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雪烟没想到江寒栖这么较真,瞄了眼两人的肤色差。
她虽白,但皮肤有光泽,姑且属于正常肤色;江寒栖就夸张一些,是那种没有光泽的冷白,透着种死气沉沉的寒气,看起来像是无生命的瓷器。
她拿开盖在上面的手,回暖的皮肤泛出莹润,瓷器一点点活了过来。
“阿里好像在挖什么东西。”
洛雪烟抬眼看去,阿里蹲在木桩前,用小铲子掘土,挖了好一会儿,他从地下捧出一个陶罐,双手举着,看样子有些份量。他把陶罐献给友人,又挖出一个陶罐,盖上了土。
洛雪烟猜测道:“是骨灰吗?”
江寒栖否认道:“不是,应该是别的东西。金铎国流行土葬,没有火化的习俗。”
友人拍了拍阿里的后背,阿里抹掉眼泪,借着友人的手站了起来。
两人朝木桩拜了拜,抱着两个瓷罐离开了。
洛雪烟和江寒栖跟两人来到之前去过的那间酒肆,看到阿里从陶罐里掏出一把钱币。
洛雪烟恍然大悟:“原来里面装的是钱。”
她见两人上了楼,问道:“我们要进去吗?”
“不进去了,”江寒栖给出理由,“二楼雅间单独隔开,不好观察;一楼容易被舞姬盯上拉去跳舞。”
洛雪烟想起尬舞的经历,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就是一家饭店,说道:“我们要不去那家店待着?两人不知道要喝多久。”
“行。”
两人在饭店里喝奶酒歇脚时,江羡年和今安在正顶着大太阳满街乱窜。
今安在顺利找到了遇到舞蛇人的角落,但不凑巧的是,他今日有事没来。
两人从旁边的商户那里打听到舞蛇人住在西部的最高坡上,家旁边有一口井,位置很显眼。就这样,两人马不停蹄地赶往西区,除了几次在层层沙墙中迷失方向外,总体还算顺利。
两人一人御水,一人制冰,把围巾弄成了冰丝质感,弥补了没有伞的缺陷。
江羡年感觉冰有些化了,用灵力给两人补了下,把水囊递到旁边,开口道:“今安在,我想喝水。”
今安在接过水囊,问道:“要多少?”
江羡年回道:“一半。”
很快,江羡年拿到了半壶水,她咕嘟咕嘟喝完,咂了下嘴,称赞道:“今安在,我感觉你的灵力比山泉水还要好喝。”
今安在笑了笑,问道:“还要吗?”
“够了,”江羡年把水囊别在腰间,调侃道,“你以后不当除妖师了可以去卖水,肯定供不应求。”
今安在笑呵呵道:“借江姑娘吉言。”
江羡年沉默了片刻,随口问:“今安在,你以后真的会去修仙吗?”
今安在回道:“要是一直长不出情根,我肯定会去修仙。”
普通人修无情道需要断情绝爱,可他生来无情根。他想或许自己的归宿就是得道升仙。
江羡年又问:“‘一直’有多久?”
今安在想了想,回道:“至少会等到你结束游历。如果那之后我找不到想做的事,我就回山上修炼了。”
江羡年问道:“那你成仙的话会下凡吗?”
今安在憨厚道:“我还不一定能成仙呢。”
江羡年追问:“如果真成了呢?”
今安在认真想了想,回道:“不知道。”
他觉得自己对人间没什么依恋,留下也行,离开也行,就像没有脚的云一样,对土地根本不在乎。
江羡年忽然转头盯着他,试探道:“你会忘了我吗?”
今安在摇头:“不会,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看着江羡年,心道,还是有点依恋的。
江羡年玩笑道:“我以后只拜你一个神仙,你可千万别忘了我。”
今安在笑道:“不会忘记的。”
江羡年转过头,对还未到来的分别感到怅然,笑意淡了下去,失落如潮水一般灌入眼眸。她看了看晴空,只觉亮得炫目。
天人就住在云层上面,可没人能摸到云层。
江羡年强颜欢笑道:“说话算话。”
小拇指被勾起,她怔了下,听到今安在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拉钩上吊一百……”
江羡年截住话:“一百年太短了,我要你永远记得我。”
她自私地想,若拉钩真的管用,她要捆住一个神仙的终生。而神是不会老死的,他们的一生就是“永远”。
今安在改了词:“永远不变,谁变谁是……”
“不用再往下说了,”江羡年又怕誓言灵验,她缩回手,“就到这里好了。”
她只想要一个当下的承诺,至于以后,谁也说不准。
也许今安在长出了情根不会修仙。
也许她遇到合适的人移情别恋。
也许他们走不到历练结束就散了。
所以她不贪既定的结果,只要一个点到为止的当下。
西区比东区荒凉许多。两人走了良久,觉得自己好像走进了一片寸草不生的蛮荒之地,没有花,没有草,没有人,越过沙墙,还是沙墙。
风在无人处放肆起来,穿过迷宫,发出鬼叫。那声音像上百只下油锅的恶鬼,“哗啦——”一声,热油飞溅,惨叫凄厉。
“江姑娘,我们好像遇到鬼打墙了。”今安在看着在沙墙上留下来的标记,眉头紧锁。
江羡年想了下,提议道:“你用灵力凝水探一下路。”
今安在放出灵力,让水流顺着墙走,遇到阻挡再拐弯,等了会儿,他在另一侧看到了打头的水流。
他召回水流,听到天上有鸟鸣,看到秃鹫在高空盘旋,只见它直直往前飞去,没一会儿又从另一边冒了出来。
他笃定道:“这里有结界。”
江羡年也注意到那只秃鹫,盯着看了会儿,奇怪道:“那只鸟的行动轨迹怎么每次都一模一样……”
她想到一种可能,命令道:“今安在,往西边射一箭。”
今安在照做。
诡异的事发生了,水箭穿过墙,消失在眼前。
今安在惊讶道:“是幻象。”
江羡年点点头:“看来目的地离我们不远了。”
“我先走。”今安在走到前面,将手放在身前,看到手穿了过去,跨了一步,面前还是一堵墙。
江羡年紧随其后。
两人穿过六堵墙,今安在摸到了真实的沙墙,往旁边看了看,见到一个出口,走了出去,看到一个和缓的沙坡,房屋分散在上面,几乎和黄沙融为一体,最高处只有一个房子。
他惊喜道:“看到了,是那一间!”
今安在正要往前走,突然感觉袖子被拉住了,只听江羡年说道:“等一下今安在,这里太安静了,不太对劲。”
今安在观察了会儿,感觉上面空无一人,有些毛骨悚然,凝出若水弓抓在了手里。
江羡年也拔出了霜华剑,警惕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今安在小声道:“江姑娘,你闻没闻到血腥味啊?”
江羡年仔细闻了下,回道:“闻到了,好像在上面。”
今安在又等了会儿,上面还是静悄悄的,问道:“上去吗?”
江羡年回道:“走。”
第169章 遇龙 小屋钳在沙丘,除了……
小屋钳在沙丘,除了一扇窄窄的门,没有窗户,门面毫无装饰,像未经打磨的最原始的黄沙,赤裸裸地朝着不速之客。
霜华剑的剑身被剑气裹住,冒着森森的寒意,江羡年单手提剑,默不作声地敲响门,前后敲了六次。她等了许久,等来的只有呼啸的风声。她和今安在对视一眼,悄声走向相邻的住户,同时留心从后方传来的动静。到达另一扇门前时,两人默契地往后看了眼,先前叫过门的那户还是静悄悄的。
两人走遍底层,无人开门,天地一片死寂,就像鬼城一般。
江羡年看了看坐落在最高处的小屋,看了今安在一眼,比了个向上的手势。今安在点点头,于是两人向上行进。
风沙愈发肆虐,不可名状的诡异蛰伏于阴影,随着时间慢慢肿胀,血腥味变浓了。
没一会儿,两人就看到了血迹,在小屋门口,一大片,被沙遮掩表层,失去了些许鲜艳,但那并不是血腥味的最终来源。他们掩住口鼻,小心翼翼地靠近井口,往里张望,只见井水呈现石榴红,像是陈酿一般醇厚,水面上飘着一片黑色布料。
两人皆是一惊,退下水井,面色凝重地看着舞蛇人的小屋。
江羡年沉声问道:“他把这里的人都杀了吗?”
那么大的出血量绝不止来自一人。
今安在猜测道:“他是不是有帮手?我觉得单凭一己之力不可能杀这么多人……”
他们进来前数了一下,这一片有二十多户人家。
“不好说,”江羡年眼前一亮,惊喜道,“那边有窗户,我们可以破窗进去。”
今安在撑起了若水弓的弓弦:“我来射箭。”
“好。”
今安在一边靠近窗户,一边往里面射箭,等走到时,窗子俨然被射成了筛子。他最后连发三箭,江羡年用剑气破开窗户,两人从窗下探头,像猫一样鬼鬼祟祟地往朝里看去。
没有人,地下只有水箭消失留下的水渍。
今安在小声说:“我先进去。”
他撑着窗台,翻过窗户,谨慎地用灵力探了下屋里,把江羡年拉了上来。
两人在屋子里转了圈,没见到人,倒是在房间里看到了许多蛇皮,层层叠得堆在一起,像是凝固的油脂,地上,床上,桌子上,凳子上,到处都是。
江羡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强忍着恶心用霜华剑挑起桌子上的一张蛇皮,展开比人还长。
今安在想起装在筐子里的长蛇,猜测道:“是那条蛇褪下的吗?”
“这条像,”江羡年甩开蛇皮,挑起另一张宽蛇皮,疑惑道,“可这张又是怎么回事?”
今安在看了看,用食指比划了一下:“我怎么觉得这个像是蛇头部分的皮……”
他用凝了支水箭,撑起下面的部分,解释道:“这里是脖子。”
江羡年此时也看出来了,惊讶道:“和人一样粗!这条蛇的本体该有多大啊?”
两人对着蛇皮研究了半天,发现蛇皮就这两种。他们在屋子里搜了下,找出一个封皮画着蛇形符号的本子。
本子第一页画满了月相,后面画的是缺月变圆的过程,一幅占一张纸。到满月时,月亮表面长满了眼睛,后面一张画着三头蛇吞月的画面。
三头蛇以蛇首人身的形象降世,手里捧着正常的满月,一群人朝它膜拜。
三头蛇抛起了月亮,圆月回归天上,人们举手,似乎是在欢呼。
三头蛇的其中一个头流下了眼泪,泪滴到土地上,变出一眼泉。
三头蛇化为神像端坐在高台上,人们围着泉水取水饮下,一些人长出了蛇头,飞上天,钻到了月亮里,捅出了窟窿。
三头蛇的手里出现一把长戟,蛇头人掉到地上,人们把他们捆绑起来,送到了三头蛇面前。
三头蛇张开嘴,蛇头人全都消失了,中间的蛇头含着一条手臂。
月亮恢复了本相,人们又对着它进行了新一轮的朝拜。
今安在疑惑道:“那些人是怎么变成蛇头人的?因为喝下了泉水?”
江羡年赞同道:“可能是。目前看来泉水有两个效用,一是那个所谓的弥补遗憾,二是把正常人变成蛇头人。不过也有可能只有后面那个效用,我总觉得前面那个像幌子。”
今安在又道:“话说舞蛇人是蛇头人吗?”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要看这些蛇皮是谁的,”江羡年往前翻了几页,圈了下献上蛇头人的普通人,“他说不定在这里面。”
“轰——”
爆破声炸响,两人吓了一跳,抄起各自的武器趴在窗边往外眺望,只见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井边,手持一把雪白的骨剑,剑和衣服被井水染红,哗啦啦往下淌血水。
那人感知到两人的视线,警惕地转过头,刚提起骨剑,井里又蹦出来一个东西,血水溅了三尺多高,是一条巨蛇。蛇落到地上弹了起来,冲着那人的脑袋就去了。
那人用骨剑阻挡,蛇一甩尾巴,击中他的腹部,骨剑脱手,蛇再度发起了攻势。
千钧一发之际,那人腾空化身白龙,和蛇缠斗在一起。
江羡年看着龙蛇相斗的景象,难以置信道:“那是龙吗?”
龙分多支,一般不在妖邪范畴内。
有和上苍神界沾亲带缘、住在鸣海偶尔插手人间风调雨顺的真龙一族;有抛弃神界荣光、在妖界的沧溟海定居的玄龙一族;还有一些靠后期修炼脱胎换骨获得龙身的妖物,统称为杂龙。
而不论血统纯正与否,龙,都是极为罕见的存在。
江羡年还是第一次看到龙的真身。
“是龙!”今安在看了会儿,眼见龙落了下风,犹豫道,“龙看起来不像是大蛇的帮手,我们要不要去帮它一把?”
龙的立场还不清楚,他担心他们帮了不该帮的人。
江羡年也有这个顾虑。她扫了眼龙身上的伤口,感觉它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心想跟他们对打掀不起什么风浪,便道:“先救下来再说。”
两人也加入了战场。
江羡年斩蛇七寸,今安在瞄准蛇眼射箭,龙瞅准时机,对着蛇口吐出一口金边白焰,缠住了蛇口。巨蛇双目失明,七寸中剑,在烈焰中翻滚着化为灰烬。
龙力竭,趴在地上吭哧吭哧地吐出两口鲜血,对两人道谢:“多谢……”
靠近观察,今安在发现龙头上无角,细看顶部无断角切面,笃定它是一条还没修炼到家的杂龙。真龙和玄龙降生即为龙身,只有杂龙要一步步蜕变成龙身,长角是最后一步。
江羡年看到有黑色线虫在龙伤口中蠕动,关切道:“你的伤……”
龙问:“有干净的水吗?”
今安在问道:“你要清水冲洗伤口吗?”
“嗯。”
今安在凝水帮龙洗了下伤口。水流之处,线虫萎缩,融化成黑液,随水离开。
龙诧异地看了眼御水的今安在。它感觉身体被天地精华涤洗了一通,因邪气腐烂的肉生出痒意,慢慢愈合。
龙又道:“我想喝口水。”
清甜的水顺着喉头滑进胃里,龙化成人身,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感激道:“谢谢。”
臭脸,半瞎,死鱼眼。
江羡年脱口而出:“是你!”
今安在不解道:“江姑娘认识他吗?”
江羡年提醒道:“他是哥哥想找的那个人。”
今安在仔细看了看龙的人身,终于想了起来,惊喜道:“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
死鱼眼疑惑道:“你哥哥认识我?”
“没事没事,”江羡年换了个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死鱼眼回道:“灰。”
江羡年重复道:“灰?哪个字”
死鱼眼挑起一缕头发,回道:“就是这个。”
发色像鲫鱼,是那种暗淡的黑灰色。
江羡年介绍道:“我叫江羡年,他是今安在。”
灰点点头:“好,记住了。”
今安在好奇道:“你是怎么遇上那条蛇的?”
灰回道:“我被追杀了。”
江羡年问道:“被谁?”
灰回道:“海日罕。”
今安在问道:“海日罕是什么?”
灰回道:“或许你们听说过金色大蛇的传说吗?”
江羡年惊讶道:“海日罕是金色大蛇?”
灰点头。
今安在追问:“你见到它了?”
灰说道:“没有,被蛇拦住了。”
江羡年突然道:“你是为噬魂箭而来的吗?”
此言一出,灰的眼神变得警觉:“你知道噬魂箭?”
这么一试探,江羡年基本断定灰和黄金大蛇没关系,稍稍放下戒备,回道:“知道,但我们此行的目的不是噬魂箭,你不用太过紧张。”
灰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江羡年回道:“除妖师,来找失踪人口。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可以共享情报。”
灰站起来,今安在要去扶他,被他摆手拒绝了:“不用,我好多了。”
灰看向江羡年,直言道:“你想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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