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文女配夺回气运后/锦鲤文完结后,女配重生了(临天)
顾知南搂着她的胳膊一通撒娇。
没一会儿,顾知微也来了,几个人连番哄着,一碗安神汤下肚,总算是睡着了。
顾知灼交代了祝嬷嬷好生照顾,又口述了一个方子,让人去抓,叮嘱等太夫人一醒就把药给喝下云云,这才回了前头。
正堂已经布置成了灵堂。
顾知灼把一路的经过全都说了。
几个孩子都在,他们失声痛哭,眼泪有如断了线。
顾白白从老单的口中知道了个七七八八,他轻轻一叹,问道:“恨吗?”
恨到骨髓。在西疆时,她真的差点就想不管不顾的杀了刘诺,杀了晋王世子,杀上上虚观,屠尽一切。
可是,这么做只会为顾家带来又一次的覆灭。
她重生不是为了死亡。
顾知灼的眼中蒙着雾水,难以忘切的怒火和恨意在胸口灼烧,化为了喉间的腥甜。
她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嗓音沙哑道:“我后来沿途还去了好几座城,西疆这片土地没有忘记镇国公顾韬韬,忠魂埋骨,马革裹尸,爹爹值得。”
顾缭缭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又死死地咬住下唇。
顾白白沉默了一会儿,招手把她叫到跟前,轻轻拍了拍她的额头。
镇国公府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蝉茧,被束缚得牢牢,如同当年的东宫一样。
废太子得百官信服,万民归心,哪怕当年事出突然,废太子若是要放手一搏也能翻身。然而大启朝当时还不到四十载,东宫所承载的太多太多了,稍一翻腾就会危及江山。
夭夭这趟出去,是在这蝉茧上撕开了一条口子。
谢应忱淡声道:“可调晋王世子进京,把姜有郑扶上总兵的位置。”
顾白白的眼中掠过一抹精光。
他温言道:”先帝在南巡途中驾崩后,晋王拿出了传位诏书,因着这份从龙之功,扶摇直上。后又占了国公爷在西疆的战功,晋为亲王。”
“如今朝上三党林立,唯有晋王是靠着今上的恩宠和偷来的军功横空出世的,又时常制压着卫国公和内阁,若非皇帝偏帮,晋王早被二党联手压下。”
“晋王心知自己底蕴不深,让世子植根西疆,意图把西疆整治的和镇国公府的北疆一样。”
他点到为止,但顾白白听得懂这言外之意。
皇帝多疑,容不下镇国公府,自然不可能容得下意图把西疆收入囊中的晋王。
顾白白剑眉一扬,他的指尖轻轻敲击轮椅的扶手。
谢应忱是想向自己证明,他有足够的实力和底牌,并非是为了镇国公府而选择了夭夭。
他没有拿顾家当作打手,而是合作伙伴。
“三叔父,您觉得如何?”他微微笑着。
叫什么叫,现在叫三叔父还太早!顾白白轻咳了一声,严肃指正:“别瞎叫。”
“你既然来了,就帮着待客吧。”
他说完,也不管谢应忱同不同意,就招呼了陈今道:“挂白。”
现在?顾知灼呆了一瞬,不等大哥了?
“灿灿要回来了。最早今晚,最迟明日。”
挂白意味着府有大丧。
门口的白灯笼一挂上,京城各府很快就知道了。
在顾知灼走后不久,皇帝在朝上宣称大凉归还了镇国公的遗骨,所以,是顾家扶灵回来了?
这么一想,也是合理的。
毕竟若是顾太夫人有个三长两短,顾家也该报丧才对。
有相熟的人家主动前往吊唁,一来二去的,确认了灵堂确是为了先镇国公顾韬韬而设。
镇国公府门前顿时车水马龙。
整个京城就像是一汪湖水,荡起了阵阵涟漪。
连身处深宫的皇帝也知道了,眉头紧皱,冷笑连连:“镇国公府倒是颇懂收买人心之道,三年前就设过灵堂了,如今还要再挂白,这非要让人再记起那个顾韬韬。”
“还有呢。”
正在回禀的是乌伤,他一板一眼道:“顾大姑娘是今晨踏进京畿的,中途去了一趟太清观,黄昏前回了镇国公府,其后不久,镇国公府挂白。”
“镇国公的棺木如今停灵在镇国公府内。”
“谢大公子如今也在镇国公府。”
皇帝手上的折扇砸向御案,他泛白的指尖死死捏着扇柄。
谢应忱和顾家。自己果然是被他们给联手算计了,纵虎归山,亲手给自己埋下了一个天大的隐患。
自己没有看错,顾家果然早就有了不臣之心。谢应忱只是个病秧子,能活多久全靠天意,顾家想的只怕不是从龙之功,而是江山易主!
谢应忱也是,竟为了一己私利,任由顾家肆意摆步。连他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皇帝在御书房里来回踱着,一想到自己跟个傻子一样,被他们玩弄在股掌心,皇帝胸口就憋得慌,整个人摇摇晃晃,李得顺吓得赶紧过去扶他。
皇帝搭着李得顺,缓了一缓又问道:“西疆那里可有新的消息。”
乌伤恭敬道:“暂且没有。”
“你让阿旭盯着镇国公府和谢应忱。”皇帝有些气虚,抬手打发了他下去,不一会儿,御书房里传了太医。
太医们来来去去,一直守到天亮,皇帝又是一夜没有睡着。
这些天来,皇帝都是如此,只能靠着安神汤入睡,每每睡不到一个时辰就会醒过来。
各种各样安神汤的方子换了一个遍都没用,也只有清平的安神符能让他睡个好觉。
“去把清平给朕叫来。”
皇帝说完这句,揉揉胀痛的额头,去了朝上,面无表情的坐在龙椅上。他看着百官一跪三叩头,然后就开始了例行争吵。
他在龙椅上坐了整整六年,已经习惯了。
大事小事,他们每件事都能吵,吵完就请他定夺。这六年来,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皇帝也慢慢摸索出了一些为君之道。
党争党争,最忌的就是就是让某一派坐大,所以,只需要平衡就行。
十天前,为了淮河溃堤一事吵了三天,皇帝应了宋首辅所请,先把蒋为安派去赈灾,再议怎么处置相关人等。
后面又开始吵要不要给淮州减赋,这回皇帝就向着晋王,向淮州加增夏税。
皇帝斜靠在龙椅的扶手上,揉着隐隐发涨的额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听底下争吵着淮河的流民要怎么安置,心里暗暗琢磨这回该偏向谁。
“皇上。”
金吾卫周指挥使从殿外进来,启禀道:“镇国公府顾大姑娘在金銮殿外求见。”
这句话,让整个朝堂都安静了。
本朝还从未有女子踏上金銮殿的先例!
沈旭正百无聊赖地站在左侧上首,闻言掀了掀眼皮,潋滟多情的桃花眼中多几分兴致。
这无趣的早朝总算没那么无趣了呢。
“她有何事?”皇帝面无表情地问道。
“顾大姑娘说,镇国公四年半前在奉命前往西疆时,曾向皇上许诺,待平定了西疆战事后,定会回来向皇上复命。她是代父前来复命的,求请皇上恩准。”
皇帝的右手紧紧捏了一下龙椅的扶手。
晋王素来最懂君心,他顺着皇帝的心思说道:“皇上,女子当有女子本份,金銮殿绝不是女子所能踏足的,顾大姑娘仗着您对镇国公府的恩宠恣意妄为,当治其大不敬之罪。”
“王爷此言差矣。”卫国公拱手道,“皇上,若是从西疆扶灵回京的是镇国公世子,您见还是不见。”
“镇国公府满门忠烈,如今连个健全的成年男丁都没有,只得由顾大姑娘一介女子担了这等差事,如今回京复命,皇上又岂能因她是女子而不见。”
卫国公义正辞严,这话一出,立刻又有人出列。
纷纷应和。
皇帝这几天来已经连续驳了他们几回。
不管现在是什么事,也必要让皇上应下,否则岂不是让晋王党更加嚣张!
“皇上!卫国公私心甚重……”
金銮殿内,争吵不休。
金銮殿外,淅淅沥沥的雨水飘散着,雨不大但又极密。绵密的雨丝中,顾知灼抱着一个木盒站在顺天门前,身姿挺拔。
“夭夭。”
秦溯今日正好当值,他往金銮殿的方向看了一眼,见指挥使正向这里快步而来,着急道:“你别任性了。快回去吧。”
“秦副指挥使不用再说了。”顾知灼疏离地说道,“我只是来皇上复命的。”
“你说你来复命的,那你手上又拿了什么?!”
秦溯盯着她手中的木盒。
木盒方方正正,无论是尺寸还是样子,都让他心惊肉跳。
“你再气也别闹,胁迫圣意对你没有好处。”
他好言相劝,没有恶意。他不想看到顾家出什么事。
“你姑母呢?她怎么就不劝着你一些……”
“顾大姑娘。”周指挥使走了过来,“皇上宣。”
“指挥使!”秦溯急了,他压低了声音,“您和三哥……您和顾三爷素来交好,您看在顾三爷的面子上通融一二,别害了顾家,夭夭毕竟年纪小,做事不稳重……”
周指挥使冷颜喝斥:“秦副指挥使,你当值的位置在那里,退下。”
“顾大姑娘,请。”
顾知灼微微敛目,跟上周指挥使的脚步,迈进了顺天门。
走过高高的汉白玉石阶,两世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踏上金銮殿。
周遭的声音像是被什么神秘的力量吸走了一样,他们直勾勾地盯着顾知灼手上的木盒,一时间连呼吸都似乎停滞了。
晋王往后直退,撞上了身后的官员。
那官员愣头愣脑的,压根没有注意,几个人被撞作了一团,七倒八歪地摔作一团。
皇帝坐得高,最初只看到一个面有薄纱,着素色长裙的少女迎面走过来,直到她走到大殿中央,皇帝才蓦地发现,她手上捧着的是什么。
木盒方方正正,长高大约都是一尺有余。
皇帝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他仿佛看到了顾韬韬,气宇轩昂的站在他面前,眉间是飒爽英姿,耀眼的连日月都要避其锋芒。
“顾……”
皇帝脱口而出,从龙椅上滑了下来。
他扶着龙椅坐好,声音发颤:“你、你……”
“大胆!”晋王怒喝,“这里是金銮殿!你把这、这等东西带上金銮殿, 简直居心叵测,其罪当诛!来人, 拖下去!”
“晋皇叔。”谢应忱不紧不慢道, “皇上还在呢,由不得你来做主。”
晋王目向谢应忱,一手指着顾知灼恨道:“此人目无君上,实在可恨,辰王还要为他求情不成!”
“辰王。”晋王冷笑连连,“本王倒是忘了, 顾大姑娘是你的未婚妻。镇国公府这等不忠不信,以下犯上之辈,莫非辰王你早已与他们勾连在了一起,图谋不轨。”
“本王的婚事是皇上所赐, 晋皇叔是说皇上图谋不轨?这话您可得说说清楚。”
“狡言之辈……”
“皇上息怒。”宋首辅上前一步道, “顾大姑娘年轻尚轻,许有考虑不周之处。”
他瞪了一眼顾知灼,喝斥道:“还不赶紧退下。”
说完, 又避开皇帝,冲她直使眼色。
顾家去西疆扶灵时,皇帝就已昭告天下, 西凉归还镇国公遗骨。
公子忱还问过镇国公尸身是否周全, 当时皇帝便怒骂凉人无信,毁了镇国公的尸骨,只归还了头颅云云。
后来, 晋王甚至还弹劾顾大姑娘,说她在西疆举止无度,恣意妄为,在阿乌尔城怀抱镇国公的头颅,煽动民心,差点引起大乱。
她连头都敢抱!
如今手上的这个木盒实在微妙,让人不得不多想。
宋首辅心里发麻。
当年国公爷在西凉大捷后又不明不白的死了,朝中有疑虑的人彼彼皆是,镇国公府肯定也是。
如今国公爷尸骨不全,镇国公府有恨有怨也是正常,可是,再如何,顾大姑娘也不该把国公爷的头颅带到金銮殿上!
这只会给镇国公府惹祸。
“快下去。”
“拿下!”
宋首辅和晋王几乎同时出声,前者想要维护,而后者,恨不能把人打下深渊。
“来人!”皇帝终于出声,他目眦欲裂道,“把……”
“皇上三思!”
“晋王爷。”顾知灼哂笑道:“不知我做了什么,晋王爷口口声声我是居心叵测?”
她如炬的眸子紧盯着晋王:“我镇国公府一心为国,忠于大启,王爷胡言乱语,肆意攀扯,种种欲加之罪想置顾家于死地,其心可恶,其行当诛!”
静到不可思议的朝堂上响起了毫不掩饰的轻笑。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全都看了过去,见是沈旭,又赶紧低头,生怕被他发现。
沈旭似有若无地勾起红唇,立在皇帝右侧,俯视朝堂,平等地瞧不起任何人。
这声笑让晋王的心火燃得更加旺盛。
他指着顾知灼,疾言怒色道:“你拿此等、此等东西来,怎么?还是带给皇上的礼物不成。”
宋首辅蹙眉喝斥:“晋王爷慎言!”
“此等东西?”
顾知灼面色沉沉,冷声道:“您指的是……”
她把木盒放在地上,抬手一掀,音调骤然拔高:“……这个吗?”
动作之快,惊到了所有人。
有胆小的文臣毛骨悚然,直接抬袖掩目。
“快拿开!”
“顾大姑娘,你大胆!”
“头、头啊……”
金銮殿上乱成了一锅粥。
晋王大惊失色,他一把抓住了身边一个官员的手臂,抓得死死的,额头上溢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谢家自马背上打下的天下,谢家子弟无论是皇子还是宗室自幼都是习武练箭长大的,晋王同样也是,他的手劲不弱,掐得那个官员手都快折了也不敢出声。
皇帝两股战战,抖若筛糠。
李得顺赶忙上前半步,挡在皇帝跟前,免得在臣子前失态。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地上的木盒。
李得顺揉了揉眼睛,又看得更加仔细了,俯下身来笑着说道:“皇上,是铠甲。”
“是头盔!”
皇上呆了一下,慢慢抬了抬眼皮,朝下头看去。
放在地上的木盒已经完全打开,顾知灼俯身把里头的东西取了出来,双手恭敬地捧着。
皇帝眯起了眼睛,终于看清楚了,这明明白白就是一个头盔。
一个有些陈旧,颜色发暗的头盔。
一个上头留着道道划痕,让人一眼就能想象到战事激烈的头盔。
一个斑斑驳驳,仿佛沾染过鲜血的头盔。
朝上也不乏胆大之人,卫国公目光灼灼的盯着这副头盔,下意识地迈出了两步,又生生地收住了步子,虎目顿时红了。
“阿韬啊。哎。”
他摇了摇头。这一声长叹仿佛带着无尽的难言之语。
晋王铁青着脸,顿觉是被戏耍了。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面色各异,瞬息间,陷入了陷异的安静。
沈旭饶有兴致地双手环抱于胸,大红的衣袍流光四溢。
一个木盒,一个头盔,就把满朝文武耍得团团转,丑相百出。有意思。
他斜睨着立于朝堂正中的少女,她气定神闲,凤眼的眼尾轻挑,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锐意和熠熠生辉。
“皇上。”
她开口,如珠玉落盘,朗朗声响。
“这副头盔是先帝当年亲赐的,一直跟着先父,从未离身。”
“先父出征时就说过,西疆一战,哪怕血染沙场,也必会大捷得胜,不负大启。”
“三年前先父未能回来。”
“如今三年已过,承蒙皇上恩典,允臣女前往西疆,带他回京。”
“先父未负皇恩!未负百姓。”
她字字高亢,声声泣血,如雷震耳。
顾家四代,不负大启。
顾知灼背脊挺直,心若刀绞。
满门尽亡的恨,在上一世每每午夜梦回,都痛得撕心裂肺,不得安生。
她目视着皇帝,甚至能看到他额角未干的冷汗。
上一世,她跟着公子走遍大江南北,她也亲眼看过,蛮夷所经之地,十室九空,白骨成山。
公子告诉她,若没有顾家,西疆至少还得死上数十万人。
若没有顾家,汉人在北疆,会连猪狗都不如。
顾家用一身血肉,护住了天下百姓。
为了天下,爹爹值得。
为了“君恩”,爹爹不值。
顾知灼昂首道:“父亲在西疆历时一年半,未有败绩,西疆战乱平歇,臣女扶灵回京,以此头盔代之,向皇上复命。”
“谢主隆恩!”
她声音激昂,响彻金銮殿。
不知有多少人心潮涌动,回想起了当年顾韬韬率兵出征的情形。
御驾送行到十里亭,顾韬韬以三杯烈酒敬英灵,立下誓言,必击溃大凉,不负皇恩。
君臣依依惜别,皇帝许诺,待他回京复命那日,必以上等美酒犒之。
“晋王爷,您可看清楚了?!”顾知灼逼视道,“您信口开河,胡言乱语,对着先帝所赐所物,口口声声辱骂污蔑,我是不是同样可以说,晋王对先帝不敬,其心不良,其罪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