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萍跟这些人混了好久,明白这其中道理。虽然刘司令官衔上看着比王副司令要高半级,但明眼人都知晓,刘司令一个五十多岁的杂牌军司令哪还有多少上升的途径啊!可王副司令不一样,人家才刚刚三十九岁,带的是嫡系王牌军,黄埔三期里面拔尖的存在,是正儿八经官运亨通。
十月中旬王太太团了局去响水山打牌,婉萍到地方时发现刘夫人已经等着了,她一看见婉萍便笑嘻嘻地说:“今儿个人不齐,王太太须得亲自下场。今天我们也算有机会,见识见识姜太太真正的牌技了。”
“是宋太太有事来不了吗?”婉萍问。
“她呀马上就到,今天是骆太太来不了了。”刘夫人提到骆太太时,脸上露出嘲弄。
按理说骆太太是最不可能缺席的,以她那种好巴结人的性格,怎么可能错过这种机会呢?婉萍有些好奇地问:“为什么呀?”
“姜太太,没听说吗?骆太太的达令昨天带回家了一位大肚子的小太太!”刘夫人乐呵着说:“听人讲,骆太太昨天半夜闹得要跳楼自杀呢!被人硬给拉回去的,这会儿她家里肯定乱成一团,哪有心情来跟我们打牌呀。”
第四十一章 李子坝
刘夫人的话才说完,宋太太推门进来了。刘夫人忙不跌地把对婉萍讲的话又跟宋太太说了一遍。宋太太听后脸色未变,沉静地叹了口气:“骆参谋长在外面有女人的事情半年前我就听说了,只是那时不知真假也不好跟骆太太讲。”“原来你也知道?我刚才还犹豫着是不是说出口呢!”王太太笑着摆了摆手说:“那女的跟骆参谋长挺长时间了,绝对超过一年了。之前一起打牌,我几次想开口提醒骆太太,但她一口一个我家达令,一口一个我亲爱的,搞得我也不好说呀。”“她男人在外面养小的,好多人都知道!我之前以为骆太太是心大,看得开呢!直到昨天我才晓得骆太太是真傻呀!被蒙在鼓里这么久,到人家孩子都要生了才知道!”刘夫人说话时面部表情总是十分丰富,两条细眉毛上下翻飞,一张脸活灵活现的,比说书的更有意思。
刘夫人的话才说完,宋太太推门进来了。刘夫人忙不跌地把对婉萍讲的话又跟宋太太说了一遍。
宋太太听后脸色未变,沉静地叹了口气:“骆参谋长在外面有女人的事情半年前我就听说了,只是那时不知真假也不好跟骆太太讲。”
“原来你也知道?我刚才还犹豫着是不是说出口呢!”王太太笑着摆了摆手说:“那女的跟骆参谋长挺长时间了,绝对超过一年了。之前一起打牌,我几次想开口提醒骆太太,但她一口一个我家达令,一口一个我亲爱的,搞得我也不好说呀。”
“她男人在外面养小的,好多人都知道!我之前以为骆太太是心大,看得开呢!直到昨天我才晓得骆太太是真傻呀!被蒙在鼓里这么久,到人家孩子都要生了才知道!”刘夫人说话时面部表情总是十分丰富,两条细眉毛上下翻飞,一张脸活灵活现的,比说书的更有意思。
“还记得吗?去年花国小姐选举,我与各位都尽讲些家里的笑话事,只有我们骆太太讲爱情故事,恨不得自比是梁山伯和祝英台。结果这才一年多,她讲的故事倒成了最大的笑话。”王太太嗤笑说。
说着话太太们又摆开了牌桌,平时有王太太的指挥,婉萍一贯是不动脑子,只管听她的号令。现在轮到自己打牌,婉萍神经一下子紧绷起了,她不敢赢,但也不敢输得太明显,战战兢兢地给人垫了两把底。
到了第三把时,包厢的门被推开了,婉萍看过去,居然是骆太太来了!她眼睛有些肿,但妆容还是如往常精致,盘着头发,一身紫色的香云纱旗袍。
“骆太太来啦!今天迟到了,一会儿午饭可得你来请。”刘夫人佯装着什么也不知道地笑着说。
“对不住,昨天我爱人回来了,闹得有些晚,这不今天就起晚了吗?”骆太太笑着,除了声音微微嘶哑,丝毫瞧不出来狼狈样子。
她这话真是会说,婉萍要是之前没听刘夫人说骆太太昨晚闹着要跳楼的事情,非得把这话理解成她又在秀恩爱。但若知道了真相,再想一想就发现这话说得其实一点也没错,那确实是他爱人回来了,确实是家里闹腾不休,今天起晚也是正常不过。
骆太太强撑着颜面,其他人自然不会故意去拆穿,王太太笑着起身说:“你可算来了,我都替你打了两局啦!”
“谢谢王太太,你且放心吧!下次任由他怎么闹,我都不敢再错过您的牌局了。”骆太太笑盈盈地坐到了王太太之前的位置上。婉萍见到也松了口气,连忙起身搬过一把高脚凳放在了身后,请着王太太来自己这边。
牌局重开,女人的话题又回到了平日里常聊的那些明星啊、衣裳呀以及旁人家的些许碎话。快到吃午饭的点,骆太太和婉萍下楼去张罗,楼梯上只有她们两人时候,骆太太忽然问:“你还没有孩子是吧?”
因为之前被骆太太挤兑过好几次,所以婉萍听见她的问题总是本能地很警觉。她盯了骆太太几秒才点点头,说:“嗯,我们还没有。”
“唉,”骆太太浅叹口气,说:“要是有机会还是抓紧生一个吧,免得叫旁人钻了空子。”
婉萍乍一听没懂骆太太说这话的意思,但很快她反应过来,骆太太与丈夫也是没有孩子的,而她丈夫包养的那位就是挺着肚子进了骆家。婉萍忽然对骆太太生出强烈的同情,接着这种同情又蔓延成危机影射到自己身上,霎时间心里一阵烦躁。
11 月时,姜培生所部在湖南与日军发生了一场正面冲突,直到年底才结束。之前约好回家又成了泡影,直到 2 月份姜培生被提拔为少将师长,把副字摘了,才得了一周的假期能回重庆。
这次回来姜培生坐的是军用飞机,婉萍在机场接到他,捏了捏身上的皮肉,可算是比之前稍微胖了些,不再是黑瘦黑瘦的样子。可见做了将军,生活条件的确比之前要好不少。
随姜培生一起来重庆的还有两人,一个是他的作战参谋叫做冯明远,来重庆主要是办些公事,而另一位叫做刘章的是副官。
冯明远二十六岁,是姜培生陆军大学的小学弟,高个子,大眼,大嘴,高鼻子,国字脸,戴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婉萍对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敦厚老实,甚至略显笨拙,但姜培生告诉她,冯明远打仗可不像他看起来那样,脑子活泛得很。他是姜培生提拔起来的,一面当然是这人本身聪敏,而且没有一些聪明人身上的坏毛病,另一面,也是更重要的,1939 年在江西,冯明远救过姜培生的命。
副官刘章只比如怀大一岁,四川人,个子不高,瘦长脸,皮面白净,与姜培生和冯明远一比,他反而显得更文气些。
当天晚上他们在陈家吃了晚饭,随后冯明远就去了办事处预定的旅店,刘章则住在一楼的小间。
第二天刘章大早就出门了,快晚饭时才回来,告知姜培生已经在李子坝看好了几栋房子就等着他们隔天过去挑选。到此时,陈彦达才知道姜培生回来是要再给他们换个住处,从芝兰路索性搬到了王家公馆的附近。
“李子坝的房子虽然好,但是这样的话,婉萍和我上班就不太方便,我看芝兰路 19 号就挺好的,没必要搬来搬去。”陈彦达对于搬去李子坝的这事儿并不赞同。
“搬去李子坝,主要是想婉萍多陪陪王太太。”姜培生说。
“天天去陪王太太、宋太太她们,我女儿不去上班了?”陈彦达沉下脸,看向婉萍:“你说呢?”
婉萍垂着眸子,咬着筷子头没有吭声。陈彦达见到她那副样子便猜到了婉萍的意思,长叹口气说:“起先你同我讲,跟着她们天天打牌实在没意思,现在我看着你已经享受到乐趣了。婉萍,你是将军太太做得太高兴,已经要晕了头。”
这边数落完陈婉萍,陈彦达看向姜培生说:“你从前做团长的时候也没见出手这么阔绰,怎么升一级挂上银星星,就忽然富裕起来了?女婿,你不如跟我也讲讲,这一两年光景里你的生财之道吧。我这人愚笨,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儿。”
“怎么想不明白呀?培生升官,饷钱自然多了。”陈婉萍含糊地解释。
“你们少将和上校间的饷钱能差出来这么多?”陈彦达扁扁嘴角。
“王司令能开饼干厂,我为什么不能有点自己的生意?我一没有喝兵血,二没有贩烟膏,单纯就是做生意赚点钱,而且我雇的工人里许多都是战场上退下来的伤残老兵,这也是给他们谋份出路。两全其美的事情,您大可不必这么阴阳怪气。”姜培生说着撂下筷子。
陈彦达听了这话笑起来:“党国的将军是真忙,既要打仗还得做生意。”
“生意在做,可小鬼子我们也是照打不误的,兰峰、万家岭、高安、上高、衢州、江山、石门、常德,王司令指挥着我们打了不少胜仗,这些年整个中原哪里没有我部的身影了?”姜培生沉着脸说:“本来这些话不该对你说,但你问到这地步,我也不能不说。士兵的军饷里至少三成都需要我们做生意的钱往里面填,伤残老兵要靠长官来照应,武器弹药能及时更替补给也得靠钱来上下打点。我确实赚了些钱,但自个儿也赔进去了不少。直白的说,我们要是手头没钱,那就是没人没装备,什么都没有,这仗压根就没法打。”
姜培生说得陈彦达一愣,这是完全超出他理解和认知范畴的。陈彦达盯着姜培生半天,摇了摇头说:“将军打仗要靠自己做生意掏钱,那老百姓缴的税、纳的粮、捐的款又去了谁的口袋里呢?”
“真他妈的混蛋,真他妈的混蛋。”陈彦达气到爆了粗口,拍案而起,“边做生意边打仗的将军能打胜仗,我也就奇怪了,那成天被日本人追着揍的又是些怎样的猪头呢?我……”
“好了,不要说了!”姜培生打断陈彦达,向屋外瞥了一眼说,“往后搬到李子坝,这些埋怨话最好少讲些吧!”
婉萍和姜培生在李子坝选的房子是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楼,在一众浮夸的洋楼前,显得格外的低调朴素。婉萍最喜欢的是房子里有电话,姜培生说往后他有机会可以直接打电话到家里,再不用一半个月才等来一封信。
姜培生此次回来有一周时间,在最后一天,陈家从芝兰路 19 号搬到李子坝。搬家用车是刘副官张罗着借来的,其中包括了一辆黑色的官家汽车。
搬家的大车先进了李子坝,姜培生开着小汽车,带婉萍、夏青、陈彦达和如怀跟在后面,在一处上坡窄道,他与一辆黑色私家车挤在了一起。原本姜培生也没想跟他们争,让他们先过也就过去了,可偏对方是个暴躁性子,一直不停在按喇叭。这行为反而刺激到姜培生,他偏就今儿不愿意让,两辆车互相别着。
僵持了有五六分钟,对面的司机气势汹汹地过来拍车窗,姜培生把车窗摇下,那人定睛看了一眼他的将校尼大衣和肩章后,整个人一怔,随后凶巴巴的脸上绽开谄媚的笑容,点头哈腰的跑了回去。很快,车里下来了一个女人颠颠地也跑到姜培生、婉萍他们的汽车前,一脸堆笑地说:“不好意思呀,实在不好意思……”
话说一半,女人看见了坐在副驾驶上的陈婉萍,眼睛蹭了一亮,笑着说说:“哎呀,是陈老师啊!侬还记得我啊?侬给我儿子女儿讲过课,他们都老喜欢侬啦!侬另谋高就后,他们想你想得晚上哭鼻子哎!”
从女人下车,婉萍就认出了她是自己刚到重庆做家教时的那位刻薄的雇主太太。她说话像是自己和他们家有什么深厚情谊,事实上婉萍记忆里那两个小孩子从来就没有尊重过她半分,永远一副傲慢又嚣张的鬼样子,看人都不拿正眼儿的。
婉萍对这家人的深刻记忆,是她嫌弃父亲陈彦达踩脏了门廊,是在得知姜培生没死后她投过来的满眼轻蔑,更是自己被多扣的一天工资。
“你不要乱讲话,我可不认得你哎。”婉萍笑着对车外的太太说,见她脸色僵硬却又不得不撑着笑脸,一瞬间只觉得积在胸口七年的恶气终于吐了出来。
第四十二章 胜利日
姜培生离开重庆没多久,4月份日军对河南发动攻击,随后几个月广西、湖南也发生了大规模战役。这场战争从4月持续到了12月,8个月里,日军长棍子一样把国军正面防线扎纸似的捅穿了,连续丢失四个省会、一百四十六座城市、七个空军基地和三十六个飞机场,共计有二十多万平方公里国土被占领。盟军在欧洲打得节节胜利,眼看着苏联人都要推进柏林了,中国这边却是又一场大溃败!陈彦达实在是想骂人,但婉萍又时刻提醒他,李子坝这边人员复杂,他前脚说的抱怨话,后脚说不定传到哪位的耳朵里。如此情况,陈彦达一肚子话憋得窝囊难受,只能在家里摔碗发脾气。前线大溃败,就算食物比之前丰富数倍,这个新年也绝对是过不好的。婉萍吃着冷清清的年夜饭总忍不住去想,姜培生头一次在重庆过的新年才是真的热闹,她不知道何时他们才能够再有一次那样好的新年。
姜培生离开重庆没多久,4 月份日军对河南发动攻击,随后几个月广西、湖南也发生了大规模战役。这场战争从 4 月持续到了 12 月,8 个月里,日军长棍子一样把国军正面防线扎纸似的捅穿了,连续丢失四个省会、一百四十六座城市、七个空军基地和三十六个飞机场,共计有二十多万平方公里国土被占领。
盟军在欧洲打得节节胜利,眼看着苏联人都要推进柏林了,中国这边却是又一场大溃败!陈彦达实在是想骂人,但婉萍又时刻提醒他,李子坝这边人员复杂,他前脚说的抱怨话,后脚说不定传到哪位的耳朵里。如此情况,陈彦达一肚子话憋得窝囊难受,只能在家里摔碗发脾气。
前线大溃败,就算食物比之前丰富数倍,这个新年也绝对是过不好的。婉萍吃着冷清清的年夜饭总忍不住去想,姜培生头一次在重庆过的新年才是真的热闹,她不知道何时他们才能够再有一次那样好的新年。
年后国军与日军又发生了几次战役,但战况都没什么好让人欣喜的。到 4 月,小鬼子组织十万人扑向了芷江空军机场,战争持续到 6 月,日军战败,歼敌三万。这一仗王司令打得漂亮,战后被选为了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
陈彦达阴沉了一年的脸上终于见到笑容,甚至买回来两桶王司令家饼干厂的早餐饼干,他没夸人家指挥水平如何,只道是饼干怪好吃的,以后家里可以常买。
3 月和 5 月,美国将军李梅对东京实行了大轰炸,到了 6 月,大小报纸上又登出来东南亚日军溃退的消息,小鬼子到此时已显出一副将死之虫的样子。
8 月的 6 号和 9 号美军对日本广岛的广岛、长崎投下原子弹,报纸上蹬出了蘑菇云直冲天际的照片。
8 月 15 日,天皇裕仁发布诏书,宣布日本无条件投降!消息传来时,整个中国都沸腾了!
那天婉萍正在王太太家的二楼小书房辅导她的女儿云云学英文,突然书房的大门被用力地“哐啷”推开。
王太太满脸喜气地跑进来,她眼眶是红的,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一手拉起婉萍,一手拉着女儿,快步走向走廊另一头的小客厅。
客厅里的收音机此时音量被调到最大,不用走进去就能听到广播正在播放:“日本侵略者今日宣布无条件投降!”“日本侵略者今日宣布无条件投降!”
王太太与婉萍屏住呼吸,听着主持人念日本裕仁天皇的诏书。
当主持年念到各战区将有序接受日军投降时,王太太因过于激动而颤抖着的声带终于能发出来声音:“婉萍,你听啊,我们终于赢了!”
“我听到啦!我听到啦!”婉萍的眼泪流了下来,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发泄此时的强烈情绪,太过兴奋下居然一把抱起了王太太。
娇小的福建女人被抱着转了一圈,她俩脚重新落地后,瞪大眼睛看着身材苗条的婉萍,惊愕地半张嘴巴顿了足足十来秒,随后爆发出爽朗的大笑,捧着婉萍的脸狠狠亲了一口。
“王太太,我可以回家了!”婉萍比王太太高出不少,她低下头,额头靠在王太太的脖颈,流着泪说:“我终于可以回家了。”
“那你就快回去吧,这种时候还是和家里人在一起最开心。”王太太点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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