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齐神贴贴(甜甜秀则)

整张脸完全呈现在柔和的光芒中，眼眸颜色浅了几分，透着宝石般的质感。
我呆住几秒。
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我：“刚刚有一瞬间，感觉楠雄很像神明呢。”
齐木随意把手放在口袋里，挑眉：“因为是在神社这样的地方么，会不自觉往神明的方向联想。”
“不是。”我摇头，“就是那种，可以拯救一切的感觉。”
或许是被我夸得不好意思，齐木撇开视线，抿唇，顿了顿才说：“……还没那么厉害。”
我也只是随口一说，如果要拯救一切的话，那齐木也太累了吧。
他只是普普通通的超能力者呀。
会累的吧。
老妈已经拉着外公外婆去闲逛了，我走了几步，抬头望向飘满红色丝带的参天大树。
“要写一个么。”齐木跟着我抬头，满天的红绸映在他眸中。
他神色若有所思：“在这里写下愿望，搞不好真的会实现。”
“算了吧，我不想别人看到我的愿望。”
“别人又不会知道是春野咲写的，我不会偷看。”
“……那也不行。”
下山的路上，我慢吞吞走在行人后面，方便和齐木说话。
我盯着蜿蜒的石阶，齐木在我旁边。
齐木：“还不问么？”
我愣住一秒，齐木根本不用看台阶就走得很稳，他好整以暇地垂首，观察我的表情。
我反应过来，“所以……你许的什么愿。”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这不就是不肯告诉我的意思么！”
齐木轻笑了一下：“我也没说要告诉你啊。”
我：“……？”
我用手肘用力戳他：“故意的吧，吊我胃口。”
齐木慢悠悠抬眸：“怕你憋坏了，所以让你赶紧问出来而已。”
“……”我用力扭头，盯着他，“我又没说要问。”
齐木唇角勾起一点：“那我说第一句的时候，你直接问我许的什么愿，难道不是一直在想这个么。”
我：“……”
我咬了咬牙尖，刚准备说话，脚底下一空：“……！”
还好一只手拽住我后衣领，止住我往后倒的势头。
后领被拎住，我双脚离地，回头正是齐木让人安心的面瘫脸。
他手臂低了一点，我才踩住台阶。
我站稳：“……”
刚刚他落后两步，是预料到我肯定会踩空，然后及时拎住我么。
……那应该是提前提醒我才对吧！
我默默转眸。
回头和齐木对视着，才发觉玫粉色的发丝被风吹动，在他背后伸展的枯枝败叶都好像重绽生机。
冷淡感消解，那双漂亮的紫眸在冷淡中染上一丝笑意，眉梢轻轻抬起。
松开手，少年的语气漫不经心。
“看路。”

从参道中央走来的女子脚步轻盈，木屐落在石板上悄无声息,长长的绯袴垂坠着,在风中如同扬起的鹤尾。
巫女低下身：“神明大人。”
巫女眼里闪过深深地疑惑，神明嗜睡而不轻易现身, 往日也只有夜间或傍晚会出现, 现在这是……？
被称作神明的女子轻飘飘打了个哈欠，清脆的铃声从女子袖底响起。
明明没有抬头,满天的红丝带却尽数映在她雪色的眸中,白净的手指搭上参天大树的主干，静默阖眸，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不过半分钟，女子睁眼。
她的声音如同玉石相击般空灵：“刚才，有不亚于神明的人来许愿了。”
巫女讶异, 没有领会神明的意思。
难道说真的有人可以跟神明比肩么，这样的话那人和神明也没有区别了吧。
“不过, 似乎没有挂心愿丝带。”
略有遗憾似的，女子伸了个懒腰，轻声道, “真想知道这样的人，究竟会有什么心愿。”
注意到齐木回头,遥望着远在石阶尽头的神社,神色不明。
我戳戳他：“所以愿望是什么？”
“待会儿想一起吃乌冬面。”
我：“……”
“吃呗，不要转移话题。”我不死心。
在齐木开口之前，我合掌：“说出来就不灵了是封.建迷.信，说出来也会很很灵的。”
“神明大人, 可以吗？”
齐木顿住，道：“你在干什么。”
我认真：“和神明商量，这样你就可以把愿望说出来了。”
“神明听到了。”齐木垂眸，把我弄皱的衣领抚平，“我的愿望已经告诉你了啊。”
我：“……？”
齐木：“就是——待会儿想一起吃乌冬面。”
我：“……”
……好随便。
齐木没把“因为之前已经认真许了一个，第二次参拜就不用那么正经了”这句话说出口，他不介意小咲知道他的愿望，但莫名不想被远处的神明听到。
“所以……”齐木转眸看我，“可以实现么。”
我：“当然可以啦。”
小跑一段距离，我跟老妈交代好之后，老妈爽快地放行了。
当然，我用的理由是五月邀请我去吃面，而不是齐木。
我瞅着路边的便利店门口，一个个红色的购物袋排列整齐，贴着巨大的“促销”的字样。
我转头：“这种福袋，一般开出来的都是垃圾或者用不到的东西吧。”
齐木：“不一定，说不定商家喜欢做慈善。”
我：“……”
好像是反讽。
我不死心：“你说喜欢做慈善的商家多么，新年第一天遇到慈善家的几率是不是大一点。”
齐木瞥了我一眼，插兜，直接往那边走。
“纠结半天不如直接买。”
我拽住他，诚恳：“先吃乌冬面，愿望还没实现呢。”
“……好。”
新年第一天，很多面馆门口都排起了长队。
队伍长的店懒得等，没什么人排队的店我又怕难吃，最后折中取了平均值。
真的是让齐木心算出整条街的面馆队伍长度的均值。
——这种事情超能力者超擅长的。
最后吃到的乌冬面很大碗，味道也不错，没有踩雷。
吃完之后我们重新回到卖新年福袋的店。
商家是个慈眉善目的爷爷，花白的胡子已经续成了长须，看上去很喜欢做慈善的样子。
老爷爷介绍：“我们这里有玩具福袋，零食福袋，以及装饰品福袋哦，对应的价格可以看价目表，两位想要买什么呢？”
我指了指：“要这个。”
我选了一个零食福袋。
我喜欢的零食还挺多的，除了不太能吃辣，其他都行，这样开出垃圾的几率会小很多。
付款之后，老爷爷把福袋装好，递给我。
袋子很轻，拿在手里没什么重量，我放在耳边用力晃晃，非常空荡的声音。
我脸垮下去，有预感八成是亏了……
出了店铺我就迫不及待打开，把东西倒在石凳上。
袋子里滚出来几颗酸糖果，平时在收银台随便拿那种，还有两小袋薄脆饼干，看上去像是奶奶辈喜欢吃的。
我耷拉着脑袋。
不甘心地拎着袋子底部抖抖，我歪头看看，没有任何东西掉出来。
再抖抖，还是没东西。
顿了好几秒。
我才接受凳面上这一堆就是全部的事实。
我抬头，沮丧看向齐木：“……不是慈善家，是资本家。”
那个老爷爷，是怎么做到长得那么和善，结果开店这么黑心的。
就算盲盒一般都难以回本，但装一些赠品怎么说也太过分了吧！
我几乎都想象得到老爷爷一边捋着胡须，一边阴笑着把这些小垃圾装进袋子里的样子。
齐木不知道从哪又摸出个福袋来。
袋子那么大，那么红，我刚刚居然没有注意到。
白色的袋底部触碰到长凳，齐木把袋子放在我面前，示意我打开。
我迟疑地解开袋口，没敢往里看。
按理说齐木这种闲闲的表情，略到随意的动作，意味着袋子里面的东西肯定不会让我失望。
但我没忘记齐木说过不能用超能力获取好处的。
袋子也没什么重量，东西不多的样子。
懒得猜了。
我把袋子倒过来。
——啪嗒。
两颗咖啡果冻滚落。
我：“！！”
停住要拿起来的手，我如获至宝似的蹲下去，拿着手机一顿拍。
立马发了个朋友圈。
配文：垃圾堆里的珍宝。
收起手机，我拿一个给齐木。
手伸到一半，我眨眨眼：“两个果冻1000円，好像还是亏了呢。”
“喜欢吃就很值吧。”
我点点头。
“……今年果然有好事发生呢。”
在我的理解中，齐木的超能力，也算关于我的幸运的一部分。
我想了想，帮齐木撕开咖啡果冻的封装，再递给他。
本以为他会抬手接过去，没想到他直接凑过来叼着杯沿。
原本比我高很多的人在面前俯身，很闲散的动作，透着猫一样的慵懒。
好看的脸在我眼前一闪而过，齐木灵活地抬起下颚，果冻滚进口腔，塑料包装落进他手里。
暗色眼神瞥向我，脸颊鼓起，齐木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不要模仿哦，掉下去会被我吃掉。”
“……”我手一顿。
掉下去不应该掉到地上么。
难道齐木会在咖啡果冻滚落的瞬间，鱼跃到我身前，张嘴接住？
我在脑子里想了一下这个画面。
……鉴于他对咖啡果冻的喜爱，搞不好这家伙真的会。
我看了看他。
又看了看咖啡果冻。
老老实实把香甜的果冻倒进嘴里。
坐在长凳上的两个人，露出如出一辙的，咖啡果冻微笑。
神社山底下不远处是公园，其实没什么好逛的，但就这样回去，好像对不起特地跟妈妈撒谎出来一趟。
因为是神社的御守是鹿，除了鸽子之外，这里还有小鹿，被圈养在林间。
我看了看鹿的体积，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喂鸽子。
鸽子看着就没什么攻击性。
小小的，白白的，很可爱。
而且鸽子饲料比鹿饲料便宜多了，我爽快的买了两包。
这里的鸽子不怕人，我把饲料抖落在掌心，一蹲下去，就有两只小鸽子跳上来。
细小的爪子攀着我手掌边缘，不痛，有一点点痒。
两只鸽子各站一边，有节奏地低头啄着。
“好乖哦……”
齐木拿着饲料没有喂，只站在我旁边垂首看我，不知道想到什么了，流露出一点笑意。
他今天笑得好像格外多。
是惯常的唇角勾起一点点，轻且淡的笑意。
眼眸几乎不弯，漠然不减而笑意稀松，配上那张好看的脸，别样的迷人。
正想抬头喊他的我察觉到，问：“你笑什么。”
“鸽子很像你。”
“……”直觉让我没有问出来“为什么像”，总感觉会是很奇怪的原因。
我辩解：“我进食、我吃饭不是这样的。”
“嗯……”齐木笑意还没淡下去，插兜颔首，“小咲亲亲是这样的。”
我：“……”
我就知道，不问他也会直接说出来。
用完饲料，我们继续往前走。
越往公园深处去行人越少，推车洒扫的妇人从我们面前经过，四周寂静一片。
石板路顺着两行树木延伸，枯黄的树叶随风飘落，一石板上是没被雨水浸湿的脆而硬的叶片。
鞋底落上去，是咬薯片一样清脆的声音，抬脚之后的叶片也碎得像薯片渣渣。
我乐此不疲地踩着。
齐木跟在我后面，一步一步踏在石板上，步距正好和空隙的宽度契合。
他忽然说：“刚刚不应该许那个愿望的。”
“……什么，不是都实现了么。”
“嗯……我现在有别的愿望了。”
我停住，觉得很好玩，笑了一下。
我揶揄凑近：“超能力者也会这样贪心么。”
——愿望一个接一个的。
齐木没有被我的忽然凑近吓到，镇定自若地低眸，声音平静：“是的，很贪心。”
我仰起脸，笑着：“说出来，让神明听到。”
安静了一秒。
齐木靠近一步，枯叶在他脚底下发出碎裂的声响。
不远处的鸽群在孩童的追赶下如同溅射的水滴，在光秃的树枝间跃动。
齐木转眸看了一眼，复而盯向我。
“应该许愿，想要亲亲。”

公园应该不像教室走廊一样有禁止奔跑的规矩吧（我猜的），反正我当时迈动平时根本懒得迈动的腿，非常努力地跑着。
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跑。
头发被风吹乱糊在脸上, 我胡乱抹了一把，不管完全乱掉的发型, 奋力奔跑。
跑出公园的时候我回头一看,齐木正远远跟着。
不过距离被我越拉越远了，一看就追不上我的样子。
毕竟超能力者不擅长跑步，为了控制住自己不跑出反人类的速度已经花费了全部心力。
我满意点点头，继续跑。
甚至有种在参加体测的感觉。
跑着跑着,路边出现熟悉的人影。
那个人影甚至还在吆喝：“走一走瞧一瞧，灵媒事物所，新年除灵必备！”
其实我本来没看到他，但是金灿灿的高颅顶实在惹人注目，像一座大型薯塔。
薯塔本人也发现我了，眼睛一亮：“你是……”
他反应过来还不知道我的名字，给我想了一个称号：“超能力者的女朋友！我记得你！”
因为齐木不在，没有办法手动禁言，所以“超能力者”几个字被他很轻松地说出来了，也不顾路旁有人好奇地侧目。
我从他身边跑过：“你好，花泽辉气。”
本以为我会把他甩在身上，谁知道他忽然跟着跑起来了，很轻松地跑在我旁边。
而且，还有一个锅盖头……？
很眼熟，但想不起来了。
我：“……这是？”
花泽辉气：“影山茂夫，灵媒事务所的学徒，灵幻新隆的徒弟。”
哦，想起来了。
去PK学园演讲过的那位。
当时我还以为他和灵幻新隆会伤害到齐木来着。
影山茂夫很社恐的样子，只瞥了我一眼，就低下眼眸：“你好。”
我没有回答。
一直说话，我都要跑岔气了。
……好累。
呼吸逐渐困难，我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看不到齐木的人影了，我慢慢放下脚步。
花泽也跟着回头。
“你在看什么？你被恶灵追击了吗？你男朋友呢？”
我：“……”
又跑了一小会儿，跑到一个没什么人的巷子里，确定齐木暂时追不上我了，我才停下。
我叉腰大喘气。
“……你们俩，为什么要……跟着我？”
花泽辉气停住：“对哦我为什么要跑？而且影山你怎么跟着我跑呢，是不是渐渐被我折服了啊哈哈哈。”
影山茂夫平静：“没有，因为传单在你手里。”
花泽辉气：“……”
他把传单塞回影山手里，抱臂哼了一声：“我不发了，累死了。”
我一边弯腰大喘气一边听他们讲话。
好累？你气都没喘一下，累在哪里呢我请问。
不愧是超能力者，身体素质分分钟吊打普通人。
……不对。
花泽辉气这么轻松情有可原，这位锅盖头跑这么久怎么易如反掌，也发丝都没乱一下？
忽然想到齐木和鸟束聊天的时候，说这个城市不止一位超能力者，当时在巷子里有个背对我的锅盖头也是，甚至比花泽辉气还强。
……应该就是这位了？
我悄悄瞅了影山一眼。
很普通的样子，普通的锅盖头，普通的打扮，普通的脸……甚至身高比我还矮一丢丢，像是国中生。
丢到人群中看一眼就会忘掉的程度。
难道这人也跟齐木一样，不想引人注意，于是给大家叠加了“我其实很普通”的buff？
不对不对，我是超能力免疫体质来着。
他的超能力应该对我没用，但我现在也不敢确定了，毕竟我从头到尾只跟齐木这个超能力者有交集（鸟束例外），也不知道是我只免疫他的超能力还是免疫所有人的超能力。
影山茂夫对上我探究的眼神，脸红了红，低头避过。
过了几秒钟，他鼓起勇气说道：“灵媒事务所，业务熟练便宜，除灵师是知名的灵幻新隆，请问要去参观么？”
一张传单递到我面前。
明明是社恐，但还是坚持发传单。
简直勇气可嘉。
没等我动作，轻飘飘的纸页被一只手接过去，手的主人道：“谢谢，但不必了。”
刚准备礼貌接过的我：“……”
齐木站在我身侧，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估计是发现我被超能力者包围了（？）就直接［瞬移］过来了。
花泽辉气夸张地后退一步：“你来了！”
影山茂夫没有被惊吓到的样子，但拘谨地站在一边。
对比张扬的花泽，他低调得简直可怕。
真的就像一个普通人那样。
齐木颔首：“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