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脱口而出,他还没忘记是谁的歌声让他跌了个大跟头。
“……我保证再也不唱歌了。”
爱弗沿着右手看向克拉克。
“……他的眼睛怎么样了?”
爱弗看着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克拉克,像个失去鲜活生命的木偶躺在床上。
彼得的笑容立即收敛,他的眉宇之间是惋惜和悲悯的神色。
“医生说……”克利帕快速地看了一眼克拉克,他面露不忍,但是看着一脸焦急的爱弗,他痛下决心开口,
“医生说肯特主编是由于从高处跌落造成的颅骨损伤,压迫到了视觉神经,一时半会他的眼睛……”
克利帕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悲伤地看向克拉克。
作为普通人,谁都会无法接受失明的噩耗。
更何况,克拉克肯特是一位靠着新闻吃饭的优秀主编呢?
失去了视觉,无异于向他宣判了事业的死亡。
爱弗看着克拉克,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克利帕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她已经明白了,那些叹息代表的是绝望。
彼得和克利帕看着床上的爱弗。
“歇一会吧爱弗,你该好好休息再睡一觉,”克利帕心疼地看着这个年轻女孩,他用手帕擦了擦爱弗额角的灰尘。
“你现在生病了,……其他的事情以后再想。”
克利帕将手帕轻轻放在爱弗的床头,爱弗回过神来,看着克利帕的眼神柔软。
“谢谢,克利帕主编,”爱弗的鼻子通红,她吸溜着鼻子,不住地感谢,“你们等待多久了?”
克利帕心里一紧。他看向挂在墙上的时钟。
时钟“滴答滴答”地转动着,每敲击一下,就撞击着人的心灵。
“五个小时了,”克利帕看着爱弗,他眼神关怀,又顺着她的手臂看向克拉克。
他的喉咙一紧。
“肯特主编的麻药过了,他等一会就该醒来了。”
克利帕和彼得在被护士长催着出去时,不停嘱咐他们就守在门外,叮嘱爱弗好好休息。
爱弗满口答应,目送两人出去后,她的眼睛瞥向苍白的天花板,又不由自主地看向隔壁床的克拉克。
“爱弗……”
睡梦中的克拉克像是梦魇,他着了魔似的不停唤着爱弗的名字,兴许是纱布缠绕地太紧绷,他举起手伸向自己眼睛——
“克拉克!”
爱弗赶紧拽回克拉克的手,他的手像是感应到了爱弗的安抚,轻轻勾住她的无名指,不停地缠绕蜷缩着。
克拉克的手指在爱弗掌心探索着,像是抓取着黑暗中的火源。
爱弗回握住他的手,勉强将他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中。
“爱弗……是你吗?”裹着纱布的克拉克抬起下颚,他嗅着空气的消毒水气味,顺着交叠的手嗅过来。
克拉克的半张脸被纱布牢牢包住,他的鼻尖微红,唇色发白,下巴上青茬一片。
他嗫嚅着向着爱弗试探性地询问道,“是你吗?爱弗?”
爱弗勾住他的手,“是我,克拉克。”
爱弗原以为醒来的克拉克会伤感,会懊恼,甚至愤怒,但是没想到,克拉克转过脸来,在阳光映衬下,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脆弱到极致的瓷白色。
爱弗刚刚一直在观察克拉克的神情,她屏气到不敢随意开口,她不经意的话语极可能会成化为刀子,刺向克拉克。
但是,克拉克嘴角勾起笑容,他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包容,
“爱弗,你怎么不说话?”
“你是不是也生病了?”
阳光顺着窗户撒了进来,给面前这个男人镀上了一层金色。
爱弗此刻的心情无法言喻,受到创伤的是克拉克,他却反过来,一如既往地关心起自己。
“是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爱弗看着温柔笑着的克拉克,她也不知不觉缓和下来,“克拉克,看到你这样……我很内疚。”
如果不是因为失控的领唱诗人,不是因为她自顾自的采访,也许,站在高楼上的克拉克不会遭受无妄之灾。
更何况,这个倒霉的男人一开始还想着救自己。
“别这么想,爱弗,是那些胆大妄为的犯罪分子袭击的我,怎么会是我们爱弗记者的错呢?还记得你在废墟里和我说的话吗?”
克拉克虽然看不到,但是他能听出爱弗的内疚和自责。
他回忆起昏迷前的那一幕,嘴角泛起甜蜜,纱布下飞起红晕,他忘我地搓动着爱弗的无名指,克制着即将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词藻。
“你说过的,爱弗,你说你不会丢下我,不会不管我,”
克拉克缓缓重复着,他在齿间反复咀嚼着啜吸着这几个词语的甘美,随着他的吞咽,这些词汇像是强心剂一样滑进他的胃袋,与他的血肉合二为一。
克拉克缓慢说着,像是试探着她的反应:“你应该不会忘记你的誓言吧?”
爱弗一愣,她骤然想起昏迷前的保证。
“不会的,我保证。”爱弗神情严肃,她和面带隐忧的克拉克保证。
克拉克仍在交缠着她的手指,爱弗清楚,这在心理学上是焦虑症,是肢体化的表现。
一个纵横驰骋新闻界的巨星,因为她的失误,失去了宝贵的双眼,失去了更多未来的可能。
爱弗看着层叠的白色纱布,她幻想着,如果纱布下的蔚蓝色能重返光明,长久地注视着她该多好。
爱弗咬紧下唇。
在这样的情形下,丢下克拉克肯特,她爱弗凯特简直不是人。
更何况,克拉克肯特与他们的关系匪浅,是他们仰仗至今的合作伙伴,陪伴着他们和她一路走来。
“我向你保证。”
爱弗再一次,一字一顿、郑重其事地向克拉克保证。
克拉克原本扬起的脑袋,此刻埋进枕头里。
枕头阴影里,他嘴角勾起。
明明是中午,医院的走廊却冰冷地让人如至冰窖。
莱恩律师提着行李箱,他戴着墨镜,裹紧了衣袍,提起领口,努力避开了走廊里来往的人群。
站在病房门口,他做贼般左看右看,见周围一切安全,悄无声息地拧开了房门。
他弯着腰,悄摸着转身,这一转身让他灵魂差点出窍。
“嘶——”
莱恩惊恐地张大嘴,在他的身后,站着熟悉的身影,这个身影的脸上,却缠着厚重的绷带,一动不动地紧紧贴在他的身后,像是刚从棺材里脱模出来的木乃伊。
莱恩咽咽口水,他忙举起箱子放在自己的身前。
“你让我带的东西!”莱恩把箱子推给面前的男人,他瞪圆着眼睛,看着男人头上的纱布,仔细研究起来,“你这样算是严重还是不严重?”
克拉克抱起胳膊,俯视着莱恩,“你让一个双眼失明的人,帮你拿箱子?”
莱恩把箱子放下,他瞥着克拉克,嘴里嘟囔,“不是双眼都看不见了吗,怎么还能看清楚……”
克拉克坐回床沿,此刻,病房里只有他们二人,他看着对面的空无一人的病床。
莱恩搓了搓胳膊,他看向明亮的窗户。
奇怪了,明明是艳阳高照的晴天,怎么室内这么冷。
他打了个哆嗦,看向空空如也的床铺,“……爱弗记者是先回去了吗?”
莱恩律师奇怪地抓抓后脑勺,明明是他安排两人住进同一个病房的啊,怎么病房里却没见到爱弗记者!
克拉克摇摇头,朝着莱恩看过来。
“她去化验了。”
克拉克双眼虽然缠绕着绷带,但是他的鼻子和下半张脸却像雕刻般坚毅,这样的面孔这样的装束,让莱恩惊悚地直起一身鸡皮疙瘩。
莱恩觉得这样的克拉克,非人感实在太强了,他宁愿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视自己。
这位上司虽然双目失明,却像鹰一样打量着莱恩,“这件事你做的不错。”
莱恩顿时语塞,他没想到克拉克瞎了,还能好心情地赞美自己。
病痛果然能让人性情大变。
“您指的是哪件事?”莱恩心里吐槽着,他忍不住又开始给自己上强度,“是让我穿上您的衣服去高楼上耍手电筒,还是让我耍完手电筒就赶紧离开,还是给您安排了报社的人事变动……”
莱恩掰开指头一桩桩列举着,克拉克挑挑眉毛,指了指放在他脚底的箱子。
“我说的是,你把我的东西都打包好了。”
克拉克肯特嘴角勾起,莱恩看着克拉克,忽然猝不及防咧开嘴笑出了声。
“你还真是……”莱恩清清喉咙,掩饰自己藏不住的笑意,“你究竟是真瞎还是半瞎。”
“当然是真的,恢复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克拉克耸耸肩,“你给我找的医生,你还信不过?”
莱恩侧过脸去翻了一个白眼。
“对待别的杂志社,你倒是步步为营花尽心思,”莱恩想到即将掀起狂潮的报社,他的内心忍不住神伤,不由得开口吐槽,“那你的报社呢,都快分崩离析了!”
“你说错了一点,莱恩,”克拉克看向莱恩,语气郑重,“是我们的报社,总有一天,你要挑起大梁。”
莱恩吞吞唾沫,面对老板的大饼,他觉得噎得慌的同时,又觉得扑鼻芳香。
“行吧。”
莱恩摸摸鼻子,他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时钟,刚刚过去五分钟,他放下心来趁着爱弗记者还没有回来他应该走了。
莱恩扣上扣子,他走上前,朝着克拉克伸出手,郑重说道,
“那就祝你一切顺利……”
话音刚落,门被一把推开。
莱恩伸出的手赶紧摸上头。
“莱恩律师!”爱弗惊讶地看着病房中出现的老朋友,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一脸窘迫的莱恩,“您来接克拉克主编回去了?”
莱恩指指自己,他尴尬地看了一眼克拉克,“不是,我……”
克拉克接过话茬,他看向爱弗,“爱弗,你化验结果出来了吗?”
爱弗点点头,她走上前,检查着克拉克的伤势,“我已经痊愈了。”
“你们记者……身体素质还真是强健啊……”莱恩忍不住开口,他看着已经无恙的爱弗,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僵住的建议。
“要不您在医院再多休息几日?”莱恩硬生生挤出一丝微笑,“费用我来出。”
爱弗:……
看着一脸诚挚邀请的莱恩,爱弗分不清他到底是好意还是戏弄。
爱弗看了看克拉克,又看向莱恩,“杂志社的事情太多了,我还是得先回纽约……”
“爱弗,等会我们就帮你收拾东西!”克利帕和彼得从房门挤进来,他们听说了爱弗已经痊愈,忍不住上前和爱弗拥抱,克利帕心疼地摸着爱弗的头发。
“爱弗,你得回纽约了,”克利帕看着爱弗干燥的发尾,忍不住抱怨大都会的水质,“还是回纽约好,我和彼得都能在家里照顾你!”
彼得看着一脸慈爱的克利帕,他忍不住抱怨,“喂喂!克利帕主编!你未免也太偏心了!”
这边,杂志社三人像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温情脉脉。
而另一边,莱恩感到一阵寒意,他又开始搓起自己的胳膊。
他瞥了一眼主编,虽然克拉克嘴角含笑,但是他彷佛能看见克拉克纱布下的冰冷。
莱恩脑中乱得像一团棉线,他面前的三人即将就要离开!
他慌乱地看了一眼克拉克,
必须要做点什么!
莱恩慌乱地在桌上乱摸着能用的道具,他的手指碰到了一个长方体盒子,是遥控器。
“大都会最新新闻,《星球日报》高层换血大变动,内斗不止不休,”
“本台最新报道,《星球日报》主编克拉克肯特因突发事故身患疾病无限期休息,而原副主编在理事会的投票中胜出,即将担任最新一届的主编……”
病房内,电视突然毫无征兆打开。
《每日大都会》专栏节目在电视屏上闪动着,一条条雪花符文在画面上跳动。
爱弗三人正说着收拾行李的事情,这时齐刷刷看向打开的电视机。
女主播一头金色短绻发,她面色红润,甜美的笑容能让室内融化,但是,随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冰冷的机械女声冷漠从电视里传出,和她的温暖的笑容极其割裂。
莱恩看着手里的遥控器,他还没按动遥控器啊!
他惊悚极了!
鸡皮疙瘩顺着他的后背一直爬上他的后脖颈。
莱恩颤抖着手,不小心把遥控器掉在了地上。
“莱恩,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坐在床上的克拉克,像对播报的新闻置若罔闻,他无奈地看向下属,责怪他的冒失。
莱恩战栗着弯下腰,他几乎不敢看向克拉克。
“《星球日报》怎么敢!”
听到新闻的爱弗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看了颤抖的莱恩,还以为莱恩是因为克拉克的不幸遭遇而愤怒,她怒视着新闻,“他们居然在你受伤的时候架空了你的职权!”
彼得看着枯坐在床沿,病痛缠身的克拉克,忍不住愈发同情起来,“我们真该冲进报社,好好地揍这个副主编一顿!”
克利帕则是担心地看着克拉克,作为一个突然失明的新闻从业者,又骤然失业,接二连三的打击可能会摧垮一个年轻人的意志。
克利帕满脸忧色,“克拉克,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说出来,我们都会帮助你。”
克拉克摸索着床沿,踉跄着站起来,他跌撞着向几人走来。
莱恩连忙连滚带爬去扶,没想到脚下一滑,他抓住桌沿,咒骂着脚底怎么会出现水渍。
见克拉克马上就要跌倒,爱弗惊呼一声,赶忙拉住克拉克的手,克拉克感激地朝着爱弗笑笑,俊朗的半张脸带着小心翼翼。
克利帕和彼得都不是滋味。
“谢谢爱弗……谢谢你们,”克拉克紧紧拉住爱弗的手,他嗫嚅着咬着下唇,“谢谢你们能这么为我考虑。”
“客气什么,克拉克,你忘记了吗,你可是帮助我们杂志社铺开了销路,你就是我们的一份子!”
爱弗一手拉着克拉克,她腾出另一只胳膊,环绕着克拉克的腰,爱弗不好意思轻咳一声,将克拉克缓缓坐在椅子上。
感受到腰处的环绕,克拉克感到一种颤栗,顺着脊柱爬到神经中枢。
克拉克的笑容越发真诚,扶着爱弗的手,缓缓坐下后,他仰起脸,珍视地看向爱弗,他的嘴角的弧度下,是若隐若现的温柔。
“爱弗,你能不能……收留我这个无家可归的人?”
爱弗听了之后僵了两秒,她瞬间想到克拉克的处境,忙不迭点头。
“当然了!”爱弗扭头看着一旁的莱恩律师,“克拉克现在没有地方可以住了吗?”
莱恩律师愣住,他对上转头看来的克拉克,立即点头如捣蒜。
“克拉克主编一直住的是报社长租的酒店!他既然都不是主编了,现在就失去了居住权,”莱恩说话像一连串的机关炮,他提起了箱子,“你们看,他们连多收留克拉克一天都不肯!”
克拉克点点头,在爱弗三人心中,他现在简直就是个可怜虫。
爱弗看向克利帕,等着主编接纳克拉克。
“欺人太甚!”克利帕怒不可遏,他毫不犹豫骂起来,“报社简直冷血无情!”
克利帕看着面前可怜的克拉克,原本他只觉得克拉克作为报社的主编高高在上,谁知一朝一夕,风光不在,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潦倒至此!
“克拉克,我们杂志社正式接纳你了!”
克利帕拍着胸脯保证,有他在的一天,杂志社绝不会冷漠地抛弃克拉克。
他原本还担心接收克拉克,会不会与《星球日报》起冲突,这时候,他的疑虑全消。
“克利帕主编,你果然是世界上最温暖的新闻人!”爱弗要不是拉着克拉克,现在忍不住会和他们几人抱在一起。
她的眼角不自觉地红了,她从加入杂志社现在,收获了无数的温暖。
爱弗将双手按在克拉克的肩上,“克拉克,我们现在是真正的同事了!”
克拉克发自肺腑地也笑了起来。
“那我……住哪呢?”克拉克抬头看向爱弗,他语气落寞,“我现在无处可住……”
莱恩赶紧接茬,“说得对啊!他住哪呢?”
见几人朝着自己看来,莱恩赶紧掏掏口袋,示意自己的钱包比自己的脸还干净,
“我可没有多余的钱给他租房啊!”
“住的地方,我知道哪里有。”爱弗眼里闪着光,她低头微笑着看向克拉克,手上不由得攥紧克拉克的肩膀。
克拉克对这样的疼痛不以为意。
他反而有些享受。
克拉克不由得开口,“……是哪里呢?”
还好他的纱布包裹地很严实,克拉克暗自感谢医生,如果没有纱布,他层层晕染的红晕将暴露无遗。
“当然是,和彼得一起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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