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是一两个月内有调度,但到了三月底也没听到消息,闹得全家又开始紧张兮兮。姜培生整晚睡不好,他想打电话问问情况,但又怕这电话打出去反而招来祸事,愁得成天在客厅里转圈。婉萍看着也想安慰,但往往是两人说着说着越发焦虑,到后来婉萍甚至给姜培生提了个十分大胆的建议——要不索性心一横投共算了。这话听得姜培生无奈地乐了,拍拍婉萍的额头说:“投共是你想投就能投的呀?我现在连个能接头的人都没有,我到哪儿投去?再说了,天津城还在蒋总裁手里拿捏着呢!出了咱家院子,外面都是保密局的人。我要是敢贸然出天津城,你信不信十里走不出去,我就得被他们的人抓起来送刑讯室,到时候咱们全家老小一个都活不成。”“那就这么等着呀?”婉萍问。“二月丢四平,三月丢洛阳,东北战场只剩下长春、沈阳几个大城市,中原战场也打得一塌糊涂,眼下局势糟得很。”姜培生说着丧气地直摇头:“我看最好的情况也就是所有兵力南撤,到时候守住长江以南和西南西北。”“那天津怎么办?”婉萍想着犯起愁,“早知道这样,你当初还不如待在南京。”
说的是一两个月内有调度,但到了三月底也没听到消息,闹得全家又开始紧张兮兮。姜培生整晚睡不好,他想打电话问问情况,但又怕这电话打出去反而招来祸事,愁得成天在客厅里转圈。婉萍看着也想安慰,但往往是两人说着说着越发焦虑,到后来婉萍甚至给姜培生提了个十分大胆的建议——要不索性心一横投共算了。
这话听得姜培生无奈地乐了,拍拍婉萍的额头说:“投共是你想投就能投的呀?我现在连个能接头的人都没有,我到哪儿投去?再说了,天津城还在蒋总裁手里拿捏着呢!出了咱家院子,外面都是保密局的人。我要是敢贸然出天津城,你信不信十里走不出去,我就得被他们的人抓起来送刑讯室,到时候咱们全家老小一个都活不成。”
“那就这么等着呀?”婉萍问。
“二月丢四平,三月丢洛阳,东北战场只剩下长春、沈阳几个大城市,中原战场也打得一塌糊涂,眼下局势糟得很。”姜培生说着丧气地直摇头:“我看最好的情况也就是所有兵力南撤,到时候守住长江以南和西南西北。”
“那天津怎么办?”婉萍想着犯起愁,“早知道这样,你当初还不如待在南京。”
“早知道、早知道,天底下哪来那么多早知道?老头子要早知道是今日这个局面,他也不会急着打内战。”姜培生说着长叹口气:“天津能怎么办,我哪里会知道。只是现在保密局的恶狗咬上了咱家,想走怕是不好走了。不过婉萍你放心,真要是局势到最坏的地步,保密局肯定也没心思盯着咱家。到时候我想办法弄船票或者飞机票送你、我老娘和小友走。等你们安全了,我再想办法脱身。”
“嗯,”婉萍看着姜培生点点头,眼下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3 月过后,4 月初南京发来了一纸调令,恢复姜培生少将军衔,并催着他尽快到西北行辕宋主任那里报道。收到调令的当天,姜李氏珍绣十分高兴地让黄婶出去买了儿子喜欢的羊肉,婉萍也心情很好地去了趟花店。她买回家一大束香水百合打算插在客厅的花瓶里,拆包装的时候,从里面掉出来了一张巴掌大的广告纸片,婉萍本想随手扔掉,但看见上面的字迹后不由地打了个激灵,拿着广告纸迅速走到了二楼书房,把它递给姜培生,说:“这是我表姐的笔迹,她现在就在天津。”
陈瑛在天津!姜培生听到这个消息也颇是震惊,他接过婉萍手里的广告纸,上面的字迹确实是陈瑛的——速浪街 93 号彭师傅西点定制餐厅,4 月 7 日下午 3 点经典款栗子糕特惠出售!
4 月 7 号不就是今天吗?婉萍说:“我下午去见我表姐。”
“你别过去。”姜培生沉着脸,思考了好半天才说话:“要去也是我去。我明天的飞机就去宋主任那边,姓魏的现在拿我没办法。”
民国 25 年一别,婉萍掐指算算姐妹俩足有十一年未见面了。她心里自然是十分想去见表姐陈瑛的,但也明白姜培生为什么这么说,毕竟她还要在天津待着,这会儿若是让姓魏的抓住借口,只怕往后的日子要不好过。婉萍再多不舍,也只能同意姜培生的意见。
下午三点,姜培生坐车去了速浪街 93 号。彭师傅西点定制餐厅开在街角,店面不大,但装饰得非常西洋精致,正对着橱窗的玻璃架子上摆着各色马卡龙、巧克力甜甜圈和奶油蛋糕。橱窗上用中文和英文写着同一句话——“本店概不赊欠,仅支持美金结付”。店门口围着五六个穿着破烂的小孩子,一见人便伸手围上来讨钱。
刘章上前把小乞丐们轰开,姜培生从车里下来推开店门进去,里面穿着白色制服打着黑领结的服务生见到人后连忙迎上前问:“先生需要什么?”
“今天三点钟特惠的栗子糕还有吗?”姜培生问。
“有的,您里边起。”服务生笑着应答,带姜培生穿过一排桌椅走到角落的小包厢前。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门,恭敬地鞠躬说:“先生请在里面等一等。”
包厢里没有窗户,也没有灯,只有打开的门缝漏进去一束白光,能隐约看到里面沙发上有个人影。姜培生犹豫片刻后才走进去,服务员关上门,里面是黑漆漆一片。
姜培生警惕地握住了腰间的手枪,约么半分钟后,一盏昏昏的小灯打开了。昏黄的亮光下,姜培生看到角落里坐着个穿灰色薄羊毛外套的女人,她很瘦,留着齐耳的头发。
陈瑛的五官依旧很漂亮,只是不再是姜培生记忆里那副青春模样,她苍老了许多。姜培生想说你变了,但话到嘴边才想起来两人已经十一年未见,怎么可能会不变呢?自己觉得婉萍从未变过,是因为她就在身边,时常见着想着,自然不会感觉到变化。
“你过得怎么样?”姜培生坐到了陈瑛对面问她。
“眼下这个世道,能活着就不错了。”陈瑛说:“我和子寅有一个女儿,今年四岁。”
“挺好的,”姜培生客套地笑笑:“我以为你们早在一起了,孩子今年得有七八岁。”
“第一个孩子要是能活下来,今年确实有八岁了。不过很不幸,当年去云南的路上意外没了。”陈瑛提起过去的事,声音很平静:“子寅前两年也走了。在云南那几年,他一直身子不好,生着病带学生上街抗议,被打了送回家里,夜里发热没救过来。”
“两年前?”姜培生想了想说:“因为李公仆和闻一多的事情啊。”
陈瑛点点头,说:“培生哥,你觉得这样的党国还值得你为它卖命吗?”
姜培生来之前就猜到了陈瑛的大概目的,所以她说出这话真是一点也不令人惊讶。姜培生摊手笑着说:“你们的情报工作不是一贯非常及时准确吗?怎么不知道我明天就要去西北行辕宋主任那边报到了。你这会儿来跟我说这话有什么用呢?我全家老小都在天津,在他们手里,你觉得我敢翻出什么花来?”
“如果必要,我们肯定会尽力保证你家里人的安全。”陈瑛听到姜培生没有抗拒的意思,连忙说。
“冯明远死了,”姜培生盯着陈瑛:“你见识过保密局的手段吗?我见识过,我知道冯明远是怎么被他们折磨的。这种事情我绝对无法想象发生在婉萍或者我老娘身上!我不要你口头上许诺的尽力保护,我要他们货真价实百分百的安全,你能明白吗?”
“而且退一万步讲,你们打下天津会抓我太太和老娘上刑具来审问吗?不会吧。但要是被保密局的人发现我跟你们有联系,他们的刑讯室可是真的会朝着婉萍和我老娘敞开。”姜培生说着无奈地摇摇头:“我不是个刚从军校毕业的愣头青,觉得自己能扭转什么战局,仗打到今天这地步,明眼儿的都能瞧出来局势了。天平已经开始倾斜,你们拿下华北也就是这两三年的光景。至于你说的卖命?哼……这半年来的事情我算看得明白,上面那些人是真把我们当看门狗了。只是眼下宋先生拉我一把,我也不能掉过头给他带去什么麻烦,只能是等站住脚把婉萍和我老娘先送出去,再想办法从中脱身。”
“讲白了大家都是中国人,所以你也不必再多说其他的话,”姜培生笑了起来:“我的态度很明白,既不打算投你们,也没心思跟你们去拼命。我在海外有不少资产,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将来带着我老婆、老娘和养子过几年富裕安稳的日子。”
姜培生的话说得很明白,再讲其他的似乎也没有太大意义。陈瑛点点头说:“这次来找你也是为天津的同志向你说一声谢谢。当初多亏你把消息及时传出来,与明远在一条线上的同志才能及时撤离,没有被叛徒继续出卖。你保护了他们,不管怎么讲,我们这件事上应该感谢你。”
“冯明远也是胆子够大的。”提到这事姜培生撇了下嘴角,说:“他骂我榆木疙瘩,也不怕我记恨他。还敢让我帮他传信息,万一我是个小心眼,扭头将这事告诉姓魏的,可不是把你全一锅端了。”
“你误会冯明远同志了,他从来没有辱骂你的意思……”陈瑛正说着话,小包厢的门被轻声敲了三下,她警觉地站起身,对姜培生说:“有人来了,我先走一步。”
“等等,”姜培生压低着声音,语速极快:“万一,我是说万一出现最糟糕的情况,婉萍和我老娘没有能离开天津,请你一定要照顾她们,便当看在我曾经也帮过你们的几分薄面上。”
“你放心吧,婉萍也是我表妹。”陈瑛说着,双手用力地去推身后的墙壁。到此时姜培生才发现所谓的墙壁其实是一道推拉门,门被推开里面是餐厅的后厨。陈瑛一身灰衣服,刻意勾着腰,推起一辆清洁车慢慢往前走,就像是这餐厅里一名最普通的清洁工。
陈瑛才走出去几步,包厢大门被人猛地推开。黑领结的服务员进来,向姜培生恭敬地弯着腰说:“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姜培生抬头看见跟在服务员身后的不是旁人,正是保密局的魏站长。他翘起二郎腿,指了指桌上的黄油饼干,说:“怎么魏站长也是来定制蛋糕的?这么巧啊?那就坐下吧!咱们一起吃点饼干。他们家的黄油饼干蛮不错的,入口即化是好东西。”
姓魏的探头往里头看看,只见几个穿着洁白厨师服的西点师傅正在围着一个蛋糕忙活,有人抹奶油,有人切水果,有人搅拌巧克力。餐厅的后厨洁净非常,地面清一水的白色大理石,案台是银灰色的金属,每一个锅碗瓢盆都泛着光泽。
“定制蛋糕的客户可以坐在这里监督我们的师傅如何来操作,以保证绝对的所见即所得。”服务员笑着解释,随后看向魏站长说:“请问您要定吗?我们这边生日蛋糕最小尺寸是 7 寸,基础版是 7 美金,每增大一寸需要增加一美金。如果有额外的需求,比如说您要加金箔或者是加其他的材料,这些是另行收费的;您看您这边需要订吗?如果需要订的话,我们可以把菜单拿过来给您挑。”
这价格在天津城里也找不出几家比它更贵的,魏站长听着价格皱起眉头,随后转身看向姜培生笑:“姜司令买的是几寸的?什么款式的蛋糕呀?要不让他们把菜单拿来,你给我推荐推荐。”
姜培生瞟了眼师傅们正在做的蛋糕,摆手说:“哎呀,我哪会推荐啊!这不是家里小孩子过生日吗?太太定的蛋糕非让我来拿。店家说的是 3 点可以过来,我以为是 3 点做好,到了这儿才知道人家是 3 点开始现场做。我也懒得回去了,就在这里等一会儿,反正他们手脚利索。怎么了?魏站长家里也有人过生日?”
“这种小事让家里来个婆子或者副官不就行了吗?怎么劳您自个儿跑呢?”魏站长接着问。
“我又不是在家里蹲大牢,怎么还不能出门活动活动了?”姜培生对魏站长笑:“说起来我明天可就去宋主任那边,天津家里往后还得多靠着魏站长照应。”
“那您放心,这边有我在,绝对保障太太和老夫人的安全,”魏站长说。
“这可是您说的,不能反悔啊!”姜培生笑:“我在西北为党国尽心做事,家里万一出了状况,我可是会不要面子哭到南京告状的。”
又是哭又是告状,单听了这句话似是姜培生在贬损自己,但魏站长却听出来了其中两层意思,一是在威胁,二是在借机骂人。
“不至于不至于。”魏站长笑着摆手。
两人说话的这会儿功夫,蛋糕已经做好装进了漂亮的纸壳子里。厨师长把盒子送到姜培生面前,他拎在手里对魏站长说:“我这边完事了,那我先走?”
“好,那我再选选蛋糕款式。”魏站长笑着应和,目送姜培生走出了西点店。
“站长,我们还要继续跟踪调查姜培生吗?”站长身边的小特务问他。
“查,当然要查,这可是一条肥鱼。”魏站长抿抿嘴角说:“姜培生就算能出天津,他家里人也走不了。你们给我盯紧姜培生的老婆陈婉萍,她和任何可疑人物有交集都马上通知我。”
姓魏的话刚说完,旁边的服务生又追着问:“先生,我需要把菜单拿来给你挑挑吗?”
“滚!”姓魏的沉着脸,骂了一句:“7 美金一个蛋糕,你们怎么不去抢银行?”
“先生,抢银行是犯法的呀!我们是守法公民,不会做那种事情的。虽然说我们的蛋糕价格贵些,但我们的厨师都在法国学习的,每一颗巧克力豆都来自于南美洲,绝对是其他西餐厅没有办法比拟的,保证每一口都丝滑绵密。而且就算您不要蛋糕,也可以来尝尝我们的马卡龙,它来自于法国皇室,被誉为少女的酥胸……”服务生还在笑嘻嘻地喋喋不休。
魏站长烦躁地横他一眼,带人走了出去。
第六十五章 姜小友
姜培生回到家里,婉萍立刻追着他问起来陈瑛的事情。当得知陈瑛失去了一个孩子,丈夫周子寅也于两年前去世后,她坐在沙发上好半天都没说话。再想到姜培生第二天就要坐飞机离开,婉萍的情绪就更加低沉。晚饭桌上,婉萍连筷子都几乎没动,姜李氏珍绣也是忧心忡忡,只有吃到了蛋糕的姜小友没心没肺的很是开心。“往后要是有人问起你的生日,一定要说是今天。”姜培生对姜小友说。“我生日在秋天,”姜小友摇摇头:“今天不是我生日。”
姜培生回到家里,婉萍立刻追着他问起来陈瑛的事情。当得知陈瑛失去了一个孩子,丈夫周子寅也于两年前去世后,她坐在沙发上好半天都没说话。再想到姜培生第二天就要坐飞机离开,婉萍的情绪就更加低沉。
晚饭桌上,婉萍连筷子都几乎没动,姜李氏珍绣也是忧心忡忡,只有吃到了蛋糕的姜小友没心没肺的很是开心。
“往后要是有人问起你的生日,一定要说是今天。”姜培生对姜小友说。
“我生日在秋天,”姜小友摇摇头:“今天不是我生日。”
“这话你要是跟别人说,你这辈子就没有第二次机会吃蛋糕了。”姜培生回答。
“为什么?”正舔着奶油的姜小友疑惑地抬起头。
“因为小叔跟一些坏人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如果他们后来问起你,你说不是,那就证明了小叔在撒谎,他们要是抓住话柄就要害死你小叔。小叔死了,谁再给你买蛋糕呢?”姜培生脸色如常地说。
姜小友听后想了想,认真地点点头,旁边的姜李氏珍绣被这话吓得忙捂着嘴说:“那我可不敢再跟人乱讲话了。”
“以后在天津的确要谨言慎行,”姜培生安顿着家里:“记得电话无论何时都要保持通畅。现在外面局势不好,一旦有变动,我会给家里打电话,接到电话你们就按照我说的去做,不要犹犹豫豫的,也不要随意听信外面的传言。”
“唉唉,”姜李氏珍绣一一点头应下。
吃过饭后,婉萍跟姜培生一起去了楼上,给他收拾去西北的行李。常服是肯定没必要带的,到了那边他估计也是没机会穿,箱子里带的衣物都是些贴身的以及保暖的。
“我本来想给你织一件毛衣,毛线选的是最好的绵羊毛,但我真是手太笨了,这到现在还差俩袖子,你就只能当毛背心穿。”婉萍拿着衣服在姜培生身前比划了比划,放进箱子里:“等你下次回来,我再把两个袖子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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