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女生小说 > 全文免费阅读

烽火念归人(香菇酱)


婉萍的声音在微微颤抖,白小姐伸手将两个孩子揽进怀里低声说:“放心吧,姜太太。我家太太说了,等战事结束,她就会带两个孩子去他们的东北老家。”
“嗯,”婉萍用力点点头:“我晓得顾小姐是一诺千金的人,她答应了送黑龙与兴安回家,就一定能做得到。”
婉萍掏钱请了白小姐和孩子们吃重庆小面,然后把他们送到朝天门码头。汽笛声响后,婉萍看着那船越走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江雾里。
马太太、马团长以及孩子们的照片、证件被白晓媛带走了,剩在屋子里的都是旧衣裳和被褥,婉萍把它们拿去烧掉后三楼的房子就彻底空了。房东想把楼上再租出去,但因为之前就有闹鬼传闻,再加上马太太自杀,一时间晦气的说法传得附近人尽皆知。
半年后,三楼的房子没有租出去,楼下卖麻花的也不干了,说是生意不好,打算换个铺面。金碧谷 28 号一时就只剩下陈家人还在住着,房东特意跑来跟陈彦达商量,只要他们不搬走,房租可以不涨。
那就住着吧。陈家人是这样一致想的,反正马太太他们都认识,那样正直的一个人就算真成了鬼也不会害人的。
当年 12 月,日军第三次进攻长沙,他们调集五个师团,十万余人浩浩荡荡地杀了过来。这一仗从 12 月打到了 1 月初,1 月 15 日小鬼子撤至新墙河以北,统共丢下了将近六万具尸体。大胜的消息传到重庆,所有人都是一片欢欣鼓舞,而更令婉萍高兴的是在 1 月底她收到了姜培生寄来的信,说是由于他所属部队在第三次长沙战役和去年春天上高会战中表现出色,上面特批了一个月探亲假,他将于 2 月 7 号到重庆,直到元宵节过后第三天,3 月 3 号离开。
培生要回来了!这是陈家顶天大的好消息!
婉萍自不必说,她觉得自己简直高兴晕了头。一封短信,晚上睡前看一遍,醒来后要从枕头下摸出来再瞧一遍,唯恐是自己做梦。欢喜的同时,婉萍又陷入了巨大的焦虑,尤其是越靠近日子她越焦虑,虽然时常有来信,但到底是四年未见,而且此次姜培生回来是要和她住在一起的!两人虽然结了婚,但那是怎样混乱的情况之下呀,这次回来才是第一次要同床共枕呢!婉萍每次想到都是无比羞涩,站在镜子前会看着自己发呆,忍不住去想姜培生会怎样抱着她。
与婉萍同样焦虑的还有陈彦达,他是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个女婿。当初他不同意婉萍跟姜培生在一起,大过年闹得十分难看,如今没有一点过度就要坐在同一张桌上成自家人了,陈彦达只是想着就觉得脑子疼。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话才能缓和气氛,担心着姜培生那小子记仇给他甩脸色,同时也怕自己控制不住脾气,在饭桌上又和人家吵起来。这种焦虑在姜培生回来的前一天彻底大爆发,陈彦达整晚上没睡觉,他就盯着窗户外面,看着天从漆黑变成墨兰,然后是青灰,到最后太阳出来一片亮堂堂。
与婉萍和陈彦达的复杂情绪不同,夏青的高兴就纯粹许多,在她眼里打了大胜仗的姜培生是能称得上一句英雄的,这样的人物回来,面子上倍儿有光彩。如怀的情绪与夏青更像,只是他又多了几分好奇心,毕竟他上次见到姜瑞生还是五年前他来家里吃年夜饭,那时候自己刚十一岁,印象里的这位姐夫好像就只会不停的给他姐和他爸送礼。
从磁器口码头到朝天门码头坐船约么三十分钟,姜培生信里讲他的船是下午三点半到朝天门,理论上婉萍两点从家里出门,过去都是绰绰有余的,但她实在是等不住,上午十点多钟便催着夏青做早午饭,吃过饭十一点刚出头就换上那身粉色的羊毛尼旗袍裙直奔码头。
婉萍十二点四十分就到了朝天门码头,冬天的重庆湿冷湿冷的。她站在江边,冷风刮在脸上像小刀割一样,婉萍搓着手,眼巴巴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船只。吹了整整三个钟头的冷风,快四点时婉萍终于等来了姜培生乘坐的那艘渡轮。
船还未靠岸,陈婉萍就看到了甲板上的姜培生,他穿了身褐绿色的军装,手里拎着一只大箱子,勾着后背与旁边一位身材娇小的女人讲话。那女的相貌非常娇俏,细眉大眼睛,笑起来脸上两个梨窝,头发也烫的是时下流行的款式,一身奶白色的皮草大衣,脖子上还挂了串特别招眼的珍珠。
婉萍看着她和姜培生有说有笑,肚子里那坛老醋刚要打翻却被理智扶了回去。想想看啊,姜培生是什么官职,那位太太的穿着打扮怎么看都不是一个上校能应付得来的,婉萍猜着她应该是某位高官的太太吧,恰巧在船上而已。
等船靠了岸,婉萍看到另一个穿草绿色军装的人先走上台阶,然后伸手去扶着那位太太走下来,姜培生拎着箱子跟在后面,瞧见婉萍后连连招手。
婉萍等待姜培生时是焦躁的,远远看到他是兴奋的,但真的看到他向着自己招手,婉萍忽然不知所措了起来,在一秒钟里过去的事情都砸到了面前,他们那样仓促的婚姻,他们还没来得及重新当面和好。
随着姜培生越来越近,这种急促又飞速被冲淡,喜悦重现占据了整颗心脏,婉萍快步上前,她此刻只想给四年未见的丈夫一个大大的拥抱,但走到白皮草太太面前时还是压制住激动的心情停住脚,低了下头,说:“太太好。”
“你是哪一位啊?”白皮草太太看了一眼陈婉萍,问。她声音脆甜,伴着浓重的福州口音,要不是婉萍之前有同学是福州人,她可能连这句话都得想半天才能分辨出来是什么意思。
“她是我太太,陈婉萍,”婉萍正要开口,被姜培生抢了先。他大步走到过来,把陈婉萍拉到自己身边,笑着说:“婉萍,这位是王太太,我们军长的夫人。”
果然!婉萍为自己猜到王太太的身份感到了一丝小得意,又朝着人家微微鞠躬:“王太太好。”
“培生真是好福气,娶得这样漂亮的老妈。”王太太的话音刚落就见到婉萍神色一僵,她连忙摆手笑起来:“忘掉了,你们都听不懂福州话,老妈在我们那边是妻子的意思,都姆是丈夫。我头一次叫我家依哥‘都姆’,他也是被吓了一跳。你是不是也不知道依哥什么意思?依哥就是哥哥,我丈夫比我大几岁,我习惯叫他依哥。”
王太太说话时语速颇快,声音又是脆生生的,一开腔就像是满把的小玉珠子噼里啪啦地砸进磁盘里。她是个不端架子的人,婉萍对这位王太太第一印象很好,心中觉得她应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紧张的情绪也一下子放松了不少,笑着回应:“读大学时寝室里有个福州来的同学,几年耳濡目染,我多少听得懂些福州话。”
“在江西的时候我讲话他们常说听不懂,有时想找个人聊天,都不知道该找谁说。这下子好了,婉萍,以后在重庆我找你出去逛街、喝茶,你可不能拒绝我。”王太太说着拉住婉萍的手用力晃了晃,然后指向刚才扶她下船的身穿草绿色军装的男人说:“那位是王副官,会留在重庆照顾我们一家子,往后你们可能常打照面。”
“姜太太好,”王副官听到声音回身向婉萍点头致意。
“王副官,”婉萍回了礼,看到有七八个人搬着大箱子小箱子从船上卸下来,王副官指挥着他们。
“王太太怎么之前没来重庆住呢?”婉萍问。
“依哥的部队在江西,我也住在江西。这不是我家老大到了上中学的年纪,依哥说江西的教育哪赶得上重庆,非得把孩子送过来。老大老二要在重庆上学,我也就跟着一起把家搬过来。”王太太回头扫了一眼搬上码头的箱子,笑着说:“依哥本来让我和四个孩子同他一起坐前两日的飞机来重庆,但我怕这些家当在路上出闪失,所以就坐了船。哦呦,在船上把我吐的呀,早知道这样我也坐飞机,才不遭这份罪呢!”

第三十二章 家
“坐船的确辛苦,到了重庆得好好歇歇。”婉萍笑着对王太太说:“太太,我与培生一起帮您把东西搬去新家吧。”“不用了!”王太太摆摆手,回身指着王副官和那些忙碌的工人说:“这边的工人有王副官看着干活,不劳我操心。再说培生是我家依哥的爱将,我随便指挥他的兵,他知道了可是会骂我的。”见惯了重庆城里那些横行霸道太太们,王太太这样一说反而让婉萍有些惊诧,忍不住说:“王军长这样严格啊!”“家里家外、大事小事全是依哥说了算,他管我就像管他的兵一样,严得很呢!不准打牌,不准吃酒,不准抽烟,不准随便指挥他的人,不准收礼,还有好多个不准,我若是碰不见都想不起来。”王太太环抱胳膊笑着抱怨了一通丈夫后,对婉萍说:“这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夫妻赶紧回家吧。他们能回来的日子少,不要浪费时间在码头上吹冷风。”“好。”姜培生与婉萍一口同声地答应,随后两人买了从朝天门码头到磁器口码头的船票。
“坐船的确辛苦,到了重庆得好好歇歇。”婉萍笑着对王太太说:“太太,我与培生一起帮您把东西搬去新家吧。”
“不用了!”王太太摆摆手,回身指着王副官和那些忙碌的工人说:“这边的工人有王副官看着干活,不劳我操心。再说培生是我家依哥的爱将,我随便指挥他的兵,他知道了可是会骂我的。”
见惯了重庆城里那些横行霸道太太们,王太太这样一说反而让婉萍有些惊诧,忍不住说:“王军长这样严格啊!”
“家里家外、大事小事全是依哥说了算,他管我就像管他的兵一样,严得很呢!不准打牌,不准吃酒,不准抽烟,不准随便指挥他的人,不准收礼,还有好多个不准,我若是碰不见都想不起来。”王太太环抱胳膊笑着抱怨了一通丈夫后,对婉萍说:“这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夫妻赶紧回家吧。他们能回来的日子少,不要浪费时间在码头上吹冷风。”
“好。”姜培生与婉萍一口同声地答应,随后两人买了从朝天门码头到磁器口码头的船票。
在船上时婉萍紧紧抱着姜培生的胳膊,像是一松手这人便又跑到天南海北再也抓不着。 姜培生与婉萍并排坐在小渡轮的长椅上靠着彼此,几次婉萍想说话,但话到了嘴边却又讲不出来,觉得说什么都不如此时此刻把这人牢牢抓在手里,更能让她安心。
姜培生也未开口,只是盯着婉萍看,直到船停在磁器口码头,两人下船后他才说话:“婉萍,算起来我们足足有四年未见,但我今天见到你时却没感觉有那么长时间。除开烫了头发,你哪儿都没变,跟以前一样好看。我恍恍惚惚地觉着,前阵子我们才坐下来吃过饭一样。”
婉萍原以为见到姜培生后会喜极而泣,但事实上这一路她一滴眼泪也没有掉。直到姜培生说她一切未变,还说她和从前一样漂亮时,婉萍的眼泪忽然像决堤的黄河水哗啦冲出了眼眶。她抱着姜维生的胳膊,抬头看着他消瘦的脸,拖着哭腔说:“可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你瘦了好多,又黑又瘦的。你的手心从前也有茧子,但没有这么多的裂口,现在你瞧嘛,好多裂口!我都不敢用力握住,怕一捏就让你疼。”
婉萍哭得姜培生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他连忙把婉萍抱进怀里,拍人家后背说:“手上那些小口子哪会疼嘛,我皮糙肉厚的,一点感觉也没有。你不要哭,你哭得我心里怪难受的。我第一天回来得高高兴兴才对,而且马上要去你家。你若哭着进去,你爸非得跳起来骂我。”
“不是我家,是我们的家,我们是一家人。你不要总对我父亲抱着抵触情绪。”婉萍深吸口气,擦着眼泪嘟囔:“再说我爸爸什么时候会跳起来骂过人?你俩都一个样,他怕你给他甩脸色,你怕他跳起来骂你,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先给自己预设了一堆糟心事儿。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你当之前的事情没发生过,坐下来就好好吃饭。”
“好,都听你的,你就是我的参谋长。”姜培生笑着安慰婉萍:“你说事情过去了,那我就当过去了。”
虽然姜培生是这样说的,但他心里其实仍有芥蒂,所以进到陈家后并没有主动开口,安静地坐在桌子旁边,简直像个下馆子等着上菜的客人。
婉萍见姜培生不与人打招呼,便轻轻地推他的一把后背,指着夏青说:“这是我姨母,你不记得了?”
“姨母好。”姜培生没有像从前来陈家那般热络,只是客客气气地给夏青打了个招呼。
“啊,好好好,”夏青面上笑着,心里却只感觉生疏得厉害。姜培生实在是变了太多,以至于让夏青开始怀疑是不是打到脑子里的那颗弹片影响了她的记忆。
“姐夫好,”与夏青不同,如怀表现得自然很多。当然了,也可能因为他本来对姜培生就没什么太多印象,所以反而更好接受了。
陈彦达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不肯露面,直到夏青把菜上齐去敲了门,他才慢悠悠地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姜培生后也不说话,径直地坐在了桌子的另一边。
姜培生不说话,陈彦达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僵着。眼瞅着这顿饭的气氛是越吃越尴尬,婉萍挑起来话头,说起在学校里的一些琐事,按平时她说起这些陈彦达总是能搭上两句,但这次陈彦达却始终一言不发,草草吃了小半碗米饭和几筷子菜就放下了碗说:“学校那边要写几个报告,我今天忙,先回屋里做事情了。你们慢慢吃,不用管我。”
陈彦达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这桌上多出个人,说完就匆匆回了房间。婉萍有些担心姜培生会把这理解成陈彦达有意无视给他难堪,正想着要怎么解释,就听父亲卧房的门打开了。他快步走过来,将一小罐茶叶放在了饭桌上,面向着姜培生的方向,大声说:“南京的雨花茶,拿去泡着喝吧。”
姜培生抬头看向陈彦达,说了声“谢谢”。
“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家里有的就随便拿去喝吧!”陈彦达说完扭头又回了卧房,夏青看着他的背影笑出来:“婉萍,你看你爸爸这人!是不是很好笑?平时当宝贝一样的茶叶,现在又成不值钱的东西了,让他说句软话跟要命一样难。”
“爸爸不就这样嘛,”婉萍说着侧头看向姜培生。他依旧是没有说话,不过婉萍瞧得出来,他脸上从进门开始就紧绷绷的那层介怀终于放了下来,浑身轻松,连眉角都微微垂着,异常和顺。
晚饭后婉萍像平时一样起身收拾餐桌,却被夏青拦住了,她指挥着如怀拿起桌上的碗筷送进厨房,对婉萍和姜培生说:“你们回去早点休息吧。”
婉萍自然明白夏青的意思,心中一下子又紧张又羞涩,她攥着袖口看向姜培生。培生倒是表现自然,问婉萍:“哪间是你的卧房?”
“你同我来。”婉萍拉住姜培生的手,向着自己的卧房走过去。
姜培生进屋后点燃了床头的蜡烛,而婉萍却没有上前,而是靠在门上。两人便这样一动不动地互相看着烛光下的彼此足有三四分钟,婉萍的耳根都烧了起来,她正犹豫着要怎样开口,就见姜培生倒在了床上,他俩手捂住眼睛笑着说:“我好紧张啊。”
“你有什么好紧张?”婉萍嗔怪说:“要紧张也该是我紧张。”
“怎么会只有你紧张,我心里也慌得到很呢!你属于大姑娘上花轿,我现在的情况像老和尚破色戒。”姜培生躺在床上,歪头对婉萍笑。
“乱讲话!”婉萍嘟起嘴摇头:“我今年又不是十八岁没见过世面,从南京到重庆这一路上我可瞧准了,甭管读过书的还是没读过书的,下苦力的还是做买卖的,尤其是当兵的,你们男人闲没事扎一起,嘴里不跑两句黄腔就能被憋死。”
“哈哈”姜培生听着婉萍说话大笑出来,摆手说:“没办法,我们是些粗人嘛!你总不能指望着我们滚上一身泥水蹲在壕沟里聊《红楼梦》吧!不过你说到这,我想起手下的一个连长,淞沪战争前他小子是青帮的打手,常年混迹于十里洋场闲,没事儿最喜欢跟人说的就是黄浦江租界区里的酒场舞厅和妓院。他跟我讲最高等的妓女叫书寓,她们号称是卖艺不卖身的,对外都被叫做某某先生,走的是文雅路子,得先掏钱听书,日子久了混成常客,才能请出去私会,但能不能发展到……主要还得看人家书寓是不是答应,硬来可能会被送警察局。”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