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气候(十九行诗)

唐棋跟了谢云骁好多年了，早已了解脾气性格，谈话的时候也没那么多顾忌，很多时候是想说什么说什么。
“听说金毛掉毛也很厉害，不过养宠物总是避免不了这些，就是穿衣服前多注意一下，最重要的还是上厕所，这个可得趁早教会，不然打扫起来很麻烦，您如果住带院子的还好说，现在住的楼房更麻烦，它尿完以后还会踩到，万一再爬上沙发和床什么的......”
谢云骁眉心跳了跳，“我回去就教它。”
这周末学校就放一天假，云也本来想在家睡个懒觉的，但奶酪在笼子里不停地叫唤，估计是想出来玩。
刚放出来，两个小爪子就扒住她的裤子不松开，她抱起来，“怎么这么粘人呀。”
现在还能多抱抱，等长大了就抱不动了。
奶酪身上很香，仔细闻是谢云骁身上的香水味，淡淡的木质香，估计是不小心蹭上的。
她跟谢云骁说过这款香水很好闻，没过几天就收到了一瓶未拆封的，但她却不太想用，一闻到这个味道就会想起他，所以想让这个香味只在他身上出现。
吃完早饭打算出去给奶酪买点玩具和小衣服，零下出去玩的话太冷了，她看到街上好多狗狗的衣服都很好看，也想给奶酪买几件。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就乖乖待一会，诶？”刚放进笼子就又跑出来了，“怎么不听话呢，不听话的今天就不给你吃大餐了，快进去。”
好不容易把笼子门锁上了，奶酪就扒着栏杆嗷嗷叫。
“怪不得阿姨说你本来是个调皮的小狗。”
宠物店的老板说熟了以后就不内向了，会很好动。
刚见面的时候是挺腼腆的，现在被关一会都不愿意了。
“是这个笼子不舒服吗。”
她想起从网上看到过很多可爱的狗窝，都比这种笼子舒服。
“也对，谁会愿意被关在笼子里。”
如果是在自己的家，她不会把狗狗关起来，但她怕奶酪随便咬东西，或者上了谢云骁的床，而且毛也会掉的地毯上到处都是，本来他把狗接回来就够意外的了，又怎么好意思再给他的生活产生不便。
而且她敢肯定，叔叔就算心里很介意，嘴上也不会说出来的。
她把锁上好，姐姐很快就会回来，去给你买个新的窝。
谢云骁刚打开门，奶酪就开始叫唤。
他是想让它一直待在笼子里，非常不喜欢裤腿一直被蹭，但叫声不停，他也只好无奈地把锁打开，放它出来。
但当小爪子扒着他裤子的时候，他会毫不留情地抱起来移开，重复几次以后，奶酪意识到他很嫌弃自己了，就有点失落地去别处玩了。
谢云骁叹了口气，然后又去洗了一次手。
唐棋发了二十多条关于养狗的信息，有图片有文字，还有几个视频，简单浏览了一遍，看起来是什么难的，关键就在于小家伙配不配合了。
奶酪吃完饭以后，他按照唐棋说的，把尿垫放到厕所里，然后用一张之前的尿垫引过去。
奶酪很不老实，刚放上去就离开，他再次抱上去，然后让它闻尿垫上的尿液，形成记忆。
“终于听话了。”
他松了一口气，退出来，关上卫生间的门，想给它留点私人空间。
等了几分钟，觉得差不多的时候，推门进去。
结果尿垫的边缘有两坨粑粑，地上有一摊尿液，奶酪还心情很好地冲他咧嘴，好像想让他多夸两句。
谢云骁冷声说：“没有零食。”
唐棋说就算没做对也不能骂它，不然它会觉得排泄是错误的。
谢云骁憋着点火，又把它关笼子里了，害怕把尿踩得到处都是。
看着卫生间里的一片狼藉，轻叹一口气，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要亲手处理狗狗的排泄物。
云也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谢云骁穿着白衬衫，西装裤，蹲在卫生间认认真真地处理着地上的垃圾，手上戴着一次性手套，但嫌弃仍旧很明显。
她顿时生出愧疚感，“我来吧叔叔，以后你留给我来打扫就行。”
“没事，马上就好了。”然后把卫生间的门关上了。

临近年关,天气越来越冷，早上起床变成了一天当中最痛苦的事。
有两次手机闹铃没把她叫起来，还是谢云骁来敲房门才没让她迟到。
早上六七点钟的时候,雾气还没散尽，看远处模模糊糊的,冷空气寒凉刺骨，穿得再多也会感到冷。
她冬天没有戴围巾戴手套的习惯,谢云骁说北方的冬天不比南方,不注意保暖会冻坏身体，特意给她买了厚厚的羊羔毛手套和羊绒围巾。
从车上下来，到教学楼的这一段路，不知得迎着多少寒风,每吹来一阵,都冻得她浑身发颤,围巾被缠了一圈，围得高高的,带着口罩，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就这样到了教室,再摘下来。
麻烦是麻烦，但这样的冷实在是受不住,只能包得严严实实的。
宋初瑶问她要不要暖宝宝，她嫌麻烦不想贴,一会就暖和了。
早上的教室也是阴冷的, 第一个到的人会先把空调打开,上完早读,整个教室才变得温暖起来。
“冻死我了，好烦冬天啊，天天早上都要被我妈数落，唉，又不怪我，谁让被窝太舒服了呢。”宋初瑶一来就拿着个小杯子暖手，直到上课才会放下。
云也看了眼书包的侧兜，玻璃杯已经被换成了保温杯，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的。
家里经常多出一些女孩用的东西，她买的暖宝宝还没用完，客厅就出现了几十袋新的，还有她没用过的暖手宝，也没特意跟她说，都是放在能一眼看见的地方，出门时可以随手带着。
上午的课间空里都很安静，不管是教室内还是楼道里，除了上卫生间，其他时间几乎都老实地坐在自己位置上，偶有交谈声也都很小。
刚发下来的数学试卷被路过的人蹭掉了，她看了一眼，没说话，正准备捡的时候，那人突然转过身说，“对不起，”然后蹲下捡起来给她放课桌上。
虽然声音小，但周围的几个人都听见了，纷纷扭过头不可思议地看齐睿，都没想到他会有这么礼貌的一天。
齐睿目光有点躲闪，起身以后就迅速会座位了。
宋初瑶：“什么情况，这是被你叔叔教育好了吗，你知道上次体育课他借我排球用然后给弄丢了，我让他赔一个，结果他说又不是故意弄丢的，一个排球也不值钱我就没再要，他就是不讲理成习惯了，加上遇到的也都好说话。”
云也回忆起那晚。
她不太明白谢云骁为什么非要让齐睿在全班的面前给她道歉，就问了两句。
谢云骁解释道，“这件事以后，不光他，其他男生应该也不会欺负你。”
她又说：“叔叔，那你认识齐睿他爸爸吗，听说他家也是做生意的，好像开了个公司，看他平时那么横家里应该挺有钱的。”
“不认识，但他应该听说过我名字和世潇。”
他认识的都是他这个阶层的，再往下，知道他的是不少，但没有什么结交的机会。
她一开始不太清楚他公司在业内是什么地位，逛微博的时候看到部分网友偶然聊到，才大体的有个概念。
“那你为什么没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呀，说一下你名字和公司，他爸爸就吓得立马给咱们道歉，生怕你对他的小公司出手这种，就是明明心里生着气但还不得不赔礼道歉，那样很爽诶，哈哈哈哈。”
谢云骁也笑起来，“如果今天是你的错，那么可以用这种方法，但他的责任占了百分之八十，理应道歉，就事论事更能让他长记性。”
意思就是，如果她真犯了错，他也可以那样不讲道理地用压人一头的身份来解决。

吃午饭的时候,听到旁边一桌的女生在讨论年级第一。
“就是压力太大了吧，感觉她对自己要求太高了。”
“好像是她妈妈把她逼得太紧了，上次月考她就退步了两分,她妈妈来开家长会的时候在走廊里扇了她两耳光，特别响,而且是在那么多外人面前，真的一点也不考虑她的感受,挺惨的。”
“我听她们班说她退学了,据说从半年前就得抑郁症了，然后也没给家里说，这次考试就是心理压力太大才不来了吧。”
宋初瑶跟云也说，“我记得从刚入学开始,她就次次年级第一,而且什么活动都不参加,运动会的时候都请假不去，几乎没有玩的时间,天天都在学习，压力肯定大,而且我听说她只要退步一分，她妈就一天不让她吃饭。”
“那种妈妈挺恐怖的说实话。”
“对啊,但是她性格太软了，什么都听她妈的,就算不同意不高兴了也一直在心里压着，时间久了,心理不出问题才怪呢,我妈虽然也一直也逼着我提高成绩,但好歹是正常健康的方式,我要考好了她就给我买限量款的包包或相机，退步了顶多说我两句，不会打我什么的。”
云若岚都不问她的成绩，不在意她考好考差。
倒是谢云骁会问，每次月考的分数记得比她自己都清楚，还说过这次期末如果进步，想要什么都可以说。
期末考的前一天。
谢云骁今天不忙，回家吃的晚饭。
在餐桌上，看见云也愁眉苦脸的，问：“在学校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没有，就是明天要考试了，有点紧张。”
谢云骁放下心来，“不要有压力，考好考差都不重要。”
“可是你不是说考好了会有礼物的吗，而且我这段时间也确实挺努力，想看下自己有没有进步。”
其实是更期待他的反应。
他轻牵唇角，声音温润，不紧不慢地说：“礼物是考好的奖品，但如果退步或者没发挥好，叔叔也愿意送你想要的东西，成绩不重要，尤其是以健康换来的好成绩，很早之前我就说过，不想你的高分是建立在任何不快乐之上，所以不要紧张，以后的考试也不需要担心，除了老师，没有人要求你必须要取得一个好成绩。”
她明明记得，之前谈论早恋的问题时，他常说早恋影响学习，那态度是坚决反对她早恋，像是生怕她成绩会因恋爱而下滑一样，可现在又说不在乎她的成绩。
真是奇怪。
但听到这些话，心里那对考试莫名的恐惧感也消失了不少，好像他的话总能安抚人心一样，明明是很普通的几句话，却比别人说上百句都管用。
一共考三天，前两天都是谢云骁来接的她，最后一天她说不用了，要和同学出去玩。
这算是高考前的最后一个假期，虽然时间不长，但也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不能总是处于紧绷的状态。
“咱们去酒吧吧，”宋初瑶提议，“我都还没去过呢，好不容易等到成年，必须得去见识见识。”
几个出名的酒吧都查得很严，看身份证的时候离十八岁只差几天都不行。
“我去过一次清吧，没什么好玩的，你又不喝酒不找男朋友的，去那有什么意思，而且音响震得耳朵难受，去看电影吧。”
“可我没去过嘛，好奇里面什么样。”
“我是觉得只有咱俩去不太安全，等高中毕业以后吧，多叫点人，以后能去的机会多着呢。”
“好吧。”
最后两人去看了场电影，看完以后又去地下商场买了些零食。
临近过年，商场比平时要热闹很多，结账的队伍每个都排的长长的，音响里的歌也非常喜庆，促销活动到处可见，买很多东西都有优惠。
天天在学校里感受不到什么年味气息，一到商场，才发现离过年已经这么近了。
云也买了不少爱吃的零食，想着买多了也不会放过期，大号购物车里几乎都堆满了。
宋初瑶：“不给你叔叔买点吗。”
“他不吃零食，”云也想了想，他好像没什么特别爱吃的，“他饮食非常健康，几乎不吃垃圾食品。”印象里都没见过他吃什么零食，倒是不挑食，各种蔬菜肉类的都吃。
“那新年礼物呢，你打算送什么。”
“还没想好，我想着是送亲手做的，因为贵的他肯定不会收，而且他也不缺什么。”
她之前送过一个打火机和袖扣，结果他收了以后又在微信里把钱转给她，说她还没有自己挣钱，不需要送他礼物。
宋初瑶建议：“我觉得得送个平时经常用的东西，这样每当他用的时候就会想起你，就是先不用做什么感动的事或者追他啊之类的，要在他生活里出现的频率变高就行，然后你送的日常用品陪着他，时间久了，肯定对他来说很重要。”
“嗯，确实。”云也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要不送杯子吧，他好像每天早上都喝咖啡，白天也喜欢喝茶，用杯子的频率挺高的。”
“可以，除了送杯子，要不再买个这个吧。”宋初瑶随手拿了盒旁边货架上的保健品，放云也购物车里。
排队结账的队伍太长了，她们已经排到了第三排货架了，周围两边都是各种保健品。
云也看了眼，有益精气三个字，模糊记得陈姨说过，那应该是对男人身体有好处的，她也没买过，不太懂，但保健品吃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嗯，那就买一盒吧。”
周末，宋野搭谢云骁的车回去，习惯做副驾驶的他没注意底下放着东西，一屁股坐下了。
腿往前抻的时候有点碍事，他把地上的东西拿起来，“这什么东西啊，哥。”
谢云骁看了眼，“朋友送的。”
前两天接云也从商场回来的时候说这个是送给他的保健品，他一忙给忘车上了，一直没拿下去。
宋野拿起来看了看，读出后面的小字，“黑枸杞，桑葚，人参，甘草，黄精，覆盆子，红枣......”
“哥，”宋野笑着说：“你这朋友，是说你肾不太行啊。”
谢云骁：“？”
“你看着后面写着适用人群，肾阳不足，过度劳累，透支身体的。”
谢云骁太阳穴重重跳了两下。

“奶酪,快来，别不听话，不然以后不给你吃零食了。”
云也发现了,这个小金毛有点逆反心理，越是让它干什么,它就越不想干，小脑瓜是挺聪明的,很多东西一教就会,别的狗狗学两遍三遍才会的，它一遍就会了，就是不太听话，爱和人对着干。
教它饭后自觉上厕所,它倒也知道该去卫生间的尿垫上,不会再像第一次那样弄到地上,但只要云也在旁边，就得需要催它。
“真是个不听话的小朋友。”
云也语气是有点无奈,但也不舍得打它骂它，只能再一遍遍地耐心地给哄过去。
陈姨说：“它精着呐,你上学的时候啊，它干什么都可听话了,都不用说，自己就去卫生间了,还知道关门呢，你和你叔叔一在家,就得让人哄着了,我估计啊,是想让你多陪陪它,太想你了。”
“等高考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就多了，”小声说，“这段时间你可得乖乖听话，这不是我的家，如果你弄脏了叔叔会不高兴，还有可能把你赶出去，所以一定要讲卫生，等去了我自己的房子以后，你想什么干什么都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奶酪，快跟我握手，把手给我，听话。”
奶酪叫了两声，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虽然谢云骁一次没说过，但云也知道生活中的很多细节是没办法避免的。
比如他西装就算一天一换，还是会有几根狗毛，已经给奶酪说过N次不要扑谢云骁的小腿，但它只要见到谢云骁回家，还是会兴奋地扑上去。
陈蓝芳：“冰箱里有包好的馄饨和水饺，水饺都是三鲜和猪肉的，没有韭菜馅的，你俩一定不能吃饭不规律，你也少点外卖云也，吃多了不健康，然后上面有腌好的咸菜，那架子上基本什么菜都有，今天刚买的，新鲜得很。”
“辛苦陈姨啦，那您放几天假呀。”
“七天，你们年夜饭虽然在谢家吃，但剩下这么多天都得自己做了。”
谢云骁：“您放心。”
“嗯，放心，一开始还担心你不会照顾小姑娘，结果啊没想到比我这个老太太还细心，云也，以后找老公就得找这种的，听见没，这种才知道疼人，可不能找个你还得去照顾他的。”
云也脸有点烫，点点头，然后飞快瞟了谢云骁一眼。
但他似乎很平静，没什么反应。
叹了口气。
她当然知道他会疼人呀，还温柔，周到，会把每一个方面都考虑到，跟他出门什么都不用担心，交给他的事他也一定会妥善办好，最重要的是，他肯定不会惹老婆生气凶老婆，因为压根就吵不起来。
大大小小的错她也犯过不少，心情不好的时候甚至朝他发过脾气，事后她自己都觉得无理取闹，但他每次都是声音温柔地哄着她，想办法让她忘掉不开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