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文女配夺回气运后/锦鲤文完结后,女配重生了(临天)
“是功德。”
无为子仰头看着天空,喃喃自语。
顾知灼渐渐虚弱衰败,仅仅靠着无为子的丹药和银针在强撑着,这两天来,无为子也是面带愁容,直到现在,终于露出了第一抹笑意。
“灼儿她,命不该绝。”
“师父,真是功德?”清平吃惊地张大嘴巴,两撇小胡子跟着翘了起来,啧啧称奇,“这般浓郁的功德,我这倒霉小师妹,又干什么了不得的事了?”
“救人。”
无为子含笑,握着拂尘的手臂垂了下来。
“救的不止一人,而是万人,十万人,百万人……的功德。”
无为子略有所思,他掐指一算,悟了。
他道:“是青州。”
清平想道:“青州……莫非是时疫?”
太清观里,到现在都还有小道士在帮着朝廷做药丸,最急的那一阵子,连师父都去帮过几天忙。
青州的时疫凶得很。
清平听说,大人有可能熬得过来,但是孩童,若是染上,连一成生机都没有。
时疫是从青州五江府蔓延开来的。
五江府也是这趟地动的正中心。
在山崩地裂后,死的死,伤的伤,幸存下来的人为了活命,大多跑得远远地谋一条生路。但也有跑都跑不了了,认命地收拾着断壁残垣,继续过日子。
张子南他们从义和县回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空了一大半的镇子。
他们的屋子在地动当天就已经全塌了,如今也还是堆了一地的碎石。张子南把女儿虎妞给了媳妇后,过去把砖石一一搬开。
邻居听到动静,从一个破败的帘子后头,探出头来:“咦,你们怎么回来了?”
她瘦得厉害,衣裳破败,发丝凌乱,脸上是一块一块的泥水斑驳。
“婶子。”
“外面也不好过吧?”
“是啊。”孔氏勉强笑了笑,“我们一直走到了兖州,官府给了些粮种和银子,让人把我们送了回来。朝廷不让四处游荡,让我们回乡,说是会给青州免赋税三年。”
“哎哟,那可真是太好了,老天保祐。”赵婶子松了口气,她见张子南搬石块搬的辛苦,“我叫我家男人来搭把手。”
“赵婶子!”
一个媳妇子疾步匆匆地过来,着急地喊道:“你家丫儿和银子前儿是不是和王家的小子一块儿玩了。”
“王家小子得了时疫,烧起来了。”
什么!?
赵婶子顿时吓白了脸,往屋里喊着:“丫儿,丫儿!银子。”
见没人应,她又赶紧去街上找,慌慌张张地差点被地上的碎石绊倒,跑得跌跌撞撞。
媳妇子连连叹声,这会儿才注意到孔氏:“咦,张家妹子,你们回来啦?!”
她是个热心人,赶紧提醒道:“你们回来的真不是时候,咱们镇子上正闹时疫呢,你家虎妞你可得看好了,别让她出门。都死了好些个孩子了,前头郑婆子家的一双孙子孙女全倒下了。山上新起了好些坟头,都快放不下了。 ”
“郑婆子?”孔氏追问道,“我记得她儿子媳妇都被压死了。”
“是啊是啊。两个儿子和两个媳妇全死了,她当家的被砸断了腿,没两天也没了。只留了一对孙儿孙女,郑婆子到处要饭也给孙儿孙女先吃饱,没想到也染上了。昨儿我一晚上就听郑婆子在哭,哭得惨极了,好像是她家两个都不行了。”
“这对孩子要是没了,郑婆子怕是会跟着一块儿去。 ”
“哎。我去给我家男人送饭去了。你们家虎妞千万要小心着些。”
媳妇子挎着竹篮子,赶紧走了。
官府雇了镇子里的青壮年去修围墙,一天有四个馒头。她男人要把馒头留给她和孩子,让她每天送些野菜饼子过去哄哄肚子。
“南哥。”
孔氏赶紧折回了家里,把方才的事一说,又道:“会不会是和虎妞一样的病?”
“肯定是的。”张子南抹了把汗,语气沉沉地道,“顾大姑娘说过,时疫是咱们从青州带出来的。”
“娃啊。”
凄烈的哭声陡然响起,孔氏认出声音是巷尾的郑婆子,她哭得撕心裂肺,哀恸绝望。
“是不是她家孩子不好了?”
孔氏颤着声音道。
这种绝望,她也感同身受,当初若不是顾大姑娘相救,他们的虎妞肯定也没了。
“对了,我这里还有药!”
他们走的时候,顾大姑娘把多余的药丸分成了几包,每人给了他们一包,说是在路上遇到染有时疾的,就分给他们吃。
这一路上,张子南的那包药丸已经用完了,孔氏还有。
她从包袱里把药丸找了出来,说道:“我去去就回来了,你看着些虎妞。 ”
孔氏急急忙忙的冲了出去,跑得气喘吁吁。
转过巷子,果然见到了郑婆子,她没有再嚎,只有小声的抽泣,一脸麻木地把柴火放进了一个盆里,端着盆往屋里走去。
她步履蹒跚,背影中带着一股子死气沉沉,没有半点期望。
“郑家奶奶。”
孔氏的心里有不好的预感,高喊出声。
郑婆子没有停,孔氏只得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
从她的眼中,孔氏看到的是空洞和死寂。
孔氏看了一眼盆中的的柴火,心里咯噔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郑家奶奶,你家的娃娃还好吗?”
她不问还好,这一问,郑婆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我没用啊,我连两个娃娃都养不活,我真是没用啊。 ”
“他们没了?”
孔氏吓了一跳,跟着郑婆子进屋。
“你别进来,你家还有虎妞,别也染上了。”
“没事。”
顾大姑娘说过,得过一回就不会再得。
郑婆子家的屋子倒了一半,用木头和油布勉强撑起半边,挡风遮雨。
掀开门帘,孔氏一眼就见到了躺在榻上,毫无生气的两个孩子,孔氏想起了自家虎妞,也曾是这样气息奄奄的躺在她怀里,几乎要活不成了。
孔氏赶紧过去,摸了摸两个孩子的额头。
还活着!
两个孩子的嘴角全是血,像是刚刚吐过血,呼吸极弱,弱到快要感觉不到了,但是他们确实还活着。
孔氏从怀里把药丸拿了出来,喊道:“快点,去拿水来,你家娃娃还有救。”
“我家虎妞前阵子也得了时疫,顾大姑娘给了我们药,一吃就好了。你快啊。都这样了,就算不信,也该试试的。”
郑婆子的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孔氏让她去倒水,她就去倒水。
很快,水倒了过来,孔氏已经把药丸喂进了两个孩子的嘴里,一人一颗。
他们俩病得实在太重,连咽都不会咽了,孔氏只能又灌了些水,一人一个抱着,拼命地给他们揉着喉咙。
终于,男娃娃的喉咙动了动,把药丸咽进了肚里,孔氏把他放下,又去和郑婆子一起揉那个女娃娃。
药丸被她含在嘴里,许久都没有反应。
她的体温在不断的下降,呼吸也越来越弱。
孔氏一咬牙,索性把药丸从她的嘴里挖了出来,拿水混着调开,再把她的嘴掰开,灌了进去。
见小孙女憋得嘴唇发白,药汁子从紧闭齿缝间流了出来,喂不进去一滴,郑婆子抹着泪,绝望道:“算了吧,让她好好走吧。”
她会陪着两个孩子一起去黄泉路上,不会让他们害怕的。
“祖母……”
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郑婆子吓了一跳,发现是孙子正在迷迷糊糊的喊她,再一摸,脸上热乎了些,完全不似刚刚奄奄一息。
孔氏喜道:“我说吧,药丸有用,我家虎妞也是顾大姑娘救活的。”
“有用!”
郑婆子一咬牙,一狠心,死命掰开了女童的嘴,撬开她的牙齿,孔氏帮着把药汁一口气全都灌了下去。
孔氏没有离开。
从黄昏等到了三更,再等到黎明的第一道阳光在出现,又一人强喂了一颗药丸,这一回,他们都能吞咽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阳光遍洒大地,两个孩子陆续睁开了眼睛。
“祖母。”
“饿。”
郑婆子哇的一声大哭着,所有的情绪在这一时间全都宣泄了出来。
她哭得不能自已,拉着孔氏的手,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兰啊,你是咱们一家的救命恩人。”
他们一家八口人,没了五个。她都想好了,等这两孩子一咽气,她就跟着他们一起去,黄泉路上,他们也好做个伴。
“不是不是。”
孔氏赶紧扶起了她说道:“我这药丸子是顾大姑娘给的,救他们的是顾大姑娘。”
“顾大姑娘?”
郑婆子不知道那是谁。
“是京城里头,镇国公府的顾大姑娘。当时我们好些人都快死了,顾大姑娘从阎王殿里抢人,把我们全都救活!这药丸也是顾大姑娘亲手定的方子。”
一说起顾知灼,孔氏两眼冒着光,声音里全是崇拜和尊敬。
他们已经没有活路了,顾大姑娘硬是给了他们一条活路。
“顾大姑娘,顾大姑娘。”
郑婆子在嘴里反复念着,牢牢地记住了这个名字。她救了他们一家子的命,她终于可以好好把两个娃娃拉扯长大了。
郑婆子又喜又哭。
孔氏给两个孩子喂了些清水,问她有没有什么吃的,米汤也行。
郑婆子反应了过来,赶紧去锁着的柜子里倒出了一小把米。
她用破烂的衣袖抹了把泪,诚心诚意道:“我得去给顾大姑娘立个长生牌位,等俩娃儿长大了,也要让他们日日供奉。”
孔氏连连点头,她回来的这一路上,看到道观就一家子进去磕头,求顾大姑娘平安长寿。
等家里收拾好了,她也要立一个长生牌位。
两个孩子吃了些米汤,精神又好一些,孔氏放心不下虎妞,就要先回去了。郑婆子和她一起出去,她要先去街角的小道观里给顾大姑娘上炷香,再去给俩孩子拾掇些吃的。
拐出巷子,一片的喧哗声在耳边炸开。
见她们过来,一人相熟的婶子连忙道:“郑婆子,你家娃儿还活着吗?京城有官老爷给咱们送药来了,听说就是治这时疫的。 ”
孔氏喜出望外:“一定是顾大姑娘让朝廷送来的。咱们离开的时候,顾大姑娘就说,会尽快把药送到青州各地。”
回来的路上,她也见到过官府在发药。
五江府太远,可算是也轮到了。
她道:“这药特别管用。你们谁家孩子若是病着,就紧去领吧。”
郑婆子喜笑盈盈,忙道:“对对。我家娃儿,吃了药,已经活过来了。 ”
“顾大姑娘真是神仙!”
郑婆子的两个孙儿病得都快死了,所有人都知道。
见她现在欢欢喜喜的模样,难道,真的救活了!
时疫极凶,家家户户都有孩子病着,也天天都有孩子病死。
这药真能救他们家娃儿?
孔氏催促道:“有娃娃病着的, 先去领了再说,总不会更坏。”
他们家家都有生病的孩子,闻言也顾不上再闲话了, 赶紧都去了衙门。
衙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队。
排在最前头的是一个抱着孩子的粗布妇人,她的孩子脸颊滚烫发红, 三四岁的年纪难受的连哭都哭不出来。
妇人灰头土脸, 疲惫掩盖了她原本姣好的面容。
她领过药丸,塞进了孩子的嘴里,不发一言地走到一旁坐下,脸上早就麻木,仿佛在等死一般。
其他人一边排队领药,一边悄悄打量着她怀里的孩子。
谁也不知道这药到底管不管用。
他们一个个往前走, 又一个个领了药后离开。
每户只能领三颗。
秦沉站在一旁看着,也没说什么。时疫严重,为了避免青州地方官阳奉阴违,错过了控制时疫的最佳时机, 谢应忱直接从京城派了几个人出来。
秦沉就是其中之一。
在到这个镇子之前, 秦沉已经去过七八个城镇了。
百姓们在刚拿到药丸的时都是一样的将信将疑,但是只要用了,就知道这真能救命。
“退烧了……退烧了!”
“儿啊, 醒了醒了。”
惊喜交加的呼喊声打破了原本的死寂沉沉,抱着孩子蹲在街角的妇人,又哭又笑。哭着哭着, 她抱着孩子, 脚步踉跄地冲了过来,扑通一下跪在了秦沉面前,连连磕头。
“大人大恩。”
类似的场景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发生, 秦沉一如往常地把人扶起来,说道:“这些药丸都是来自镇北王府顾大姑娘的方子。专治此次的时疫。”
他朗声道:“药丸暂时只有一万丸,顾大姑娘说,大人能多扛几天,但孩子一旦染上,几乎十死无生,家中有孩童得病的,这趟的药丸先给孩童用着。”
“三日后,还会再送来一万丸。”
有人凑过去看妇人怀里抱着的孩子,方才还奄奄一息的孩童,正睁着眼睛东看右看。
竟然真的醒了?
他又摸了摸孩童的额头。
真的不烫了!
他捏紧了手上药丸,头也不回地往家里疾奔。
有救了!
有救了!!
“我家娃娃病了三天,能不能先给我。”
“别挤,我孙子也病着呢,别想抢。”
“给我药!求求了!”
镇子上死气沉沉顿时被彻底打破,秦沉让人维持好秩序,安步就班地分发着药丸。
一直到午后,终于把这一万多颗药丸全都发了下去。
秦沉还特意多留了一些,让人大街小巷地去看看,有没有生病的女童没药吃。他出来时,公子特意交代过,民间重儿轻女,要提防他们把药留着给男童用,而让女童自生自灭。
这一日。
镇子所有人都彻夜难眠。
这一日。
没有一个孩子因时疫死去。
药丸吃下,病得轻的,第二天就能活蹦乱跳的东奔西跑。
病得重的,也至少能咽得下吃食。
因为地动,死亡和时疫,而在死寂中挣扎的镇子,终于等来了阳光,带来了一丝勃勃生机。
青州,渐渐活了过来。
青州各地的道观,香火一下子旺了。
他们虔诚地跪在三清像下,供奉着香烟,祈求着:
“唯愿顾大姑娘长寿安康。”
“唯愿顾大姑娘万事顺心。”
“唯愿顾大姑娘无病无忧。”
无数强烈的愿力源源不断地汇聚在一起,化作了淡淡的霞光,笼罩在了太清观的上空,久久不散。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络绎不绝的香客们闻讯而来的,第一天大多是京畿的百姓,到后来,连翼州,兖州的香客也特意赶过来。
太清观香火极旺,香烟缭绕。
观中容不了这么多人,一时进不了山门的,都安分地在外头候着,他们仰望着霞光,满眼虔诚,等多久都没有人叫一声累。
“贫道听说国师玄心真人羽化那日,也是霞光满天,仙乐缭绕。”
玄心真人是大启朝的第一位国师。
太祖皇帝尚在微末时,玄心真人就已算出他有真龙之象。玄心真人奉他为天下共主,辅佐着太祖皇帝御极天下,结束了数十年的乱世。
“玄心真人有救世天下的功德,羽化那日才会引来满天霞光。”
说话的是一位年轻的游方道士。
他入世修行不久,听闻了此等异象,匆匆赶过来。
年轻道士满脸虔诚地说道:“太清观中,必有大福泽之人,福祐我大启万民。贫道若是能见上一面,此行也算是值了。”
正说着话,陡然一个声音响起:“官府来了!”
往山脚的方向,有人急匆匆地跑上来,大声提醒着:“快让开,快让开。别挡着道。”
“怎么官府也来了?”
“哎哟。让让,让让,我快站不住了。”
“在洒喜钱呢。”
围在山门前的百姓们纷纷向两边退开,挤在一块儿,让出了中间的山路。
不多时,佩着绣春刀的锦衣卫们疾步而来,紧随其后是一辆黑漆马车,骏马的脖子上戴着硕大的大红色绸花。
跟着马车步行而来是宋首辅和礼部尚书等人。
而在马车的后头,内侍们的手上提着装满了铜钱的竹筐,一路上山,一路洒着喜钱,一个个的脸上全都喜气洋洋。
马车停在山门前,礼亲王和王妃从马车上下来。
他们一早,就在吉时去了镇北王府下聘,一百二十八台聘礼,贽礼是两只活雁,礼部尚书绞尽脑汁,哪怕再急,哪怕是冲喜,整个仪制也安排的极为大气,跟礼亲王要求的一样——冲喜也要冲出皇家风范。
下过聘后,礼亲王又带着婚书,来了太清观。
三天前,礼亲王就命人来观中打过招呼了,既便如此,他也是事事周全,把男方求娶的姿态放得极低,不但没有要求太清观闭观,甚至除了他中过风年纪又大了实在走不了山路外,宋首辅,卫国公,还有礼部尚书和其他礼部的官员,全都是在山脚下,就弃了马车,步行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