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宋潇还想说什么,但是裴则说完话,便一屁股直接坐在了靠近甲板和船夫的位置,他只能顿了下,而后便带着宋青语,坐去了里面距离祁云渺最远的位置。
游湖泛舟,这是自古以来大部分的文人墨客都觉得风雅的事情。
祁云渺其实不懂什么风雅,每次游完湖品完景,她也写不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诗作,画出什么名动天下的名画来,她就是单纯地觉得,游湖能够吹风,能够欣赏湖光山色,能够和伙伴们一道放松,心旷神怡,所以她也喜欢游湖。
从前在上京城,祁云渺被裴则带着去和同窗们一道游过湖;后来在钱塘,西湖又大又好玩,祁云渺也去过不少次西湖。
“祁云渺,你这么久没回来,还记得这边地方吗?”他们的船只刚刚行了没多久,宋潇便隔着几个人,又与她问道。
祁云渺看了眼宋潇,道:“我当然记得,不过四年没回来,我又不是不长记性的!”
“是是是,你长记性,你最长记性!”宋潇乐着给她扔了一颗李子,又问,“咱们什么时候煮茶?我想喝点茶水。”
“你想煮,现下便能煮。”祁云渺见宋潇想要围炉煮茶了,便忙去搬过一侧的煮茶用具,摆在了面前的矮桌上。
裴则和她搭了把手,替她将东西摆平。
今日围炉煮茶,祁云渺也是特地研究过的,带的水是专程请人从山上运下来的山泉水。
据说山泉水煮茶,味道很是与众不同。
但是刚升起来炭火的炉子,茶水还得再等一会儿才能滚开。
等茶水滚开的间隙,祁云渺便摸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叶子牌,问大家都想不想玩。
这里一共有五个人,叶子牌最适宜四个人玩,祁云渺看了一圈,宋宿主动道:“罢了,你们先玩一局,我瞧瞧情况,再看要不要同你们玩。”
“宋大哥好贼!”
祁云渺和宋宿玩笑了一句,宋宿便笑得合不拢嘴,只催促着他们快些行动。
于是祁云渺、裴则,还有宋潇和宋青语,便开始了一轮叶子牌。
祁云渺没和宋潇玩过叶子牌,宋青语和裴则,她倒是都有经验。
他们俩俩面对着面,宋潇坐在裴则的下首,祁云渺和裴则为队友。
祁云渺记得自己从前和裴则玩牌,他可厉害,十局牌里能赢八//九局,如今他们的对手是宋潇和宋青语,祁云渺以防裴则会赢的太多,叫宋潇和宋青语难堪,便提前和他小声叮嘱了,叫他不要玩得太当真。
裴则看了眼她,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祁云渺便权当他答应了。
他们开始玩牌。
祁云渺先手,后面紧跟着宋青语,裴则,最后才是宋潇。
祁云渺以为,自己都提前和裴则打过招呼了,那他应当不会打得太过分。
但是谁知道,第一轮,裴则便直接没给宋潇出手的机会,几乎所有的牌面到了他这里,便可以结束了游戏。
祁云渺下意识觉得不大对劲,但这只是第一轮,她就算觉得再不对劲,也说不上具体哪里有问题。
紧接着便是第二轮,第三轮……
祁云渺兴致勃勃,决定大展身手,可是每每牌面到了裴则处,他总是能直接砍断所有的路,不叫宋潇有所发挥。
当然,也没叫跟在宋潇之后的她有所发挥。
虽然她和裴则是一起的,但是他这赢得也太武断了吧!
祁云渺一连三局,也没玩出什么意味来。
第四局的时候,他们换了个位置,牌局继续,祁云渺开始做后手,接应裴则。
举起牌面的时候,祁云渺又悄悄给裴则使了个眼色,暗示他,该给宋潇和宋青语留点余地了。
奈何她的阿兄就跟睁眼瞎似的,似乎一个眼神也没有看到。
接下来的第四局,第五局……唔,祁云渺倒是有一些参与感了,但是裴则还是赢得十分不讲道理啊!
最后,宋潇和宋青语一起,在水滚开前,没能赢下任何一局牌。
祁云渺觉得自己捉摸不透裴则的心思,不知道他为何就是不肯给宋潇还有宋青语放水。
幸好宋潇还有宋青语也都是好说话的人,他们虽然输了牌局失落,但这是输给裴则,又不是输给别人,他们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更多的抱怨。
牌局结束,宋青语便又拉着她互相剥橘子吃,她们还是要好的好姐妹。
一番游湖,以牌局作为开始,后来,他们一行人一边围炉煮茶,一边又玩了许多的游戏。
祁云渺一切都准备得很是齐全,便说是叫每一个人都宾至如归,也不为过。
最后游船泛回到岸边,祁云渺便不再和宋青语
结伴,绕路去宋家。
她打算直接坐马车回家去。
裴则亦有自己的马车。
祁云渺被裴则送上马车,上马车时,祁云渺其实还想问问裴则,为何不给宋青语他们放水,但是一想起裴则的性格,她便觉得他不放水,似乎也是合理的。
她便没问。
裴则目送着祁云渺上了马车,看着她的马车离去之后,这才转身走向自己的马车。
他掀开车帘,却见早就该乘着宋家马车离去的宋宿,此时此刻,正坐在他的马车里。
宋宿抱胸靠坐在裴家的马车里,眼看着裴则上了马车,他哼笑一声,咧嘴笑开,如同标志一般的酒窝便立即浮现,浅浅可爱。
“镜宣,你今日可是特地针对我弟弟了啊!”宋宿与裴则责备道。
“有吗?”
裴则若无其事地坐下,并不承认。
“诶,说实话,你是不是看出那小子对你妹妹的心思了?”宋宿一个激灵起了身,把脸凑到裴则的面前,问道。
裴则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再说话。
宋宿便大笑地拍了拍裴则的肩膀:“镜宣,兄长对妹妹的爱护我知道,云渺如今成亲的确也还早了一些,但是宋潇那小子已经同我们坦白过了,他说,若是此番秋闱春闱皆能高中,他便想请我父亲母亲一道去陵阳侯府提亲,若不中,便不去。”
“你放心,他欢喜云渺,但绝对不会胡来,在科举得中之前,他也不会急着去同她提亲,不会叫她受半分委屈,他不是当年那个混孩子了,你也得给他一点机会,是不是?”
“……”
宋宿一口气说了许多。
但是裴则听完他的话,默默地盯着他,脸上的寒气不减反增,像是一块深不见底的冰山。
宋宿说,宋潇也打算提亲?
“…………?”
宋宿同样观察着裴则的脸色,见他始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也不回自己的话,他脸颊上纯粹又明朗的笑意终于渐渐淡去,问道:“不是吧,镜宣,你真那么不喜我弟?”
“没有。”裴则道。
“那你为何……”
“我在想,他明日放榜,到底会不会中。”
裴则淡然道。
宋潇中了。
文兴四年秋,是新帝登基后的第二届科举,宋潇以京兆府前茅的成绩,成功成为了举人。接下来,只待好好继续用功,便可去参加明年三月份的春闱。
只要再过春闱、殿试,宋潇便也可以同宋宿还有裴则一样,入朝为官了。
宋潇过了春闱的消息一经传开,一时间,宋家的门槛便快要被人给踏破了。
宋夫人明明嘴巴都要笑得合不拢了,但是每逢有人上门来,还是要谦逊,道只是过了秋闱,接下来还不一定呢,还有春闱、殿试,谁知道宋潇能不能同他的哥哥一般顺利。
而每一个到宋家来的人,自然便是要同她道:“能的,定能的!届时宋夫人膝下两位进士亲子,怕是全上京城的人都得想尽办法把孩子送到宋家的学堂来念书了!”
宋夫人一边推却,一边却又道借人吉言。
祁云渺从小在宋家待的时间便不算短,何曾见到过这般开心到外放的宋夫人。
宋潇过了秋闱,她和阿娘自然便也一道为他准备了一套齐全的文房四宝,亲自送到了府上。
礼物当着宋夫人的面,由祁云渺亲自交给宋潇,宋夫人见状,等宋潇收下了礼物之后,便又拉着她们母女,留她们用了午饭再走。
别的人家或许祁云渺还要客气客气,但是宋家,祁云渺便不客气了,宋夫人留她,她等阿娘准许后,立马便开开心心地和宋青语玩去了。
等到一顿午饭过后,她们母女俩才从宋家离去。
祁云渺心里想着适才在宋青语房中见到的好玩的,上了马车之后,便也没有急着和阿娘说话,倒是沈若竹,突然道:“渺渺……”
“嗯?”祁云渺去看阿娘。
沈若竹默了默,便问:“渺渺,你觉得如今的宋潇如何?”
“宋潇?”祁云渺道,“他如今很好啊,虽然他小时候很讨人厌,但是如今一点儿也不惹人烦,而且还用功,会念书。”
“是吗?”沈若竹又问,“那你喜欢他吗?”
“什么?”
祁云渺大吃一惊,茫然到以为是自己发生了错觉,不敢信自家阿娘都问了些什么。
喜欢宋潇?
那怎可能?!
“阿娘,你说什么呢!”祁云渺急道,“我同他是朋友!他是青语的哥哥,又是宋夫人的孩子,我这才同他玩的好的,当然,他如今自己也很好……但是,阿娘,我不喜欢他!没有男女之情!不想要嫁给他!”
祁云渺一字一句,说得义正言辞,直接便将沈若竹接下来所有的问题都塞回到了肚子里。
沈若竹直接被她给逗笑了:“好好好,你别急,阿娘也就是这么问一问。”
她安抚下祁云渺。
“阿娘,你怎会如此问?”
但是祁云渺不解,自家阿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问出这种事来?
沈若竹便不语了。
适才祁云渺去后院找宋青语玩的时候,温庭珧曾与沈若竹旁敲侧击,与她问了下关于祁云渺婚事的看法。
沈若竹何其有心,一下便明白了温庭珧的意思,于是适才饭桌上的时候,她特地多观察了一番宋潇。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才明白,少年心事啊,根本藏不住。
沈若竹一开始对这孩子的印象,着实不算好,因为他少时曾说过的话,曾干过的事;但她如今也不得不承认,这孩子早已不再似少时那般无礼,他如今行为举止、谈吐诗词,皆称得上是有些君子之风。这也是他们宋家的门风所在。
若是祁云渺也对他有意,沈若竹其实不是不可以同意,在解决宁王之事后,叫他们彼此相处一段时间。
但是祁云渺无意,那便罢了。
这其实也在沈若竹的意料之中,她知道祁云渺的心中有山川胡海,她不喜欢被束缚,上京城虽好,但不该是她的最终归宿。
她没有回答祁云渺的问题,只是抱紧了她,顺了顺她的脑袋,道:“渺渺,别管阿娘为何问你,总之,你只需知道,阿娘从来不会做强迫你的事,等到你阿爹的事情解决了,不管你想去哪里,想要做什么,阿娘都不拦着,好吗?”
“嗯!”
祁云渺知道,她知道的,阿娘已经是在给她最多属于女儿家的自由了。
“当然,若是日后,你当真有自己的心上人了,也得记得和阿娘告诉,知道吗?”
阿娘又提这回事情!
祁云渺正要感动呢,上涌的情绪立时便被冲淡了。
她抬头去看阿娘,撅起的小嘴显然不大想继续说这些。
但是沈若竹的目光实在温和。
祁云渺在自家阿娘深切的注视下,终于,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和阿娘之间不该有任何的秘密,祁云渺知道。
这日回到陵阳侯府后,祁云渺原本的好心情因为沈若竹突然在马车上提起的宋潇一事,受了一点影响。
但是基本没什么大碍。
不管宋潇的事情是阿娘自己提出的,还是宋夫人提出的,抑或是……宋潇自己,反正阿娘都和她说过了,会尊重她的意思,她不想同宋潇成亲,自然也就不会再和他有将来。
只是如果事情是宋潇自己想的话,祁云渺想,她会有些麻烦。
宋潇马上明年三月份便要继续参加春闱,她要是日后去宋家玩,继续在宋家和他多碰面的话,对他表现得躲避,只怕是会不经意间把情绪带给他。
届时春闱,他只怕也发挥不好。
于是这日,祁云渺坐在窗前深思熟虑后,打算这一段时日都先不去宋家了。
她挠挠自己的发髻,经过宋潇一事,很快便又想起那日西山校场里,越楼西和自己说过的话。
那日西山脚下的霞光漫天,祁云渺却没有任何的心思去欣赏。
她只记得越楼西把花草环扣在自己的脑袋上,俯身对自己说话的场景。
越楼西……
祁云渺无奈趴在窗台上,生平头一次意识到太讨人喜欢,似乎也不是一件完全的好事。
决定好不去宋家之后,祁云渺才强迫自己不要继续去想越楼西和宋潇,她此番回到上京城,心底里只该装着一回事情,那就是阿爹的事情。
她和阿娘已经回京两个多月了,但似乎和宁王还没有什么直接的接触。
而似乎是心有所想,必有回响,第二日,祁云渺刚起身,便见阿娘坐在自己床头,道,过几日宫中设入冬宴,邀请了陵阳侯府去赴宴。
“入宫?”祁云渺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和阿娘问道,“那宁王……”
“他不去。”沈若竹道。
祁云渺眸中的失落不言而喻。
沈若竹便告诉她道,传闻自从双目彻底失明之后,宁王便不曾参加过宫中任何的宴会,先帝给了他权力,叫他可以这么做。
想想也是,一个什么都看不到的人,去赴宴,是能自己动手吃饭,还是能欣赏美妙的舞曲呢?
“但是宁王妃还是会去,所以到时候,阿娘和你,都还是得注意言行,知道了吗?”
沈若竹的叮嘱叫祁云渺复又打起精神,点了点头。
宁王不去,宁王妃去,那怎么说也是一个机会。
知晓自己即将要进宫之后,祁云渺便被阿娘拉起来,先又去做了一身新的衣裳。
虽说她才刚刚做了几身新衣裳,但是入宫要穿的衣裳,还是同寻常不大一样,有严格的规矩同礼制。
祁云渺尚未去过皇宫呢。
她和皇宫最近的距离,就是从前去国子监看望裴则的时候。国子监就设立在皇宫的院墙外边,是整个京城除了各部衙门之外,最靠近皇宫的地方。
她曾站在国子监外,远眺皇宫,看见其间的飞檐俏壁,红墙黄瓦,颜色鲜亮。
虽然还有些好奇皇宫会是什么样子的,但是祁云渺对于皇宫的生活,倒并不向往。
她听说过的,入了宫的人,想再出宫便难了。而皇宫就那么大点地方,就算再大再金碧辉煌,也是有边界的,大不过一整个京城去。
京城待多了她都觉无趣,何况是皇宫呢。
所以祁云渺对于入宫一事,虽然表现得严肃又认真,但却持的是敬而远之的态度。
暂时不能去找宋家的人玩,祁云渺在去往皇宫之前,便一连又在自家还有王家都练习了好几日的武艺。
她跟随着越群瑶学习剑法,剑法有了突飞猛进的增长,每一处力量全都能够使得恰到好处。
这是入宫的前一日,祁云渺又被越群瑶喊来家中练剑,她正挥舞着自己手中的长剑呢,一回头,却见晏酬已不知何时又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祁云渺见到了他,手中的剑法却并没有因为他而停顿。
她继续挥舞着手中的长剑,直到一整套招式结束,才收剑,同晏酬已挑眉问道:“你又迷路了?”
“没有。”晏酬已站在廊下,笑笑,“恰好在府上,听闻祁姑娘也来了,便忍不住想过来瞧瞧,毕竟祁姑娘是晏某在上京城交到的第一位朋友呢。”
好吧,祁云渺也跟着笑了。
晏酬已又道:“祁姑娘英姿非凡,虽然早知姑娘习武,但今日是晏某第1回 见到姑娘真正舞剑,实在是比晏某见过的许多儿郎都要出色。”
“是吧?”
祁云渺越长大越觉得自己实在禁不住人夸,只要有相熟的人一夸她,她便会弯起唇角,瞬间得意到没边去。
不过真夸还是恭维,她还是分得清楚的。
她得意了片刻,便收敛起神色问晏酬已:“你今日到王家是来做什么呢?”
“哦,我是来……”
“小姐!”
晏酬已正待说话,却听身后长廊有小厮匆匆跑来,阻断了他的话声。
他回头去看,便听那下人赶来,道:“裴相府上的小裴大人来了,说是来接您去用晚膳,如今正在外头等您呢。”
第七十四章 裴镜宣,你哪里又多出来的……
啊,祁云渺差点便忘记了,自己今晚还约了裴则一道出门去用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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