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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念归人(香菇酱)


“呀!”前一刻还在不开心的小脸儿一下子舒展了,婉萍欣喜地接过粉色旗袍裙,说:“淑兰,我就晓得你是最好的了。”
“晓得晓得,我一贯都是最好的。”淑兰跷腿坐在床上,看着婉萍换好衣服,点点头说:“蛮好看的哎。我们婉萍就是天生的美人胚子,以后要穿顶好的衣裳,配顶好的翡翠宝石。”
被人夸好看自然是开心的,婉萍扑哧笑出来,摆摆手说:“什么顶好的衣裳,顶好的翡翠宝石,我又不十分在意这些。”
“那你在意什么?”陆淑兰问。
“我要他喜欢我,全心全意只喜欢我一个人,谁也不能替代我,我绝对绝对不要那种三心二意的男人。”陈婉萍这话说完忽然觉得心口一冷,瞬间生出许多失落。她把那身粉色的旗袍裙又脱了下来,还给了陆淑兰,穿上自己的蓝色衣衫。
“又怎么了?”陆淑兰见婉萍的情绪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的起伏,不经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到姜培生可能是来找我表姐的。陈瑛不在,他才要找我。”婉萍低声说着,脸上的喜悦少了许多,话说完走出宿舍。
陈婉萍快走到校门口时,看见姜培生朝她用力地挥手,脚下不由快了两步,但立刻她又止住了,刻意地慢悠悠地走过去。
姜培生应该是等了一段时间,额头和鼻尖上都是汗,见到陈婉萍后就笑着说:“我昨天才从上海回来,今日有空就过来找你。正不知道该找谁问呢,赶巧碰见了你同学。”
“那是我朋友陆淑兰,”陈婉萍说话时注意到姜培生的领章变了,从原先的一条杠三颗星换成了两条杠一颗星,于是问:“你升官了呀?”
“嗯,少校副营长。”姜培生说着指向不远处的一家小茶楼,说:“我们去那边吃点点心,说说话。”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呀?”婉萍问。
姜培生回答:“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就是活着回来了,总想见见熟人。”
他话里提起了几个月前在上海的那场战争,陈婉萍看着姜培生,发觉他比半年前要瘦了不少,仔细瞧还会发现右边耳朵上有个缺口,只是伤口已经长好了并不非常明显。
“好,”婉萍点点头,跟着姜培生走到茶馆里。他们挑了个人少的角落,婉萍对姜培生说:“刚才忘了恭喜你呢。”
“没什么好恭喜的,我黄埔同期的同学里面混的好的已经做上校了,我这才刚刚升少校,跟人家一比属实丢人。”姜培生提到这些,面上颇是无奈,叹了口气摇头说:“要不是这次在上海跟日本人打得凶,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升校官。说起来也是倒霉,让我摊上那种事。”
姜培生的口气里并没有多少升官的喜悦或者得意,更多的明显是抱怨。陈婉萍不禁好奇问:“哪种事会这样拖累你啊?”
“怎么说呢?”姜培生啧啧嘴,目光扫了圈周围,见旁边也没什么人,身体往前倾,压低了声音说:“这事儿我倒是不怎么怪我那同学,主要是更怨恨背后捅刀子的人。”
陈婉萍咬着下唇,专注地看着姜培生,等他往下说。
“民国 18 年*3 月,校长下令讨伐桂系,在武汉我们跟他们打了一仗。本来大获全胜该是个喜事,但有人打小报告说我一个同学是红的,本来无凭无据的事情,但那两年正大搞清党,但凡有点嫌疑的都会从重办理。我记得中午我们还在一起吃饭,晚上他就叫人带走了,此后再没见过,估计是丢了命。”姜培生说着长叹口气儿:“我和那同学在黄埔时睡隔壁床,交情很是不错。他出事以后,我也被人调查过,虽然表面没什么波澜,但就此我算钉死在上尉这里了,只能眼巴巴看着同学一个个早早升少校升中校。”(民国十八年即 1929 年)
“哎呀,你晓得是谁打小报告吗?”婉萍问。
姜培生摇摇头:“我自然不会知道的。我有时甚至想,他老兄还不如当时死在战场上,总比这样死于背后枪要好得多。”
“要是因为过去的事情有意压着你,就算升了少校,那你往后又该如何呢?”陈婉萍问。
“熬过了这三年,我总算等到时来运转的机会,”姜培生说到这里,双肩放松下来,抿了口茶水说:“今年 8 月我要进中央陆军学校进修两年,就当是回炉重造一遍,跟过去那些画开分界线。”
“哦,那还好!这有点就像我们考试,如果第一年出了问题,第二年补考过就行了,”婉萍天真地说。
“哪有那么容易,是我说想回去重新学习就能学习的?你把军队当菜市场了,我这次的机会是跟小鬼子拼了命才换来的。”姜培生说:“日本人炮轰上海后,教导总队抽了些人出来编入了第五军。我们从南京出发,四天后进入麦家宅阵地协助 527 团驻守,第二天佛晓日军的飞机就来了,狂轰滥炸一气。九点多,有小股日军发起了冲锋,但很快就被我们打掉。到中午十二点,一下子扑上来几千号小鬼子,他们人多,火力足,打死了我们不少弟兄。”
姜培生说到这里停下来,他的脸色变得沉重,语速也不由得放慢了:“我下面一个排长中了两枪,其中一枪打穿脖子,当场就断气了。还有个上等兵肚子中枪,肠子都流出来了但人没立刻死,躺在战壕里一直喊疼。我本想叫两个人把他抬到后面医院去,但小鬼子火力太猛,我们根本冒不了头,没办法只能给他个痛快。”
姜培生没有刻意地去讲血是怎样迸溅的,肠子是怎样流出来的,痛苦的喊叫声是怎样地戳人耳朵。仅仅是这样语言简单的平白描述,就已经足够让陈婉萍感到强烈的疼痛与面对同胞之死的悲伤,她的双手十指攥在一起,看着姜培生问:“你的耳朵也是在那里受伤的吗?”
“嗯,”姜培生应了声,伸手摸向缺了一小块儿的右侧耳朵:“说起来我是真的走运,有一颗炮弹就在我旁边不到十米的地方炸了,飞起的碎片擦着头盔把我的耳朵削掉了一块儿。如果再偏几寸,绝对会在脑袋瓜上穿个孔。”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陈婉萍心中暗暗想着金鸣寺的菩萨也许真的听到了她的祷告。
“后来呢?”陈婉萍问。
姜培生说:“我们在麦家宅阵地守了两天之后被换下来休整,其实那时候我不知道自己的耳朵上一块肉给削掉了,因为大家打得很惨,那点疼痛是没有太大知觉的。还是到了医院后,一个护士以为我的脑袋被打破,拿来了纱布清洗才发现只是耳朵多了个缺口。”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婉萍轻声道。
“是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姜培生说着,忽然拍了下额头,然后从上衣兜里取出来一个铁皮盒装的推给陈婉萍:“光顾着说话,忘了把这个给你。”
“这什么?”婉萍没有拿过去,扫了一眼盒子问。
“巧克力,意大利进口的巧克力,昨天从上海离开时买的。”姜培生说:“我猜着你应该喜欢吃甜食吧,小姑娘都喜欢吃甜食,拿回去尝尝?”
“我可不能收你东西!要不然,我爸爸又该在家里生气了。”陈婉萍撅起嘴摇头。
“这样啊,”姜培生顿了会儿说:“既然你不好收,那巧克力算是我送给陆淑兰的。她今天帮我把你叫出来,一点小礼物算感谢。”
婉萍犹豫了,姜培生见状连忙补充说:“不是送给你的,是感谢你朋友淑兰。婉萍,你总不好帮人家拒绝嘛。”
“唉哟,你这个人!”婉萍嘟哝了一句,她发现姜培生在送礼这方面真堪称是博士毕业,他总有许多让人不好拒绝的借口。
“好的嘛,我带给她就是了。”婉萍皱着眉,收下了精致小铁盒,然后站起身对姜培生说:“时间不早了,我下午还有课,要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姜培生站起身。
两人重新走回女大门口。婉萍要进门时,姜培生又把她叫住,说:“去年 12 月的时候。我一时冲动打了周子寅。我想你和瑛子肯定会对我有些误解,但让我直接去找陈瑛,她大概是不乐意见我,所以能不能劳请你转告瑛子,我对他们学生组织并没有任何恶意,也从未觉得“不抵抗”是正确的。我是个军人,我需要服从命令,但如果我能选择,我宁愿去跟小鬼子拼命,而不是在站在路中央拦截他们。”
“噢,我说你怎么忽然来找我呢!兜了好大一个圈子到现在才终于说实话了,你就是冲着我表姐来的!”婉萍觉得心里发酸,在面上却要撑着一张笑脸说:“放心吧,我表姐不是个小心眼的人,她明白真正不愿意与日本人打的不是你,她跟你没什么好生气的。”
陈婉萍话说完,径直地跑进学校,她听见身后姜培生在急声叫她,但没有回头。

第十一章 无锡景
婉萍心里难受极了,一回到宿舍眼泪便掉下来。她把那盒巧克力扔在桌上,然后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脸。“怎么了?”陆淑兰见状连忙起身坐在婉萍的床边,轻拍她的后背:“怎么出去的时候还高高兴兴,回来就哭了呢?不会是那个姜培生欺负你了吧?”“他没欺负我,但他要气死我了!”陈婉萍拖着哭腔气呼呼地说:“大热天的,我陪他喝了半天茶,拉着我叽里呱啦地讲了好多话,结果兜一大圈子到头来就是为了让我给表姐带话的!我为他能活着回来那般高兴,结果他就把我当个传声筒!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那个姜培生真是气死我了。”“你这气生得好没理由!你明明出门前就想到了,姜培生可能是找不着陈瑛才找你的。”陆淑兰坐在旁边一点没安慰,反而是泼了桶凉水上来。不过这话也有好处,就是婉萍听完一下子停止了眼泪,她眨眨眼睛侧身坐起来,深吸口气,看着陆淑兰说:“那也是姜培生不好,他就应该见着我直接说让我给表姐带句话。如果是那样,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生气!他拉着我去喝茶,讲了半天他们在淞沪打小鬼子的事情,最后才说让我给表姐带话,这是什么意思啊?是觉得直说我会不干吗?这样小瞧人,我当然要跟他生气了。”“你生气是因为他小瞧你,还是因为吃醋了。”陆淑兰的眉梢一挑,抿嘴微笑。“吃什么醋,我又不喜欢他,”陈婉萍大声说。“对啊,你又不喜欢他,那现在哭什么?”陆淑兰说着,看到陈婉萍扔在桌上的那盒巧克力,伸手拿过来看着上面的牌子说:“意大利进口的巧克力哎。这个也是他让你带给陈瑛的?”陈婉萍抽抽鼻子,用手背抹掉眼角的泪水摇了下头说:“没有,他给你的。”“他给我的?我们就中午见过一次,姜培生送我这个做什么?”陆淑兰晃晃手里的巧克力,对着陈婉萍笑:“姜培生又不是个半仙,能掐指一算就知道今天中午会遇着我。你说这个是他给我的呀,还是给你的呀?”“反正他说是给你的,就是给你的呗!”陈婉萍还在生着闷气,抱着膝盖说。“好的嘛,就当是给我的好了。”陆淑兰说着打开铁盒子,因为天…
婉萍心里难受极了,一回到宿舍眼泪便掉下来。她把那盒巧克力扔在桌上,然后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脸。
“怎么了?”陆淑兰见状连忙起身坐在婉萍的床边,轻拍她的后背:“怎么出去的时候还高高兴兴,回来就哭了呢?不会是那个姜培生欺负你了吧?”
“他没欺负我,但他要气死我了!”陈婉萍拖着哭腔气呼呼地说:“大热天的,我陪他喝了半天茶,拉着我叽里呱啦地讲了好多话,结果兜一大圈子到头来就是为了让我给表姐带话的!我为他能活着回来那般高兴,结果他就把我当个传声筒!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那个姜培生真是气死我了。”
“你这气生得好没理由!你明明出门前就想到了,姜培生可能是找不着陈瑛才找你的。”陆淑兰坐在旁边一点没安慰,反而是泼了桶凉水上来。
不过这话也有好处,就是婉萍听完一下子停止了眼泪,她眨眨眼睛侧身坐起来,深吸口气,看着陆淑兰说:“那也是姜培生不好,他就应该见着我直接说让我给表姐带句话。如果是那样,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生气!他拉着我去喝茶,讲了半天他们在淞沪打小鬼子的事情,最后才说让我给表姐带话,这是什么意思啊?是觉得直说我会不干吗?这样小瞧人,我当然要跟他生气了。”
“你生气是因为他小瞧你,还是因为吃醋了。”陆淑兰的眉梢一挑,抿嘴微笑。
“吃什么醋,我又不喜欢他,”陈婉萍大声说。
“对啊,你又不喜欢他,那现在哭什么?”陆淑兰说着,看到陈婉萍扔在桌上的那盒巧克力,伸手拿过来看着上面的牌子说:“意大利进口的巧克力哎。这个也是他让你带给陈瑛的?”
陈婉萍抽抽鼻子,用手背抹掉眼角的泪水摇了下头说:“没有,他给你的。”
“他给我的?我们就中午见过一次,姜培生送我这个做什么?”陆淑兰晃晃手里的巧克力,对着陈婉萍笑:“姜培生又不是个半仙,能掐指一算就知道今天中午会遇着我。你说这个是他给我的呀,还是给你的呀?”
“反正他说是给你的,就是给你的呗!”陈婉萍还在生着闷气,抱着膝盖说。
“好的嘛,就当是给我的好了。”陆淑兰说着打开铁盒子,因为天气热,巧克力已经有些化掉了。她拿出放在抽屉里的小勺,挖了一块含在嘴里,微眯着睡凤眼对婉萍说:“蛮好吃的,不愧是进口货。你要不要尝尝看?”
“不要不要。”陈婉萍红着眼睛,用力地摇头。
“真的不要啊?”陆淑兰说完又挖一勺伸到了婉萍嘴边说:“我喂你嘛,来尝尝看。你别想着它是姜培生送的,你就当是我请你吃的,这样不就好了吗?”
“你说……”陈婉萍刚一张嘴,陆淑兰的勺子就塞进了她的嘴巴里,丝滑奶甜带着微微苦涩的巧克力化在舌尖。
陈婉萍的嘴巴被堵住了,陆淑兰看着她通红的眼睛,柔声说:“婉萍,你万万不要委屈自己。不必要想着他和陈瑛的事情,你只管确定你是不是喜欢姜培生。若是你喜欢,就毫不犹豫地去告诉他你的想法,去问问他能不能只喜欢你一个人,从此不再想其他的。若姜培生能做到,那自然是件好事。若他做不到,你就一脚把这人远远地踹开,从此再也不要想他。我们都还很年轻,往后会遇到许多人,不值得在一个人身上浪费太多的年华。”
婉萍与淑兰是同岁的,但婉萍时常觉得淑兰要比自己成熟许多。她听着这些话,认真想了好一会儿说:“我未必就是喜欢姜培生,也可能是因为羡慕我表姐。她人长得好看,能力也好,姜培生喜欢她,中央大学的周子寅学长也喜欢她……”
“这你让我怎么说?”陆淑兰短叹口气,笑着站起身:“既然如此,你先别忙着生姜培生的气啦!有哭鼻子的功夫,不如先自己好好想清楚,你到底喜欢不喜欢人家,值当不值当去吃这口没来由的醋。”
喜欢姜培生吗?陈婉萍自己无法分清楚这种感觉,说不喜欢又明明在乎人家,可说喜欢偏总会想起周子寅,心中拿两人作比较,相貌、学识、父亲接受度等等得出的结论都是周子寅更胜一筹。这就相当麻烦了,陈婉萍陷入了一种自我纠结里,他甚至觉得自己简直混蛋至极了,怎么会这样花心呢?
如此复杂纠结的情绪直到一天下午,陈婉萍看到陈瑛与周子寅在校门口有说有笑,她恍然意识到自己前几天简直是在犯疯病,周子寅也好,姜培生也好,他们喜欢的人都是表姐啊!这会儿该纠结痛苦的人也是陈瑛,自己到底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真是的!婉萍跺跺脚,她气恼自己的愚蠢,各种意义上的愚蠢,包括到过了这些天,才猛然想起忘记帮姜培生给陈瑛传话了。
“总之就是姜培生想跟你和好,以前的事情别往心上去……”当天晚上陈婉萍去了陈瑛的宿舍,把姜培生说的话原样转述给了对方,末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我最近脑筋不好,隔了这些天才记起来跟你说。”
“没关系,”陈瑛倒是很大方:“我们都能够理解姜培生的,也让他不要太挂怀就是了。”
“嗯,”婉萍点了下头,犹豫一会儿说:“表姐,不如有空我们一起出来吃点东西吧,有些话他当面说总比我转来转去的要好。”
“我考虑一下。”陈瑛笑着,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同意。
陈婉萍原以为这顿饭真要是约起来可能也要等到入秋了,但没想到一周后,陈瑛便向婉萍发出邀请,周六下午在夫子庙鼎新茶楼二楼,请她和姜培生一起去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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