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文女配夺回气运后/锦鲤文完结后,女配重生了(临天)
晋王又惊又怒。
一个小辈,年纪都还没他儿子大,竟在自己面前猖狂至此。
晋王恨得牙痒痒,他撩开衣袍,跪了下来说道:“是臣失言了,请皇上恕罪。”
认个错又如何。
他们都让顾知灼给耍了!不止是他,怕是皇帝也同样恨不得把这死丫头拖出去杖毙。
他这一跪,皇帝只会觉得他是在替君受过。
皇帝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头盔,摆了摆手说道:“下回不要这么冲动了。就罚俸一年吧。”
晋王赶紧谢了恩,硬是挤出了一抹笑:“顾大姑娘,是本王失言了。”
倒是个能屈能伸的。难怪能从一个偏远宗室,一跃成了今上的心腹,股肱之臣。顾知灼用最温和的语调说道:“王爷无须多礼,下回得瞧清楚了,若是您眼神不好,那这双招子不如挖了省事。”
“你!”
“好了。”
皇帝不耐地打断了,他的眼前像蒙着黑雾一样,时而连底下的顾知灼都看不清。
龙袍里头沾满了汗,湿嗒嗒的粘在他的后背。
他叹声道:“镇国公委实可惜,大启痛失一员猛将,朕每每想起,都心痛难当。”
“顾卿与朕君臣相得,那一碗美酒他终究没有喝上。”
“皇上对先父的君恩似海,臣女感激涕零。”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底下仿佛覆盖着无尽的哀愁。
“但臣女此番去了西疆,才知,有人宣扬是晋王爷平定了战乱,是晋王世子驻守边关,照拂西疆。此等功劳可谓盖世。”
宋首辅眉头紧拧,问道:“顾大姑娘,此言可当真。”
“自然。”顾知灼冷笑连连,“这是阿乌尔城监军刘诺亲口所言,刘诺是王爷门客吧。”
“王爷真是好生算计。”
“占了先父的军功不算,还要抹杀先父的功绩。”
晋王:!
她今天就是冲自己来的吧?
自己什么地方得罪她了?
为了军功?顾韬韬都死了,他就算占了这份军功又如何?!总不能白白浪费。
“皇上。臣……”
晋王又一次跪了下来,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晋亲王的爵位是怎么来的,朝野上下谁不知道。
当年平定西疆后,宋首辅就奏请追封镇国公并厚赏镇国公府,皇帝说等和谈结束后再一并封赏。
而后,皇帝在镇国公的灵前,把顾大姑娘许给了三皇子谢璟。
谢璟是元后嫡子,一直以来都是皇帝属意的太子,这个许诺,就如同许诺给了镇国公府和谢家血脉相融,许诺了未来大启的皇位上会坐着流有顾家血脉的继承人。
如此,堵住了不少人的口舌。
哪怕后来,皇帝借着和谈成功为名,将“平定战乱”的功劳给了晋王,朝上也没有多少反对的声音。
就连宋首辅也是。
今上资质欠佳,还多疑猜忌。
他对他们这些先帝老臣并不信任,一心想要扶持心腹。
既然朝堂三足鼎力可以让他安心,宋首辅也默认他扶起晋王,让晋王占了镇国公的军功。
镇国公府功高盖主,今上也不是一个能容人的,镇国公不在了,顾家低调一些更好。但是,晋王占了镇国公的功劳,怎么还能任由世子在西疆挑拨民心,颠倒是非呢!
他和站在对侧的卫国公交换了一个眼神,目光渐冷。
“皇上,先父功劳震世,征北疆,平西疆。一生从无败绩,守大启疆土二十余载。”
“此等不世之功岂能被他人掠夺,湮灭于历史长河?”
“皇上。”宋首辅出列道,“镇国公死在了西疆,不能连他的功劳也一并抹灭。这只会让军心动荡,人心不服!请皇上明鉴。”
皇帝讨厌这种让人胁迫的滋味,沉默不言。
卫国公冷哼道:“皇上,晋王这等无能之辈,您非要包庇不成?”
自己怎么无能了!?晋王含怒道:“卫国公……”
顾知灼傲然道:“先父顾韬韬居功至伟,当入紫极阁!”
她的声音压过了晋王,满朝哗然。
宋首辅面露骇然之色,晋王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回首看她。
庙堂之上,所有的眼睛全都落在她的身上。
在这个大启权力的正中心,顾知灼无惧无畏。
她知道谢应忱在,但是,她没有去看他。
她的心念坚定,所以,也不需要有人给她勇气。
谢应忱唇边含笑,少女耀眼夺目,灿若骄阳,又璀璨似夜空中最明亮的那颗星辰,永远都是最瞩目的那一个。
顾知灼一字一顿,又重复了一遍:“皇上当昭告天下,镇国公顾韬韬的居功至伟。”
“当入紫极阁!”
太祖皇帝登基后,下旨开紫极阁。
紫极阁位于太庙旁,太祖皇帝当年曾说,历代名臣,有当世奇功者其灵位可入紫极阁,永受皇家香火,万民供奉!承大启朝谢氏一族世代子孙祭祀。
如今紫极阁中所供奉的是开国十二功臣,自太祖皇帝后,再无臣子的灵位得享入阁。
顾家不可谓不大胆。
竟然在皇帝的面前提出这样的话!
皇帝一把捏住龙椅的扶手,脱口而出道:“不可!”
顾知灼半点不让:“为何不可?”
他冷下脸,顾家越发猖狂了,仗着一点功劳,如今就在众目睽睽下,胁迫自己。
皇帝不容置疑道:“镇国公虽有功,但也远不及开国之功,此事不可。”
这样的事,他怎么可能答应。
顾家在大启深根已久,镇国公府的名头太响了,大启朝有谁不知道顾家之名?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压制住顾家的势头。现在要是让顾韬韬进了紫极阁,岂不是承认了顾家的滔天大功。
日后还怎样名正言顺地除掉顾家!
顾家一日不除,就是他……就是大启的心头大患。
“此事不容再议,退……”朝。
顾知灼双手高举,把头盔狠狠地朝跪在地上的晋王砸了过去。
晋王卒不及防,头盔砸中了他的肩膀,又掉落在地。
她五指紧闭,指着晋王道:“他能靠着抢来的军功晋为亲王,我父亲凭着实打实的功劳,连紫极阁都进不成?”
晋王简直要疯了。
正是因为他是真的占了顾韬韬的功劳,所以,这个时候,他根本没有资格说话。
他都已经不说话了,这位顾大姑娘怎么还死盯着他不放。
他好欺负?
“顾大姑娘!”晋王捂着剧痛的肩膀,怒火中烧,“入不入紫极阁是皇上圣心所定,顾韬韬他不配……”
“晋王殿下,您可敢对着头盔,再说一遍?!”
头盔滚落在他的身前,上头斑斑驳驳的血迹和累累划痕倒映在了他的瞳孔中。
他是在西疆战事进入尾声时去的西疆,带去了皇帝的密旨,密旨让顾韬韬把西疆诸事交接给他。但是,顾韬韬没有答应。
当时,顾韬韬带着的就是这幅头盔。
他看着自己,那双目光锐利的仿佛能够看穿他所有的心思。
晋王打了个寒战,嘴唇开开合合,终究说不出话来。
皇帝勃然大怒:“顾家连朕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他猛地站了起来,走下了御台。
“皇上息怒。”
宋首辅连声道。
他已经被这位顾大姑娘惊了无数次,心口一跳一跳的。
这若是治一个君前失仪的罪……
他刚这么想,就见顾知灼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她年岁尚小,还未及笄,眼泪这么一流,就像是受尽了无尽的委屈和不平。
晋王占了平西疆的军功,抹去了镇国公所有的功绩。
她是在为父报不平,哪怕一时激动也只是对着晋王,并未有任何的犯上之举。
若非要追究,只会显得皇帝心胸狭隘。
首辅高悬的心略略放了下来。
先是以一幅头盔扰乱皇帝心神,重提镇国公平西功绩,扯出晋王抢占军功。
晋王是皇帝真正的心腹,可他抢占军功在先,没有立场再说话,相当于断了皇帝的口舌。
进而步步紧逼。
为的就是入紫极阁。
皇帝要退朝,她就拿头盔砸晋王。
皇帝一生气,她就哭。
她未及笄,未出阁,勉强还算是孩子,谁能和个孩子斤斤计较?
这位顾大姑娘,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顾韬韬这闺女是怎么养的啊。
皇帝一口气梗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顾知灼走过去把头盔重新拿起,她用双手捧着,面向着皇上,委屈地流着泪道:“皇上,我父居功至伟,当入紫极阁!”
师兄说,要化解祝音咒,需要让爹爹享万民香火。
无论是为了拿回爹爹该有的功劳,还是为了这该死的祝音咒。
她都要让爹爹入紫极阁,从此得享大启百姓供奉,和皇室气运。
此事,不成也得成。
她的目光扫视朝堂。
“谁有意见?”
她的双手还稍稍提了提,仿佛谁要是说个“不”字,头盔下一个砸的就是谁。
如今朝堂上三党割席,分庭抗礼。
晋王一派早就没了说话的余地, 没看到连晋王都理亏了吗?被顾大姑娘砸了都没话可说。
其他人都分别看向了卫国公和宋首辅。
卫国公抚了抚衣袖,默不作声。
晋王横空而出, 皇帝又百般信重, 区区几年自己就快被挤占得没位置了,卫国公早就憋了一口气。若是把西征的功劳实打实的说明白了,没有了这点子花团锦簇的表面功夫,晋王还有什么脸站在朝堂上,事事和自己争!
顾家要的仅仅只是死后哀荣,不涉及任何利益, 无伤大雅。
他不说话,相当一部分官员偃旗息鼓,做壁上观。
宋首辅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镇国公顾韬韬平北征西,保住了大启江山稳固, 虽非开国之功, 也相差无几。
其功,确可入紫极阁。
这两人不开口,朝上静默了。
静得让皇帝的心里有些发毛。
他站在御台下, 满腔怒火让顾知灼的眼泪浇得上不去下不来,堵在了胸腔,堵得胸口发闷。
从前他一直想像先帝那样不被党争裹挟, 不管朝上如何争吵不休, 都能圣心独断。
然而现在,朝上谁也不争了,他能圣心独断了, 他却没来由地慌了。
“朕都说了,不可。顾家是想违抗圣意?”
他走向顾知灼,与她相隔不过十步,语气不耐:“还是,你想拿这东西砸朕?”
顾知灼抱着头盔毫无真心地说道:“臣女不敢。”
皇帝清了清嗓子,找回了些状态,冷哼道:“退下,今日之事,朕不再追究。顾大姑娘,为人臣子当知分寸,晓进退,不该自己得的就不要去肖想,懂吗?”
顾知灼的羽睫轻轻颤动:“臣女懂。”
“为人臣子自当尽本份。臣女会转告兄长,他既为镇国公世子,理当本份地留守北疆,总待在京城做什么。”
什么意思?
“自去岁一役,北疆太平了许久,太祖皇帝说过,闲时勤练兵,忙时打胜仗。兄长身负重任,也该带着北疆军多出去拉练拉练。皇上您说是吗?”
宋首辅倒吸一口冷气,刚放下来的心又悬了起来。这位顾大姑娘总有让人出乎意料之举,这胆子大的……明知皇帝忌惮顾家兵权,她还明晃晃地把兵权拿出来作为胁迫。
她是在威胁自己!皇帝怒火中烧。
一直以来,镇国公府就是横在他心头的一根刺,拔不出来,又咽不去。
尤其是他刚登基那会儿,登基大典上,顾韬韬没有应命回京,还上了折子说什么北狄大举犯境,埋兵十万,主帅不能离开。这简直就是在对他的藐视,是不愿承认他这个新帝!
那个时候,他就决定,镇国公府留不得。
“皇上。”
沈旭阴柔的嗓音打破了金銮殿上这死一般的沉寂。
他正在看一张绢纸——这是方才东厂内侍递过来的。
沈旭抬步走了下来,大红色的麒麟袍上头金线流光四溢,随着他的动作,仿若燃烧的火焰起伏不定。
他走到皇帝跟前,躬身道:“皇上,镇国公世子顾以灿已率兵回京,如今正陈兵在十里亭。”他眼中没有半点恭敬,略微上挑的眼角,反而带着一种兴味。
伏兵十里外。
皇帝脸色骤变,第一个念头就是:顾家要逼宫?!
顾知灼嘴角弯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三叔父说兄长昨天夜里能到京畿,她就叫人捎了口信过去。
她让兄长挑在今日早朝前进京,在十里亭附近多逗留一些时间。
什么!?
就连原本做璧上观的众人也有些按耐不住了。
京中将领在领兵出征后,都需让将士归营,再自行前往宫中复命,交还虎符,这是常例。
顾以灿带走的是五军营,五军营的营地在十里亭以西,他却偏偏在十里亭陈兵不动。
这是想干什么?!
四下一阵骚动。
十里亭,这个距离太微妙了。
他若往西,就是带兵归营,现在不过是长途跋涉,稍做停歇。想要追究其心不臣其行犯上,也过于莫虚有了。
往北,就是返回北疆,从此二十万兵权在握,天高皇帝远。
而若直接往前,就是逼宫!
这个念头一起,就像疯狂生长的藤蔓紧紧地束缚着皇帝四肢,他不由手脚发麻,目光如刀一样剜向顾知灼,勃然大怒道:“顾家大胆。”
顾知灼无惧无畏,神情坦然:“皇上,顾家一向忠君,哪怕先父征伐一场,功劳没了不说,还死得不明不白,顾家也对大启也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谢应忱唇角噙着的笑意更加柔和,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插手,甚至也没有出声。
因为他知道,她从来都不是那种需要依附于人的娇花。
她能立于庙堂之上,稳稳地踩着皇帝的底线。
上一步踩过了。
这一步就又收回来,她的声调柔和了,委屈叹道:“皇上此言,让臣女难以适从。”
皇帝:“……”
顾以灿仅仅只是陈兵修整,没有任何忤逆之举。
逼宫更是不可能。
顾以灿带走的仅有三千五军营,哪怕调动千机营,也不过六千数。
而拱卫京畿的禁军就有十五万!
但仅仅只是修整吗?
顾以灿会不会干脆一走之了,回了北疆?!
到时候,哪怕他反了,世人也会觉得是自己是非不分,罔顾顾韬韬的功绩,顾以灿是为父不平,不得不反。
届时,就算他扣着了顾家一家老小的命又如何。杀了?顾以灿就再无顾虑!不杀,那就得好好养着,施以恩典,照样也给顾韬韬追封,入阁。
好算计!
皇帝胸口起伏不定,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宋首辅心中暗叹。皇帝多疑,镇国公世子仅仅只在十里亭多逗留了一会儿,就足以让皇帝胡思乱想。
他不由想到了废太子。废太子是自小作为储君养大的,从幼时就跟在太祖皇帝和先帝身边听政,到后来,协理朝政,代君监国,贤明出色。
宋首辅曾觉得自己必能够辅佐出一代昌隆盛世。谁想一朝天崩……
哎。总得熬到仕致,保住这天下不乱,方不负先帝的知遇之恩。
顾知灼清朗的声音再度响起:“太祖曾道,功高不赏,震主身亡,非明君所为。臣女相信,皇上必不会让顾家寒心,让众将士们从此畏手畏脚。”
皇帝面无表情,过了一会儿,他艰难地问道:“首辅,你说呢。”
宋首辅深知皇帝他怕了。
他动摇了!
顾大姑娘这一手,步步紧逼,简直漂亮至极。
宋首辅拱手道:“皇上,镇国公居功至伟,爵位已封无可封,其灵位入紫极阁理所应当。”
大启朝没有异姓王爵,国公是最高的爵位了。
“首辅说得极是。”
卫国公也不看热闹了,顺着首辅的话,给皇帝递台阶。
“西疆得已平定是谁的功劳,当世皆知,皇上是明君,就该功过分明。若是有功不得赏,日后将士们谁还会去拿命拼搏。”
“到时候,人人都鬼祟地躲在后头,等着大捷后,踩着别人的血肉步步高升。”
晋王差点想骂人。他怎么鬼祟了?!每个人逮着他都能踩两脚是不是?!他记住了,卫国公,还有宋首辅,别落在他手里!
卫国公用鼻子朝他冷哼一声,说道:“镇国公功在江山,功在百姓,功在社稷。平西疆,定北疆,功劳赫赫,其灵位当入紫极阁。”
“请皇上恩允。”
卫国公先行跪下。
紧接着便是首辅,一时间,金銮殿上哗啦啦地跪下了一大片人,齐声震天:
“请皇上恩允!”
皇帝松了一口气。
首辅他们一直不作声,让他的压力极大,如今整个人就像脱了力一样,迫不及待地顺着他们递来台阶说道:“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