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哪一个瞬间,那小铃铛碰到了她,稍得温暖,铃铛便自行而动。
声响美妙。
洛笙蓦的睁大眼睛,支支吾吾地叫萧楚淮。
萧楚淮悠游弯身轻哄,却丝毫不减其行径,“笙笙前阵子撩拨,今日送补汤,不就是想要这个。”
洛笙根本无暇思索萧楚淮在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梳妆台上窄口花瓶崩裂,洒了一桌子养花清水。
洛笙顾不得其他,靠在桌上,隐约中听到萧楚淮慢条斯理道,“笙笙把我的包扎布弄透了。”
洛笙惊醒了些,连忙去看萧楚淮腰间的纱布。
果然看见那白纱布上的痕迹。
她双手无力的去解,“要,要赶紧换。”
萧楚淮复而又如刚才一般抱起她。
洛笙闷哼一声,“你怎么……”
萧楚淮不言语,走到榻边坐下,洛笙又哭了一次。
他偏还不让她起来,就这么坐着帮他拆纱布、换纱布,清理涂药。
洛笙哭哭啼啼地抖着手去拆,哪里有人这么换药的。
换药途中不小心弄疼他,就又被罚一次。
他真的好不讲道理。
他平时也不怕疼啊,怎么这会儿总是说疼,总要罚她。
关她什么事嘛,这伤也不是因为她受的。
洛笙忙乱地帮他重新上好药包扎好,萧楚淮又说包得不满意。
翻身将她按下去,要讨到满意为止。
洛笙整个人都被折腾到没有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洛笙委屈得伸手碰了下小肚子,却忽然间被男人摁住手背,狠狠的压在她小腹上。
隔着肚皮,掌心一阵发麻。
指尖有什么东西滴落下来,温热无比。
洛笙疲惫垂眸,赫然发现是血!
萧楚淮伤口裂开了!
御医前来重新处理伤口时,洛笙跟一只小鹌鹑一样坐在一旁,头也不敢抬,话也不敢说。
御医还眉头紧锁,“殿下还有几日就掉痂了,这会儿怎么又给弄裂了。”
萧楚淮很明显不当回事,“方才练了会儿剑,抻开了。”
御医叹了口气,“等您好了,什么时候练都行。”
他想起什么来,“方才我进门瞧见桌上放着的补汤,您可喝了?”
洛笙闻言动了动耳朵。
萧楚淮平静道,“没有。”
洛笙心下正古怪着,又听御医如释重负道,“没有就好,您本就肝火旺盛,那补汤强身不假,但增旺肾阳,只怕血性强烈要宣泄,再弄裂伤口。”
洛笙微微吸气,偷偷抬眼看向那边。
触及男人目光又慌慌张张地收了回来。
御医收拾好,又叮嘱了几句才放心离开。
洛笙总算是明白这汤喝着喝着怎么喝到榻上去了,还把他伤口弄裂了。
屋内氛围很是微妙。
一阵沉默之后,洛笙才从旁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抱歉,我不知道。”
萧楚淮意味莫名地看她。
被弄成那个样子,还要跟他道歉。
这个小姑娘真的很会刺激男人,很想让人把她绑在榻上,这辈子都下不来。
但她丝毫意识不到自己有多能撩拨人。
还觉得自己道歉很真诚,“我以后……多读点书。”
萧楚淮拍了下腿,“过来。”
洛笙迟疑着,还是坐在了他旁边。
萧楚淮也没阻拦,他拂过她耳边鬓发,扣住她后颈,将人往前一带覆上被她咬红的唇。
而后教着,“宫中规矩,夫妻之间道歉,要这么道。”
出门牵着还算正常,怎么道歉还要亲亲。
洛笙眨了下眼睛,“那个,我虽然不太聪明,但你也不要骗我。”
萧楚淮松手,“你也可以不跟我道歉,做个不讲规矩的小太子妃。”
那可不行。
洛笙连忙拉住男人手腕,拘谨地仰起头碰了下他的唇。
而后收回,轻声问着,“可以吗?”
萧楚淮揽过她腰身,嗓音模糊在朦胧纱帐中。
“这个歉有点轻。”
阴暗潮湿的天牢之中,回荡着阵阵凄厉惨叫声。
牢门被推开,萧楚淮进门看见萧楚沉就坐在刑审主位上,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阴郁气息。
萧楚沉见他,仍是之前那副样子,“哟,兄长来了。”
萧楚沉将手中审讯笔录递给萧楚淮,“瞧瞧我审出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萧楚淮拿过来,翻看着结果,神色稍显凝重。
“死人到了你弟弟我手里,也得吐出点东西来。”
萧楚淮听出了他话中含义,“这事剩下的交给我。”
萧楚沉突然间扣住他手腕,眼底阴鸷不言而喻,“给我。”
“血腥肮脏的事情,都给我。”萧楚沉说这话时,眼底光芒兴奋,“兄长,你就该干干净净地照顾好笙笙。”
“被世人唾弃、厌恶指责的事情,让我们恶人来做,我喜欢,我不在乎。”
他从萧楚淮手里拿走审讯笔录。
“谁伤我们一毫,我扒他一层皮!”
说完,萧楚沉绕过他,径直离开。
萧楚淮凝眉,看着萧楚沉的背影。
昏暗地牢深处,沉重的锁链落地。
靠墙而坐闭着眼睛的男人缓慢睁开,正看见外面走进来的萧楚淮。
“到日子了。”萧云衍这些时日过得浑浑噩噩,他只记得自己春日处斩,倒是个好日子。
“就这么想死?”萧楚淮淡淡扔给他一卷密信,“星遥和孩子不想见了?”
萧云衍久久被关押,隔绝一切外部消息,听到这话时微怔,“你说什么?”
“你造过反,熟悉调度宫中布防,”萧楚淮缓慢走近,“我给你个机会出去。”
“前提是,需要你帮个忙。”
京城春末风雨飘摇。
洛笙站在屋檐下,招呼着含双和文兰把她养的栀子花搬进屋。
含双一面将花搬进去,一面叫着洛笙,“娘娘,您也别站在风口了,赶紧回来吧。”
洛笙答应着,正要转身,眼尾余光忽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洛笙停下来,看见萧楚沉站在门口,“要下雨了,你不回去啊?”
萧楚沉没有回应洛笙说的下雨之事,反倒缓步走上前。
狂风将他衣摆吹得猎猎作响。
洛笙见状,也只能问着,“怎么了?”
萧楚沉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洛笙手臂微微一僵,接着看萧楚沉拿出来一个血玉镯子,这是洛笙成婚后退给他的。
现在洛笙只有一只手上带着萧楚淮那个血玉镯子。
萧楚沉一言不发的将镯子戴在了洛笙另一只手上。
“诶……”洛笙想拦他,却拦不住,“你干什么?”
“不一定能回来,笙笙帮我保管吧。”
洛笙听出来了一丝异样,“你要去哪吗?”
萧楚沉看她一会儿,弯唇,“那我要一直不回来,笙笙会想我吗?”
哪有在她的房门口,和夫弟拉拉扯扯,还问什么想不想的问题。
洛笙绕开了后半句,“你为什么不回来了?”
萧楚沉轻握了下她带上他镯子的那只手,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希望笙笙会想我。”
说完,他松手离开。
“阿澈。”洛笙往前跟了两步,但外面下雨了。
雨幕将他们分隔开。
萧楚沉置身风雨之中。
恰巧与从外面回来的萧楚淮擦肩而过。
萧楚淮没看他,径直往前走,在廊檐下突然开口,“站住。”
萧楚沉也停下。
萧楚沉面前忽然递过一把伞,身后是萧楚淮沉稳的声音,“外面雨大,挡一挡。”
萧楚沉停顿片刻,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两人谁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洛笙看着很是古怪,萧楚淮进门,她不得不给他看手腕上的镯子,“他把这个给我了。”
萧楚淮轻啧一声。
他私心不太想让洛笙戴,但眼下又不好做萧楚沉的主。
“这镯子本身就是一对的,你先收着吧。”
皇城中,宫人匆匆忙忙地收拾着外面晾晒的东西,又找着地方躲避这一场急雨。
后宫祯妃坐在御花园清凉殿中听戏曲,听到傍晚时分才离开,走进长廊中。
她看着院内飘摇的风雨吹落枝叶,收回视线,“太子那边如今如何了?”
宫女压着声音,“没什么大碍,如今都可以正常监国了。”
“也是奇了,还能有谁想要刺杀萧楚淮?”
“听说一开始是冲着宸王去的。”
祯妃听着身边宫女的话锋,眉梢微扬,“那怎么还能让两个都活下来呢。”
要是这两个都死了,她这子嗣顺利,那就是这后宫第一人。
还用担心什么。
祯妃前脚刚刚踏进自己的宫殿,忽然间看见自己的宫殿里面早早围了一群禁军侍卫。
祯妃脸色微沉,“这是什么意思?谁准你们过来的?”
“臣等奉旨调查,还请娘娘恕罪。”
“奉旨?奉谁的旨?”宫女连忙上前,“娘娘如今怀有身孕,若是你们在这里弄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损了皇嗣,可仔细你们的脑袋!”
宫女正说着,看见秦芷从屋内出来,就站在廊下。
祯妃看见秦芷,倒是来了几分兴致,勾起唇角,“原来是宸妃姐姐来了,哦……您如今是废妃,不知还能不能这么称呼。”
秦芷轻笑一声,听来对这些无足轻重的嘴上风头不感兴趣。
祯妃示意身边的宫女噤声,“如今本宫怀有身孕,陛下特准本宫不必待客,还请你离开。”
秦芷缓步转身又回了大殿,“在这长宁宫,本宫可不是客人。”
祯妃见她又进了自己的宫殿,轻咬薄唇,转头吩咐,“去叫陛下过来。”
宫女连忙答应着,“她也未免太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了,等陛下来好好斥责她!”
祯妃深吸一口气,走进殿中。
殿内只点了一盏灯,在这黄昏之时,有些模糊不清。
前面秦芷又拿起火折子,一面点灯一面说着,“从前本宫住在这里,看来陛下也把这里安排给你了。”
“今时不同往日。”祯妃很不满她这般把自己当主人的行为,牢牢盯着秦芷,她不得不承认,眼前女子即便比她长十岁,这姿容仍然令人萌生危机感,“这人呢贵在有自知之明,什么身份该做什么样的事。”
“说得对。”秦芷自然而然地坐在主位上,倒了一盏茶。
祯妃实在是气她这副说什么都无动于衷的样子,故意刺激她,“我知道你处心积虑回宫,还想要得到陛下的宠爱,可你都离宫二十年了,这宫内早已今非昔比,陛下对你也没什么感情,你没必要如此强求。”
“如今我幸得陛下专宠,是长宁宫主位,即便你有两个儿子,但带人搜查我的长宁宫,就不怕陛下降罪吗?”
“还是年轻好啊。”秦芷笑了,“还会相信这个男人爱你。”
“我跟他第一日就知道,他爱慕虚荣、爱权势、自私自利薄情寡义又怯懦软弱,远胜于任何人。”
所以他才最好控制,可以成为她当年复仇的一把利刃。
祯妃弯唇,“这番话,你敢跟陛下说吗?”
“让你失望了,这话我可跟他说过无数次。”
“不被爱的人,是容易面目狰狞地觉得对方各种不堪。”祯妃挑眉,“你何必如此呢?你放过我们,自己好好在长明寺不好吗?”
“可惜了,”秦芷轻晃了下手中茶盏,“是这个你觉得他爱你至深的人,下旨清查长宁宫的。”
祯妃脸色微变,“这不可能。”
她说完,殿外就传来太监高昂的声音,“陛下驾到!”
祯妃连忙起身,刚喊了一声“陛下”。
接着就听到皇帝不耐烦的声音,“又是何事非要叫朕来?”
祯妃触及皇帝的脸色,刚要诉苦的话锋忽然顿住。
皇帝看见她,双手背在身后,问着,“长宁宫查出什么来了吗?”
“搜出来了几封密信。”一旁侍卫上前,将密信递到了皇帝面前,“这些,都是祯妃娘娘遣人刺杀宸王殿下的证据。”
皇帝伸手接了过来。
祯妃脸色一片惨白,“你说什么?”
她反应了一下,“我没有!”
皇帝抬眼看她,忽而将手中密信甩到她面前,“那这些,你如何交代?!”
祯妃连忙去翻地上的密信,“不是我做的,臣妾没有做这些。”
“你太叫朕失望了!”皇帝根本不听她说什么。
祯妃忽而看向秦芷,“是她!是她想要陷害臣妾!陛下……”
她跪行去拉皇帝的衣袖,却一下子被踹开,“这是朕查出来的,她有何好陷害你的?!”
祯妃听见皇帝替秦芷说话,头脑发蒙,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该庆幸,你进宫本就是依照她的福气,与她有几分相似,朕才会多看你几眼!”
“你在后宫做的那些事,朕这些年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参与谋逆,朕也放过你了,如今你还胆敢刺伤她的孩子,诬蔑她,看来朕是无法再留你。”
祯妃听这些话,大脑一片空白。
仿佛什么东西从她脑海中崩裂坍塌,她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帝王。
此时她挑衅秦芷的话,以及她无数次炫耀的宠爱,都像是笑话一样摧毁着她的意识。
可,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紧接着,皇帝冷声下令,“来人,将祯妃收监!”
祯妃浑身上下骨头都仿佛被抽走,她麻木地被身后侍卫拉扯了一下,突然出声,“陛下!”
皇帝没有要再听她说任何话的意思,径直上前,坐在了另一个主位上,秦芷的旁边。
祯妃看着眼前一幕,终是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
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从前她企图争取的一切都像是笑话,什么后位、什么皇嗣、什么宠爱。
根本都没有任何意义。
侍卫将祯妃带下去。
屋内就只剩下皇帝与秦芷两人。
皇帝谨慎看了看秦芷的脸色,安抚着,“你别生气,好在孩子们都没事。”
“有事与否,”秦芷看向他,将手中倒好的茶盏递给皇帝,“那得看陛下啊。”
也不知是不是心虚,皇帝接过秦芷手中的茶,一面喝下一面补充道,“朕定会尽力保障他们日后安危。”
秦芷轻笑,“陛下已经跟我保证过无数回了。”
皇帝只觉口中清茶苦涩,他放下茶盏,“阿芷,朕是皇帝,朕要考虑得远比旁人要多,你体谅体谅朕不好吗?”
“可陛下大概是忘了,你的皇位,是我帮你拿来的。”
秦芷看着已经被他喝空的茶,弯起唇角,“我既然能帮你拿到,那我也能拿走。”
皇帝眉骨微动,一下子起身。
“你此话何意?”
他忽然意识到殿内,连个他能使唤的太监都没有。
皇帝紧盯了秦芷一会儿,他太了解眼前这个女人,她说什么从来都不是在开玩笑。
“我们数年夫妻,还有两个孩子!”
秦芷不说话,也跟着起身。
屋内两盏烛灯,将她身影拉长。
“阿芷,你对我,就没有一点感情吗?你可知我这些年……”
“我与陛下间,不是各取所需吗?”秦芷打断了他的话,“陛下应该知道,我要的东西里,从一开始就没有感情二字。”
皇帝惊得连连后退,转头叫人,“来人啊!”
他叫了两声,屋外都没有任何回应。
而此时殿外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被捂着嘴,破开喉咙。
皇帝立马掉头往外赶。
刚走到门口,身前投落一道熟悉的身影。
压过他身上衣袍绣着的龙纹,缓慢走进。
萧楚沉从屋外连天黑暗与阴雨之中走进来,他身上沾血,鞋底泥泞,踩过澄明的天家黄绸绣毯。
皇帝心头微微一惊。
看见萧楚沉手中还捏着一把匕首。
匕首上的血迹滴落,浸染在地毯上,朝着他走过来。
“你要做什么?你这个逆子,我是你父亲!”
“逆子苟活于父亲长刀之下,几次谋取我性命,我们不是父子,我们是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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