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按原计划行动。他们找不到我。】她在通风管道里停下,通过百叶窗向下望见了荷枪实弹的守卫,在不清楚状况的时候,黑暗能够成为指路的方向,【我需要一个突破口。】
在等待的间隙中,她还是没忍住困惑,【所以为什么要取代号?】
她委实不明白为什么要取这种东西。在刺客联盟,贝恩是贝恩,丧钟就是丧钟,大家只有一个名字,名字就是代号。她倒是完全没想过其中某些人的名字其实就是代号。
罗伊:【过了这么久才问这个,你的反射弧有些过长了啊喂。代号当然是为了方便和遮掩身份。】
【从事特殊职业必须得有个名号,】为了不显得那么奇怪,杰森默默补充了一句,【大家都这样干的。】
【就像艺伎的艺名?我明白了。】塔米斯虽然不理解这种风俗习惯,但她表示尊重。
不知道是谁那边传来了脚步趔趄的声音。
杰森有些失语,【不,我觉得你没明白——】
塔米斯觉得自己明白了
风俗店的店员一般会有两个名字,在工作时使用的被称作艺名,身份证明上的则是本名。她曾经在日本短暂训练过。刺客联盟为了掩盖行踪,在当地开设了一些风俗店用作掩护。她和达米安勇爬富士山的时候,初始补给点在山脚下的一家风俗店,还没踏进去就能闻到檐下之风捎来的脂粉气。
放在正常世界,这种地方对于兄妹两的年龄而言还为时尚早,但是奥古家的教育显然不能用普世的眼光来看待。那段时间他们基本搞清楚了风俗店是怎么回事,达米安还分析了一下那家店的盈利结构有没有严重贪污腐败的情况。
【要天黑咯,晚安。能晚安上大概一分钟吧。】罗伊说。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黑暗降临,底下传来一阵骚动,部分守卫朝着不是出口的方向跑去,塔米斯心中有了决断,她同样沿着那个方向潜行。
灯亮了,她悄无声息地跃出通风管道。地下仓库天花板的各类管道线错综复杂,有些地方密得能够完全遮住下方望上去的视线,她在一个不易被发现的安全点停驻,单膝跪蹲下来扫视着下面情况。
钢铝制的集装箱凌乱地堆在地面上,一队守卫正戒备在门口的位置,其余人则四处巡逻,即便已经恢复了供电,手上的电筒也还没有关闭。这里最引人注目的是正中央一个展示台上放着的灰色石盒,它的待遇看上去有些非比寻常。与其他集装箱隔了很大一段距离,而且所有的人巡逻的时候都有意绕过了那里。
应该是这里没错了。
塔米斯把通风管道到仓库的路线图上传到通讯频道,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她为了认真打量那个一眼望去就很古怪的石盒,顺带换了个能够更清楚观察的位置俯视下去。
黑曜石和玛瑙缀成的珠链一层又一层地捆缚在石盒上,每条珠链的末端都系着精巧的铜铃,荧荧光无尽。隔得近了才能看清石盒四壁刻着的奇诡图案,红色矿物颜料画成的火焰荆棘紧密缠绕在四周,簇拥着盒顶的烈阳。
在印加文明中,这些元素和物品隐藏的含义显然严肃无比,神庙地下深处的祭坛里能够见到它们,垂暮之年的祭司在兽骨和羽毛组成的祭灵法阵间呢喃着咒语,祈求从神灵处取得伟力镇压凶物。千年后的如今,已经鲜少有人知道这些事情,和超能力一样,魔法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现在,塔米斯对魔法尚无概念,盒子上的纹样和装饰对她而言只不过是花里胡哨的点缀品。她看了一会儿那盒子,耳机那头的杰森问她仓库里的情况如何。她沿着管道回到天花板的边沿,这个位置能够把整个仓库尽收眼底,她捋起通讯器默默用气音回消息,【看到一个奇怪的石盒。】
罗伊:【水晶玛瑙绑着的那个?是个才出土的文物,我追踪它有一段时间了,里面装的说不准是什么东西,但是多少有点抢手。这是第四批接手它的人。】
如果它的每一任主人都这样把它大咧咧的摆在外面,那被抢来抢去好像还挺正常。塔米斯忍不住这样想。毕竟这东西看上去就一副很刑的样子。
路线已经上传完毕,她决定退出去看一下其他地方还有没有值得在意的东西或者地点。在她即将掀开通风道的栏口之前,杰森凝重的声音传来,【赶快撤出来,情况不太对劲。】
酒吧之中,他低头绕开那些分散在门口体格一看就饱经训练却佯装路人的壮汉,【有新势力掺和进来了。】
在他说这话的时候,塔米斯这边库房安全门的位置传来了轰然巨响,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门扉重重砸在地上,卷起尘土。一个男人在烟尘中现出身形,脸上的黑色面具冰冷坚硬,从他身后鱼贯而入的兵丁快若幽灵。
“一个不留。”男人轻描淡写地说。
这个声音在塔米斯的鼓膜中震起洪大嘈音,她瞳孔骤缩。
13 黄雀(1)
毫无回旋余地的命令之下,接下来发生的战斗倒向于屠戮,惨叫在仓库中回旋向上,这些声音混合着刀锋锐利的腥冷充斥了整个空间。
塔米斯取下耳机,把通讯器那头杰森的呼叫完全撇下。她在阴暗的角落里凝视着那个男人,没有察觉到身体在不自觉地发抖。
杀了他。
结束这错误的一切。
暴涨的杀意让她专注地屏住了呼吸,如此一来,周遭气味突然像是隔了很远很远,声音渐渐消弭于寂静,集装箱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替代的是一排排破碎的培养舱,舱体只有一半玻璃还在苦苦支撑,溢出在地面上的培养液是淡绿色,但还在破碎的舱体之中摇摇欲坠的液体却红铜近褐。供氧系统还在工作,气泡推动着里面的尸体贴近玻璃。那张脸是她的样子。
突如其来的碍事幻境让她的拳头攥紧了。
“啊,又见面了。”尸体说,那张脸露出了混合着无趣和厌恶的倦怠神情,它无聊地在水里吐出一个气泡,“按照往常的惯例来说,我说一句话你就会走。我说完了,你走吧,拜拜。”
塔米斯没说话,手中传来咔嚓的声响,她低头一看,耳麦被她不经意捏碎了。
“咦?你怎么还没走。”尸体把头露出液面,仰望着她,“今天的相处时间远高于平均,我难免受宠若惊。”
它这样说着,兴奋地试图从培养舱上半部分的裂缝里翻出来,“那来聊聊新派对的事怎么样?!我很喜欢上次的派对,我想看再看一次血流成河!”
看着它生动的表情和语气,塔米斯不得不直面一个事实,她的病情或许加重了,幻觉正在试图和她对话。
尸体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它翻舱的动作顿住,掉回培养液中,痛苦地用脑袋砸上玻璃,“不是,我一直在和你说话啊?!你现在才意识到这点吗?!”
“从矿井到穆杰诺岛再到这儿,你居然一直没意识到?!”它面目扭曲地崩出一个F开头的粗俗词汇,“我可真是酒神因子之耻。 ”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它消失在培养舱的深处。留下一滩寂静。 ?
什么乱七八糟的。
可能真的需要服用一些药物来控制越来越奇怪的幻觉了。她想。不能让幻境在她打算做正事的时候影响到她。
四周还是穆杰诺岛实验室的样子。塔米斯皱着眉咬下舌尖,等到辛痛的苦涩传递到神经,她脱离幻觉,回到真实的人世间。
底下的战斗已经进入尾声,一地狼藉中,带着面具的男人朝着正中央的石盒走去。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石盒上晶莹的玛瑙珠串时,身后传来的声音让他停住了动作。
“看来我来得刚刚好?”
黑暗中走出来的人踏过倒塌的安全门,他穿着黑红相间的战甲,右眼覆盖着黑色眼罩,两把武士刀插在身后,手里拎着一把枪。
“丧钟。”他说出他的名字后,朝着周围的手下打了个手势,“你能来到这里,着实令我感到意外。”
赫雷提克的手下正在向丧钟团团靠近,逐渐形成封锁圈。面对此情此景,丧钟泰然自足,“别太惊讶,赫雷提克。不然之后让你惊讶的事情还多着呢。”
“是她告诉你的,对吗?”赫雷提克说,他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面具也遮挡了表情。
“什么她?我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丧钟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故意拉长了语调,听起来很是嘲讽,“倒是有一个小女孩给我托过梦,说地底下很冷。你有梦到过她吗?”
阒然无声之间,赫雷提克突然笑了起来,他轻声说,“丧钟,你找死。”
“人生的终点不就是死么。”丧钟幽幽说。
随着这句颇有哲理的话落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自地面之下响起,随着剧烈的山摇地动,水泥地面裂开数条裂缝,刹那之间轰然坍塌。塔米斯被震得差点摔下去,她及时攀住了另外一根管道,把身体抬送回去。地上毫无防备的人远没有她那么幸运,随着地板掉落进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丧钟站着的位置没有坍塌,他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显然是这一幕的策划者。地下很快响起了林散的枪声,两方人马开始战斗,丧钟朝底下看了一眼,戴上头盔跳了下去。在夜视仪的良好作用下,他精准找到了赫雷提克的位置。
两个人的战斗方式都带着刺客联盟的影子,出招诡谲,干净利落,每一次刀剑相接都划出铮然金石之鸣。一开始,丧钟占据了上风,多年在外游历的战斗经验让他对刺客联盟招式中的漏洞和缺点了然于胸,赫雷提克在他的招式下节节后退。随着一招踢臂挑刀,赫雷提克的直剑脱手飞落掉地。赫雷提克没有了其他的武器,但他看都没看落在地上的剑,甩了甩手臂之后,赤手空拳地朝丧钟扑了过去。
形势就此逆转。赫雷提克的格斗技巧显然要比剑术要高明得多。他年轻、强壮,经过基因调整的**显然并非寻常的血肉之躯,没有武器的掣肘,他自身就是武器!一往无前得像头疯狗。
丧钟的刀刺进他的肋骨,但他的拳头也狠狠砸在了丧钟的下颌,同时一脚将丧钟踹飞了出去。丧钟被踹飞出好几米,他躺在地上嘶了一声,试图站起来。
赫雷提克一边走近他,一边把刀从肋骨中拔出来扔到地上。没有了堵塞的伤口血流如注,但他漠不关心。现在,他的眼里只有他的敌人。
“本来今天不会是你的死期。”他阴沉地说,“但我改主意了。”
丧钟冷笑着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年纪不大,口气不小。”
谁都没有想到这时候会突然出现第三方的袭击。
匕首的寒芒自阴影中浮现,从身后直奔赫雷提克的心脏。赫雷提克头也不回,却对身后的动静了然于胸,他单手握住匕首,任由血液从掌心淌下。这个角度旋身的肘击能够击飞敌人,他如此判断着,也确实这样做了。然而攻击却落了空。袭击者松开匕首,绕到他另外一侧。
这一回,她得手了。赫雷提克捂住脖颈,另一只手过肩拽住对方的手,躬身使力把她摔了出去。
袭击者在落地时踉跄了几步,她转过身,赫雷提克这才看到她的模样,他愕然地向前走了几步,脖颈处渗出的血浸透了指缝,“你怎么在这——”
丧钟的讶异不比赫雷提克的少。赫雷提克知道塔米斯还活着,但他不知道。丧钟唯一所知的是,在计划开始之前,塔利亚对他说这孩子死了,死在雷霄奥古手上。
尽管大受震撼和困惑,但丧钟还记得眼下最要紧的事是什么。他朝地上扔出一颗烟雾弹,烟瘴在刹那间弥漫了视野。趁此机会,他一把扛起塔米斯就跑,把赫雷提克愤怒的咆哮扔在身后。
“丧钟——!!”
4 黄雀(2)
丧钟做了很多事先准备,他有这栋楼的三维地图,有赫雷提克的行动时间,火力充足,装备精良,人员完备。接应人在外面等消息,可能还为他准备了一杯冰酒。壮志酬筹,万事俱备!然后痛撞滑铁卢,如今在下水道的狭隘甬道里抱头鼠窜。
倒不是打不过,而是刚才那种情况下,继续下去显然不太明智。
那小子的体格比起上次强壮不少,丧钟悻悻地想着这多半又是雷霄奥古的邪魔歪道。在这个充满变异、魔法和生物科技的世界,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稀奇。但是外力到底有什么好的?为什么雷霄奥古几百上千岁了还是和那群在健身房里把肌肉当成孔雀开屏来秀的打药年轻人一样神志不清。这种力量真的属于你吗?命运馈赠的一切都标了价格。
塔米斯被他像扛沙袋一样扛在肩上,尽管奋力挣扎,但毫无作用。她愤怒地捶打着丧钟的后背,这种激烈的情绪在她身上堪称罕见,“放我下来!!!”
“乖一点,小公主。你也不想被妈妈知道在外面不听话吧?”他故意恐吓她。
她僵硬地安静下来,不再挣扎,像是被捏住了后颈皮的猫。
趁着片刻安宁,丧钟停下脚步。雷霄奥古的骚操作委实太多,他试图分辨出这孩子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他把她举到面前仔细打量,姿势真的就和举一只猫一样。但是他看到她的眼睛,和她母亲如出一辙的碧绿色眼眸此刻正在充盈泪水。她的倔强也如同母亲一样,丧钟还没来得及错愕反思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她眼底的水光就消失了,只有微红的双眼彰示刚才的一幕不是他的幻觉。
丧钟是世界上最致命的刺客之一,他能够在战斗中快速抓住敌人的弱点,知道绝大部分武器的使用办法,在冷热兵器上都颇有造诣,但面对小女孩子泫然欲泣的脸,他毫无办法,只能举手投降。
“OK,OK,我不告诉塔利亚,行了吧?”
“放我下 来。”她咬紧牙关,“我要回去杀了他——”
一句话,让丧钟打消放她下来的想法,他把身份疑云抛到脑后,疲惫地叹了口气,“不行,现在是战术性撤退时间。倒是你,等下给我好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儿?塔利亚说你——”
下水道被火红的焰光照得短暂通明了一瞬,丧钟接下来的声音被爆炸的声音淹没,塔米斯没听清他说什么,气浪从后面的甬道奔涌而来,把他们掀飞了十几米。丧钟站在前面承受了绝大部分冲击,滚落在远处,生死不知。
塔米斯趴在地上,眼前眩晕一片,一切都泛着昏沉的重影。她撑持着刀想要爬起来,刀是丧钟的,一直被丧钟佩戴在背后。在被气浪掀飞之前,武器是塔米斯第一时间想要抓住的东西。握住武器,就是握住了力量的权柄。
还在刺客联盟的时候,丧钟偶尔会为他们上一节剑术课,她在训练场上听他提过这把被他以姓名命名的古代苏格兰战刀,钷(po)合金打造,据说能吸收一切魔法能量,几乎可以穿透任何东西。回忆里的达米安抱臂站在一边,挑眉中带着微妙的质疑,“美国队长的盾牌也可以?”
丧钟闻言也不恼,只是耸肩,“要是哪天碰上了,我会试验一下。”
真奇怪,为什么最近总是想起从前?
视线中,一个剪影从远处走来。赫雷提克走向她,取下脸上的面具,眼底竟然有几分欣喜。“塔米。”
他看上去比之前更成熟了些,棱角分明的脸能够看出少年时的影子,尽管塔米斯知道不该产生这种想法,但还是下意识地从脑海中闪过念头,——达米安长大以后会是这种样子。
她用双手握紧刀柄,指向赫雷提克。在这一瞬间,她的心脏不受抑制地锐痛起来,仿佛有无形的手将它狠狠攥紧。无法理解,明明已经在那一天里执行过无数次,明明方才再度坚定了决心,为什么这会儿还是会觉得难受?痛苦有增无减。
赫雷提克的脸上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看上去有些难过。这些软弱,是永远不会在达米安身上出现的东西。他轻声说,“……你想杀我。”
不是指责,一句陈述,让塔米斯的胸膛再度传来撕裂般的微妙痛楚,“我们本就不该存在。”
“过去无可挽回,未来可以改变。你也是这样觉得的吗?”异教徒面具下的笑声沙哑,声息渐大,隔了好一会儿,他嘶声说,“所以你想杀死我。因为他,你要杀我。”
塔米斯沉默了一下,“你不会是最后一个。”
“是的,我能够猜到你对那座岛做了什么,也能猜到你想最后一个躺进坟墓。这一切都他妈的因为他是该死的本体?!”赫雷提克越说越止不住情绪,他声嘶力竭的咆哮在下水道之中回荡,“你认为我们就不该存在?!凭什么?!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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