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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的白月光亡妻回来了(降噪丸子头)


太学这两日放了旬假,据说和内部整顿师风有关,谢均霆乐得逍遥自在,拉着兄长去郊外打猎,信誓旦旦说要猎一头小鹿回来给阿娘烤着吃。
但成果么……呵呵,谢均晏冷笑,觉得这只是弟弟为了逃避他布置的功课而耍的一些小手段。
“小舅舅好。”
“小舅舅好!”
施琚行看着两个个头快和他差不多的外甥,笑得慈爱极了,忙招呼他们进来:“吃过早饭没有?你们苑芳姨做的鸡汤馄饨最好吃,叫她给你们下一碗吧?”
想起苑芳的手艺,谢均霆连忙点头:“好啊好啊,我要吃十八个。”
好孩子,真能吃。
施琚行怕冷落了另一个大外甥,忙问道:“均晏呢?这儿还腌了你爱吃的泡水萝卜,来点儿吧?”
谢均晏抿着唇微笑,神清骨秀的少年难得露出些腼腆:“好。”
施琚行看向他的眼神不由得更慈爱了些,虽然大外甥长得像前二姐夫,但可比他讨喜多了!
前二姐夫……嗯?谢纵微人呢?
施琚行环视一圈,没发现人,有些奇怪,但很快谢均霆又哥俩好似地搭上他的肩膀,让他给兄弟俩说一说外祖父与外祖母的近况。
看到两个孩子一片赤诚的大眼睛,施琚行感动了,暂时将刚刚的疑惑抛到脑后。
潜意识里,施琚行还是比较相信谢纵微的人品——这种正派古板到无趣的儒家君子,能做什么坏事?
只怕那些念头刚出来,谢纵微就要神情端严地开始默念金刚经了吧。
但,施琚行还是太小觑谢纵微了。
严格来说,是小觑一个已经独守空房十年,最近神思脾性都很不稳定的谢纵微。
‘嘎吱’一声响。
是门被关上的声音。
这是一间属于深闺女郎的卧房,甫一进门,就有幽幽的玉麝香气扑面而来,带着他暌违的芳馨暖意,烘得谢纵微不自觉喉结微动。
有些渴。
屋子里静悄悄一片,唯有花瓶中斜插的几朵芍药兀自吐露芬芳,榴花深红,重台华丽。
谢纵微有些迟疑,习惯了清冷空寂的书房,再度走进妻子的房间,他生出些不适的恍惚感。
“苑芳?”许是察觉到什么动静,重重软烟罗纱帐掩盖下的床榻上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我想喝水。”
谢纵微默了默,转身倒了一杯水,手指贴了贴被壁——还好,苑芳细心,在茶壶下加了一个小泥炉,水仍是温的,喝下去不会惊着她。
骨节修长的手拨开茜草色的纱帐,轻如烟云的纱依依不舍地从他瓷白的手背上掠过,蜿蜒出一点儿旖旎的红。
有风从支起的小窗里钻进来,吹动纱帐,像是一方无垠的秾丽云海,随着他步伐迈入,无声无息地将那截颀长挺秀的背影吞没。
谢纵微端着瓷盏,立在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柔软被衾间睡得兀自香沉的妻子。
方才那几声呼唤好像是他的幻觉。
是他想要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走进来、靠近她、亲吻、拥抱、乃至……她。
才衍生出的幻觉。
谢纵微清楚自己现在的道德水准,觉得自己的确能干出这种从前他光是想起都要皱眉头的,轻浮事。
喟叹过后,谢纵微仍立在床边,没有走。
鸦羽般的眼睫低垂,谢纵微欣赏着妻子娇憨可爱的睡颜。
这张架子床很大,她一个人睡绰绰有余。
她露在外边儿的肩膀与手臂,在光线有些昏暗的床帐内,仍透着牛乳一样的白。
晃眼得很。
谢纵微礼貌地挪开视线,便看见被她随意丢在床榻里面的几本杂书。
……坏习惯,一直改不了。
许是他的叹气声有些大,施令窈迷迷糊糊间又醒了过来。
谢纵微冷不丁地和才睁开眼睛的妻子对上眼神。
那一刹间,他握紧了瓷盏,内心的紧张、羞耻、坦然、无措……许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咆哮着堆成巨浪,将他浇湿。
而他没有闪避。
施令窈的眼神里含着将醒未醒的懵然,她眨了眨眼,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但那张超逸若仙的脸庞却没有消失。
“夫……君?”她歪了歪脑袋,语气随着动作一顿。
可爱到他喉间的干渴愈发重。
但谢纵微不会和她抢这点儿水,他嗯了一声,很稳重的样子。
“来。”谢纵微伸出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背,施令窈迷迷瞪瞪地照着他的动作坐了起来,他身上的气息像是清晨翠竹上的露珠,清冽好闻,她眯着眼靠在他臂弯里,仍觉昏昏欲睡。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轻轻触上她的唇。
“喝水。”
施令窈慢慢张开唇,有甘甜的水淌入唇舌,瞬间缓解了让她不适的干燥。
看着她眉眼几乎在顷刻间便松快下来,谢纵微脸上神情愈发柔和:“还要喝吗?”
施令窈躺在他怀里,哼哼唧唧地摇头。
等等——这个梦中梦,好像有些过于真实了。
有水喝,有男人抱,还有——
她红唇微微张开,上面还沾着水渍,像是一朵含露带珠的芍药,艳丽得让人心惊。
花瓣上的露珠,是什么味道?
谢纵微向来信奉事必躬行,他很好奇个中滋味,便低下头去,轻轻舔走了那颗沾在她嫣红唇角的水珠。
原来是甜的。
施令窈慌忙瞪大了眼睛。
不得了,还有亲亲的触感!
她瞪得圆溜溜的眼睛里,映出谢纵微含笑睇向她的影子。
“嘘,不要叫。”谢纵微用一根手指抵住她嫣红饱满的唇,触感很好,很软。
他又往下轻轻压了压。
语气又轻,又恶劣。
“不然我会继续舔你。”
他方才饮下的好像不是水。
而是可以让他心中的火顺理成章、瞬间燎原的燃料。

施令窈恍惚:“我一定是还没醒过来……”
梦境之外的谢纵微绝对不可能说出这种让人倍感羞耻的话。
听着她懵然却又下意识的反应, 谢纵微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替她捋顺耳畔的乌发,冰凉如玉的发丝从他指缝间缓缓滑过, 有些痒。
对两个人来说都是。
在她心里, 他从前做的那些混账事已经扎了根,才让她潜意识里觉得和他的亲密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或许该感谢这个虚无缥缈的梦吗?她仍安安稳稳地半躺在他怀里,这样身心全然依赖他的样子,让谢纵微有一种病态的痴迷。
他好像抱着一块儿触手生温的羊脂暖玉。
理智上来说,他应该及时放开她, 避免犯下更多错,惹得她反应过来之后生气。
但,谢纵微面无表情地想, 身陷情爱之中, 是很难理智的。
“不,这不是梦。阿窈。”
温香软玉在怀,谢纵微克制着自己, 只抬起她的手指, 在她嫩白若葱尖的手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还是说,你经常梦见我, 才会有这样的感慨?”
他的嘴唇很软, 轻轻印在指尖上的吻却带着让人脸红心跳的热度, 烫得施令窈下意识想要抽回手,却被谢纵微紧紧攥住。
他不想放手。
接二连三的触感太过真实, 施令窈这会儿彻底清醒过来了, 颤颤巍巍地抬起另一只手指向谢纵微,又羞又气:“你做坏事,还倒打一耙?”
“我什么时候常常梦见你了?分明是你自个儿不甘寂寞, 常常梦见我才对!”
“嗯,阿窈说得很好。”
谢纵微低头,一个吻落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像是取粉的蝴蝶,眨眼睛便扑簌簌地闪着翅膀飞走了,只留下一点儿濡湿的痕迹。
她若是肯入他的梦,也是很好的。
看着这样的谢纵微,施令窈觉得有些毛毛的:“你有话好好说,别发疯啊……”
“亲你,算是发疯吗?”谢纵微佯作思考,唇角上扬,笑得很愉快,“还是说,阿窈觉得我这样瞒着别人,偷偷与你在这里私会。是在发疯?”
听着他用十分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自己做下的无耻行径,施令窈瞪得圆溜溜的眼睛里闪过几分错愕,她抬起手,贴在他额头上。
“没发烧,那就是需要驱邪了。”
听着妻子一本正经地下了论断,谢纵微想笑。
但想起昨日发生的那些蛛丝马迹,他心头又被酸涩难言的情绪占满。
“昨日,你遇见谢拥熙了?”
施令窈抿了抿唇,讥诮道:“怎么,她回娘家找你哭诉,说要找个得道高僧把我降伏超度?”
“阿窈真是冰雪聪明。”
听着谢纵微用这样古井无波的语气说着赞美的话,施令窈突然很能体会小宝在面对他阿耶时的抓狂心情。
她也恨不得给他来上几拳。
谢纵微慢条斯理地替她顺着发,突然道:“谢拥熙从前和你说过什么?或者说,她做了什么亏心事?”
施令窈微微讶异,为他突如其来的发问。
“为什么这么问?”
施令窈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也不愿意因为别人带来的坏情绪为难自己。
谢纵微没有说话,手上的动作却很温柔。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谢纵微淡淡道,“她反应这么大,明摆着是她自己心中有鬼。”
想起这个男人异于常人的敏锐,施令窈嗤了一声,反击道:“谢大人真是聪明伶俐,足智多谋。”
谢纵微含笑收下她的赞美:“原来在阿窈眼中,我有这么多优点。”
施令窈:……
有时候,她还是挺怀念那个闷葫芦谢纵微的。
总好过面前这个,总是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一些让她心跳失衡的话。
然后他端坐在那里,仍是一副端严若神,风神高迈的模样,一点儿为情所动的意思都没有。
“阿窈,不要转移话题。回答我的话。”谢纵微温和地提醒妻子,“做错事了,总要付出代价,是吗?”
他这是在说谢拥熙?
施令窈垂下眼,无意识地绞着手指头,嘟哝道:“都过去那么久了,谁还记得那些让人不高兴的事。”
她低下头去,乌蓬蓬的发顶上有一个旋儿,浓密的眼睫安静地垂下,谢纵微看见她抿得紧紧的唇,心头的痛便又悄无声息地蔓延,盖过了先前的欢愉,让他有些僵硬地坐在原地。
“抱歉。”
抱歉又让她回忆起那些不愉快。
随着他晦涩的话音落下,施令窈气冲冲地抬起头:“你代替谢拥熙向我道歉?”
“不,当然不是。”
谢纵微看着炸毛的妻子,伸出手想再摸了摸她缎子一样柔滑的发,却被施令窈狠狠拍在手背上,发出啪一声脆响。
瓷白的肌肤上很快泛起一片红。
施令窈满是戒备地看向他,像一头被惹怒的小狮子。
谢纵微却笑了:“阿窈,我说过,我会永远和你站在一边。”
只可惜,他从前做错的事太多,她已经不想相信他了。
看到她的反应,谢纵微可以肯定,谢拥熙当年一定对她说过一些很难听的话,再仔细想,左不过就是和他们夫妻之间有关的事。
他自以为的保护,变成了别人伤害她的一把利器。
谢纵微闭了闭眼,摒去眼中的酸涩,再睁开眼时,又是施令窈熟悉的淡然从容。
如果他的眼尾没有飘上一点儿红的话。
施令窈闷闷地别过脸,不想看那张令人目眩神迷的脸:“你一大清早来我这儿,就是为了这件事?”
谢纵微颔首,修长有力的手捏住被角,往她身上盖了盖,想要结束这个让她不开心的话题。
“还困吗?再睡会儿吧。”
“我还以为你要说,阿窈,天色已经不早了,该起床用早膳了。”
妻子模仿自己的语调,惟妙惟肖,但她的声音清亮柔美,偏偏做出一副深沉模样,显得有些滑稽。
谢纵微抿紧唇:“但那样,你会很不开心。”
早睡早起对身体好,但偶尔赖床一次,也无伤大雅。
谢纵微睁只眼闭只眼地这么想着。
……虽然他知道,没有他盯着,苑芳她们都是溺爱她的性子,哪里舍得劝她早起。
施令窈狐疑地看他一眼:“你有这么好心?”
谢纵微脸上的笑意温和又无奈。
“自以为是的苦果,我已经尝过一次了。”
“再把你禁锢在我的自以为是里,我们或许会变成一对怨侣。”
他的语气恳切,眸色亦真诚,施令窈的视线却止不住地被他泛着淡淡红樱色的唇吸引过去。
呸!谁和他是侣!
刚刚被他用谢拥熙的事儿岔过去了,施令窈后知后觉地生气起来:“你要让我开心?你是想让你自己开心吧!”
谢纵微想起自己先前的孟浪,微微抿唇。
不好狡辩,也不必狡辩。
施令窈接着发气:“你刚刚算什么?欲求不满的登徒子?”
做了这样亲昵的事,他竟然一个解释都不给她。
好像水到渠成,再自然不过一般。
他们现在算什么?
恩爱夫妻,不是。藕断丝连,不算。
但他偏偏给了她一个吻,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吃又没吃饱,还把人的心吊得高高的。
施令窈越想越烦,捞起一旁的枕头砸向他:“快滚快滚!看到你我就犯恶心!”
谢纵微面颊发烫,第一次做登徒子,被妻子这样毫不留情地娇声斥骂,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到羞窘。
却不后悔。
“阿窈,是我错了,你别生气。”
施令窈更气了。
错在不该亲她,还是错在意乱情迷?
她扭过头去,紧紧绷起的小脸美得惊心动魄:“谢纵微,我真讨厌你。”
他可以理直气壮与她亲近的时候,偏偏要克制要忍耐,这会儿他们俩该桥归桥路归路的时候,他又春情荡漾意乱情迷了。
哪怕他愿意把他的欲望他的不堪暴露在她面前,施令窈心中都好过些。
但他仍是一副风度翩翩仪表俱华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为她动情的模样。
施令窈讨厌,甚至是厌恶他的冷静。
听着从她口中亲自说出的‘讨厌’二字,谢纵微呼吸一滞,没有说话。
似是不为所动。
施令窈扭过头去,深深呼了一口气,安慰自己眼不见为净。
下一瞬,却有竹上甘露般的清冽气息靠近。
余光之中,出现一抹颀长身影,又缓缓低下,好像一支姿态清高的兰花,亦忍着羞耻,顺从着内心的贪与欲,凑近她、低下头,甘愿把最美最脆弱的花苞展现在她面前。
谢纵微半跪在脚踏上,仰头看她。
这是一个自愿处于弱势的姿态。
“不要讨厌我,阿窈。”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贴上他微凉的面颊:“是我错了,你打我出气,好不好?”
施令窈眼眸微微眯起。
眼前的场景莫名和当初两人重逢,在马车上,他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手,触上他的面颊。
“不了。”
施令窈冷笑着拒绝:“我怕待会儿给你打爽了,白白便宜了你。”
她柔软的手仍覆在面颊上,带着幽幽的玉麝香气,他心中微荡。
她没说错。
脱下那层自以为是的伪装,他就是这样一个轻浮孟浪,恨不得时时刻刻与她连在一起,永不分离的登徒子。
谢纵微默认了她的话。
浓密鸦羽垂着,冷白面颊下隐隐透着红,像是极薄的瓷上洇开了一抹胭脂红。
莫名显出几分活色生香。
施令窈心志坚定地抽出手:“我要出去了。”
谢纵微仍半跪在脚踏上,听她又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反正不许让别人看见你是从我屋里出来的。不然你休想我再和你说一句话!”
语气娇蛮又理直气壮。
谢纵微看了一下脸蛋红扑扑的妻子,放狠话的样子也很可爱。
他点头,说:“好。”末了,他记起自己的老毛病,又补充道,“阿窈放心,我不会让别人知道我们在此私会的事。”
他倒是体贴。
施令窈拧眉,她今天还要和周骏商量铺子的事,没空和这只忽然风骚起来的花孔雀吵嘴。
她径直去屏风后换了衣裳,衣衫摩挲间的窣窣声,清晰地传入谢纵微耳中。
他用拳抵住唇,轻轻动了动喉咙。
施令窈换好衣裳出来,见他仍站在那儿,没动弹,轻轻哼了一声,幽幽的玉麝香气与那道婀娜身影一块儿飞快掠过了他。
嘎吱一声,她出去了。
她走了,整间屋子又变得空荡、冷寂。
谢纵微十指合拢,团住了一缕还未散尽的香气。
他默默站了一会儿,收拾好心情,从靠近院中翠竹的那一扇窗里翻了出去。
谢纵微想着,与妻子她们道个别再走,更有风度,也更有人情味儿些。
他犹记得,她说过,不喜欢他高高在上的傲慢做派。
施令窈正坐在西厢房里由双生子和弟弟陪着吃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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