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思维是如此的简单,又是如此的可笑。没有任何女人会喜欢毫无由来的打斗,企图以这种方式去获得美人芳心的男人都是些蠢货。而且……他们也不想想,一个总是孤身一人、没有任何身份背景的绝世美人,若是没有超然的武功傍身,又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小看女人和孩子,总是这些大男人、大英雄们最大的弱点。
陆小凤可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大英雄。而他恰恰也和很多女人打过交道。
所以他立刻便回答道:“我自然也不会那这样的事情来开玩笑的。”
她平静的等待他的下文。那宝石似的绿眼睛轻轻扫过他的脸,羽毛般轻柔的目光慢慢下移,舔过他的鼻子,他的嘴唇,最后落在他的喉结上。
然后她忽然笑了一下,嘴角迅速的勾起。
这笑意让陆小凤有一瞬间的头顶充血,心跳如擂鼓。他忽然发现这高贵、美丽如神仙妃子一般的女人……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清纯无辜,那笑容中甚至透露出一丝暧昧和下流来。
陆小凤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然后叹了一口气。
他道:“苏家庄就在萍水镇十里外,五天前,镇远镖局一行十余人,全死在苏家庄大堂里,据说……死状同三年前一样,全都被掏了心。”
姜艾对此事倒是没有特别惊异,只挑了挑眉,道:“陆小凤,你去看过他们了?”
“他们”指的自然是那群被掏了心的镖师。
陆小凤道:“此镇的捕头,正是我的朋友。”
他忽的怔了怔,又道:“镇远镖局的镖头王植,也是我的朋友。”
友谊总是使欢乐倍增,悲伤骤减。当朋友惨死在面前时,世人又该用怎样的诗句去描述这种刻骨的悲恸呢?
姜艾垂下了她长长的睫毛,以至于陆小凤探究不出她此刻在想什么。她的眼神飘忽不定,最后落在了桌上的那只白瓷碗里,阿飞已将面都吃完,汤也被他喝得干干净净,只是碗沿上残余了一片葱花。她盯着那片葱花,忽然道:“你的那位捕头朋友,想必也可以带我进去看一看。”
陆小凤也盯着那片葱花,道:“我已知道,封三娘家中老母已过世,只余老父与三个姐姐,她的外甥、外甥女之中并没有姓姜的人。”
姜艾不可置否。
陆小凤又接着道:“我更知道,苏家庄世代单传,庄主苏少林并无兄弟,其余苏姓诸人,除了峨眉山上的苏少英,全部死在三年前。”
姜艾仍是一动不动。这个美人好像天生就是神定气闲的,无论是对着谁,她那副慵懒的、不用正眼看人的气派都从未消失过。
陆小凤叹了口气,继续道:“所以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究竟是谁会为了苏家庄的事苦苦追查,三年不止。”
姜艾终于动了一下,她似乎觉得这个姿势不太舒服,重新调整了一下姿势,仍是窝回椅子里。好好的、吃饭用的椅子,生生被她歪着坐出了一种贵妃椅的暧昧之感来。
她语气倒是显得很轻佻:“没什么特殊的原因,不过好奇罢了。”
陆小凤又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今晚他好像总在伸手摸它。
他苦笑着道:“好,好,我当然是要带你去的。”
这一下,姜艾好像才终于正眼看了看陆小凤,一边的眉毛挑了挑,轻轻道:“哦?我以为你不会被这样的理由所说动。”
陆小凤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这样的女人,无论提出什么要求,说出多么可笑的理由,都绝不会有人拒绝你的!”
上官飞燕气呼呼的冲出去之后,独孤方和萧秋雨也很快跟了出来。她是个心高气傲的姑娘,刚刚在他二人面前丢了丑,此刻怎还想看见他们?叫了句“别跟上来”就兀自走了。
独孤方和萧秋雨自然也不会自找没趣。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主仆,哪里来的深厚感情去管她这样许多事呢。
走着走着,也就走到了一个小面摊前。上官飞燕本无兴趣,可面摊上却有几个不长眼的男人正在为难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她多看了一眼,便挪不动步子了。
只因为那大小姐,乃是神针山庄薛夫人的孙女薛冰。
飞燕初出江湖,却有霍休引路,江湖中的名人虽没见全,画像也都七七八八的认了个全,薛冰与薛夫人年轻时有七分相似,故而她一看便认出了她来。
薛冰一身鹅黄衣衫,娇艳无双。她正盯着面前的面碗,吃了两口,却又停下,似乎是觉得一个淑女晚上不可以吃太多东西。
那几人显然不懂“女人不好惹”这道理,酒劲上来,狗胆也涨了几分,竟上来要拉扯薛冰。薛冰说话柔柔,语速也慢,被人伸手拉扯了一把,脸立刻就红了,那醉汉见状,更是不得了,嘴里连着说了好几句调戏的话,凑近一步便要摸薛冰的脸。
自然是被薛冰剁了一只手。
飞燕躲在一旁,看着这狠戾的大小姐,一条毒计已上心头。
薛冰砍完了人,身上却没沾上一点血。她是个妙人,即使是剁人手臂,也依然是一副眼帘低垂,面目羞涩之状。她不想吃这面,便温言细语的叫老板过来结账。那老板五大三粗的汉子,愣是被她吓的面如土色,抖如筛糠,见她走近,竟像是见了鬼似得连着后退了三步,踉跄一下,被上官飞燕扶住了肩膀,这才没摔倒。
飞燕微笑道:“你是薛冰?”
薛冰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没有说话,似是不想给她什么面子。
飞燕自顾自道:“前面不远处的林中酒楼,陆小凤就在里面。”
——薛冰热恋陆小凤的事,在这江湖之中,可是连秘闻都算不上。
薛冰的面色立刻就不善了起来,她冷笑一声,道:“你是追着那狗男人来的?”
飞燕伸手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甜甜蜜蜜、亲亲热热的笑了:“我可不和你抢男人,只是此时此刻,陆小凤怕是已进入别的温柔乡去了。薛小姐,你不该呆在这里的。”
薛冰眉毛一挑,道:“你说什么?”
飞燕道:“那林中酒楼中,有个绿眼睛的胡姬,她黑发如藻,眼如绿波。陆小凤此刻,正同那胡姬一起,你说……我在说什么……你看,我说的够不够清楚呢?”
薛冰听到这里,已是寒冰满面。
陆小凤是个足够可以使女人开心的男人,因为他是如此的真诚,喜欢一个人就要用最热烈、最美好的语言去表达自己的喜欢。可他绝不是个好男人,因为他爱美人,只爱美人,见到哪个美人,就会为她神魂颠倒,当他遇见下一个,也会立马就纯粹的迷恋下一人。
这让人爱的咬牙切齿,也恨的咬牙切齿的人!
薛冰足够的了解陆小凤,所以她明白飞燕说的绝对是真的!
她无暇再同飞燕多寒暄两句,哼了一声意思一下,便转身要走。飞燕微笑着看着她,忽的叫住了她,道:“薛小姐,你的东西掉了。”
阿飞自然是坚持要和他们一起去的。
他本没想到姜艾居然拒绝让他跟着一起去。吃完饭本已夜深。姜艾带他开了一间上房,将他送进去之后便要跟着陆小凤离开。他惊愕不已,立在门口,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握紧了拳头哑声道:“你……姜、姜艾……我……我也……”
姜艾转过身来看着他,等他下文。
她的眼神着实是平静的。阿飞心里有些紧张,面上也露出窘迫来,连喉咙口也有些发紧。他低下头,硬邦邦的说道:“……我,我也要去。”
姜艾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的样子。陆小凤打了个哈欠,抱着胸靠在一旁等他们自己决断。
她又笑了笑,道:“你?你不行,你是个小孩子,小孩子在夜里是该好好睡觉的。”
阿飞的脸马上就沉了下去,他大声反驳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阿飞与母亲一起长大,母亲却是个严厉的人,她身有恶疾,便急切的想看到阿飞快一些长成,快一些变得更强。所以她讨厌小孩子这说法,阿飞也从没觉得孩子是种夸赞。
……是种,宠溺。
他的手握紧又松开,最终无所适从的抓住了衣服角,把那布料攥的死紧。忽然,一只冰凉的手覆盖上了他的手,把他吓了一跳,几乎立刻要跳开。但一股淡淡的、熟悉的香味笼住了他,竟神奇的让他的脊背重新放松下来。
姜艾低头看着他的手,慢慢的把他每一根用力的手指抚平,然后拉起他的手,推开了房间的门。
“去睡吧,你该学会怎么样松弛一些,怎么样去做一个小孩子。”
她推了他一把,那手明明感觉没怎么用力,阿飞却立刻向后踉跄了几步。他不太明白姜艾所说的话,却又踌躇着不知该不该出口问她。姜艾瞥了他一眼,似是看出了他那种紧绷着的不自在,便伸手拍了拍他的头。
阿飞怔怔的看着她,姜艾却已经轻飘飘的后退,忽的一下替他关上了门。阿飞听到她和陆小凤说:“走吧,去见见你的朋友吧。”
他仍有些懵懵懂懂的,不知该如何。
他与姜艾同行不过是昨夜的事,母亲在半个月前去世,她病了许久,阿飞也知道她总会有这样一天,所以她走时阿飞很平静,他偷了山下农户的锄头,挖了个坑把母亲埋进去,然后一个人在山上继续生活了十几天,这才忽然想到,他应该下山去,变成全天下最有名的人,这样就可以找到他的父亲。
可山下的镇子不能偷、也不能抢。他身无分文,没有食物,没有人愿意雇他当个保镖,他饿了好几天,只能抱着剑缩在角落里睡一会儿。
姜艾就是那时出现的。
阿飞一向是个警惕心非常强的人,可是他醒来时姜艾就站在他面前,他也没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气息。他当即吓得脊背僵直,“噌”的一声把剑拔了出来。
姜艾一动不动,一双幽幽的绿眼睛盯着他,她并没有被他的这种敌意的做派所惊吓到,反而是有一种看猴戏般的戏谑兴趣,她嗤笑了一声,道:“我听闻有个孩子想要找一份工,他自称可以当个保镖。”
阿飞硬邦邦的说道:“我每天要五文钱!”
姜艾似笑非笑道:“你这样说话的语气,难怪要找不到工。”
阿飞不懂她在说什么,只以为她是讲价,便妥协道:“……最起码,每天都要管我的饭。”
姜艾说:“好,我雇你。”
然后他就跟着她走了。
姜艾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让他干,就径直带他去了一家小饭馆,把那馆子里所有的东西全都点了一遍。
白天的时候,她就消失了。到了夜晚,她又出现,带着他去吃饭。
所以他觉得,他应该做一些保镖应该做的事情,来报答她。可是姜艾并不需要,她只是轻飘飘的说:你是个小孩子,小孩子就应该干小孩子该干的事。
可如果她和那些拒绝他的人一样,觉得小孩子就是没用的人,那她又为什么对他这样的慷慨呢?
阿飞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将这问题想通。夜已深黑,万物归于寂静,只有蝉呆子一般不停的尖叫。他揉了揉眼睛,没忍住打了个哈欠。这哈欠甚至让他觉得羞辱。
为什么陆小凤可以这样的松弛?
为什么姜艾要让他学会去“松弛”呢?
正在此时,他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异动。那异动很轻,显然是个武功不弱的人在徘徊。阿飞立刻绷紧了身体,右手紧紧握住自己的剑。
门外那人来回徘徊了几步,最后停在了门口。那人呼吸很轻,几乎要让人感觉不到气息,可阿飞还是感受到了杀气,来人汹汹,是来找姜艾麻烦的!他紧紧咬住了自己的牙齿,不让它们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来。
空气几乎要凝滞了。
这时间仿佛只过了一瞬,又好像被拉的无限长。门外的人不动,阿飞也不动。忽然,门外之人的脚向前迈了一步,阿飞猛地睁开眼睛,精光暴涨。提剑便刺!
剑锋刺空,阿飞顺势扑出,木质门框应声而裂,木屑飞溅!他反身一踢,便将一木屑踢向那人,那人连忙闪躲,这才堪堪躲过。阿飞这才看清,原是一黄衣女子,正怒目圆睁,死死盯着阿飞。
她显然吃了一惊,压下心中怒气,勉强质问道:“你是何人!那胡姬呢!”
于是阿飞便知这这人的的确确是来找姜艾麻烦的——他并没有出错手。
而这黄衣女子,自然就是受了上官飞燕挑拨的薛冰了。薛冰刚刚,行至酒楼下,却又忽的有些踌躇,害怕陆小凤会对她冷言冷语,好不容易进了酒店,打听(逼问)到了这胡姬的住处,却又被阿飞忽然的袭击弄的慌了神。
好在她的功夫的确是上乘的,阿飞出剑招招致命,直冲脖颈命门而来。虽是个小孩子,却让人放松不得,反而越打越心惊。十余招后,薛冰已恼怒起来,朝阿飞叫道:“我只问你些事,你不要不识抬举!”
阿飞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下手的动作却更狠了些。
这下薛冰是真的被惹怒了,她眼神一凛,指尖寒光一闪,几根细如牛毛的针便已插进阿飞的脖颈。阿飞头一次与江湖人争斗,哪里见过这等下三滥的手段,捂着脖子踉跄了两步,话都没来得及说,便只觉得呼吸困难,脚下一软便摔倒了。
薛冰冷笑一声,慢吞吞的走近,用脚尖踢了踢他,正欲逼问,却忽的听见两个人的声音从楼梯口处传来,那男人正是陆小凤。薛冰顿时如坠冰窖,怕陆小凤看见自己这般狠戾,又怕看见他与那胡姬的亲密之态。一时之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得冲着躺在地上的阿飞喝了一声:“告诉陆小凤,若想你解毒,便一个人滚来见我!”
说罢,便跳窗逃走。
她轻功很好,在这江湖上虽不是数一数二,但也能称得上是一流。故而她并不觉得,在这个小镇子中除了陆小凤有人能追的上她。
只可惜她还是想错了,正运功疾行,身边却忽然闪过一个黑影。薛冰一愣,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她的脚就被不知什么东西缠住,那东西重重向后一扯,她整个人就被头朝下掼在了地上。
“啊……!谁!是谁!”她惊惧的尖叫道。
陆小凤绝不会这样对她!
究竟是谁?!
四周一片黑暗,竟连一盏灯都没有。薛冰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的脚踝,那东西触感很奇怪,有些凉,黏腻却光滑,不像任何一种布料。
没有人回答她,她却又被拖着向后拉了好几米,薛冰痛苦的闷哼起来,用胳膊护着脸,这才不至于在粗糙的地上被破了相。
她被拖到了一个人的脚边。薛冰浑身颤抖的抬头,撞进了一双冰冷的绿色眼眸中,是那胡姬!她脑子里一片混乱,嘴唇颤抖着“你……你……”了两声,却什么也说不下去。
姜艾冷冰冰的盯着薛冰,忽然说道:“我难道是脾气太好了些么?”
薛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姜艾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为何总有你这样不长眼的人来烦我呢?”
她从县衙回来,走到客栈二楼,见门前一阵狼藉,又一看阿飞面色发黑,便知又有麻烦上了门。她这几日心情本就不好,随手救个小孩也有人同她作对,这才动了怒气,丢下陆小凤便追了出来。
她不是人类,想对付一个人类可简单的很。
她勾了勾手指,黑雾凝成的影子就把薛冰整个人都倒吊着拎了起来。层层黑雾缭绕在她身边,从她指尖流过的时候就凝结成了一根根黑色丝线,姜艾随手缠绕几圈拨弄着,听不出什么情绪的问道:“阿飞是你伤的么?”
薛冰的脸色早就吓的面如土色,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姜艾好心好意的解释一番:“阿飞,他是个小孩子,手里拎了把铁片似的剑。个头不高,却不爱笑。”
薛冰顿时抖如筛糠。
见这反应,姜艾自知此事的确是她所为,便问:“好,那你想怎么死?是被我吸干血好些,还是被我折断四肢后再敲碎头骨好些?”
姜艾的语气平淡的仿佛在问明日吃什么一般,然而出口的却是如此可怖的一句话。薛冰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起来,几乎立刻就要惨叫起来。她背上汗津津的,冷汗早已浸湿衣衫,夜风一吹,只觉得刺骨的冷。
姜艾的心情自然是很不好的。阿飞与她不过一日交集,自然没有那般情深义重。只是姜艾此生最恨,便是有人伤她所庇佑之人。她非人类,有鬼神之大能,总觉得要庇佑一人容易的很,现实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她莫自大……这怎能叫人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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