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护士们也都是菌主的眷属吧?
桑迟的目光飘向阿德里安。
看清阿德里安穿的一身白衣其实是医生的白大褂,她神情一顿。
昨晚伊什梅尔曾经和她说过的话浮现脑海。
伊什梅尔说,他和护士们的异状都是医生导致的,阿德里安就是医生,果然是他对护士们做了什么吧。
阿德里安拥有昨夜的记忆,猜到她该是回想起伊什梅尔那句挑唆的谎言才有惊疑的表现。
模样老实的蠢狗倒不完全是白痴,本能就会甩锅。
虽然伊什梅尔的情况和他没有半分关系,但护士们的确是他听从约书亚命令改造用在医院的员工,会让桑迟觉得奇怪的确是他的原因。
然而阿德里安不希望桑迟把她恐惧的蜘蛛女这类怪物和自己联系在一起,决定补救一下,先把眼前护士们身上的怪异改掉。
他面上不显,右手托在左臂肘关节处,轻敲了敲。
隐匿在护士站的菌丝感应到他的意志,无声无息地对护士们进行了一场身体改造。
护士们不敢抵抗改造,只好继续吵吵嚷嚷地和桑迟说些没用的废话。
有礼貌的小美人觉得贸然打断她们说话不好,静静等他们说完。
她不出声,伊什梅尔确认护士们对她构不成威胁,安静地注视着她。
赫尔曼有小美人的后颈可以捏,也不管阿德里安的小动作。
阿德里安便在这段时间指挥菌丝把护士们改造回正常人应有的模样。
桑迟感觉的的确没错,看起来正常的护士们根本不正常,连外形都不能算是人。
她们露在柜台外的上半身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奇异之处,但藏匿在柜台后的下半身其实是相连在一起的。
柜台后的地面上密密麻麻铺满了藤蔓,护士们就像藤上长出的几颗不同果实。
果实之间的情况不完全相同,可既然同藤而生,互相间不算独立,做表情的时候容易表现成一副样子。
应对病患和家属,她们能游刃有余。
可同时面对三个煞星,在高压力下,根本没法在桑迟面前掩饰好她们身上奇怪的地方。
阿德里安一边指挥,一边从记忆里翻了一下为什么把她们下半身改造成藤蔓般的结构。
好像是因为约书亚对她们的要求是在护士站坐一整个白天,如果可以移动的话,她们就有可能擅离职守在医院各处晃悠迷路,不利于管理。
而且也借此浅浅埋下一个有可能导致玩家死亡的雷。
只要玩家白天乖觉地在咨询台外向护士们提问,就算问及不妥的问题,也仅是得不到答案。
可一旦玩家以为护士们好脾气,自恃本事闯进咨询台内,就会遭遇铺天盖地的藤蔓攻击。
保不住命就会成为滋养藤蔓的肥料,都不用食尸鬼来处理,环保又卫生。
改回人不好用,但衡量一下,还是满足桑迟的需求比较重要。
护士们从头到脚都有了人样,阿德里安自然地走到咨询处后面,取来一本意见簿,说:“迟迟还有什么不满,可以写下来要这几个护士改。”
护士们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们的手指紧紧扣在桌上,指甲几乎抠陷进木质咨询台里,眼巴巴看着桑迟手上的意见簿,嘴唇蠕动几下,似乎是想要哀求她不要留言。
可瞥一眼倚靠在咨询台的伊什梅尔,都不敢直接开口要求,仅是语言干瘪地用规定旁敲侧击:“只有家属和病患能在意见簿上投诉员工。”
家属、病患和员工三者都是玩家能够获取的身份,自然该是各有优劣。
员工能在医院大部分地方自由行走,且免于遭受同事的致命攻击,相应的,一些手段也不能使用。
然而惯于保持沉默的伊什梅尔看向她们,不快地强调道:“她是我的家属。”
家属不像病患需要登记在医院的名册上。
伊什梅尔这样声明,护士们不敢质疑他,立时哑声,只能默默祈祷桑迟不要写下自己的姓名。
好在桑迟对她们并没有什么不满。
她只是依凭小动物躲避危险的直觉,不敢太接近她们。
即便眼前的这些护士们真的都是怪物,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毕竟她们就职于这间奇怪的医院。
她能接受阿德里安的菌丝和伊什梅尔的触手,对怪物有一定容忍度。
总归相较于昨夜见到的蜘蛛女,护士站的护士们模样与人无异,也没有对她张牙舞爪,虽然态度过分热切了一些,但说不上不好。
同样是护士的小美人觉得同事之间应该互相理解担待,因此把配套意见簿的钢笔搁置到一边,示意自己并不准备投诉她们。
不过阿德里安已经把意见簿找给了她,不如看看之前都有什么样的留言。
她翻开意见簿,看到扉页上规定好了投诉的格式,格式要求必须写明投诉对象和投诉时间。
投诉的内容反而是不重要的部分。
接着往后翻,桑迟发现厚厚的一本意见簿上,按照投诉格式书写的留言其实只有寥寥几页,不知是不是投诉人没有仔细看扉页上的要求。
这些没有按照要求格式书写的内容,都被画了一个巨大的红叉,批为不合格,看不清红叉下的文字写的是什么。
而合格的留言从笔迹看是出自不同人的手笔,但都格外凌乱,看得出书写者们留言时都极匆忙。
继续向后翻页,桑迟注意到中间有几面的污迹似乎是血液斑驳而成,心脏微微一跳。
污迹的颜色与红叉的颜色相近,交叠覆盖在一起,不仔细看不太能区分开。
如果不是她翻到的这几页,污渍形状有明显的人手掌轮廓,连人的掌纹都清晰可辨,她大约发现不了这是血液。
桑迟禁不住猜测前面那些被红叉完全盖住的不合格内容,是否也融有人血。
或许书写者写得这么乱,不是因为他们匆忙要做别的事,而是正处于危急的情况中,连生命都受到威胁。
桑迟不敢继续翻下去了。
她把摊开的意见簿推远了一点,小心地看了看四周,然后侧首看向阿德里安,问道:“在这本簿子上留言,是不是会出现很危险的情况?”
比如她一落笔,怪物就会倒计时出现。
“怎么会呢。”阿德里安笑了下,语气轻飘地否定了她天马行空的猜测,“我怎么会叫你做危险的事。”
平时负责看管意见簿的,就是护士站这几个护士,现在她们被他改造成正常人的模样,自然不会出现桑迟认知中的怪物。
不过如果不是有自己和赫尔曼、伊什梅尔在场,护士们肯定会竭尽全力展开攻击,阻止桑迟投诉她们。
因为玩家按照扉页上的格式书写完成后,能强制被投诉的对象停职一小时。
不管被投诉的对象是护士站的护士,或是守在其他地点的员工,只要落名意见簿上,就会被医院内广播催促立刻前往院长办公室。
玩家便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进行调查。
作为院长的约书亚没有耐心,不会费时间核对员工是不是真的存在渎职行为。
如果是他的玩具魔方颜色不符合心意,他不会慢慢调整,而是会把魔方直接砸散成零件,再要求魔方按照他的要求把自己拼接回去。
在他麾下任职的怪物员工们于他而言和魔方没有差别。
既然被投诉,就说明存在不合格,重塑一遍就好了。
怪物们接受阿德里安的改造,无论结果弄成多奇形怪状的模样,至少过程不痛苦。
但是去约书亚的办公室接受重塑,相当于硬生生挤进不合身的模具里,经历整整一个小时的痛不欲生。
咨询台的护士们与玩家接触最多,最容易遭到投诉,自然是最忌惮意见簿留言的。
阿德里安暼了一眼意见簿上的血污,粗略判断她们至今应当杀死或重伤不下将近三位数的玩家了,从数量上来说算是合格的员工。
可惜桑迟害怕这些证明护士们良好战绩的鲜血。
于是他随手把许多玩家需要用命来争抢的意见簿丢进咨询台旁边的白色垃圾桶里:“先前没注意这簿子这么脏,要不然就不给你看了。”
话说得一本正经,可这间医院根本不是真正治病救人的医院,无论玩家还是怪物都不会用到垃圾桶。
何况垃圾桶怎么会用容易脏的白色,根本就是阿德里安用自己的菌丝拟态出来的。
鬼祟的非人生物,连被桑迟翻阅过的染血簿册都不肯放过。
桑迟没发现不对劲,倒是在她身后的赫尔曼看着垃圾桶,忍不住嗤笑一声。
他没有点破,眼神却暗嘲阿德里安即便有了为人的记忆,温和礼貌的表现也不过是一层单薄的表象,内核依然是扭曲贪婪。
阿德里安无动于衷。
他连相关她记忆都要从他人脑海剖出取走,怎么可能错过实体物件,只是开始学习有哪些事情需要隐瞒桑迟。
不过是判断出她不喜欢,所以不当着她的面光明正大地拿走。
维持住风光霁月的医生轻轻勾住桑迟搭在桌面上的娇嫩手指,却一如曾经菌丝状态的他曾经绕在她指间。
本质都是痴缠。
只是因为需要竞争,暂且把痴愚混乱的部分藏匿于阴影中。
阿德里安微微垂下眼,看到融于地面的菌丝一团团如雾般汇集,静默无声地裹住她娇小的影子,融为了一体。
他的唇线弯起弧度,目光扫向赫尔曼和伊什梅尔,保持温和口吻劝道:“你们可以两位去忙自己的事吧。”
毕竟作为保安的赫尔曼需要回到岗位执行工作,作为病患的伊什梅尔需要回去病房接受治疗。
只有他作为医生可以按照职业安排,留在她身边,否则他也不急于换上这一身医生装扮
阿德里安漫不经心却图穷匕见地提醒道:“要不然惊动院长,对谁都不好。”
特意不说约书亚的名字而说职位,与其说是提醒,更像是警告。
正常情况下,约书亚应该能知道每一个系统安排进入医院的玩家有谁。
可他至今没露面,意味着伊什梅尔一定不是通过正常渠道接桑迟来的。
自己和赫尔曼都没有泄露信息,且约书亚不喜欢低级员工深入接触,大概率是对桑迟的存在还不知情。
然而如果他们都缺席本该在的地方,约书亚不会不调查,很快就能通过护士知道桑迟在医院。
到时候用院长的权限以权谋私把她带走,再想把她带回来就麻烦了。
伊什梅尔点头赞同了阿德里安,反正在医院里他随时能找到桑迟的位置,等今天的日常治疗结束就能过去。
赫尔曼也不是不明白阿德里安说得有道理,只是保安白天不太闲,得接传呼机通报支援同事,捉迷藏似的四处找不安分的玩家。
从前他倒是乐在其中,现在却不一样了。
能和桑迟相处的时间只有回岗前这一会儿,白白叫阿德里安捡漏,心里着实不痛快。
他重重拍了下阿德里安的左肩,皮笑肉不笑地说:“那迟迟的安全就暂时托付给你了,你这么弱,碰到应付不来的危险,就让你的菌丝通知我一声,我很快到。”
阿德里安拟人化的肩骨被他拍脱臼了,却没有丝毫动容。
等他收回手,才利落地复原自己的肩关节,慢条斯理地说:“就不用你支援了,迟迟入职第一天,该在我的办公室体检,不会有危险。”
赫尔曼牙根发痒,用力磨了磨:“迟迟就不需要体检了吧。”
新员工入职都需要经历体检这一遭。
说是体检,其实就是试试他们能不能适应在菌丝寄生后维持神智和人形。
能有个人样的就安排在白班岗位上,彻底变异沦为怪物的就安排在夜间偏僻处埋伏。
阿德里安不可能用菌丝寄生桑迟。
依然坚持体检,无非是想为他自己谋些福利,自然不理赫尔曼说的话。
然而桑迟本人似乎也不太愿意。
她用指尖在他掌心轻划了划,面露忐忑地问:“非体检不可吗?”
没等阿德里安回答,小美人想到他刚刚拿院长吓过赫尔曼和伊什梅尔,怕拒绝体检会有违规定害他受上级惩罚,咬了咬唇,便退而求其次地商量道:“只抽血好不好,我不想开刀,开刀会疼好几天。”
在无限世界会遇到层出不穷的挑战,她本来就弱,要是接下来的时间还得忍着疼,怕是什么都做不成,碰到事就要糟。
小美人的眼眸湿漉漉的,说话的声音娇娇,可参透其中含义,在场另三人没一个能有好脸色。
“迟迟。”阿德里安制止了赫尔曼暴怒下的冲动,好声好气地问:“你从前体检需要抽血开刀吗?”
他们的态度忽然变得好奇怪,是不是她说错话了?
小美人眸中的水光几乎漾出来,润湿的睫羽耷拉着,柔软的唇紧紧抿起,一边反省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然不再乖乖接受安排,一边嗫嚅着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贸然提要求,什么样的体检都可以。”
比起暴怒的赫尔曼和几乎维持不住人形的伊什梅尔,阿德里安看起来是情绪最稳定的。
只有地面上疯狂膨胀又被他一次次强制压缩回原样的黑影证明他表现出的平静不过是假象。
他微微屈膝,双手托在她脸颊两侧,与她平视,尽可能温柔地说:“迟迟肯表露自己的意愿是好事,我们......”
顿了顿,他考虑了一下措辞,找出了一个能哄住她又比较专业的说法:“我们只是好奇——体检或许会需要一些采集血液检验,可怎么会需要开刀呢,这和正常流程不一样。”
他仅是表达自身的疑惑,没有更进一步地向她追问要求答案,桑迟紧张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她接受了阿德里安的好奇说法,踟蹰地说:“我不知道,我问过,医生说解释了我也不懂就没有告诉我......正常流程不是这样吗?”
怕什么内容都没有的回答不能满足阿德里安好奇心,她努力回忆了一遍:“也许是我得了很奇怪的病,不可以和其他人接触太多,体检的方式也不一样,连给我开刀的仪器都是特制的。”
“多少次?”
赫尔曼没法安静听下去了。
他受不了阿德里安温吞的询问,一把将桑迟捞进自己怀中,垂首与她额头相触。
借着与她近在咫尺的呼吸交缠,怒意总算消减到能正常对话的程度,却还是近乎咬牙切齿地问:“你经历过多少次体检?”
桑迟的目光触及他灰蓝色眼眸中的晦暗,瑟瑟缩了下脖子。
她惶惶地摇摇头,长睫颤动不止,仍不知他们怒从何处来,只能归咎在自己身上,讨好地送上红唇,亲了一下赫尔曼的鼻尖,软声道:“我记不清次数了,不聊这个了好不好。”
“笨蛋,我们不是在生你的气。”赫尔曼的心像是被莽撞的小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既觉得闷闷作疼,又止不住心软,“不想说这个就算了。”
桑迟依然不懂他们生气的原因,懵懵懂懂地点头,松了口气般浅浅露出个笑。
赫尔曼叹息一声,放开她,让她悬空的小脚重新踩实地面,决定不再尝试从她口中获知她曾经的遭遇。
反正除了她之外,还有其他知情人。
最不济可以想办法向约书亚问清来龙去脉,没必要非逼她自己揭开伤疤。
因此他说:“阿德里安,带她去你的办公室吧,要体检就按正常合规的来。”
赫尔曼准备让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可旁边还有一个根本不通人情的伊什梅尔。
桑迟刚被赫尔曼放开,就被伊什梅尔环抱住了腰。
白发黑肤的高大青年单膝跪地,脑袋压在她的肩上,埋脸不肯叫她看见。
可不过一会儿,她就感觉到肩颈那一块的布料被温热的泪水浸湿。
小美人有些难以置信,轻轻“咦”了一声,心中生出的惊讶一时胜过方才强烈的不安。
伊什梅尔是在哭吗?
因为不擅言辞表达,伊什梅尔拟态出的双眼除了承担“看”这个功能外,似乎也是直观表达情绪的器官。
泪水裹挟浓重的悲伤,不受控地自他眼中涌出,仿佛那双深碧色的眼睛当真连通一方翠湖。
触手们受到刺激失控,不经主体允许,从各自空间裂口探出来,软绵绵地缠上她的小腿,然后慢慢收拢。
像是笨笨的大狗在得知自己险些失去主人,在恐惧感的威胁下,惊慌失措地用尾巴把自己和主人绑起来,拒绝再被分开。
就是缠得太紧了。
小美人稍稍有点肉感的小腿被勒出好几道红痕,在白皙肤色的对比下,看起来很明显。
不过不怎么疼,桑迟并不介意,倒是更关心伊什梅尔为什么会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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