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仿之人越来越多,叶秋水很开心,真商之大者,求利在己为小营,富众于邦为大营,他们经商的人,并非只有狡诈阴险,趋炎附势之辈,他们也能为朝廷作出贡献!
西南的城墙在年关前有望修建完,腊月的时候,江泠公务繁忙,开始早出晚归。
叶秋水知道他忙,并非故意不遵守规矩,并未怪他,只是让婆子每日做些滋补的饭菜,给他好好调养。
一日,难得是个大晴天,叶秋水正好休沐在家,江泠不在,她便去他房里帮忙将被褥,以及柜子中的衣物捧出来晾晒。
江泠的房中很整洁,东西也少,被子叠得整齐,衣服也妥帖地放置。
叶秋水推开门,径直走到榻边,将被子捧出,刚抱起走了两步,忽然有一物“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叶秋水疑惑地低下头,发现掉在地上的是一本书,扉页看着还有些眼熟。
她将被子先放回榻上,弯腰将书捡起,中间还有根木书签要掉落,叶秋水急忙塞回去,书页一摊开,她脸色霎时一愣。
这不是她丢失的那本话本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 哭了。
腊月时, 皇城西南方向的城墙就要竣工,墙身几乎重建,墙体内开凿了数个排水的暗沟, 边上的民居也重建完,安济院中暂住的百姓陆陆续续返回家中。
最忙的一段日子已经过去, 江泠叮嘱了下属一些事情,很早就收工回家了。
好几日早出晚归, 但是一点也不觉得累,因为每天都会养生, 家中仆人还会做药膳, 所以江泠的身体养得比前两年好多了, 在牢里折腾出的那一身伤病也基本好全, 工部的同僚都说,江侍郎近半年瞧着,不像以前一样弱不禁风, 形销骨立, 健壮许多,脸色红润,看着就康健。
每日点卯上下值,绝不在值房熬着,到点了就回家, 搞得同僚们都以为江泠鬼上身了。
到家时刚傍晚, 天色昏暗,西天方向还有一点余晖将落不落, 江泠跨过家门,叶秋水看见他,说:“兄长回来了, 净手吃饭吧。”
他走到水缸边,舀了一瓢水净手,擦干了走到前厅,仆人已经将饭菜摆上,叶秋水给江泠夹了一筷子菜,看着他笑了笑,江泠心里没来由觉得有些奇怪,迟疑地吃完饭。
回家后和平日没什么两样,吃饭,看书,喝药,再是各自回屋睡觉。
江泠洗漱完,换了衣服,坐在榻上打算将没看完的书看完时,一摸枕头,发现书不见了。
他脸色霎时一僵,站起身,将床榻每个角落都翻了翻,空空如也。
江泠呆坐着,房门忽然被敲响,接着,叶秋水推门而入。
叶秋水背着手
,眼底似笑非笑,关上门,走到床边。
四目相对时,江泠有些慌张,眨眼间,她已经走至身前。
叶秋水垂首看着他,从身后拿出一物,晃了晃,笑面盈盈道:“你是在找这个吗?”
她手里是一本书,夹着木签,江泠只瞄了一眼,神情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眼皮颤了颤,没说话。
见他没有要承认的意思,叶秋水便直接当着江泠的面翻开,书页哗哗作响,“江侍郎不愧是江侍郎,就是看这种书都会写批注,不知你看了这么久,心中可有什么感想,我们交谈交谈?”
木质的书签上写着小字,一手苍劲的笔迹一看就是出自江泠之手,他看书的时候很认真,会另外准备纸笔,有感想便随即写下,夹附在纸页中,叶秋水以前经常翻他的书看,看江泠看过的书很方便,不懂的地方会有他的标注,一本书他会看许多遍,每次都会留下不同的小字,叶秋水读完常常领悟颇深。
这些闲书,她看完便忘了,但是江泠没有随便对待,就像看其他圣贤书一样,认真读完,留下见解,如果不谈内容的话,叶秋水甚至会以为这是一本前人所著的典籍。
江泠很心虚,听着她调侃的话,伸手,想将书拿过来。
叶秋水手往后一缩,眉梢轻挑,盯着他笑,目光揶揄。
“我记得,兄长上次还教导我,少看闲书,你不是已经丢掉了吗,为什么我会在你屋中看到它?”
江泠很不自在,他不想承认的时候,就会装傻,装哑巴,糊弄过去。
可是叶秋水才没有那么好糊弄,她眉眼弯弯,捧着书,读他的批注,声音清晰,语气抑扬顿挫,江泠头皮发麻,受不了了,站起身,借着个头的优势,一手锢住叶秋水的肩身,不让她乱动,一手将那本书夺了回来。
叶秋水读到一半话语顿住,愤然去抢,“我还没有看完!江嘉玉,你好过分,你不准我看,你自己却偷偷看!”
江泠不给她,她就伸手抢,争执之下,江泠撞到床榻,叶秋水也跟着摔下,幸好有江泠垫着,他眼疾手快地抱住叶秋水,两个人齐齐砸在柔软的被子上。
叶秋水趴在他胸膛前,抬起头,盯着他躲闪的目光,佯装责备,“江大人,你怎么这样,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说罢,伸出手指,在他胸前戳了戳。
江泠不敢说话,无措地抬起手,握住她的手指,不让她乱动。
叶秋水觉得江泠真好玩,怎么都没想到,他会偷偷将那些书藏起来,夜里躲在屋里翻阅,难怪前两天总看他眼睛红红的,还以为是没睡好,好吧,其实是真没睡好。
她心里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那你看了这么久,觉得好看吗?”
江泠还是不说话,可是耳朵却很红。
他现在明白,叶秋水那些手段是从哪里学来的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更不可能去评价好不好看。
叶秋水看着他被抓包后窘迫的样子,笑得发抖,她想,江泠从小到大应该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不像她,天天干坏事,被抓包惯了,脸皮也厚,一点也不害羞,可是江泠的反应就很好玩,她太喜欢捉弄老实人了,笑着说:“问你话呢?好看吗?”
“你是不是很喜欢,要不然为什么还夹了书签,是不是已经背着我偷偷看许多遍了,好啊,说好要没收,丢掉,结果监守自盗!”
她的手指挣脱开他的束缚,戳戳他的脸,胸膛,江泠无地自容,偏偏她的手指还点来点去,讥笑不已,江泠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就是堵着她这张喋喋不休的嘴。
嘴唇被含住,湿热的气息扑在脸上,叶秋水一下子就安静了,眼睫毛扑闪着,乖乖地趴在他身上,洗漱过的唇齿间带着一点清苦的香气,江泠抬起手,按住她的后脖颈,掌下轻轻摩挲着。
唇舌相依,滚烫的身躯紧紧贴在一起,隔着薄薄的中衣,冬日的屋子明明是有些冷的,可叶秋水却觉得很热,舌尖被吮得有些发麻,嘴唇濡湿,彼此的气息交缠,分不清谁是谁的,江泠的手情不自禁下移,熨帖在她的后背上,将叶秋水紧紧按在怀里。
墙上两道人影交叠,就好像书上画的那样,如鸳鸯交颈,衣衫被揉得皱巴巴,江泠的衣襟不知何时已经被叶秋水稀里糊涂地扒开了,她动来动去,亲吻时也不安分,揉揉胸口,还扒人衣襟,寒冬腊月,屋里同点了炭盆一样热。
江泠忽然将她推开,扭过头,脸很红,眼神躲闪,说:“亥时了。”
叶秋水撑着手臂,还有些意犹未尽,凑过去亲他的嘴巴。
长长的衣袍掩盖不住,江泠屈起腿,分开距离,想要将她扶起来。
叶秋水却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芃芃……”
江泠握着她的手臂,像是要推开,又像是要收拢。
“江嘉玉。”
叶秋水一口咬在他的锁骨上,再抬起头,眸光潋滟,低声道:“我想要你。”
江泠呆住了,目光锁着她,眼中暗流涌动,叶秋水亲吻他的锁骨,向上,含住喉结。江泠的手霎时收紧,按住她的后脖颈,迫使她抬起头,与他亲吻,另一只手往下,贴在纤细的腰肢上,滚烫的温度穿过薄薄的衣衫,像是一把火,将全身点燃。
叶秋水去解他的衣带,江泠又扭开头,回神,及时握住她的手,“不行、不行……”
他有些语无伦次,“亥时了,我、我要睡了……”
叶秋水气坏了,发泄一般地咬他,“江嘉玉,你怎么这样!”
她好难受,明明他也动了情。
江泠不敢,垂着眼皮,“我们……还没有成亲,不能这样。”
叶秋水气得要哭,“迂腐,古板!你看了那么久的书,你怎么一点也不懂。”
她想起以前在儋州的时候,听到的一点闲话,那个时候江泠才二十出头,当地的官员想要讨好他,送了许多美貌姬妾,可是江泠都不为所动,他孤身赴任,又没个家眷陪同,许多人都传言,说江泠不能人事。
她现在想,莫不是真的,可是在安济院的时候他明明……
她眼睛很红,眸中水雾弥漫,身上很热,气愤于他的迂腐古板。
叶秋水直起身子就要爬下榻去,搭在腰上的手却突然将她按住了,江泠坐起身,低头去亲怀里的叶秋水,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后背紧贴的手缓缓下移,抚过她柔软的衣衫,迟疑了片刻,挑开裙摆。
下一刻,她就镇静不住了,垂下脑袋,埋在江泠怀中,肩膀微微颤抖,刚刚还咄咄逼人的嘴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咽声。
眼眶里迅速积氲出水汽,潮红的脸颊升温,烫得像是要烧起来,小腿打着摆,连带着裙子也跟着晃。
江泠端坐着,从远处看,他们只是拥抱在一起而已,男子一只手顺着少女的背抚摸,像是沉稳的兄长安慰娇蛮的妹妹那样,常年执笔的手腕力沉稳,叶秋水以前不知道,江泠手上有那么多厚厚的茧,有的是因为写字,有的是因为砍柴,有的是因为绘图,现在她都知道了,眼泪汪汪,一滴一滴地砸落,打湿江泠的衣袍。
带着茧的指腹像捻开书页那般按了一下,叶秋水哭了出来,狠狠咬了一口江泠的肩膀。
她坐也坐不稳,站也站不起来,巴掌大的脸上满是泪水,眼睛是红的,鼻子也是红的。
坏书,不是好东西!
江泠看着她,观察她的表情,叶秋水又气又怒,咬他,锤他。
他有些不懂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哭了,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月上中天, 窗外寒风簌簌,屋里却闷热。
叶秋水揪着江泠的衣襟,双手攥紧,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全都偷偷揩在他衣服上。
江泠很爱干净, 偏头觑一眼脏兮兮的衣领,与她对视。
少女垂着眼皮, 瞪着他,锤了一下肩膀, 怒道:“你欺负我!”
江泠很不解, 无辜挨打挨骂
, “我哪里欺负你了?”
叶秋水说不上来, 皎洁的裙摆沾染了不属于它的痕迹,江泠伸手将卷起的衣衫抚平,他修剪齐整的指甲上泛着莹莹的光, 叶秋水见了, 脸颊生热,嘟囔说:“就是欺负了……”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用怎样的言语去控诉。
江泠沉默须臾,低声道:“可是你也欺负过我。”
如果这样就算的话,那她更过分, 他至少没有突然停下, 飘飘然离开。
叶秋水一听,不禁红了脸, 他还在记仇,说着上次在安济院的事。那个时候,叶秋水故意折腾他, 没有给他一个痛快,还故意把他丢在安济院,江泠缓了许久才能起身出门。
若说坏,谁欺负谁,好像她更过分些。
叶秋水吸了吸鼻子,“我的裙子……”
江泠垂首看了看,浅黄的裙摆上晕着点点深色的痕迹,“明日我给你洗干净。”
他从枕边拿了一方干净的巾帕,想给她擦擦,但一碰到,叶秋水就哆嗦。
江泠停下,抬眸看着她,心中不解,不知道她到底喜不喜欢,她哭,颤抖,会不会是因为讨厌,抗拒?
虽然书上说,女子这样就是舒适了,但是他摸不清叶秋水的意思,她行为处事与一般人不同。
濡湿的布料风一吹便冷飕飕的,叶秋水打了个寒颤。
江泠见状,捞过外袍,将叶秋水裹起。
他说:“回去吧,早些睡。”
叶秋水不动,还坐在他腿上,感受到后腰来自他的蓬勃的生命力。
叶秋水动了动,盯着他微变的脸色,小声道:“你这样……睡得着吗?”
江泠按住她的肩膀,不准她再动来动去,“睡你的,别再问了。”
“不要。”
叶秋水紧紧攀住他的脖子,手从他宽大的衣袍下伸出来,江泠说:“披好,会着凉。”
她大胆地道:“我们可以做一些驱寒的事情,就不怕冷了。”
江泠额角跳了跳,“胡说八道。”
“难道你不想?”
叶秋水不依不饶,“明明你都……”
江泠伸手捂住她的嘴,“不准说。”
他捂她的嘴,她就去干其他事,江泠又去抓她的手,慌里慌张,顾前不顾后,叶秋水一把将他的衣带扯落。
江泠着急地要拢紧,但是叶秋水眼疾手快将衣襟扒开,中衣滑落肩头,许多条疤痕交错着映入眼帘,有深有浅。有些的位置看上去还很凶险。
叶秋水愣住了,沸腾的血液凉了一半。
他的锁骨下是被铁钩戳穿后的痕迹,腰腹还有鞭痕,有些伤疤已经淡了,只留下浅浅的印记,有些却仿佛是刻在了这副躯体上,叶秋水看着,能想象得出他在牢里被折磨时的画面。
眼睛又红了,手指轻颤着触摸,难怪江泠总是捂得那么严实,不让她看,这些伤疤,她见了,心里不知道要难受成什么样。
“痛吗?”
叶秋水的手指碰了碰他锁骨下的疤痕,轻声问道。
江泠注视着她柔静的面容,还有微蹙、凝着愁绪的秀眉,道:“不痛了。”
她眼底满是心疼,又想到徐微说他差点死在牢里,只剩一口气。
她是大夫,在军营里待过一年,看得出许多伤很凶险,再歪几寸,就会戳穿心肺,回天乏术。
叶秋水搂抱住他,忽然用了些力,蛮横地将江泠推倒,他伸手将她接住。
下一刻,叶秋水低下头,修长的发从他的身前扫过,带起一片颤栗,叶秋水俯身,虔诚的吻落在那些伤疤上。
江泠的手握紧了,“芃芃……”
江泠想要伸手推拒,但叶秋水却按住他,抬起头看他一眼,亲了亲他的眼睛,一点点往下,鼻尖,嘴角,锁骨,身上交错的伤疤,而后是那条残疾的腿。
温热的气息拂过膝盖时,江泠呼吸一颤,神色微乱,“不要。”
叶秋水没理他,吻轻轻落在受过伤的腿上。
那些扭曲丑陋的疤痕,在她的唇下变得有些痒,还有些痛,江泠不想被她看到这些痕迹,恐惧,不安,还有些自卑。
可是叶秋水并没有什么反应,她神色如常,一点一点地亲吻过每一条伤疤,再直起身子时,发现江泠竟然哭了。
他抿紧着唇,无声无息,眼眶湿润泛光。
江泠在外人眼里,一直严肃稳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叶秋水知道,他其实很敏感,很容易受伤,从不在外人面前展露自己的脆弱,腿疾是他一辈子也无法平静对叶秋水展示的地方,可是叶秋水就是要他不再顾虑。
真正的痊愈,就是去接受残缺。
有着旧疾的腿,在她眼里,和别的地方没有区别,她会亲吻他的唇瓣,也会亲吻旧伤,她只是心疼他的遭遇,并没有怜悯他。
江泠紧紧握住她的手臂,目光深深,叶秋水笑了笑,“江嘉玉,你怎么呆呆的?”
平日性洁如玉,冷漠寡言的江侍郎,红着眼睛,好像被人欺负了一样,叶秋水喜欢死他这个样子了。凑过去,亲了好几下,“好啦,别发呆了,我不欺负你了行不行?”
她好像是有些过分,他那么古板,叶秋水不仅说了许多出格的话,还把他衣服都快扒干净了,衣衫松松垮垮地散开着,叶秋水喜欢逗他,喜欢看他哑口无言,气闷的模样,她垂首亲了江泠嘴角一下,直起身,想将他衣服合拢,江泠却突然禁锢住她的手臂,天旋地转,叶秋水惊呼,被他按在榻上,接着,疾风骤雨一般的吻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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