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臣携姒夭入安,各国之间传闻也多,什么样的都有,丰臣抿唇一笑,“柳大夫对艳闻轶事倒感兴趣,可见平日悠闲,岂不知谣言全乃人为,谁势大,谁便说得算,有何根据?”
“无风不起浪嘛。”那边不依不饶,得寸进尺,“像我这等人家,想有个第一美人,也见不到啊。”
放肆至极,三公子的脸沉了下,正欲叫人将他拉下去,却见丰臣笑着走几步,反而迎着对方接话,“其实美不美,不过人云亦云,好似舆情总是瞬息万变,对于大夫来讲又有何难。”
伍瑟酒精上头,寻思对方七拐八弯说什么,将酒盏一扔,蹬鼻子上脸,“我是个粗人,不如客卿巧舌如簧,话说到这里,咱们也不怕别人笑,都说客卿乃天下第一人,惯有手段,莫不说六国绝色,就算阳城绝色,客卿能在三日之内找来,在下一定奉为上宾,再不多说半个字。”
阳城美色众人皆知,正是当今君王的妹妹,小公主瑶华,大家面面相觑,意识到这在是挖坑下套,目光齐刷刷瞧向三公子。
虽是家宴,玩笑开得太大,同泽蹙眉,“伍大夫休要胡说,不顾体面,乱发酒疯。”
扭头对丰臣致歉,却见对方春风满眼,似乎很有兴趣,“大夫此话当真,我也不该扫兴,咱们来打一个赌,三日之后,阳城第一美人便请大夫来瞧。”
此言一出,满屋骚动,三公子想拦也拦不住,寻思对面不会是温柔乡里呆太久,变傻了吧,瑶华是什么性子?烈马般,岂会乖乖坐在那里让人来看。
好不容易等席散了,特意把对方留下,又斟杯酒,发自肺腑劝:“客卿啊,今日如何与那伍瑟一般计较,他不过是个混人,我也知说的过分了些,难免让人生气,只是这种事,不瞒你说,众人皆知我妹妹瑶华乃阳城绝色,可是她——你或许不清楚,莫不说是我,就算君王,我们的太后,依然管不住,天天穿个男装到处乱跑,你想让她盛装打扮让人瞧,哦不,让人来拜见都不成啊。
愁眉紧锁,眸子显出委屈,像个孩子似的,可见当了真。
丰臣不禁笑道:“三公子说的对,属下胆子再大,也不敢拿瑶华公主的名誉开玩笑,我自有办法,与公主无关。”
对面诧异,难道人家要随便找个人以次充好,连忙摆手,“我劝客卿还是罢了,伍瑟为人尖酸刻薄,若不找出个公认的美女,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岂不难堪,虽说是私下打赌,传出去不好听,客卿尚未入朝,怎能牵扯流言蜚语,以我说当时就不该接话,何至于让自己陷入困境。”
丰臣还想解释,只听外面一阵喧哗,两三个仆人跑得气喘吁吁,“殿下息怒,息怒啊,三公子有客。”
同泽愣了下,顿时意识到谁,立刻起身迎,还不忘给丰臣解释,“真是不敢提啊,才说我妹妹瑶华,肯定是她来了。”
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倒让人吃惊,丰臣也站起,正看见前方蹦出来个人影,纤细高挑,腰间佩剑,乍一看,竟有几分凤岚清的姿容。
小公主瑶华气势汹汹站在屋内,目光都不往丰臣身上落,语气高傲轻慢,“兄长,方才好像听人家说,似乎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之人,要拿我打赌呐!”
同泽陪着笑脸,“诶,休要胡言乱语,怎会发生此事啊。”
对面哼了声,显然不信,丰臣只好兀自向前,施礼道:“臣见过公主,还请放心,绝对不会牵连殿下。”
第120章 宜家宜室(十)
瑶华昂着的头方才低下,向前几步,迎着丰臣,冷冷道:“好啊,我也知客卿本事,天下无双,咱们有话说到前面,若此事牵连到我,必要头来见。”
丰臣面色如常,只轻轻道了一个字,“好。”
他漂亮的眉眼全是云淡风轻,倒让对面的瑶华怔住,寻思此人怕是疯了吧,旁边的同泽看不下去,肃起脸,“行了,我们还有正事要谈。”
高傲的小公主这才撅起嘴,扭身离开。
三公子面上过意不去,温善地致歉,“客卿莫怪,虽说我妹妹刁蛮些,你也不必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如果实在需要,我可以做说客。”
丰臣慢条斯理给对方斟酒,“殿下请放心,在下说话算数,只要肯借我一个人便好。”
“一个人啊,十个都成。”
却见对面抬起眼,扫了下屋内,目光落到个掌灯的小宫女身上,笑道:“便是她。”
顺势望去,只见那宫女体态轻盈,面色清秀,倒是副耐看模样,但眉眼似乎太细些,脸颊过于圆润,总与绝世美人不沾边。
该不会想用自己的侍女充数吧。
同泽好心,不禁劝道:“客卿想要美人,我这里多的是,也能找到更好的,她只能说是五官端正,只怕蒙混不过去。”
丰臣摆手,“多谢公子美意,就是她了。”
烛火在暗夜里炸了个响,一簇簇光全落到对面三公子的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
丰臣与士大夫打赌之事,虽是私底下玩笑,也传得满城皆知,姒夭当然很快晓得。
所以说这个鬼呀,简直莫名其妙,好好的谋士与别人逞一时之快,瑶华公主岂是好惹的,到时候打脸,官更别想做了。
其实不做也好,她不是一直盘算着开铺子嘛,说起来朝堂风云多变,总也不是安稳度日的地方,若能远离,俩人做对平凡夫妻,日出而作,日劳而息,对方又有学问,头脑好,肯定能过上富裕生活。
姒夭靠在廊下,一边学着绣花一边琢磨,禁不住唇角弯弯,半晌听黄鹂声入了耳,指尖的绣花针才颤了颤,简直要疯了,胡思乱想,还夫妻,她是被他灌的迷魂汤太多,也开始猿意马。
可如今这种想法总是时不时冒出来,若对方回家晚了,她也要在廊下站着看一看,晚上躺下,总想听人家说几句话,就算没什么要紧,却觉得心里舒服。
把绣花放下,长出一口气,又忧愁起来,若平白无故依赖人,将来再分开,岂不是难过。
甘棠从院里来,手上也拿着个花样,瞧自家公主靠在栏杆边发呆,偷摸过去,指尖一挑,将对方的绣花拿过来,叫了声哎哟,“我的好姐姐,绣了一下午,连个花瓣都没出来,知道的是你不上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师父教不好呐,你不是说了嘛,要绣两个枕巾,乱七八糟的怎么行,我看等大婚都过了,你也弄不出来。”
姒夭七魂八魄归位,身子往后靠,歪头笑道:“我本来就不在行嘛,让你帮着弄,你非要费心教,如今绣得难看,咱俩不都急。”
小丫头摇头,恨铁不成钢,坐边上苦口婆心,“姐姐说的不对,枕巾是拿来大婚用的吧,原是份心意,绣的好不好有什么要紧,重要的是像个样子。”
说着把那花样又塞回姒夭手中,左右拽了拽,好平整些,“上点心,白生了聪明的人,怎么还做不来这种事,我笨手笨脚的都行。”
姒夭又懒洋洋拿起针线,漫不经心绣了两下,顾左右而言他,情不自禁说起烦心事,“我聪明!有人聪明啊,只往自己揽身上揽祸都不晓得,还大婚呐,我看三天之后,他不让人砍了就成。”
酸溜溜却透着担心,甘棠自然听得明白,捂嘴乐,“什么天大事要砍人,砍谁——”
对面垂眸,鼓着腮帮子不说话,小丫头又凑近,“想起来了,是客卿打的赌吧,闹得满城风雨,不过就算输了,也不至于砍头啊,姐姐何故担心,再说砍头也好,咱们就可以拿着财宝开铺子,再不用见到这个——鬼。”
姒夭伸手打她,“少胡说,多不吉利,本来明摆着要输,还不讲点好听话,总归坐在同条船上,人也罢,鬼也罢,都要讲心。”
甘棠瞧对面脸红了,不再揶揄,低声道:“姐姐别担心,客卿那样的人,自然有办法,我给你说啊,刚才外面回来人讲,最近阳城出了件怪事。”
“怪事,什么怪事?天上下金子了,我怎么没看到。”
对面抿嘴笑,“比下金子还有趣呐,那湄水河畔的空宅里住了个人,说是从外边来的,凭空而出,你说有意思不?”
湄水边上素来空着不少宅子,以前是个村庄,后来被富贵人家买下建屋,又说湿气太重,不适合住人,他们开春之后,也去附近玩过,空荡荡,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姒夭头也不抬,继续装模作样绣花,“这有什么呀,又不是住进会撒钱的大善人,大惊小怪。”
“若是普通人,自然算不得有趣,就算平时,流浪汉也会到里面躲雨呐。”小丫头压低声音,越发神神秘秘,“人们都说啊,住的是大美人,艳压群芳,所有阳城美人都比不上。”
姒夭方才听出名堂,愣了愣,“瑶华小公主住进去了,倒有意思,王庭里面多好呐,到那里受冻。”
对面使劲摆手,“不对,才不是瑶华公主,是——”突然顿住,咬着嘴唇想半天,最后干脆拍下手,“哎呀,我也说不好,总之是个大美人,现在人们都议论呐,还有达官贵人慕名去见,全被挡在外面。”
姒夭不相信,“又是胡说,人都被挡在外面,也就是不露面,怎么知道美。”
“也有见过的人啊,还写了诗,又有那素来风月巷里的行家,都讲从没见过如此美人。”
姒夭放下花样,琢磨了会儿,笑道:“听你讲得有模有样,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既是如此,有没有告诉丰客卿啊,让他去见见,说不定能请来,解燃眉之急。”
小丫头也跟着笑嘻嘻,“怎么要我说,当然姐姐去呀,我的话客卿不定信。”
姒夭嘴上不应声,心里却豁然开朗,总比刚才满头雾水,没个方向强。
晚上等丰臣回来,热情地把对方衣服挂在架子上,扭头道:“客卿最近回来得早,没什么事吧,想来外面一片顺遂。”
哪壶不开提哪壶,丰臣坐在案几边,垂眸翻竹简,“夫人还跟我打哑谜呀,我的事你还不清楚。”
“我清楚,我怎么会清楚,天天窝在家里又不出门。”
她也凑近坐下,双手撑住头,睁着双大眼睛瞧,“客卿以前说过什么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既然有事,怎么不来问问我呀?”
丰臣继续翻着竹简,抿唇不说话,晓得对方不吐不快,总还是会讲出来。
果然姒夭并不离开,继续道:“行了,最讨厌拐弯抹角,你现在的事啊,我有个法子,不过告诉你,有什么好处呢?”
丰臣方抬眸,看她一脸机灵样,“夫人想要什么,只怕我给不起,我现在身无长物,所有财宝不都是你的。”
话说得中听,姒夭也高兴,寻思像丰臣这种人,想必不会关心小道消息,给他提个醒又抹不开脸,非要说那急人的话,其实她有什么,不过想让他远离是非吧。
站起身,佯装去铺床,拉着帷幔又开又合,小声道:“唉,谁让我是个好人,就像客卿说的,咱们在同条船上,我给你个消息,听说湄水边来了个美人,不如去看看,到时有个交代。”
转身躺在榻上,将帷幔拉紧,悠悠地:“你要真想给我好处,也有一个,现在想不起来,等以后需要的时候告诉你,如何。”
丰臣起身答应,将灯灭掉,语气玩笑,“不过要等事成才行,所谓无功不受禄,夫人也不能平白得好处。”
姒夭使劲翻个身,震得枕头都动,想自己一番好心,对方只知算计,还不如喂狗吃。
“夫人怕我赌输,会没面子吧。”
声音落在耳际,连呼吸声都听得清,她惊起回头,见丰臣趴在高枕上,伸手去拿自己压在枕下的花样,“这是什么,还藏着——”
她赶紧把他推开,咬牙切齿,“和你没关系,我才不担心呐,恨不得你被砍头才好。”
“我又没说你担心我啊,或是夫人自己没面子。”
“你——我还没嫁呐!”
话说得狠,心里却是另一回事,以后连着两日派小丫头出门打听,一个甘棠不够,又搭上乌羊,俩人一去一回,都说那美人越来越出名了。
“今日还浩浩荡荡游街——”乌羊躬身,兴致勃勃道:“奴也瞧见了,说实话啊,只是清秀而已,眼睛细又小,不算美人,但又听人说,那眼角细长才是有韵味,圆润便显得富贵,好像也有道理,奴大概不懂欣赏。”
第121章 宜家宜室(十一)
乌羊说得眉飞色舞,甘棠还在一边添油加醋,“姐姐别不信,早上的时候,还有人议论普通呐,到下午时都交口称赞了,如今完完全全的阳城第一美人,好多贵族排着队要见。”
“对,对,文人写的诗都出来了,什么美女若兰,扶风而过,摇动我心——”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姒夭听书似地,倒底如何,她也不敢兴趣,只要过了伍大夫那一关,便皆大欢喜。
丰臣领一个普通侍女来见伍瑟,对方自然生气,可又哑口无言,如今满阳城都认为此女乃绝色,实在是自己技不如人,被摆了一道。
当日做东,摆席陪酒,又请众人来饮,总算下个台阶。
三公子同泽乐开怀,直拉丰臣往自家坐,笑道:“客卿实在让人意外啊,我那侍女不过一般姿色,居然摇身一变,成为阳城绝美,才三日而已,如何做到。”
丰臣接过对方递来的酒,抿了口,淡淡地回:“本就不难,无非多花钱,只要先将人接入湄水之边的旧宅子住,引起外人的好奇心,再找文人墨客写下诗词曲赋,有美一人,在水之湄,事情便成了一半,当然了,后面大庭广众之下露脸,必会引起非议,却也好解决,再花钱找些巧舌如簧之辈,把人夸上天,酒楼饭馆,无处不在,只要夸得好,众人的感官便会变,说白了,这世上许多东西,本就可以人为控制,一个小小的美人不足为道,哪怕是朝堂上最忌惮的舆情——又有何惧。”
最后一句话刻意放慢语速,同泽愣了愣,晓得那是在说给自己听,还以为人家一时急火攻心,跟伍大夫赌气,原来用意在此,搞这么一出,完全是做给他看。
身边近臣都清楚,三公子的处境微妙,君王已老,膝下却没有能立为太子的人选,也曾秉明太后,有意立同泽为储君,二公子同梧乃武将出身,与他的关系极为亲密,满心赞成,左右看来都是条坦途,可三公子有顾忌,怕人说他觊觎王权,加上年少时莽撞犯错,曾被流放,身上有罪,不敢轻举妄动。
风言风语,说什么的人都有,同泽的心思也摇摆不定。
但丰臣却不同,并不多话,只用实际的一件小事告诉他,没必要担心民间争议,此乃极易被改变之事,不但告诉他道理,更让他明白,对方完全拥有扭转乾坤的能力。
同泽垂下眸,手摩挲在酒盏边缘,半晌没吭声。
丰臣略等一会儿,又笑起来,“殿下待我不错,今日就将话挑明了说,之前太师曾让我入朝辅佐君上,在下不才,婉转谢绝,并非不愿意,只是殿下应该听过,我曾在齐国变法,虽将齐国变强,变法却未成功,实在是由于齐国氏族势力根深蒂厚,很难彻底清除,我不远万里来到贵国,心愿是希望实现自己的抱负,需要一位完全信任于我,并且敢于创新的君王,如今君上虽好,可惜过于心慈手软,并非我所选之王。”
同泽抬起眼,看对方幽深的眸子,烛火倒影,仿若深湖里燃起的火,让人不寒而栗。
“先生是说——”
“自在下入安,便认定安国宗室中最能成为明君之人,便是殿下,一直等着殿下来,之所以讲了些仁义君道,也是为试探心意,我知殿下对此并不感兴趣,看来是想听法家学说了。”
“先生肯讲吗!”脸上顿时阴云散去,全是一幅小儿好学的模样,“先生若愿意,在下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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