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要做个陷阱?
太复杂了,可行性都不高。
「这样的话……」
安安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如直接把他从回廊丢下去,你觉得怎么样?」
好像……可以。
又在心里推敲了两遍,我完全认可了这个方案。
此时再回头看,我当即发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
我总是太过关注细节,又容易一条路走到黑,往往忽略了最单刀直入的办法。
而安安和我正相反。
不管怎么说,总算可以离开这里了。
「你这家伙怎么武力值和智力值都这么高,这合理吗?」
我假装忿忿道。
出乎意料地,她没有接我的茬。
「小何,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如果让你开车的话,你认得路吗?」
「绳子一次只能下一个人,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我怕局面会很混乱……」
「所以——我觉得我们两个都要做好开车的准备。」
安安从包里找出笔记本,「谁先上车,谁就坐驾驶座。」
「那等摆脱尸潮之后再换你来开嘛。」
我皱着眉头,总觉得这个提议有些奇怪。
安安不置可否。
光线很差。
抹黑画完草图,她将本子凑近鼻尖,仔细校对着。
「别画了。」我摁住她的手,「你这样……我很不安。」
「噗,」她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在担心什么啊?克制一下想象力好不好。」
「我郑重声明啊,我只对医院附近比较熟悉。你到时候要是给我开到什么乱七八糟的荒郊野岭,我们就都不用回家了。」
「真的……」
「真的真的。」她连声应道,「嗯?光线变好了。」
窗外,云层终于散开。
月光重新照射进来。
安安低着头认真作画。头发垂在脸侧,露出她白皙修长的脖子。
我仔细打量着她,没有看到什么伤痕。
是我想多了吗……
注意到她的口罩有些歪了。
我伸出手想帮她扶正,她却像触电似的弹开了。
两两对视。
我才这看清她的口罩下面竟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几乎完全罩住了她的右脸。
安安不知所措地移开目光。
「让我看看。」
我的声音很轻。
这次,她没有再躲。
揭开纱布,一条贯穿脸颊的擦伤映入眼帘。
颧骨到下巴的皮肤红肿得厉害。
好在已经结痂,没有继续渗血。
一定是摔倒时受的伤。
丧尸拧住她的脖子,也是因为嗅到了血腥味而想将她的脸扭转过来。
刚刚用酒精给安安消毒的时候,她肯定很痛。
轻轻叹了口气。
我从包里翻出一瓶双氧水,准备先用棉签替她处理一下。
「小何……你生气了吗?」她嗫嚅着开口。
见我不说话,安安懊恼地皱起眉头:「都怪我太不小心了……」
得知需要重返四楼后,她就开始担忧这个伤口是否会影响我们正常撤离了。
清理完毕,我给她换上新的纱布。
「安安,我确实很生气。」
「但是我应该气你什么呢?」
「是气你另有打算,还是气你早早替我想好了退路?」
「安安,你要知道,没有别的选择了,我们四个人的性命早就绑在一起。」
我从笔记本上撕下地图,揉成一团丢下窗口。
「你要相信我。」
「相信我可以带你回家。」
安安眨巴着眼睛愣愣地看着我。
见她这副模样,我的气又不打一处来:「下次再敢骗我你就完了。」
「绝对没有下次了。」她乖乖保证。
幸而她伤得不重。
只要计划顺利,这点伤口应该不会造成太大的麻烦。
不再磨蹭,我们抬起丧尸朝玻璃护栏靠近。
凌晨4:02分。
站在回廊内侧往下看去,医院仿佛一张深渊巨口。
「三、二、一。」
「松手!」
楼下随即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
我屏住呼吸,等待着尸群的暴动。
二十秒。
三十秒。
整整一分钟过去。
偌大的院区竟没有一点动静。
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时间一分一秒地地流逝,我终于坐不住,拧亮手电对准一楼。
门诊大厅里,被丢下去的丧尸就躺在中央。
鲜血顺着瓷砖流了满地。
尸群围在它的左右,机械地将模糊的血肉塞进自己的嘴里。
看着稀稀拉拉的人群,心头莫名涌上不好的预感。
……数量不对。
我立刻调转方向,将光柱对准四楼——
它们竟然没有下去!
为什么?
我不由得愣住了。
就在这晃神的几秒里,已经有丧尸感知到了光线,转头朝我的方向看来。
安安一把夺过手电熄灭。
而后拉着我退回窗边。
「为什么会这样……」
好不容易确定的方案却被证明是一条走不通的死路。
我感觉自己的思路再一次被全部打乱。
它们为什么闻不到了?
明明之前都是可以的——除夕夜那晚,被吸引着跳下露台的丧尸最高可以追溯到7 楼。
医院4 楼离地最多十余米,还是封闭空间。
血腥味怎么可能飘不上来?
是丧尸的缘故吗?
它们已经对同伴不感兴趣了?
可一楼的尸群分明还在狼吞虎咽。
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些丧尸和以往遇到的都不一样?
这种陌生感和错位感从踏入医院开始就一直围绕着我。
难道说……它们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所以之前的情报和结论才会在它们身上失效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些丧尸会有传染性吗?
一个个问题飞速掠过脑海,让我浑身冰凉。
这些根本无从验证。
试错的成本太大了。
绝望如同海水一般逐渐漫过我的脖子。
就在这时,安安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
「小何……这……这……」她瞪大了双眼,「你看那里——」
车头的旗帜迎风展开,上面的图案竟和张一帆的肩章一模一样。
「天啊……」安安忍不住低呼,「这是军车……」
「快快快,手电给我。」
我一把拉开窗户,连声催促道。
她立刻递过来。
一定拦住他们。
我的心里只剩这一个念头。
陈林还在等着疫苗,张一帆也需要更专业的救治,而我们却被困死在医院里无法脱身。
我拼命挥动着双臂,然而车队却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光柱的穿透力不够。
「来不及了,小何。」安安一把拉住我,「我们得下去拦车。」
「你有什么办法?」我问。
「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上来的吗?」她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条折线,「A梯上到四楼、横穿走廊、再从B梯上到顶层。」
「尸群的轨迹也是如此。」
「所以想要重返四楼,我们必须从A梯走。」
然而最大的问题是——这条路线最多只能让我们接近四楼,却不能让我们真正返回四楼。
楼梯平台和走廊上都是丧尸,这要怎么解决呢?
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安安缓缓说出后半句:「至于挡在路上的尸群,我来引开它们。」
「你开什么玩笑?」
「别急,你先听我说完。」
她摁住我的肩膀。
「待会儿我们先从A梯下到五楼,然后再分头行动。」
「你等在原地,我去找消防B梯。」
我明白了,她想将尸群从另一条楼梯引开。
但是之后呢?
「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制造点动静,然后退回诊室。」
「既然像你说得这么简单,那换我去,你留下。」
「冷静一点小何,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安安急得直挠头。
「我比你熟悉这里的地形,就算被缠上我也有把握甩掉它们。」
「再说我身上带伤,被发现的风险本来就高。但如果我的任务就是吸引它们,这反倒成了好事。」
「我来做饵,你负责行动,这是最好的方案了。」
她说得很对,但我不可能同意。
「算了。让他们走吧,我们再从长计议。」
「别说傻话了,小何。那陈林怎么办?张一帆怎么办?」
「你要承认,我们两个已经没法一起离开了。」
她指着窗外。
「就是因为军队,我们现在才有一线生机,你才能去而复返回来救我。不要把这个机会白白浪费掉。」
天光微亮。
车队马上就要经过医院大门。
「我相信你可以拦下他们把我救出去。同样的,你也要相信我有活下来的能力。」
「走吧。」她又一次催促道。
一咬牙,我拽起她朝消防通道奔去:「不要逞强,失败了也不要紧,听到没有?」
「好。」她重重点头。
五楼到了。
目送安安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我靠着墙壁蹲下来。
我已经把所有可能用到的东西都留给了她。
现在自己身上只剩一捆绳索、一副手套和一把斧头。
黎明的光线十分微弱,楼梯间仍黑得厉害。
此刻,安安的处境不知要比我危险多少倍。
不能等到尸群全部散开再行动。
只要她能引走一部分,我就立刻动手。
只要引走一部分……
正心乱如麻地想着,楼道里突然响起阵阵急促的脚步。
「踏踏踏……」
「踏踏」
尸潮的暴动仿佛就在一瞬间。
它们源源不断涌上五楼,突如其来的疯狂让楼板都为之震动。
但它们的目标却不是我。
猛地扭头看向消防出口。乌泱泱的尸群已经消失在视线中。
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我脸色煞白地站起来,即刻顺着楼梯往下冲去。
整个四楼空无一人。
她到底做了什么?竟让尸群疯狂至此……
不敢细想。我颤抖着加快手中的动作,将绳子绕过立柱,又将另一头缠在腰间。
晨曦中,第二辆军车已经驶过医院大门。
我攥紧绳索,纵身一跃跳出窗台。
「嘶啦——」
身体急速降落。
我竭尽全力想要控制下降的速度,但根本不起作用。
绳子从掌间飞快抽离,只留下火辣辣的灼烧感。
就在身形即将失去控制之际,腰间绳索骤然收紧,下降的势头也生生止住。
「咳…………」
一时间,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挤压得变形。
我艰难地喘息着,低头向下望去。
绳子在身上缠了几圈后已经不足以落地。
我整个人被悬吊在离地两米的半空之中。
此时,第三辆军车正缓缓路过。
左手拽住绳索。
右手摸索着解开背包,将找到的斧头握在手心。
斧刃摩擦,激起绳屑飞扬。
随着动作,我的身体又是一沉。
卡在肋骨上的绳子绞得更紧了,每动一下都能听到骨头在嘎吱作响。
「扑通——」
我重重摔在草地上。
第四辆和第五辆军车一前一后地离开正门。
顾不上脚踝处传来的疼痛,我一瘸一拐地朝着门口跑去。
快点……
再快一点……
「等一下!」
终于,在最后一辆军车即将驶离之前,我趔趔趄趄冲上马路。
「停车!」
「吱——」
一个急刹。
车胎擦过路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驾驶座上的人一脸错愕地看着我,似乎是没想到有人会在此时此地将他拦下。
「组长。」他突然变了脸色,跳下车立正敬礼。
我费劲地转过身。
整支车队已经停下,一个军装男人正从车头走来。
「我的朋友还在里面,她被丧尸围住了……」
我拖着受伤的腿一边哀求一边朝他走去。
「她在门诊五楼……求求你们救救她,求求你们——」
他盯着我的脸,冷漠地打断道:「名字?」
「何念杭。」
「她呢?」
「王忆安。」
「你们四个上去。」他用眼神示意。
军车上立即跳下几人。
听到这句话,我终于体力不支跪倒在地上。
眼前一阵发黑。
意识涣散之前,我听到人群嘈杂。
「她晕倒了。快,抬她上车。」
白砖白墙。
屋内的光线很亮,几经折射,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
一张又宽又大的桌子横在身前。
对面坐着一个人。
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不等我细看,眼前的场景突然出现一道裂缝,随后如同镜面一般破碎坍塌。
我猛地坐起来。
「嗡嗡嗡——」
车队首尾相接地行驶在马路上,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声。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脑袋发胀,我撑起眼皮打量四周。
整个车厢都被迷彩篷布覆盖,仅剩车尾敞开着。
十几个士兵分坐在两侧。
剩下的地方则堆满了同一规格的硬纸箱,几乎占去了大半的空间。
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有人朝我的方向看来,但是很快又把视线移开了。
我被安置在最里面。
看不到街道的情况,也不知他们开出了多远。
「请问……」
扶着厢门想要起身。
余光撇到手腕,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竟被绳子捆住了。
「为什么绑我?」
我试图挣开束缚,「你们搞错了,我不是感染者。」
安安呢?
我的动作一滞,急忙询问道:「我的朋友呢?她在哪里?」
无人应声。
他们仿佛没有听到我的提问。
视线越过人群。
我看见3 只空瘪的登山包被扔在一边。
药盒、纱布、双氧水撒了一地。
这是安安的背包!
「你们找到她了吗?拜托了,让我见见她吧。」
对话依旧石沉大海。
得不到回应,我拖着受伤的右脚一瘸一拐地朝背包走去。
「你干什么?」
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唰」地站起来。
我连忙恳求道:「可以告诉我安安在哪辆车上吗?我真的很担心她。」
他紧抿双唇怒目而视,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只好先蹲下来收拾背包。
「这些药品如果你们需要的话就都拿去吧,我只要两针破伤风疫苗就好。」
双手被绑。
我只能用牙齿咬开背包拉链,将脚边的抗毒素塞进包里。
还有一针人免疫球蛋白……
在哪……
我急切地在试剂盒中翻找着。
终于,一抹熟悉的淡紫色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正要拾起,壮汉却突然上前一步,一脚踩扁了药盒。
「把东西放下!」
见他伸手来夺,我立即侧过身,将背包死死护在胸口。
下一刻,有什么东西猛地砸在我的背上。
猝不及防间,我被砸得跪倒在地。
剧烈的疼痛让我忍不住闷哼一声,冷汗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一双军靴停在我的面前。
「东西给我!」第二声命令从头顶传来。
背部的钝痛已经变得麻木。
我艰难地扬起脸,一字一句地问:「你们是谁?」
离得近了我才看清,他们的臂章和张一帆的并不完全一样。
图案虽然大同小异,文字却是天差地别。
本应印着战区名字的地方空空如也。
不仅如此,做工也十分粗制滥造,根本就是手工缝制的冒牌货。
「最后一遍,回到你的位子上!」
我不再做声,只是将背包紧紧揽在怀里。
想让我交出疫苗。
绝不可能。
这是安安拿命换来的。
来人举起枪托,眼看着又要落下,一道声音忽地响起。
「赵磊,可以了。」
我抬起头,说话的正是之前与我有过交流的军装男子。
「周默,你不——」
络腮胡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打断了。
「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归队。」
「……是,组长。」
男人合上正在翻看的册子,站起身。
「停车,带她下来。」
我被两个士兵架下军车。
车队停在一条高速公路上,四周荒无人烟。
他们出城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没有指示牌,我无从判断这里距离春申市有多远。
被押着往前走,我们很快到达队伍末端。
整支车队现在只剩下3 辆军车,另外3 辆不知所踪。
他在最后一辆车前站定,而后一把掀开篷布。
安安脸色苍白地躺在担架床上。
我刚想冲上去,却被左右的士兵牢牢钳住了胳膊。
「安安!」
床上的人双目紧闭,没有一点动静。
车厢里站着两名白大褂,似乎是随行的队医。
「情况怎么样?」
「需要立刻手术,」他们摇头,「但车上没有这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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