是不想要孩子,我们可以商量,我可以喝药,也可以用别的法子。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瞒着我喝避子汤?你这样伤自己的身体,我宁愿不碰你。”
虞悦被他这一长串的诘问砸懵了,呆呆地看着他。
这是梁璟第一次对她发脾气吗?
就因为一碗消食汤?哦不对,他好像误以为是避子汤?
虞悦愣了一会儿,“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梁璟看见她讥讽的笑,表情中夹杂着不可思议,越想越生气,越想越难过,眉心跟着越蹙越紧,“莫非你只是不愿怀我的孩子,你还想着两年之期后离开我?”
他说的话虽冷硬带着怒气,落在虞悦耳朵里却句句都是对她的关心在意,她对他的不安全感生出一丝心疼,起身扑进他怀中,双臂环抱住他的腰身。
虽然是个好机会,但她没有再逗他,下巴抵在他胸前,抬头软声软调解释道:“子珺,那不是避子汤,是消食汤。”
梁璟一怔。
消……消食汤?
第59章 给我钱夫人怎么对我这么好……
梁璟垂眸,眼神中是清澈的不解:“那为何还不敢让我知道?”
“怕你笑话我。”虞悦轻咳一声,有些难为情道。
若他们只是往常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盟友关系,她会大大方方地说自己吃撑了,腰都直不起来。
但现在不一样了,面对喜欢的人,总是会无端变得有些忸怩,格外在乎自己的举止,希望把最美好的一面留给对方。
梁璟将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头顶,松了口气,懊悔道:“对不起,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
“有误会就是要及时说开才好呀。总比我说‘你听我解释’,你捂着耳朵‘不听不听’,然后转身就走,各自黯然神伤,冷战好长一段时间好吧。”
她三两句话间还代入角色,换了声线演了起来。
梁璟听得哑然而笑,“是那本《三少奶奶出逃记》?”
“对呀,真是看了让人生气,长的嘴巴只会吃饭不会说话,嘴巴不需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虞悦愤愤道。
她仰面看向梁璟:“你以后也不许一个人生闷气,哪怕是大吵一架也要说出来。”
梁璟伸手轻柔地抚摸上她的后脑,脸上所有的愁云散尽,眉眼又飞扬起来:“知道了。”
*****
昨儿才下过雨,今日就下了雪。
昨晚梁璟没有再闹她,只是老老实实抱着她睡。清早醒来,即使屋内烧着银碳,气温与昨日并未相差多少,但虞悦鼻子敏锐,闻着空气有股泠冽的味道,于是轻轻退出梁璟的怀抱,动作尽量轻地下了床。
一推开门,就见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一层薄雾就空中飘着,大大小小的雪花如鹅毛般,纷纷扬扬从空中飘落。
地上已经积了不薄不厚的一层雪,偶尔一阵稍强的寒风吹过,树枝轻轻摇曳,一小块积雪被抖落,洒到空中,又隐匿于地上的积雪中。
她抬头在空中哈了口气,呼出的气息化作一股轻盈的白雾升腾,最终缓缓消散于空中。
她紧了紧身上的外袍,退回屋内把门紧闭,坐到桌边细细琢磨起来。
这样突至的极寒天气,恐怕许多人家都未必来得及备冬衣,尤其是普通百姓家。
外祖父信上说,南方罕见下雪降温,许多人家并未备冬衣,如今金陵制作冬衣的材料已经供不应求。俗话说“十层单不如一层棉”,眼下已经连棉花都买不到了。
京城的情况稍微好些,昨日她去名下的布庄和成衣铺问过,裁缝和绣娘们的时间都排得满满当当,全是赶制厚冬衣的,有钱人家都不惜加重金加急赶制。
这样一来,普通百姓即使现在去做,也来不及,冬衣价格上涨,穷苦百姓想买也买不起。
虞悦趴在桌子上,一声撑着额头,在脑中算起账。若是她家名下所有的产业都坚持不涨价,高进低卖,赔些钱倒是赔得起。
问题是怎么样能保证让真正缺资源的普通百姓买到,不会被有心人买去加价倒卖,或是被富贵人家乔装打扮成普通百姓的模样买去。
灾难当前,人性经不起考验。
一阵极轻的叩门声响起,虞悦看了一眼里面还在熟睡的梁璟,蹑手蹑脚地去开门,是开阳。
“主子,刚刚陛下急召了老爷入宫。”
虞悦低声问:“有战事?”
开阳摇头:“不知所为何事,不过好像陛下急召的不止老爷,还传了其他人进宫。”
“比如?”
“目前已知的只有易相、萧国公、周尚书。”
这么巧?宣文帝急召的这些人,皆是与皇家有姻亲的。周二姑娘虽现在还未正式与安王成亲,却已是八九不离十的事。
宣文帝不好好琢磨赈灾的事,又动什么歪心思了?
梁璟被一道细微的冷风冻醒,才发现怀中空了,摸摸床上还有余温,应是刚起。他翻了个身看到门口的倩影,睡眼惺忪地唤道:“夫人,你要去哪儿?”
虞悦朝开阳挥挥手,把门关上,解下外袍,又钻回暖和的丝衾中,搂着那个天然的大火炉,满足地喟叹一声,道:“哪儿也不去,我看到外面下雪了。”
梁璟紧紧回抱着她,把偏高体温产生的热意,源源不断地传给她,以此驱散她身上沾染的寒气。
他发现自从和她睡在一起,自己的不寐之症便不药而愈,今日更是连她离开都未发觉。
她就是他的灵丹妙药。
他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额头,虞悦对此没有什么反应,依旧闭目养神。
她已经习惯了他的任何亲昵之举。
这样的天气,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分享体温,简直就是最幸福的时刻了。
不过此刻还是要考虑些别的事情,虞悦道:“刚刚开阳来报,陛下急召了我爹入宫,还有易相、萧国公、周尚书,目前只知道这几位,其余的还不知道。”
梁璟睁开眼睛,眼神恢复清明,思考了一会儿,道:“不必太过担心,这么多人的话,可能只是单纯的有事相商。”
*****
虞峥一头雾水地跟着公公进了宫。
一路踏雪行至御书房,他在门口跺了跺脚,解下身上的大氅抖掉积雪,递给站在一旁等候的年轻太监,得了公公的通传后,提步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与外面简直就像两个极端,屋内银碳烧得极多极旺,宣文帝的衣着比他们单薄许多,丝毫不显臃肿。
虞峥先给宣文帝行过礼,坐下前微不可查地扫了一圈屋内其余的人,到场的有易相、萧国公、周尚书、黄尚书、荣禄伯、阳信侯、历王和庆王。
他们这些人里有朝中重臣,有皇亲国戚,还有像他一样虚有空爵,并未在朝中挂一官半职的勋爵世家。
为什么只召他们?还是急召?
若非说这些人有什么共同点,倒是能勉强找到一个:这些人里除了历王,虞峥一个也不喜欢。
人终于到齐,宣文帝开口道:“今日召诸爱卿进宫,是有一事要与诸爱卿相商。”
虞峥在心里默默吐槽:说得这般客气,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江南道罕见连降大雪,地面积雪寸步难行,冻死者已逾百人,实属百年难遇的大灾。前几日河南道也突降暴雪,昨夜京城亦是风雪交加。赈灾需发放冬衣,开仓放粮,然而如今的国库远远不够支撑整个大朔度过灾年。”
话说到这,大家心里都有了数,这是伸手要钱呢。
“朕忧国哀民,不能眼睁睁看百姓受苦,遂请诸爱卿进宫献策,有无方法支撑大朔百姓顺利度过灾年。”
大家光看宣文帝嘴上说得好听,结果一低头,发现他的手都伸到自己兜里了。
他们这才明白过来,为何是他们几个。
都是钟鼓馔玉的人家。不论是家族积业还是论功行赏攒下的,在宣文帝眼中别无二致,横竖都是钱。
恐怕若非离得太远,宣文帝的手,都恨不得伸进各州首富的兜里也掏一圈。
屋里陷入一片死寂,宣文帝舍得拉下脸面找他们要钱,绝不是小钱。他们也各自一大家子人要养,也要囤物过冬,此刻谁都舍不得轻易松口。
黄重珍到底是跟在宣文帝身边多年,最会审时度势,狗腿道:“臣愿献绵薄之力,与诸位大人齐心协力,尽臣之所能助大朔度过灾年!”
有人开了这个头,其余人再不情不愿也只能跟着附和。
虞峥倒是没有不乐意,虽然是宣文帝胡乱挥霍导致的国库亏空,很是可恨。但百姓是无辜的,不该为宣文帝的错误承受代价。
宣文帝心满意足地放松了些身子,“诸爱卿都各说一说能捐多少,让黄尚书心里有个数。”
先是庆王带头说了个一万两,其余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生怕再有人往多的说,赶紧跟风都说一万两。
虞峥本盘算的是两万两,但其余人都是一万两,在朝为官不可当出头鸟,于是也报了一万两,心中想着其余的由他私下救济百姓用好了。
不过萧国公却有了意见:“定国公世代受朝廷赏赐颇多,国公夫人又出身金陵王氏,家里大把的闲银才捐一万两未免太说不过去。”
这一开口,竟是引得其他人纷纷附和,如鬣狗般围了上来。你一眼我一语的,竟吵了起来。
被迫多捐的虞峥却被隔绝在争吵外,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们吵。
虞峥:“……”
“萧国公言之有理,所谓能者多劳,定国公当之无愧,待到日后史书上必有一笔定国公的丰功伟绩,供后人传颂。”阳信侯落井下石道。
虞峥在心中冷哼一声,他可不稀得什么后人传颂。
这钱给到国库还不一定真的能完全用于赈灾呢,难保有人昧良心从中捞油水,还是他自己直接去赈灾来得实在。
他起身一揖,对宣文帝恭敬道:“启禀陛下,并非臣不愿,而是祖上得来赏赐都不得变卖,所累积的现银不过万两,已是臣的全部身家。”
宣文帝眸光沉沉,微微垂眸俯看下面躬着身的虞峥,让人猜不透心思。
良久,他淡淡道:“爱卿平身,无论多少都是爱卿的一片心意,尽力而为即可。”
这一共才八万两,远不够一个河南道赈灾的,易相看了看宣文帝的脸色,主动道:“陛下,依臣之见,朝中百官食朝廷俸禄,国难当前,应为大朔分忧。明日早朝时,可由百官集思广益,看是否还有什么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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