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给他们引来祸端,不敢耽搁朝另一条路逃去,黑酆门的人不知贡品已不在我手,尽数追了上来。”
玉千洲继续道:“我将空的盒子交出,趁他们放松防备时逃走,等确认摆脱他们后我便去找……贡品。”
燕鹤便问:“那你又为何会将宣姑娘带出来?”
玉千洲顿了几息,才道:“我找到刘家时,恰宣姑娘一人在院中,她……她用贡品相挟,要我带她走,并制造出她被劫走的假象。”
燕鹤得知二人先后失踪时,心头其实就有了猜测。
他虽然没有同玉千洲碰过面,但他相信玉叔叔,更相信小叔叔叔和小婶婶,他们能对玉千洲生出爱护之心,就证明玉千洲断不是品行不端之人。
若真是他将宣姑娘带走,必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果然,不出他所料。
“除此以外,宣姑娘可还曾用别的要挟你?”
已知贡品在宣家娘子手里,玉千洲自有千百个法子将东西要回来,小娘子的清誉何其重要,若无别的缘由,以他的性子,该不会答应才是。
玉千洲一愣,眼底划过一丝难辨的情绪,而后才道:“是。”
“宣姑娘以死相逼。”
太子殿下能问出这个问题,便证明太子殿下极为认可他的品行,可他不明白,不过一次照面,太子殿下为何会如此高看他。
他确实不会为了贡品毁了一个小娘子的清誉,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
也见不得她跪着求他。
这个答案在燕鹤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如此,一切就说的通了。
只是,宣家娘子为何要这么做?
“解千洲。”
姜蝉衣伸出手,仔细确认:“是哪几个字?”
宣则灵微微倾身,小心翼翼在她手心一笔一划写着,轻轻柔柔,格外的谨慎和认真。
由此可见,那人在小娘子心中不一般的地位。
姜蝉衣抬眸看着小娘子湿润的颤抖着的羽睫,心软成一片。
确认好是哪几个字后,她才问道:“所以,受伤的那位公子,是你找来劫你的人?”
宣则灵点点头,又摇头,在姜蝉衣疑惑的视线中,她斟酌了一番,解释道:“其实我也不认识他。”
“我正愁该如何行事,因缘际会遇见了他,他白日将一样东西托付给我,夜里找上门来要,我知道那样东西对他很重要,便以此为要挟求他带我走。”
姜蝉衣震惊而错愕的看着宣则灵。
这小娘子胆子未免也太大了,深更半夜,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就不怕落入虎口?
宣则灵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声音轻轻的:“他本是不同意的,也因此,我越发确定他是个好人,所以就以死相逼。”
“他这才同意将我劫走。”
姜蝉衣:“……”
宣则灵小心翼翼抬眸看了眼姜蝉衣,忙又补充道:“其实,我也是见他受了重伤,连剑都拿不稳,想着就算是坏人,也没功夫欺负我。”
小娘子声音越来越弱。
姜蝉衣不由握紧她的手,低叹一声。
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她‘有勇有谋’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白日你也看见了,就算他剑都拿不稳,也能一剑杀了黑酆门的杀手,更何况你一个柔弱的小娘子。”
宣则灵脸色白了白,眼神闪烁着。
其实她后悔过。
“我不知道有那么多人追杀他。”
一想到那个场面,她就感到一阵后怕,拉着姜蝉衣倾诉道:“原本我出了城就要同他分开而行,可我才买好马车他就晕过去了,我总不能将他从马车上扔下去,只好暂时与他一路,哪里知道还有杀手在追他,我那时都要吓死了。”
姜蝉衣听着小娘子的诉说,一时啼笑皆非:“那些人追的是他,你怎不自己躲起来?”
宣则灵激动道:“我也想啊。”
“但那时候来不及了,那些杀手看到了我的脸,必定认为我跟他是一伙的,我若落单只会死的更快。”
“我看他杀人还挺利索,一时半会儿应是死不了,就想着跟他一路或许还安稳些。”
姜蝉衣没忍住轻笑了声。
倒还挺机灵。
“姜姐姐你还笑话我,我都吓死了。”宣则灵撅了撅嘴,蹙着眉头道:“我们被逼到悬崖边上时,他已经是强弩之末,我都已经绝望了。”
姜蝉衣看着小娘子丰富的神情,便逗她:“那时便知道后悔了?”
却听小娘子道:“命悬一线,倒也没空后悔,我便跟他说,我曾经看过一些话本子,主人公跳下悬崖都能活,要不我们也试试。”
姜蝉衣:“……”
不敢一个人呆在院里的小娘子倒还有勇气跳崖。
“好在姜姐姐犹如神兵天降,救了我们。”宣则灵往她身边蹭了蹭,挽着她胳膊笑盈盈道:“姜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定会铭记一生,好好报答姜姐姐。”
见小娘子脸上总算有了些笑意,姜蝉衣便伸手勾着她下巴道,煞有其事逗她道:“小娘子打算如何报答我,我曾经听师弟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小娘子不如以后就跟着我?”
宣则灵哪里经过这场面,一张脸立刻就涨红了:“姜,姜姐姐……”
姜蝉衣见她这样忍不住莞尔一笑,收回手,道:“好啦,逗你的。”
转而握住她的手,认真道:“宣姑娘,不论将来能不能找到他,你都务必要珍重自己,万不可再如此冒险行事。”
“此次是运气好遇见的是个好人,若是起了坏心的,后果不堪设想。”
若是以前她或许想不到这么多,也不会去忖度人心,但知道这世上有像这家黑店这样的存在后,她就长了个心眼子。
宣则灵感受到姜蝉衣对她的关切之意,心中无比动容,点头:“嗯,姜姐姐放心,此次只是权宜之计,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爱惜自己。”
若不是别无他法,她万不敢冒这个险。
或许是因为那个闯进她院子里的青年有一双让她熟悉的眼睛,她才敢孤注一掷。
她认为能有那样一双眼睛的人,不是坏人。
第17章 燕公子会武功?
院里火光明亮,身边的大师姐强大而温柔,让离家出走遭遇刺杀惊魂不定的小娘子终于渐渐地放下了一颗紧绷着的心。
小娘子不知何时睡着的,等她睡熟了,姜蝉衣温柔地将她抱到了屋内。
屋内的床有些异味,姜蝉衣脱下外衣垫在床上,又用小娘子的外衣盖在她身上,确保窗户都关上不会漏风,才轻轻关好门出去。
刚出门,就与从另一件屋里出来的燕鹤打了个照面,二人都愣了愣后,抬脚走向院中。
“宣姑娘睡着了,那位公子可还好?”
燕鹤点头:“也睡过去了,应当无碍。”
他看了眼姜蝉衣,随后背过身去脱下自己的外衣递过去:“夜里山中寒凉,姜姑娘莫着凉了。”
姜蝉衣忙推回去:“我有内力傍身,倒是你,需要注意些。”
燕鹤知道她许是误会了什么,道:“我也学过一些武功,身体还算硬朗。”
说完也不给姜蝉衣反驳的机会,将外衣披在她身上。
姜蝉衣见此也就不好再拒绝,伸手拢住外衣,有些意外:“燕公子会武功?”
燕鹤:“嗯,略懂一二。”
姜蝉衣眼神微闪,喔了声。
今日他给那位公子诊脉时也是这样说的,看来,武功也却是只懂皮毛。
“燕公子先坐。”
燕鹤顺从的坐在木墩上,见大师姐往火堆里加了几块柴,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什么。
她莫不是以为他的武功和医术一样差?
“燕公子,你坐近些。”
燕鹤动了动唇,终是咽回解释的话,道:“好。”
这点误会倒也无关紧要。
“呀,我方才忘记问宣姑娘了。”姜蝉衣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燕鹤,道:八一似八已留救刘伞“只能等明日宣姑娘醒来,燕公子再问问她是否知晓你朋友的下落了。”
燕鹤不防她还记得这事,温声道:“不用了,我找到他了。”
姜蝉衣一怔:“你何时找到……”
她似想到什么,忙看了眼屋内,瞪大眼:“该不会,就是这位公子?”
燕鹤轻笑着点头:“嗯。”
“真是啊。”
姜蝉衣又惊又喜:“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对了,那位公子是燕公子什么人?”
她隐约记得白日他曾说是他叔叔家的什么当家人?
燕鹤回答道:“是一位叔叔家的弟弟。”
姜蝉衣喔了声,了然道:“怪不得。”
“宣姑娘说他是个好人,即便在生死关头也没抛下她,原来是燕公子的族弟。”
这话便是将两人一起夸了。
燕鹤笑了笑,道:“宣姑娘可有受伤?”
“没有。”姜蝉衣赞叹道:“他都伤成那样了,竟还能将宣姑娘护的毫发无伤。”
燕鹤:“嗯,毕竟是他将姑娘带出来的。”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火光照耀下,公子温和有礼,姑娘自由随性,时而传来几声轻笑,就连这个简陋的小院都变得美好起来。
闻达在四周检查完,回来看到这一幕,驻足片刻后便欲再转身隐去,只才刚动,姜蝉衣就看见了他。
“闻参军。”
闻达便只好走过去。
“夜里凉,闻参军快过来烤烤火。”姜蝉衣将身旁的木墩挪过去道。
闻达本要往燕鹤旁边走,见此便脚尖一转,走到姜蝉衣身旁,自然而然的将木墩往旁边挪了挪坐下:“多谢。”
燕鹤旁边没有木墩,他再避开显得太过刻意。
“二位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接下来什么打算?”闻达问道。
这个任务比他想象中的快。
这一段同行的路似乎短暂,很快便要淹没在时间的长河里。
燕鹤却并未立刻回答,而是看向姜蝉衣,虽然他不明白宣家娘子为何大费周章制造被劫走的假象,但他想,她应当不会这么快回去。
果然,只见姜蝉衣摇摇头:“不知道。”
人是找到了,可她不愿意回去,她自不能强行将她带回去。
但也不可能把人丢下不管。
“燕公子有什么打算?”
燕鹤想了想,道:“阿弟伤势太重,需要静养几日再走。”
闻达听见那声阿弟很是诧异。
难不成,那位受伤的青年是燕公子的弟弟?
可他们不是找小娘子的么?怎么又成了小郎君?
此言正合姜蝉衣的意,她忙道:“好呀,那我们就在这里住两天?”
等宣则灵失踪的消息传到夙安府,她应该就愿意跟她回去了。
燕鹤点头:“好。”
闻达疑惑不解的看了看二人。
那位受伤的公子为何恰好是燕公子的弟弟先不提,可小娘子已经失踪两夜,如今找到了却不回去,难不成还有什么隐情?
但这种事不是他该知道的,自也不可能去问。
住几天便住几天。
“我去抱些柴。”
姜蝉衣忙道:“我也去。”
燕鹤却先一步起身,道:“我同闻参军去,姜姑娘在此等着便好。”
柴在外头,屋里还有两个人要保护,院里离不得人,姜蝉衣便也没坚持。
“好。”
闻达等着燕鹤过来,一道出了院子。
今日月光不错,店外还挂了盏灯笼,也不至于摸黑。
“闻参军。”
临近柴堆,燕鹤叫住闻达,闻达停住脚步,面色并无意外之色。
“燕公子?”
从燕鹤说要同他出来开始,他便知道他应是有话与他说。
燕鹤问道:“闻参军可有办法传些消息到平江玉家?”
提到玉家,闻达面色正了正:“公子吩咐。”
无他,实在是怕了那位玉家家主。
燕鹤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递给闻达:“劳烦闻参军找人将此物送到平江玉家,就说千洲公子已无碍,请玉家人安心。”
闻达看了眼那块玉佩,瞳孔微震。
这块与燕鹤的不一样,虽都是黄玉金穗,但这块玉中的金鱼是“玉”做的,金穗的颜色也稍浅了些。
他虽然不能细致的分辨出玉家玉佩的差别,却知道玉家本家人能戴金穗的只有玉家家主和玉家的公子。
这块金穗颜色稍浅,自然是属于那位玉公子的。
且就算他不知道,那声‘千洲公子’已足够让他明白燕鹤口中‘阿弟’是什么身份。
去岁玉家家主被一个商人占了些便宜,次日,那商人的家奴来报官,他赶到时,商人已被揍得爹妈都不认识了。
据闻,是玉家主的义子千洲公子动的手。
但他没见到人。
玉家主一口咬定是自己打的,富商一行十几张嘴都没能辨赢,最后还将京城那尊神请来,把富商家底抄了个干净。
当日,玉家主连堂都舍不得让玉公子过,如今人却在粟江辖区被重伤成这样,一旦玉家发难,再把那位小王爷请来,他想都不敢想那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知州大人大概恨不得一辈子晕死过去。
闻达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接过玉佩:“我明日亲自送去玉家。”
燕鹤见他如临大敌,起初不解,随后想起去岁的事才了然,不由温声道:“此次,多谢闻参军救了千洲。”
闻达下意识道:“是姜姑娘……”
闻达猛地抬头看向燕鹤。
他方才唤玉公子为,阿弟?!
据他所知,玉家主早与族亲断了来往,玉家主也只有一个义子,所以能唤玉公子为‘阿弟’的只有玉家主的义兄小王爷家的公子。
但年纪对不上。
如此,便只有一人了!
每年出京游学的太子殿下!
闻达终于明白知州大人今日的反常了,他忙收回视线作势要跪下。
燕鹤一把扶住他的手臂。
“闻参军。”
闻达却不敢再直视燕鹤。
“卑职不知是殿下驾临,请殿下降罪。”
燕鹤没想到他对玉家如此了解,这么快就猜到了他的身份,不过转念一想,去岁玉家在粟江那么大的动静,他作为衙门参军,想不了解都难。
“我是微服出行,你有何罪?”
燕鹤将闻达扶起来,放低声音:“还请闻参军保密。”
闻达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看了眼院子的方向,神情复杂的应下:“是,卑职明白。”
“我常年行走在外,身在民间,便不必讲究诸多规矩,你我还与以往一样相处便是。”燕鹤又道。
闻达努力平息着心中的惊涛骇浪,大抵是太子言语温润,他很快竟以平静了下来,恭声应道:“是。”
“好了,进去吧。”
燕鹤绕过他抱起一捆柴往院内走,闻达阻止的手停在半空,看着燕鹤离开的背影长呼一口气,平息好了起伏的情绪,才抱着柴大步进了院子。
此时,姜蝉衣正和燕鹤往火堆里加柴,不知说到了什么,二人脸上都挂着笑意。
他努力地让自己若无其事的走过去坐下,但还是被姜蝉衣看出了端倪:“闻参军,你怎么了?”
闻达快速看了眼燕鹤,又飞快收回视线:“没事。”
“我在想,明日吃什么。”
姜蝉衣闻言忙道:“我方才已经去厨房看过了,没有任何食材了,但调料还有,要不,明日去打些野鸡?”
闻达却道:“我明日有事要下趟山,带些吃食回来。”
姜蝉衣正要问他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便听燕鹤道:“那明日就劳烦闻参军了。”
闻达刚想说不敢,又硬生生咽回去:“无妨。”
被燕鹤一打岔,姜蝉衣也就忘了追问什么,明日的伙食解决了,也就没什么可愁的了。
黑店内只有两间屋,两张床,五个人自是睡不下的。
他们默契的将床留给了受伤的郎君和柔弱的小娘子,三人围着火堆而坐,谈天说地,倒也别有一番意趣。
后来不知何时,都坐在火堆旁睡了过去。
直到天将亮时,来了不速之客。
门外传来动静时,姜蝉衣和燕鹤几乎是同时睁开了眼。
燕鹤不动声色的看向门外,姜蝉衣则迅速拿起身旁的剑起身,几乎是同时,几支箭破空而来。
长剑顷刻间出鞘,将暗箭悉数挡住。
闻达被惊醒,抓起刀谨慎的盯着四周。
屋里也在此时传来了动静,玉千洲和宣则灵先后出来。
玉千洲拧着剑立在燕鹤身前,宣则灵见姜蝉衣站在最前方,不敢过去,熟练的跑到玉千洲身后,紧张地看了眼地上的暗箭,大气也不敢出。
她认得这些箭,就是昨日追杀他们的叫黑什么门的杀手组织。
小院中气氛凝固了几息,数支暗箭再次破空而来,姜蝉衣和闻达迎上前去,再次挡下箭,随后一帮黑衣人便冲进院中,姜蝉衣侧首道:“保护燕公子和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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