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他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听到她一句话就往前冲,现在魂都被填在里面了才想起来问她怎么办啊?
江载月原本还打算开一些逗弄他的玩笑, 但是话到嘴边,她却只是慢慢地,仿佛还能触碰着他的雪白腕足一样,用手轻轻贴合着他雪白无垢的魂魄。
“我会尽快找到控制住镜山里的那些异魔,把你放出去的办法。在这之前,能不能委屈一下宗主,帮我看一下家?”
“不……委……屈,看……家!”
像是一头要害都被锁链锁住,却还追着禁锢祂的人身影,在锁链极限处,仍然欢快地摇着尾巴,眼巴巴看着她的雪白怪物,江载月甚至忍不住生出了这样一个疑惑。
她真情实感地问道,“宗主,你这么相信别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因为祂太强了,所以骗过祂的人都被杀了吗?
祂却像是难以理解她的问题一样,认真纠正道。
“没……信……别人,信你!喜欢……爱……”
然而在祂再次表白心意之前,江载月不由分说地打断了祂的话。
“好,宗主,说到这里就可以了。”
江载月第一次发觉自己的良心原来能如此具有顽强生命力地跳动着,告诉她——
骗骗傻子帮她干活就算了,再连傻子的真心也骗,那也太不做人了。
即便是和姬明乾这类的神经病相处久了,她已经拥有了能把爱融入本能作为演技的手段,但是在宗主这样的傻子面前,她还是不想用这么低劣的方法。
因为,即便不用爱来骗他,宗主也是个足够好骗的傻子了。
不过幸好,他不会永远都是一个好骗的傻子。
他会变聪明的。等到他变成了一个聪明的祝烛星,她的良心应该就不会再因为骗他而这么愧疚了。
“我已经知道宗主的想法,所以……你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了。我现在还有事情要忙,等以后有空,我会……再来看你的。”
说完这句话后,江载月加快着脚步走出镜山,生怕听到祂又发出的怪言怪语。
等离开镜山,看着乖乖留守在原地的黑淮沧,应承华,还有卢容衍,她彻底冷静了下来。
鼓励了一番应承华刚刚及时通知她的举动,她重新给了他联络的法器,应承华身后的亲信还有些惊疑不定,应承华却已经恢复了之前的镇定,青年俊朗的面容带着喜悦的笑意,认真收下法器后,小心问道。
“不知我们还有什么可以帮得上仙人的地方,毕竟在山中闲来无事……”
江载月隐约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却不想那么干脆地给他想要的东西,索性直接拿出一本空白纸册。
“既然应公子闲着无事,就将你知道的凡间之事写下来。若是有我感兴趣之事,我也可以考虑给应公子……一块灵晶。”
这也是她的一次试探,如果是一个了解修真界存在的人,不可能会为了区区一块灵晶而变色。虽然应承华之前说了他确实未曾听说过什么宗门与修炼之事,但是他给她的那块玉符,还是让江载月忍不住生出了些许怀疑,甚至有点担心是什么陷阱。
应承华的脸色看似不变,接过书册的同时,呼吸却微微急促了起来。
仙家之物。
不是所谓的各地大臣送上来的祥瑞仙物,而是真正的仙人拥有的宝物。
或许,这“灵晶”,是仙人暗示愿意收他为徒的信物。
若是能有机会成为真正的仙人,即便是要舍下皇位,他的历代先祖只怕也不会有丝毫犹豫吧。
可是想到那道诡异的旨意,还有那明明不是他,却能骗过他父皇母后的假太子,应承华的指尖深深扣入手心,却是用了最大的力气拒绝道。
“仙人所赐,原不该辞也。但是……”
应承华毫不犹豫地朝着江载月跪下,青年俊朗面容上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几缕墨黑头发和着之前的血水沾湿在了颈侧。
“我父我母仍被妖魔所欺,若仙人垂怜,能否在我回都之时,于妖魔手中救出我双亲?待我安顿好双亲,我愿为仙人奴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应承华身后的那些亲信也跟着跪下,原本还有些疑虑的皇庭卫此刻也毫不犹豫地跪下,心中再无对殿下身份的半点怀疑。
而看着应承华毫不作假地磕头恳求,额头上不过几下就磕出了斑斑血痕,江载月很快也反应了过来,她刚刚还以为应承华因为联络她处理镜山之变,生出了一点想要讨要修炼之法的小心思。
其实这原本也算不上什么大问题,但没想到他转进如风,竟然一下子把赏赐扯到了救他父母身上。只能说确实是一国之力培养出来的太子,猜到了这种做法可能会冒犯她,下一秒又哭得这般我见尤怜,还主动抢先一步卖惨认错。
宗主要是能有他的半点心机,他现在……现在应该还能在他的巢穴里开开心心地玩吧,也不至于被她使唤得跟个救火队队长一样,连魂魄现在都乖乖给她填了镜山。
收回飘远的念头,江载月也没有刁难应承华的想法,毕竟比起修炼功法,一个皇子求的是救他的父母,这一点至少说明他是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至少比宗门里的这群精神病人都正常多了。
至于那骗了应承华的父母,却没有引发什么大动乱,而且连一个皇子都抓不住的妖魔,应该也只是有点蛊惑人心的本事,她一个人估计可以对付。
见识了种种异魔,甚至连天魔都见识过之后,意识到自己不再是食物链的底端,江载月也多出了几分底气。她盘算着,日后离开了观星宗,或许也能在凡间找一处栖身之地。
“好,等此间事了,若你的父母是被妖魔蒙骗,我会帮你铲除妖魔。”
应承华跪倒在地,完全是靠着指尖的尖锐疼痛与血腥之味,勉强维持着皇子的仪态,他已经做好了死在仙人震怒下的准备。
凡人在仙人眼中,只怕如同草芥般不值一瞥,不然应朝为何历代先祖求仙至此,都未能得到仙人一应。他生出的那点算计仙人的小心思,只怕会招来雷霆之怒,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行险……
直到听到了那句轻如寻常,却重若钧山的话后,应承华才终于恍惚地意识到:他赌赢了!
以身价性命相赌,他比历代先祖都幸运地多,他赌到的,是一个仁善的仙人。
此间事了,若是能在这样的仙人旁边长久侍奉……
望着仙人毫不犹豫离开的身影,应承华下意识摸上自己染血的额头,急切地抓住身边的亲信问道。
“我的伤势,可有破相之虞?”
亲信也陡然意识到了什么,慌乱了起来,“殿下,您等等,仙人刚刚还留下了伤药……”
…………
把这群人送进镜山里,江载月还是有点不放心,又去镜山山道上巡视了一圈,发现宗主真的有好好地堵着镜山后,她又摸了摸不知为何,似乎有些躁动不安的雪白魂魄,直到把雪白魂魄摸得完全安静乖顺了下来,方才离开了镜山。
卢容衍在一旁安静等着,他漆黑如同死鱼珠子般的眼睛,看久了莫名有些渗人。
江载月想了想,控制着自己的精神值,想着原本的海色生衣的用效果。
她没有见过海色生衣的天魔,自然变不出一件完整的海色生衣,但是镜灯有压制之效,镜片变成的“衣服”,说不定对卢容衍的魂魄刺痛也有点缓解效用。
“穿上。”
卢容衍没有了蒙眼的白布,那双死寂的眼睛也不动一下,却似乎看到了她要给他之物。
第126章 云游仙鹤
“多谢小友, 只是,不必了。没有海色生衣,我便再忍一忍吧。曾经剐眼剥肉之痛, 我也还是一个人挨了过来。”
卢容衍似乎想要像之前一般扯出一个温雅的笑容,但扯动的弧度太大, 配上他那双毫无笑意的死眼, 却让人看出了几分诡异的意味。
而察觉到江载月停留在自己眼上的目光,卢容衍下意识地微微侧过脸, 哪怕是知道她已经看过他这双可怖的双目,他也不想让她凝视这双恶心的死目太久。
“果然, 我还是习惯蒙着眼……”
江载月却没有半点放过他的意思, 镜衣直接朝着他罩了下来。
浓重的禁锢感后,原本的魂魄刺痛感却减淡了几分。
“我不是和你商量,就算镜衣没用,至少也能替我看住你。如果我能拿到海色生衣,就给你一件, 如果没有, 你就乖乖穿着镜衣,呆在牢里,写下……”
听着少女冷漠无情的话语, 卢容衍脸上的笑容却平静了许多。
“好, 我既是阶下之囚, 自然会听从小友的号令行事。”
卢容衍回答得这么干脆,反倒让江载月生出了几分怀疑。
“你准备做什么?”
卢容衍温和道,“若我说没有,小友会信我吗?”
江载月再理直气壮不过道,“当然不会啊。我怎么会信你呢?”
卢容衍身上的气息又平和了几分, 像是回到了他们初见之时。
“自然如此。小友,本就不必信我,只需用我就好了。
江载月无需信任他,他也不必在意少女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只需要明白,他是她的阶下囚,只能被她利用,就足够了。
人心如狱,他习惯了所到的每一处,都是不得自由的囚牢。
只是这一处囚牢比从前的囚牢更安稳牢固些,这一次,他也无需再想着从中逃生了。
…………
怎么回事?
江载月狐疑地看着卢容衍脸上平和温雅的笑容,他的脑子是坏了,还是真的生出了什么鬼主意?
虽然想不到他准备如何闹事,但是没关系,大不了等真的抓到他闹事的证据,再处置他。
让卢容衍选了一处“牢房”法器安定下来,继续写下他曾经的炼丹炼器心得后,江载月叮嘱着黑淮沧看紧他。
黑淮沧不知道啃了多少雕像碎片,如今身体已经比先前大得多,听着她的嘱咐,连连点头。
“我一定……好好看人。”
江载月心平气和道,“还有,不准再乱吃东西,不然被我抓到,我就把你给啃了。”
这一次她的话不是全然吓唬它的,在分化了多个异魔之身后,江载月陡然有一种说不出的虚弱感。
看着黑淮沧那片如同沼泽般的身体时,她甚至有一种看着巧克力海,想要上去啃一口的冲动。
或许是感觉到了危险,黑淮沧缩着身体皱巴巴的,就差赌咒发誓道。
“我一定堵着口!就算饿死,也不会再吃东西了!”
而被看守的卢容衍,却在此时温和开口道。
“嗯,我也会帮你看好它的。”
黑淮沧怒目而视,沼泽身体上无数个眼睛死死盯着卢容衍。
如果它知道“倒反天罡”这个词,它应该就明白自己此刻的心情。
“我,我才是看着你的!你,给我进去!”
它毫不客气地将牢房的门窗关紧,然后熟练地绕着江载月团团转。
“江道友,你看我,还是很厉害的……”
江载月陷入了一阵沉默中。
她怎么觉得让黑淮沧看卢容衍,有种让傻子看诈骗犯的不祥预感?
算了,有镜衣和镜山在,黑淮沧这重防守,聊胜于无,就当是起个心理安慰作用吧。要是真把它带在身边,她反倒担心自己的自制力禁不住诱惑,哪一天晚上梦游起来啃了它。
解决完了手头上的要事,她回到弟子居里,休息了一夜,精神抖擞地醒来,看着不远处给她“看门”的小江,决定还是得探寻一下她的异魔。
“不用远远地背对我。”
话音刚落,她眼前一花,雪白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面目模糊的青年伸出手,仍然想要死死地扼住她的脖颈。
江载月控制住自己脖颈上的雪白腕足不要应激,趁此机会试验异魔的威力。
经过了多次实验,她再度理清了自己的异魔规则。
这些分化出来的异魔之身,不仅有着独立的精神值,还会根据精神值的大小,发挥出不同的威力。
67(65)(62)(30)
67是她原本的精神值,60是透明触手的精神值,62是镜山的精神值,30是小江的精神值。
透明触手与镜山的精神值都十分稳固,它们与她自身的精神值联系都格外紧密,只是无论是增是减,都有一种格外费力的,仿佛自己给自己安上一条腿,或者卸掉一条腿的感觉。
至于她原本编造出来的,不存在对应天魔的“小江”,江载月慢慢扣除着那30精神值,直到彻底完全减为零的时候,她感觉脑中一轻,原本眼前隐约生出的眩晕与身体中某种难以填补的饥饿感慢慢消失。
果然,所谓的“小江”消失了。
果然,那本来就是不存在的,被她编造出来的异魔。
只是除了这个编造出来的小江,她还能分化出其他的异魔吗?
江载月深入思考着这个问题,她回想着从前在地球上看过的鬼故事,不知不觉上仰着头,向窗外的天空中望去。
明亮的天穹中,仿佛隐约浮现出无数个星点,每一个星点都是如此的引人注目,她甚至有一种感觉,她可以与每一颗星点建立联系,然后如同分化出小江一般,显现引入出另一个活生生的异魔。
察觉到了自己的这个念头,江载月一个机灵陡然清醒了过来。
异魔这玩意儿就和精神病一样,没有的话在精神病院里呆不久,可是有太多也不可能是件好事吧?
她现在拥有的透明触手,镜山,这两个异魔已经足够多了,就没必要火中取栗,继续增加更多的异魔了。
而且和异魔这种随时可能失控的东西相比,她倒宁愿能像观星宗外的普通宗门里的修士一样,能有个更脚踏实地,也没有后遗症的修炼之法。
看着自己丹田中不知何时生出的三个漩涡,江载月隐约中有一种仿佛拿到了宝藏,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启的感觉。
算了,还是继续吸收灵气吧,修炼的事情,等宗主清醒之后再问宗主吧。
又修炼了几日,她收到了梅晏安已经改装好了云游仙鹤的讯息。
来到白竹阁中,看着灵动雪白的两人高仙鹤,江载月简直难以想象,这么一头灵动的仙鹤竟然也是被炼制出来的法器。
梅晏安紧张地看向她,“师妹,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江载月跃跃欲试地问道,“师兄,可以让我先试试吗?”
梅晏安自然没有异议,可等他用江载月眼花缭乱的手法设下了阵形图,再和她一起坐上了灵鹤的时候,江载月陡然有了一种自己被诈骗的感觉。
不是,为什么这种云游仙鹤只能跑,不能飞?
既然如此,那么它为什么要叫做云游仙鹤,不叫做云游鸵鸟呢?
江载月坐在云游仙鹤上,看着驮着自己的云游仙鹤一个跳跃,就跳到了一米开外的位置,而她身后的梅晏安则兴奋问道。
“师妹,你觉得这件法器如何?它不需要灵力驱动,就能够自行吸取足够多的灵气,但即便是凡人也能够操纵它行动的方向……”
既然是给应承华用的,江载月决定征询一下应承华他们的意见。
可能是没见过什么像样法器的缘故,对于这只能一蹦一跳的鸵鸟,哦不,是云游仙鹤,应承华没有半点异议,甚至格外敬畏和注重细节地提出了许多个梅晏安都没有考虑到的问题。
他们进行交流的时候,江载月顺便也巡视了一遍镜山,顺便履行了一下自己之前与宗主的约定,看望了一下宗主。
宗主雪白柔软的魂魄似乎凝实了许多,仍然尽职尽责地堵着镜山内部的缝隙。
而察觉到少女的到来,祂还能分出一条杂草似的雪白腕足,轻轻缠绕住了她的脚踝。
“……月月,来……看……我……”
江载月早早地挑了一个无人能听到动静的角落坐下,她轻轻摸了摸宗主更柔韧的魂魄,随口应道。
“对,我来看望宗主了。最近这些时日,镜山里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奇怪?……我……想你……想得……好奇怪……”
江载月,“……”
她按了按额头,有一种宗主是不屈不挠的牛皮糖,不管遭受怎样的打击,都能像个棉花一样反弹回她身上一样的无奈感。
“我不是问这个。”
“那就,没有了……”
祂的声音能够听出明显的低落意味,却没有松开她脚踝的意思,另一条雪白腕足如同不知何时生出来的具有旺盛生命力的野草藤蔓,冰凉而柔韧地缠到了她的手腕上。
江载月看着那两条粘人的雪白腕足, 叹了一口气,也带着几分安抚意味道。
“好吧,其实, 我也有在想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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