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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想撕下他的面具(丛温)


一支商队沿着官道朝城门而去,江枫临背过身,轻轻扶正斗笠。
脚边有个水洼,他垂目盯住里面自己的倒影看了半晌,摸了摸自己的脸,莫非他要舍弃这一张风流倜傥又风华绝代的脸吗?!
建丰三年,六月底,天子监军回京。
龙心大悦,天子设宴于宫中,百官皆往。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凯旋的沈将军回来了。”
“谁不知陛下忌惮沈家,便是沈将军来也未必有这般礼遇。”
“陆首辅此番令塞北归顺,何尝不是大功一件。”
“是是,自然是大功。”
朝官议论纷纷。
不少人恭敬端着酒杯去给陆敬祯敬酒。
“诶,老师大病未愈,酒就不喝了。”天子亲自替陆首辅解围,“不若朕同诸卿饮了此杯。”
诸臣忙诚惶诚恐饮酒。
陆敬祯掩面轻咳两声,朝天子道:“臣身子不适,想早些回去了。”
李惟忙放下杯盏要起身。
“陛下不必起身。”陆敬祯扶着矮桌站起来,恭敬行了礼,“臣明日再入宫见陛下。”
李惟忙点头:“好好,老师回去好生歇息,仔细送陆首辅出去。”
“是。”
内侍小心扶陆敬祯出了大殿。
夏日的夜风还留着白日里的丝丝燥热,陆敬祯走到半路,忽而捂着胸口停下脚步。
这可把内侍吓了一跳:“大人可是哪里不适?”
陆敬祯缓了缓:“是有些。”
内侍急道:“奴婢稍后让太医去大人府上。”
陆敬祯道:“我实在不适,烦请公公扶我去太医署。”
内侍不敢怠慢,小心搀着人,十分怕这位大人突然晕倒。
不远处的廊下站了个人影。
云见月扶着廊柱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影,不禁轻蹙黛眉。
此去雍州,他竟还把那童养媳带上了,姑母说的没错,这是防着有人对他的童养媳动手呢。
同太后对着干于他没有任何好处,他只要娶了云家女,便是太后娘娘自己人了。
陆首辅这样聪明的人竟也想不明白吗?
“月姑娘。”小宫女匆匆跑来,“你在这啊,我们还去请陛下吗?”
云见月收回目光,颔首道:“走吧。”
听闻陆首辅来了太医署,当夜当值的太医全都出来了。
秦院判让人扶陆首辅进里头软榻,亲自给他把脉,脉象虽弱些,倒也不严重,应当是抱病赶路有些过于疲累。他还是谨慎问:“大人眼下可有哪里不适?”
“许是晚宴饮了酒,十分头疼,胸口也有些闷。”陆敬祯闭了闭眼睛,“不知是否是疫病落下的病根。”
秦院判手里没有陆首辅得疫病时的脉案,一时不好独断,说要先施针看看。
陆敬祯没拒绝,又道:“我身上有此次泰州疫病一位游医开出的方子,还请秦院判看看这方子如何。”
疫病难治,尤其是药方需要反复斟酌改良,这位游医在这么短的时间就研制出了药方,秦院自然要看看。他小心接过,忍不住问:“不知这位神医师从何处?”
“他倒是也没说。”陆敬祯道,“只说他看泰州疫病有些像他早年遇到过的陵州疫病,秦院判觉得这可能吗?”
秦院判一脸错愕,忙叫人去调陵州疫病当时所有的卷宗。
大周建国以来各地疫病也有十来次,但每次的疫病都有所不同,更别说陵州与泰州一南一北相距甚远,且当时泰州是辽国地界,应当不会是同一种。
内侍抱来重重一堆案卷。
秦院判将药方比对后,顿时大为不解:“果真是当初治陵州疫病的方子,但……这怎么可能?”
陆敬祯没理会秦院判的震惊,他着手翻了翻眼前的卷宗。
虽是成德二十七年的事了,但因为是疫病,所有记录非常详细。
除了药方用量,病人死亡几何、治愈几何……连当时参与救治的人数,当初在任官员全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陆敬祯一目十行看下去。
突然,他的目光一顿。
他在陵州疫病的卷宗里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的名字。
怎么会……怎么会是那个人?!

今夜无月,天气倒是格外晴朗通透。
李惟心情甚好,席上饮多了些酒,此番沐着夜风,整个人出奇得神清气爽。
塞北归顺虽是老师的功劳,但所有朝臣都夸他治理有方,日后史书上这自然是他的政绩。塞北虽小,却也是他为大周、为李氏江山开疆扩土的大功。
他才不会满足于守住祖辈打下的江山,他要做大周的中兴之主!
此时的寿安宫,灯火通明。
迎出来的宫女手里的薄纱宫灯在风里摇曳,李惟睨着看了眼,觉得今晚宫灯上的花样也格外好看。
“好看,赏。”
宫女愣了下,忙跪下谢恩:“奴婢谢主隆恩!奴婢谢主隆恩!”
前头便是太后寝殿,李惟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跟随。
母后这么晚特意让云见月请他过来,必然是有些话要私下说。
他独自入内,殿内香薰袅袅,烛火明亮,却安静得很,果然连随侍的宫女都退下了。
太后去了钗环,简单套了件纯色轻袍卧在榻上小憩。
“母后。”李惟上前见了礼,含笑上前在塌边坐下,“找儿臣来要说什么?”
太后略蹙了下眉,徐徐睁眼看向面前的少年天子:“陛下喝了不少。”
李惟见她要起身,忙过去将人扶起来,笑道:“陆首辅立功而归,朕心里头高兴。等过些时日塞北王入京谢恩,朕还要大摆筵席呢!”
太后冷哼了声,喊人给李惟断了碗醒酒汤来,看着他喝完,这才又道:“陛下这回可清醒了?此番陛下让陆首辅前往监军究竟是为什么,陛下是忘了吗?”
李惟微噎:“朕没忘,老师本就抱病前往,又在说服了乌洛侯律后回雍州路上染上疫病,这是谁也没料到的事。”
太后冷笑:“他说的倒是轻巧,就这么简简单单把功劳给了沈慕禾,陛下还这样信任他?”
李惟心下不快:“母后便是没能撮合老师和表姐也不必这么恼羞成怒。”
“陛下说什么?”太后愤然站起身。
李惟被吓得跟着起身,低头瞧着自己脚尖一言不发。
太后强压着怒意:“陛下可是哀家疼着肚子生下来的骨血,这世上没有人比哀家更全心全意为陛下。陆首辅始终若当真一点私心都没有,他又为何不愿娶我云家女?”
李惟没敢抬头,声音也小小的:“他不想抛弃糟糠妻也没什么错,母后若真是看重老师才华,便是让表姐下嫁为妾又有何妨。”
“陛下在说什么胡话?”太后一脸不可置信,“哀家的侄女怎能为妾?这是把云家脸面放在哪里?”
李惟不再说话了,今夜所有的高兴得意悉数折在云太后一顿数落和斥责中了。
这些年,李惟时常想,若坐在这把龙椅上的人是皇兄,母后也这样事事要插手,件件都不如意吗?
内室瞬间安静了,太后自知话说得重了,重新坐下来,口气也软了些:“哀家叫你来,本也是想问问定乾坤可有线索了?”
当年太祖皇帝得了一块天外陨铁,一并锻造了两把剑,起名“定乾坤”和“镇山河”。
镇山河被他赐给了战功赫赫的豫北王,定乾坤则到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先帝手里,所有人都清楚,镇山河是一柄护卫定乾坤的利刃,手持镇山河的人此生都要向拿着定乾坤的人尽忠。
这已成了大周朝野上下不成文的规定。
储君手里的定乾坤就如同新帝接过的传国玉玺,这是一个份量极重的存在。
但定乾坤在成德二十七年丢了。
李惟成了李家第一个没有定乾坤传承的太子,若非这事,先帝驾崩那年,庶出的宁王有何理由质疑李惟的太子之位?
想到这事,太后就心有余悸。
虽然天家始终不承认定乾坤的丢失,但天子行冠礼时,便要请出定乾坤,由天子在祭天大典上亲手持剑在那根雕刻着大周罪人的铁柱上横劈一刀,以寓意天子持剑斩魍魉,定大周乾坤。
寻常刀剑无法在那根铁柱上劈出痕迹,只有由天外陨铁锻造的定乾坤可以。
大周男子二十及冠,但天子的冠礼在其十八岁。
李惟如今十三了,虽还有五年时间,但他们找定乾坤找了十多年了!
李惟意识里,定乾坤便是他太子哥哥的佩剑,他对那把剑没什么特别感觉,找了许多年没线索,他不免道:“没有便没有,朕已是天子,难道谁还能说什么?”
“你懂什么?”太后脸色难看,“便是无人敢说什么,陛下的名不正言不顺也会让你我如芒在背、如鲠在喉!陛下还小,不懂延续百年基业的难处,不懂天下悠悠众口难堵。”
李惟不惧冷笑:“朕是天子,天子需要怕谁?”
太后面容凝重,她睨着面前桀骜不驯的少年,一字一句道:“天子怕万民。”
沈嘉禾本该在监军回京后几日就启程的,但因为乌洛侯律来信耽误了几日。
乌洛侯律在信中说塞北武士多,加上这些年在辽廷压榨下,几乎没出什么文人,故而想问沈嘉禾借位文房先生过去处理下塞北内务。
沈嘉禾趁机把这个重要任务给了谢莘,特意派人专门护送他过去,连伺候他的青梧也一并给打包了去。
青梧走时闹了许久。
“她本以为这次能随将军回京呢。”徐成安策马追上沈嘉禾,笑道,“她想念夫人,跟我抱怨了好几次一年多没见过夫人了。”
沈嘉禾嗤笑:“回头给她寄些郢京特产过去。”
徐成安挑眉:“哎呀,将军这就把她打发了。”
前面隐约看见郢京城门了,沈嘉禾加快速度往前奔。
青梧也就闹闹,她自然知晓沈嘉禾让她去塞北做什么。
这次沈嘉禾回京的日子早就写信告知祝云意,祝云意没有回信,这让沈嘉禾有些不安。
不过易璃音回信里倒是没提京中有大事,这样看来,不管祝云意有没有假扮陆首辅入宫,应当都没有出什么事。
沈将军凯旋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郢京百姓全都自发前来城门口迎接。
沈嘉禾当到城门口,前行道路就被围得水泄不通,百姓们雀跃高呼沈将军威武。
徐成安忙指挥一队士兵上前疏通,才令马车缓缓通行。
来的百姓太多,人头涌动,沈嘉禾骑在高头大马上四处张望都不见祝云意。
是人太多她没瞧见吗?
徐成安也帮着找了一圈没看到,他握着马缰的手下意识收紧,别是真出事了!
他看将军脸色不好,上前小声提醒道:“将军,先回府。”
豫北侯府早已张灯结彩,阖府上下都高兴得不行,此战不仅仅是收复失地,更是沈家的雪耻之战。
沈将军人未到,天子赏赐已送来了好几拨了。
易璃音给沈嘉禾去了铠甲,一面翻找着新赶制的夏衣道:“澜儿听闻侯爷打了胜仗,高兴得几天没睡,非说等你回来,定要你同他讲讲如何收复失地呢。我知侯爷刚回京事多,这才让人带他出去玩了。”
沈嘉禾正是要问怎么不见沈澜,听易璃音这么说便笑了笑:“我越发觉得让他走科举仕途有点强人所难了。”
易璃音笑起来:“这件如何?”她拎了件湖水色外衫出来,又突然想起什么,“瞧我,差点忘了侯爷得入宫谢恩。”
她说着忙将收拾叠整齐的朝服取来给沈嘉禾换上。
换了朝服后,沈嘉禾没急着走,而是牵起易璃音的手道:“此番凯旋,我们先去祭拜父王和……”她顿了下,没往下说。
易璃音点头:“都备好了,侯爷随我来。”
易璃音做事向来细微不至,沈嘉禾感激地握紧她的手:“夫人心细。”
卷丹和洛枳跟着到了祠堂门口没继续入内。
沈家宗祠设在豫北府上,这里只摆放着两个牌位。
一个是老王爷的,另一个是无字牌,府上对外说是给历年来为大周牺牲的所有将领设的,但那其实是给沈慕禾立的牌位。
沈嘉禾上前点了香,跪在蒲团上道:“此战大捷,特来给父王和哥哥报个喜。”
易璃音站在身后,沈嘉禾回头看了眼,她还是同从前一样低头沉默站着,每逢沈嘉禾祭拜父王和兄长,她都从来不会上前来。
沈嘉禾知道易璃音是伤心不敢面对,哥哥走后很长一段时间,她时常看到易璃音抚着手腕上哥哥送的白玉镯垂泪。
大约过了大半年,后来沈澜出生了,沈嘉禾偶然发现易璃音手上的白玉镯不见了,她也很少偷偷哭了。
每次想起这些,沈嘉禾就很庆幸她当初没把哥哥的镇山河带在身边,否则易璃音每次见到都是一种煎熬。
她知她心里的难过,从不叫她上前祭拜。
从祠堂出来,沈嘉禾便收拾出门去往宫里。
沈将军凯旋的消息自然也传进了玄武大街的陆府。
府上下人们扎堆议论。
“听说全郢京的人都去城门口迎接沈将军了,把整条朱雀大街都堵得水泄不通!”
“沈将军一朝平了通敌叛国的罪,去迎他的人自然多!”
“我们大人这回也是立了大功,回京时也不见他们这么热情。”
“沈将军收复的三州原是大周国土,那什么塞北之地,许多人听都没听过。”
“反正我就是替大人不平!”
陆玉贞自廊下经过,不满哼了声,自然不平!
她原先还觉得沈将军是个大英雄,没想到他这么不讲武德!大哥是此次战役的军师,沈将军凭什么撇下病重的大哥独占这收复失地的功劳!
“小人!”她咬了咬牙,她见东烟端着参汤匆匆走过,忙追上去问,“我大哥还在书房待着?”
东烟站住步子:“是。”
陆玉贞忧心道:“他刚回来没几天都不好好休息,到底有什么要紧事要处理?”
东烟没多说,借口赶着送参茶急急走了。
书房里,陆敬祯没处理什么公务,手里的案卷已多时未翻了。
“公子。”东烟近前,将参茶递给他,小声问,“今日怎么不去接沈将军?”
陆敬祯有些失神,他本该将查到的关于陵州疫病的事写好,借严冬的手交给郡主,而祝云意则被发现假冒陆敬祯被秘密处死。
但他没想到陵州疫病和那个人有关,此事在查到确凿证据前,不能叫郡主知晓。
祝云意没死,他本该去城门口迎沈将军凯旋。
是陆敬祯迟疑了。
东烟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的脸色,观公子神情,似是要同沈将军断了。
这是好事啊!
东烟暗喜:“公子若不想再见沈将军,我找时间去同他说,就说公子被陆首辅给杀了。不不,这样一来他怕要追着陆首辅不依不饶……”东烟想了想,“我就说公子……自个儿不小心死了。”
陆敬祯撑了下额角:“怎么不小心死的?”
东烟思忖了下:“比如不小心掉进河里淹死了,又或者爬枇杷树修剪枝叶摔死了……”
“东烟。”陆敬祯敲了敲桌沿,截住他继续发挥想象,“快滚。”
东烟委屈噎了噎,他跟了公子这么多年公子都没让自己滚过那么多次。
他事事为公子着想,他容易吗?
东烟没出去,倒是识趣闭了嘴。
陆敬祯并未在意,他喝了两口参茶,目光再次落在手里的卷宗上。
那日从宫里回来后,他便着人调阅了户部在成德二十七年拨往陵州的款项,所有接手签字的人都是同一个人。
其实仔细想来,是有迹可循的。
也只有那人会这样为郡主。
沈嘉禾此番入宫谢恩不过半个时辰便出来了,和想象中的一样,李惟对她的封赏十分敷衍,那些赏赐也不过是做给世人看,除了物质上的金银,旁的也就没什么了。
不过言语间让沈嘉禾此番多在京中多住些时日,沈嘉禾也就明白这小皇帝什么心思了。
说不定他和谢莘暗中联络过,想把她困在京中好让谢莘在军中收买人心吧?
可惜啊,小皇帝还不知道她回京前就把人丢到塞北去当文书先生了。
出宫后,沈嘉禾没回侯府,径直去了乌雀巷的院子。
徐成安现在已不必沈嘉禾吩咐,早就很知趣地准备了常服在车上。
沈嘉禾迈出小厨房就见院子里一片狼藉,断木、落叶铺了一地,她吓了一跳。
徐成安本能拔刀将她护在身后,冷脸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什么?”头顶传来小道士的声音,他从枇杷枝缝间探出脸,“公子说要修修这棵树,我也没修过什么树,就随便修了修。修得不好吗?”
他手里的软剑在阳光下泛着刺目耀眼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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