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她瞬时收了声。
因为她发现陈阔专注地看着她,前所未有的专注,好像他的眼里只看得到她。
噤声的同时,突然心跳加快,也有几分慌乱。
就在她以为他要凑过来时,他总算接过了她手里的板栗,然后在她身侧,靠着乒乓球台,从袋子里拿了颗板栗,沉默地剥着,气氛突然安静。
“你……”她张了张嘴。
他突然把手伸了过来,将剥好的第一颗板栗给了她,语气寻常地说,“你先吃。”
她接过吃了,“真的很甜。”
看他还要继续给她剥,她摆摆手,“不吃了,我不喜欢吃板栗的。”
吃一颗,都是给他天大的面子了。
陈阔闷闷地应了声,低头专心剥板栗,“这个,你怎么买的?”
“别管那么多,吃就行了。”
“嗯。”
“我在想,”她缓了缓语气,拉长音调揶揄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王序然还挺厉害。”
陈阔:“……”
他随口开的玩笑,她怎么也当真了?
“他是一直都比你考得好,还是——”
她话还没说完,他就硬梆梆地回道:“那没有。”
“如果你考得比他好,他也会有点烦吗?”章韵宜无辜地看着他,她发誓她真的没有笑。
什么叫“如果”他考得比王序然好。
这种事本来就发生过很多次了。
陈阔很后悔找这个借口,中午只是想逗她玩,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气得睡不着。”
“真的假的?”
“假的。”
“我下次问问他!”
“不行。”
还要上晚自习,两人并没有再闲聊,陈阔的心情好像也轻松了许多,章韵宜不禁在心里想,还挺好哄,她也跟着翘起唇角,这样的招数会一直管用吗?不管了,以后她再想别的,现在他开心了就好。
他们一起回高三教学楼,只是到了五楼时,陈阔突然停下脚步,随着心情好转,那些滞涩的情绪也豁然开朗了,“你先回教室,我去洗个手。”
章韵宜也没多想,点点头,步履轻快地朝着三班教室走。
陈阔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下定决心,拐了个弯,去了老师办公室,老赵还没来,他也不确定她还会不会来,但他还是在外面等着,倚着墙遥望天边的晚霞。
想起了运动会结束的那个傍晚。
老赵吃完饭准备回办公室一趟,隔着几步的距离,她看到了自己班的班长等候在外面,心里掠过一丝疑虑,“陈阔?”
陈阔闻声扭过头来,挺直腰背走了过来,身姿端正,神情没有早上时的倔强,取而代之的是执着与坚定。
“老师,我也给您写一个保证书,好吗?”
他说,“我保证,不会耽误我们的学习,我跟她都不会给彼此带来负面影响。”
我保证,我的喜欢不是错。
陈阔刚走到教室门口, 是一种习惯,也是一种克制不住的冲动,让他看向了章韵宜。
章韵宜正在重新扎头发, 仿佛是感应到了他的注视,她也抬起眼眸,跟他对视,即使只有短短的几秒钟,好像也会很开心很满足。
陈阔的心突然安定了, 不知道事情会不会像他想的那样发展, 但他已经没了上午时的沉郁。
只要他觉得自己没有错,只要她也觉得她没错, 那就够了。剩下的,说再多, 保证再多, 都不如用实际行动来让老师放心。
课桌上多了数学老师让人往后传的试卷, 他敛住心神,抽出一张,剩下的递给后桌,只要提笔在试卷上写了陈阔这两个字,他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徐诗诗主要负责出板报,老赵也把教室后面的黑板托付给了她,从下学期开始的那一天,黑板上就开始倒计时了。
偶尔徐诗诗心血来潮会换点花样。
比如这天她拿着黑板擦到后面,灵机一动, 唤来章韵宜,两个人嘀嘀咕咕,又相视大笑, 于是出现在黑板上的字就变成了——
【距离高考还有61刀】
将天改成了刀,非常贴切。
后排的同学看到纷纷鼓掌,“就是这个味儿!酸爽!”
陈阔是班长,不可能当做没看到,走了过来,轻描淡写地瞟了一眼,也不说话,让人摸不准他的态度。
徐诗诗失望:“班长,不会是要我擦了吧??”
章韵宜偷笑,她或多或少也了解陈阔的性格,他并不像她曾经以为的那样闷,在不伤大雅的前提下,他一定也希望能让班上的同学多一点快乐。
“阔哥不会的!”有男生大声说,“我阔哥是谁啊,没在怕的!”
陈阔注意着她的表情,又再次看向黑板,淡笑道:“行,就当我今天眼花。”
周围的人听了全都大笑起来。
越来越多的同学吃过饭也不回宿舍午休,扎根在课桌前,埋头刷题。
章韵宜一般都会趴着睡二十分钟,醒来继续嗨。这天午休,陈阔去后街给她买红豆冰,她正在专心做题,教室里也没人发现老赵正在外面暗中观察,连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老赵放轻脚步,有后排的学生不小心看到她了吓得目光僵直,她立刻嘘了声,不要打扰到其他人。
章韵宜还在草稿纸上演算着。
有时候脾气上来了恨不得连卷子都给撕了,什么破题毁灭吧!
正在她很焦躁时,一只微凉的手托起她的额头。
她还没来得及被吓到,睁圆了眼睛,错愕不已,因为来人居然是面带笑容的老赵。
老赵收回了手,低声提醒,“离卷子远一点,别把好视力给搭进去了。”
章韵宜的心也落地,小声说:“您吓死我啦。”
“怎么都不回宿舍休息?”老赵低头看了眼她的草稿纸还有试卷,问道。
“睡了的。”章韵宜怕她不相信,从桌肚里扯出U型枕,“我都是枕着这个睡。”
老赵点头,“行,还是要注意劳逸结合。”
她又去了别的同学那儿,都是简单叮咛几句,大家都没想到这个点她还会来,被吓到的同时也有些感慨,原来老赵也很辛苦。
在教室溜达一圈,老赵也回了办公室小睡。
她今天其实特意来看章韵宜的,前几天就想来,但又担忧这一举动会让这两个孩子多想,便忍了几天。
现在她的心也能稍稍放一放了,从高一到高三,她只想好好地把这些学生平安稳妥送到独木桥的那一端。
章韵宜解开这道题,摸着额头,没忍住嘿嘿傻乐。
摸鱼的时候老赵看不到,勤奋的时候老赵居然就来了。
好开心!
4月11日是章韵宜的生日,她有些郁闷,不是双休日,都没办法在家好好过她十八岁的生日。她已经不太记得上辈子这一天的种种细节了,印象最深的是爸爸妈妈来了学校给她送蛋糕。
从早上睁开眼睛时就在期待了。
将闹钟关掉,迷迷糊糊看了眼手机,她很意外,搞没搞错,这么多夜猫子的吗?她居然收到了好几条零点的祝福!
戴佳:【生日快乐!永远快乐!】
徐诗诗:【嗨皮波斯得~~】
陈阔:【生日快乐。】
沈明睿:【了不起的411,了不起的一姐!】
她都悄悄记在了心里,心情高涨地起床洗漱,走出宿舍楼时陈阔正在花坛边等她,偶尔她会偷懒,在床上挣扎一两分钟,下来晚了,他也会等,互道早安是她的习惯,也是他的。
“生日快乐。”他再次说道。
“我有看到啦。”她想了想又问,“那么晚睡的吗?”
陈阔轻咳一声,“就只有昨天晚上是。”
章韵宜脸都快笑酸了,她上辈子其实都不怎么爱过生日了,没什么意思,来来去去就是那一套流程,可现在她又开始期待了,重生真好。
两人说了几句话后就暂时道别。
可陈阔又追了上来,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故作镇定地问道:“我是第一个给你发生日快乐的人?”
呃,不是……
有好几个呢。
章韵宜睁着眼睛说瞎话,斩钉截铁道:“是啊!”
陈阔闻言心满意足地走了。
虽然章韵宜早就预料到了爸爸妈妈会来,但老赵来教室喊她时,她的激动跟感动还是一分未减,下楼梯时飞快,恨不得坐上扶手滑下去。
来到一楼,爸爸妈妈都在。
她惊喜地叫了一声,飞奔过去。
章志宽手里提着蛋糕盒,看着女儿笑眯眯的,尹文丹一手一个保温桶,“这个是饺子,你爷爷三四点起来去菜市场买的新鲜肉,你奶奶调的馅包的,这个是你老娘我给你烧的排骨,记得跟同学一起吃啊!”
章韵宜鼻子酸,眼眶也是。
她张开双臂就要去抱爸爸妈妈。
但父母这一辈对此不自在也别扭,尹文丹拍了拍她的背,叮嘱,“等回家了再给你做好吃的。”
章韵宜连连点头,已经提前点好菜了,“我要吃鸡翅,还要吃牛肉,海鲜也想吃!”
“你饿——”死鬼投胎。
章志宽早就知道老婆要说什么,急忙提醒,“今天可说不得那个字。”
尹文丹只能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章韵宜幸灾乐祸地笑,“说呀说呀,你说了我就告诉姥姥去~”
被妈妈赏了个毛栗,她也老实了,爸爸妈妈都还要上班,没办法离开岗位太久。她也忘记喊人来帮忙,只能一手提着蛋糕,一手拿着两个保温桶,一口气上五楼,累了个半死。
离上课也只剩一分钟了,她气喘吁吁地走进教室,有同学看她这阵仗,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大喊道:“章韵宜,生日快乐啊!”
顿时很多道目光齐齐看向她。
不知道是谁带头,有人开始拍桌,叫道:“生日快乐!”
“一姐生日快乐!”
陈阔本来想过来帮忙,尴尬地收回腿,重新坐回椅子上,他实在受不了这种架势。
章韵宜却很高兴,大方道谢,喜滋滋地回了座位。
她从昨天开始就向小伙伴们发出了邀请。
中午她在食堂请吃饭,十八岁这顿饭某种意义上来说很丰盛。
陈阔抢着要替她去买饭,被早就得了章韵宜吩咐的沈明睿一把架住,不准他动。
沈明睿说:“阔哥,你行行好,假装被我制服好不好,不然我很没面子的。”
陈阔:“……”
“听我的。”沈明睿小声,“我跟一姐关系多铁啊,我太了解她了,今天她生日啊,是她请我们,你现在替她付钱,她肯定要记在小本本上,以后找你的茬,你就完了,你可千万别被她的外表欺骗了!”
陈阔犹豫,还是听了沈明睿的建议。
章韵宜不太在乎别人的注视,买饭回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低头,任由徐诗诗帮她戴上高调的生日帽。
漂亮的生日蛋糕上用果酱写着“宝贝十八岁生日快乐”。
“许个愿望!”朋友们催促着。
章韵宜闭上眼睛前,习惯性地看了陈阔一眼,他也正看着她。
她甩了甩头,不愿意去想儿女私情,凝聚心神,神情严肃,让心里只剩一件事,那就是高考。
三十秒钟后。
一分钟后。
眼馋蛋糕的沈明睿小声嘀咕,“不是,我说她这愿望是不是有点多啊……”
徐诗诗横了他一眼,“我们美女贪心一点怎么了!”
戴佳也赞同地点头,就是,管得宽。
陈阔也被章韵宜这模样逗笑,但他不能笑,只能偏过头看向别处,转移注意力。
费世杰也没想到章韵宜如此虔诚。
这姐是许了一千零一个愿望吧?
他慢慢挪动身子,凑到陈阔耳边,含糊道:“你不是也订了蛋糕?”
既然如此,可以告诉章韵宜,让她知道她还有第二个蛋糕可以许愿,没必要逮着一个蛋糕薅。
陈阔面上表情不变,用口型回:“闭嘴。”
晚自习上到一半,陈阔破天荒主动跟在讲台上打盹的老师请了个假,捎上了费世杰。
在奔向学校一角的路上,费世杰也从陈阔口中得知了这一出乌龙的来龙去脉。上周六陈阔就去店里订了个生日蛋糕,钱也给了,当时说的派送时间是傍晚六点半。
不知道哪个环节出错了,派送师傅记错学校,去了别的高中,距离还不算远。
而现在派送师傅来了,又是晚自习时间,学校的门是封着的,不会放人进来,也不能出去。
两人来到约好的地方,这堵墙比陈阔还要高。
墙那边,师傅正在喊:“好了没?”
陈阔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墙,又看看费世杰,语调缱绻,“肥哥。”
费世杰轻轻地骂了一句脏话。
几分钟后,陈阔的板鞋踩在费世杰的肩膀上摇摇晃晃,小心翼翼地接过一墙之外师傅高高托起的蛋糕盒。
费世杰努力抓着他的腿不让他摔倒,还要破口大骂:“陈阔你不是人你听到了吗你是狗!”
第77章
晚自习之后, 章韵宜刚回到宿舍,还在刷牙时接到了陈阔打来的电话,含糊不清地问道:“肿么了。”
那头静了几秒, 支支吾吾地说:“嗯,也没什么事,你在刷牙?”
“唔。”
章韵宜刷了多久,他就沉默了多久。
她耐心地等着,吐出牙膏沫, 漱口后说道:“找我有事?那你等等, 我马上下来。”
陈阔一般都是有事说事,当他在她面前不说话的时候, 一般都是两种情况,一是害羞了或者无语了, 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是想找她见她。
通常都不会有例外, 她太了解了。
“不急。”陈阔总算是又开口了,“我在操场等你。”
戴佳正弯着腰在水池前洗刘海,在章韵宜挂了电话后,她才纳闷问道:“这么晚了,他找你还有什么事啊?”
之前天气冷这俩还有去打热水这个借口,现在都快四月中旬,天也暖起来,开水房都不营业了。
“我也不知道。”章韵宜耸肩。
“送你礼物吗?”戴佳猜测。
“应该不是吧?”但听了这话,章韵宜还是心跳加快了些, “他中午那会儿给我买了好多吃的哎。”
高中生零花钱有限,也没有时间准备很特别的礼物,关系好的, 都是去超市买一兜零食,这就算心意。
她今天收了很多很多的零食,都够她吃到高考以后。
“也是,你快去,早去早回。”
章韵宜走出几步回来,凑近镜子仔细检查,嘴角边没有牙膏印,这才哒哒哒地又跑了。
回宿舍的人很多,她轻快地下楼,哼着歌,心都在飞扬。
走出宿舍楼,小跑着奔去操场,也有别的小情侣趁着这么一点点时间来约会,陈阔站在台阶那儿等她,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撩起眼眸看过来,手里提着的蛋糕盒藏无可藏,被她抓了个正着。
章韵宜眼睛一亮,即便是在光线并不明亮的此刻,依然亮晶晶的,“哇!”
她的惊喜不是装出来的,是发自内心。
她很意外他会为她准备生日蛋糕,一瞬不瞬地盯着这个很漂亮的蛋糕盒。
陈阔的心也一下子就松快了,不自在的时候话也很多,“我之前跟店里的人说好六点半送来,正好是晚饭时间,他们搞错了,送晚了。”
“不晚呀。”
章韵宜立刻道:“只要今天还没过,就不晚!”
陈阔垂眸看着她,笑了,“我们去那边。”
学校操场很大,隐蔽的地方也不少,他提着蛋糕在走,她在高一点的台阶上踮脚走,很轻很轻,夜晚的风吹起了她的头发,也吹起了他的心,两人都在偷笑。
十八岁确实很开心。
到了陈阔说的地方后,章韵宜迫不及待地拆了绑着的蝴蝶结,小心揭开蛋糕盒,再次哇了一声,是很诱人的水果蛋糕。
“还要不要许愿?”他故意逗她。
她想都没想就点头,当然要,必须要。
“行。”他早就猜到了,从裤袋里搜出一个塑料打火机,跟她四目相对的下一秒,他马上笨拙地解释,“不是我的,是我刚去超市买的。”
章韵宜愉快地想,我知道呀,我还知道你到二十七八岁了也不抽烟。
可她还是没有表露出来,故作严肃,“那就好,我很讨厌别人吸烟,其实一点都不酷,反正我不喜欢。”
陈阔听出了“我命令你不准跟他们学”的意思,忍俊不禁,应道:“好。”
他本来对这些就不感兴趣。
在他刚上初中的时候,爸妈就给他看了一些书,其中就有烟民的牙齿还有肺。
章韵宜托着下巴,唇抿了又抿,就怕自己傻笑,只好转移话题,“快点,点蜡烛啦。”
两人都坐在台阶上,中间摆着蛋糕,随着他按下打火机,一小簇火花也划破了黑暗,照着两张同样青涩的脸,他找的这个地方不太好,夜晚有风,章韵宜没让自己闲着,侧过身,以手掌为墙,试图护住插在蛋糕上的蜡烛,让他能顺利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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