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兰不知说些什么安慰人,但这事属实是个意外,她这个月的癸水竟然提前几天来了。
笑嘻嘻地在他身边躺下,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特别像金陵的河豚,气鼓鼓的,但是又很好吃。”
“有什么好气的,又不是今后便没有了,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那么较真的。”
“别气了,带着气睡觉容易让人变老变丑。”
昭兰看着身侧仍旧像是咸鱼一般硬邦邦的人,嘴里碎碎念,似乎还夹杂着笑意。
黑暗中,魏泫抓住昭兰戳他的手指,转过身与她面对面。
“我哪里是生气,我是郁闷。”
吃了先前的教训,魏泫不敢再往上凑,毕竟人是万万碰不得了,自己何必去折磨自己。
昭兰单纯想着安慰安慰人,看魏泫那般失落,脱口而出便是一个承诺。
“郁闷什么,这东西也不过四五日,等四五日过后不就行了。”
话一出口,昭兰便觉有些不妙,果不其然,身侧的人来劲了,又往自己这里扭了几下,就差把头拱到自己怀里了。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不许赖账。”
昏暗的纱帐内,少年一双眼眸亮得惊人,步步紧逼着。
昭兰自知自己说秃噜了嘴,压根不能回应,讪笑了几声,翻身背对着他,囫囵敷衍道:“天晚了,快睡觉吧。”
昭兰逃避的姿态让魏泫气得笑了两声,但知道这种哪里能穷追不舍,须得人心甘情愿才最好。
也不紧追不舍了,伸出胳膊揽着腰将人抱在怀里,一脸甜蜜。
“嗯,睡吧。”
感受到身后的热意,昭兰用胳膊肘怼了怼他,嘟囔了一句。
“你抱得太紧了,热。”
身后人屹然不动,不肯退后半分。
“今夜我吩咐人又多加了几桶冰,夜里要凉许多,你要是还觉得热,就将衾被拿开。”
魏泫好心建议着,但又遭到了昭兰的否定。
“不行,肚子会着凉。”
就算不是月事时期,昭兰夜间睡觉至少也要盖一盖肚子,眼下更是。
身后人沉吟了几息,想到了主意,将一只手掌覆在了昭兰肚子上,微笑道:“我可以捂着,这样就不会着凉了。”
宽厚的大掌中传递出源源不断的热意,透过薄薄的衣料染上小腹的肌肤,侵袭到全身上下的每一处。
不知为何,明明仅是给她捂着小腹,却让昭兰生了许多绮念。
比如先前,这双手也曾拂过她从不示人的地方,让她颤栗不止。
她满心羞耻地推了推他的手,没推动,终是任由他去了。
“好了,快睡吧,今天累死了。”
嘴里咕哝了一句,昭兰再没了声音,好似已经沉睡。
昭兰的默许让魏泫十分愉悦,不由又往昭兰身上贴了贴,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嫁了魏泫后,昭兰才知男子也可以变成老妈子。
自打从月娘的随口叮嘱中知道像月事这等特殊时期不宜接触寒凉之物,魏泫便操心得跟老妈子一样,大夏天的,净面都不让昭兰用凉水,非要添些热水进来。
不仅冰饮什么的不让吃,连一口凉茶昭兰要喝都被他夺了下来换成烫的。
他真是有病。
昭兰不想喝烫水,她讨厌夏天来癸水。
不过这等老妈子行为也不会带来太大的困扰,因为没过两日,魏泫突然忙了起来,几乎日日同公公魏大将军早出晚归的。
虽说十日的婚假也差不多结束了,但这忙碌的程度显然有些异常,跟要打仗似的。
事实证明,昭兰的预感没错,这事还真是同战事有关。
又是一日晚间,昭兰确定月事走干净了,再没有垫月事带,浑身清清爽爽地出来了。
拍花露涂香膏的时候,人披着满身的夜色回来了,瞧着有些难言的疲惫。
昭兰余光瞥了一眼,继续擦着花露,虽没有太过殷勤,但还是表现出了她对夫婿的一点关心。
“回来了,快洗洗吧,厨房已经备好了饭,等你洗完吃些。”
仅仅是这简单的两句,魏泫听了也是心里舒坦。
他没急着先去拿衣裳,而是走到了昭兰身后,目不转睛地看着镜子里的她。
虽不是正面凝视,但那般火辣直白的目光,也让昭兰难以抵抗。
这家伙的眼神愈发不正经了,每每两个人的时候便爱用这种眼神调戏她。
对,就是调戏,那种直白的、赤裸裸的,好像自己在他跟前没穿衣服似的。
不用想,昭兰都知道那一刻这厮脑子里在想什么见不得人的。
“还不去洗,看我作甚?”
立即出声将人赶走,昭兰可受不了他这样继续瞧自己。
“夫人不懂,几眼看下来,精神气都能回来几分。”
昭兰就知道他要贫嘴,回头推搡道:“别贫了,闻你这一身汗味我都难受,快去。”
见昭兰回头,余光瞥见月娘几人都在外间,趁着没人瞧见的空隙,魏泫飞快俯身吻了一下昭兰的面颊,偷香成功,才扬着狡猾的笑容离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昭兰都没来得及说他两句,就看着人身姿矫健地跳开,拿着干净衣裳进了浴房。
让昭兰又气又笑,红了面颊。
魏泫浴身依旧很快,昭兰才刚爬上床,帐子都没放下,就瞧见人神清气爽地从浴房出来了。
“饭菜刚摆上,趁着热乎劲快吃吧。”
昭兰只是随口叮嘱了一声,就要放下帐子,然魏泫出言阻了她。
“如今才戌时一刻,时间还早着,你睡得着吗?”
“不如陪我用个饭,我看着你胃口都好,也能多吃些。”
魏泫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如果可以,他想时时刻刻同她待在一处。
尤其是这几日太过忙碌,他在不能像前几日那般用大部分时间缠着她了。
昭兰受不了一个大男人整这出黏糊劲,当即啐了他一口,拒绝道:“就你屁事多,吃个饭还要人陪,你是拿不稳筷子还是夹不到菜?”
见昭兰不理他,魏泫便将话头引到正事上,慢悠悠开口道:“其实也是想与夫人说些要紧的事,近来我与父亲打算对匈奴用兵,也就这几日了,所以……”
听到这,昭兰也不太抗拒了,秉着问清楚要紧事,她下了床,坐到了魏泫对面。
“吃夜宵吗?这碗鱼片粥给你。”
怕昭兰干坐着无趣,魏泫将自己面前的一碗粥给她。
晚饭很丰盛,量大是他的饭量不说,也不再是金陵菜,几乎全是他平素爱吃的本地菜,比如有他最爱吃的羊肉包子。
光是从这桌子菜,魏泫便已经感知到了昭兰对他越发柔软的态度,念此,他胃口都比平日好了不少。
“也可,今日夕食用得早,眼下倒真有些饿了。”
悠哉游哉地舀起鲜美的鱼粥送入口中,昭兰神色惬意。
唇瓣翕动间,魏泫一双眼睛瞧得目不转睛,又是狠狠吞下一个包子。
“你不是要告诉我要紧事,怎么又不说话了。”
看着对面除了不时瞧自己然后专心吃饭的魏泫,昭兰嚼着嘴里的软嫩鱼肉,催促道。
将第六个羊肉包子吞吃干净,魏泫笑嘻嘻道:“总要先吃几口饭才有力气说嘛。”
昭兰看着他拿起第七个包子,那个比她掌心还要大的包子,神色毫不掩饰地惊叹。
“你这也叫几口饭?”
翻了个白眼,昭兰觉得他就是个大饭桶。
魏泫一副少见多怪的神色看着她,道:“这有什么稀奇的,军中的汉子多是能吃能喝,体格健壮的,何况我还在长身体,自然要多吃些,哪像你,整日跟小鸡啄米一般,怪不得那么瘦。”
略有些嫌弃的目光在昭兰身上扫过,话音一转道:“不过也不是处处缺肉,这也挺好。”
一句话,昭兰听得面红耳赤,也庆幸这家伙还算要脸,知道在没第三个人的时候说这些荤话。
魏泫用饭不需要婢女什么的在旁边贴心伺候,丫头们摆完了饭便退出了门外,月娘与芙蓉也算是尽完了今日的职责,昭兰让她们回去休息了。
于是乎,屋子里也就两人对坐着,没有旁人。
这也是魏泫敢口出荤言的原因。
“你……”
昭兰气得又想骂他两句,然这时候魏泫知道转移话题到正事上了。
“三月前匈奴北遁,本以为能消停些,不想逃到了漠北欺压月氏和大宛,还同乌孙联姻,意图对抗大周……”
大宛和月氏,都是大周的附属国,一向对大周这个宗主国毕恭毕敬,没有一丝怠慢,大周也一向会庇佑这些个附属小国,如今被匈奴给欺压了,大周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更何况匈奴竟还狼子野心联姻乌孙,可见其现在仍旧不安分。
乌孙国,自从前朝去过一个和亲公主,勉强地稳定住了两国关系,如今公主已经不在,朝代也已经更迭,这个乌孙国态度朦胧,本就是个潜在的威胁。
如今又同匈奴勾勾搭搭,当真是个不安分的。
看见昭兰脸色也渐渐变差,魏泫继续道:“匈奴此族,祖祖辈辈都是游牧,逐水草而生,不耕作,不定居,若是到了水草不丰的荒年,便要南下劫掠中原的粮食,屠戮我们的子民。”
“如百足之虫僵而不死,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在,便会暗暗窥视中原,等到中原不再强势,不再能征服他们,他们便会卷土重来,侵略中原的领土,劫掠粮食和屠杀奴役百姓,这仿佛是他们刻在血液中的传承。”
“我跟父亲都觉得应当对匈奴出兵,将祸患彻底扫平,才能保证日后大周以及边境的长久安宁,尤其边地的百姓,他们不得因为恐惧匈奴侵扰而流动迁徙,如没有为官或者婚假这样的变动,他们只能一辈子扎根在这边境。”
魏泫将一切娓娓道来,语气还温和着,但神色已然肃穆了起来。
前朝末年,皇室衰微,只能任由外族侵扰,屈膝送钱帛苟延残喘,今时不同往日,大周没必要看着匈奴的狼子野心继续忍让。
尽数拔除,才是眼下最应当做的。
“打算何时出兵?”
戍边大将,一般默认可自行掌握对边塞外异族的攻守节奏,不需要事无巨细向朝廷问询,那样只会影响主将原有的计划,导致对战事指挥的延误和出错。
尤其金陵距朔州千里之遥,来来回回更是不方便了。
因而昭兰直接问出兵时间。
魏泫将吃了一半的包子直接泡在面前的羊汤里,一边吃得津津有味一边答道:“三日后,这几日将士也差不多整顿好了,三日后便会出发,将那群匈奴人从大漠里找出来收拾了。”
昭兰念叨着,神色有些恍惚,她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要面对征战了,这次不是千里之外发生的事,参战的也不是和自己素不相识的人。
而是自己往后余生相伴的夫婿和家人。
昭兰渐渐明白了每逢战事,那些将士的母亲和妻子的不舍和担忧。
虽然她还没到那些人涕泗横流的程度,但也心里像有一把火在烧。
魏泫瞧她面色,轻笑着安慰几句,将最后一口饭吃完,便洗漱去了。
羊肉是一种膻味极重的肉类,吃了这一顿,魏泫十分自觉,仔仔细细地将口腔清洁了几遍,确保没有任何膻味才爬上床。
残羹剩饭被撤走,屋里的灯烛也被婢女一一熄灭,昭兰又被人抱在怀里准备入睡。
温热的肌体紧贴着昭兰有些沁凉的身躯,没来由的,在这样不合时宜的时候,昭兰思绪又跑歪了。
她今日身子彻底干净了。
脑中蓦地划过这句意欲极强的话,昭兰大脑一片纷乱。
她这是在想什么?
察觉到这句话背后隐藏的深意,昭兰立即心虚地在心里啐了自己几下。
好羞耻。
似是察觉到昭兰的心神不宁,魏泫以为她还在为战事担忧,或者说为他这个即将出征的夫婿担忧,心下愉悦,像哄小娃娃睡觉那般轻拍着昭兰的背,语调也是一等一的轻柔。
“好了,别费神了,你夫君我在战场是最是神勇,杀敌就像是砍萝卜青菜一般,夫人便安心等我回来便是。”
昭兰没有出声,默认下了自己方才是因为这事心慌意乱。
要不然她还能据实以告,说自己在想夫妻间的那事?
魏泫都没提起,瞧着也不急,自己若是开了口,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想?
昭兰还没那么放得开,只能将自己这羞耻的念头压下去,老老实实睡觉。
而魏泫这边,感受到怀中人越来越平稳的呼吸,也跟着闭眼了。
其实,他哪里是不想,只是连日来的忙碌让他有些晕了头,早已记不得昭兰说得那句四五日,还以为人身上还受着罪,便没有急色。
脑中盘算着即将来临的战事,魏泫也渐渐有了睡意。
翌日,魏泫依旧是早早起来去军营忙碌了,昭兰被小姑子魏湘叫去一起喂鱼。
经过一处眼生的院落时,昭兰驻足不前,好奇地问了魏湘一句:“阿湘,这是什么地方?”
魏家人口也就那么几个,公公的院子和小姑子的她都去过,但这个院子倒是眼生,不过此番吸引她的不是因为这院子眼生,而是因为仆从殷勤的打扫。
莫不是最近有什么客人要来,特地打扫出来的?
昭兰心中疑惑,然魏泫也没同她说最近有什么客人要来家里,便随口问了。
结果话一出口,就看见本来还带着浅浅微笑的小姑子立即暗下了脸色,她虽不解,但心中恍惚知道自己可能问了个不好的问题。
“我是不是说到什么不好的了?”
昭兰羞赧地看着小姑子,心中有些忐忑。
魏湘先是看了看那座小院,露出点点悲戚,紧接着注意到昭兰的不安,忙调整自己的情绪,试图安抚嫂嫂。
“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那是我长兄的院子……”
“三年前他在对战吐蕃中身亡,中了一支敌军带毒的流矢,虽未中心脉,但那毒霸道又诡异,我长兄不治身亡。”
“尽管他人不在了,但父亲和二兄还是坚持让家仆定期打理长兄的院子,就仿佛长兄人还在一般。”
豆蔻年纪的少女坐在池畔,面色灰暗,似是又回到了当年,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好不可怜。
昭兰连忙放下了手中鱼食,将小姑子搂紧了怀里。
“难过便哭出来,哭出来就好多了。”
她在金陵便听过父皇唏嘘这事,说此子可惜,身负将才,却英年早逝,三年前也不过才二十,才及冠的年纪,大好的儿郎,便那么撒手去了,也是天妒英才。
昭兰自然也是同情的,但说到底,她不是魏家的子女,无法做到和小姑子一样痛彻心扉,也无法十成十地说自己明白与共情这份痛苦。
她不知怎么安慰人,便只能笨拙地用肢体安抚了。
好在小姑子也不是个一哭便哭个昏天黑地的,难过地掉了几滴眼泪后,又开开心心地喂鱼了。
这次昭兰没有喝醉酒,自然也不会把满池子的鱼都给撑死,姑嫂两人开开心心地度过了一天,各自回去了。
不过今夜的昭兰不再悠闲,她需要思忖一件很重要的事。
先前在小姑子面前她怕再引得小丫头伤心,便一直扬着笑脸,但回到自个院子里,昭兰眉头紧缩。
魏家长兄的不幸让昭兰突然得到了一些警醒,她突然有些害怕。
战场上刀剑无眼,流矢更是层出不穷,谁也不能说自己一定能全身而退。
魏家大郎便是最好的例子,在一个猝不及防的瞬间被夺去了性命。
她生怕,生怕魏泫也……
想到这,昭兰觉得太晦气,连忙呸了几声,生怕自己这张嘴惹了什么祸事。
但她又忍不住往下想,因为这事就摆在眼前,刻不容缓。
任谁都不能说逢战必胜或者能全须全尾地回来,战场上变化莫测,万一,万一魏泫在那有了什么不测,那……
魏家的最后一个苗苗岂不是也断送了?
更可怕的是,魏泫还没有任何子嗣,几十载后,待公公也没了,魏家便会只剩下那个柔弱又单纯的小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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