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姐赶紧摇头。
林娘很敏锐,点了出来:“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应该问你才对。”什么都没有问过,说明她什么都知道。
林娘对对方有印象,那个姑娘敢去打洋人,光是这个举动,就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如果对方到了平城这边,看到了自己母亲的尸体,肯定就能知道是自杀。
她母亲为什么要自杀?
林娘作为当事人,她知道理由,她自然而然地也觉得文莲有能力猜到理由。
若是这个姑娘要给母亲报仇呢?
林娘的手抖了一下,她看向花姐,道:“他们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你去接一下文莲。”
花姐摇头:“要不然算了吧。”
林娘提醒道:“当初如果不是我帮她们,张赖子就能把她们全家都逼死。”
另一边,文莲的确已经在路上了。
林娘的人把她妈妈被抓的事情告诉了她,她已经知道什么情况了。
这姑娘去的是蓉城,本来她要上的是女校,过来以后,才发现这里有法政专门学校,她就去上了这个学校。
文莲继承了王春雨的谨慎小心,她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并没有像王春雨想的那样倒霉,没有被人骗,也没有被人欺负,所以王春雨给她缝的铜钱衣服,防止她流落街头的铜钱衣服,她是一点都没有动,这一次回来,她还穿在里面。
她这一次回来,还带了救她妈的知识。
她妈只需要咬死了货物是王老板儿子给的,坚持她拿出来卖的所有货都是王老板的儿子给的。
反正王老板的儿子被警察当场抓到了有货物移交,可警察没有抓到她妈和城外林娘的往来,王老板儿子所知又甚少,拿不出实际的证据来。
这事按照她的话来,最多就是非法经营,然后罚款。
连坐牢都不用。
前提条件是她妈什么都不要说,不要提林娘的事情。
林娘那边的事情,只要沾上了一件,坐牢就得三年以上。
她们一路往回赶,到平城外面的松树林时,马儿实在是走不动了。
大家只能先下来休息一下。
林娘派的是一个话少的大叔来接她们,而她爸又是个哑巴,文莲心里头全都是她妈妈的事情,赶紧给马吃草。
这时,有马车的声音。
文莲赶紧回马车里面,她爸则是守在马车上。
文莲听到外面那个大叔和人在打招呼,原来来的是自己人。
文莲觉得不对劲,林娘派一个人来接就算了,怎么还派了另一个人来?
她从马车后面下来,去看那两个人。
那两个人交头接耳的说了一会儿,然后看了过来。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文莲直觉出事了!
她回了马车,狠狠地踹了一脚马屁股。
林娘派的两个人赶紧追了上去。
——————————————————
另一边,林娘猛地惊醒,她依旧觉得心慌。
她以为这种心慌来源于文莲这个随时可能出问题的人。
她的人很快就回来了。
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
文莲和她爹都死了。
两个人说了当时的情况。
“我一去,那丫头就察觉到不对劲,驾马车要跑,我们赶紧往前追。”
林娘心想,她果然没有猜错,那个丫头不容小觑。
“那辆马车的马儿累了,没跑多远就停下来了,父女俩只能弃马车,往小路里面跑。”
他们自然只能下马去追,并不好追,但好在他们有枪。
两个人打中了文莲的腿,文莲腿受了伤,没一会儿,他们就追上了父女俩。
父女俩,一人两颗子弹。
林娘听了整个过程,她知道这个麻烦结束了。
可之前的心慌还在不断地蔓延,甚至越来越强烈。
这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第59章
平城的松树林,哪怕是冬天,依旧是郁郁青青,松树宽大的树冠遮住了太阳,哪怕是白天,这里面都阴气森森,就更别说晚上了,于是常有土匪在这里打劫商户的货物。
松树林过去还有几户人家,后来年轻一代害怕土匪,就都去城里了。
也有例外,往上几里路,有两个老人,家里孩子也劝她们一起去城里住——
“不去不去,住不惯。”
“你们也是不怕土匪。”
“土匪来了就来了,我们两个老不死的还怕他们?”
两个老人家一直住在这边,平常去山里打柴,捡桐子,偶尔给城里的儿女送菜送柴,她们的生活平淡又劳累,像平城外面那条河,忙忙碌碌地流着,不知道尽头在哪儿。
直到这天晚上,老婆婆先是听到了一声枪响,吓得从床上爬了起来,又把旁边的老头子推了起来。
“土匪来了!”
“快!土匪来了!”
说是说不怕土匪不怕死,实际上真到了这一刻,哪有不怕的?平常只要听到土匪的枪声,两个人立马就要躲起来
老爷子迷迷瞪瞪地爬了起来,却没有听到枪响。
“你睡觉睡迷糊了,哪有枪声?”老爷子转过头又要睡。
老婆婆是被枪声惊醒的,她也说不清,是梦里听到了还是真的有。
她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
难道还真是做梦?
她正要睡下,又是一声枪响,瞬间划破了两个老人的耳朵。
两个老人家立马爬了起来,往地窖里跑。
很快又是两声枪响,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
等到两个人进地窖,又恢复了夜的寂静,冬天的夜,没有任何声音。
两个老人在地窖里面望着外面,谁也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两口觉得没事了,才出来。
这对老人来说,似乎是又活了一天。
不仅如此,她们出来后,立马就要去看看松树林什么情况。
老人们从来不会说出去,可每次有土匪打劫,她们也会偷偷去看看,想看看有没有……东西捡……
要知道,被土匪打劫的都是过往的商户,也许……也许会有一两个铜子落下了。
她们倒没有想过昨天晚上的那个枪响会死人,因为老人家们曾经偷偷见过土匪们劫货,那些土匪只对普通人杀人抢钱,劫货的时候不杀人。
晚上基本上都是运货,普通人不会在晚上出来。
老两口都有经验了,每次遇到这种劫货,她们第二天搜一下,能捡到一些东西。
老两口从来不把这个事情说出去,怕招惹来麻烦,万一官府觉得这样也算是偷呢?
她们也没想过要捡到多少东西,能有三瓜两枣就够她们高兴好几天,而今天似乎和以前不一样,老两口才到松树林这边的小道,就觉得不对劲啊,小道两边好多树丛都被压断了。
以往土匪打劫,都在大道上,这一次怎么会跑到小道来?
老两口看着这被压断了的树丛,看这个样子,应该是有马车从这里过。
老两口对视了一眼,就不再去大道那边了。
马车往小道这边跑了。
快!去找找!
老两口想的都是有运货的马车,马惊着了,跑了,说不定一路上会有其他的货掉下来。
可发财了!
老两口一路顺着这道往上,很快就在路边看到了正在吃草的马……
这这这……
老两口左右看了看,没人,把这马牵回去!能值不少钱!
老爷子赶紧去牵马,而这时,老婆婆突然视线被什么东西抓了一样——
还是铜钱,一大把!
老婆婆赶紧去捡铜钱,那铜钱一路向上,她也跟着向前走去。
直到,有血。
坡上面,一个年轻姑娘倒在那里,脸色苍白,胸口还有血,而周围几乎地上全都是铜钱。
她不远处,还有一个男人,同样倒在地上,可胸口流出来的血,已经把地上都染红了。
“这是怎么了?”老爷子从另一边过来,同样也看到了这一幕。
两个老人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一时忘了言语。
“这……这……怎么办?”
谁也不想惹麻烦啊。
这段时间,张冬明最讨厌自己的一点就是太张扬了,她张扬得全平城的人都认识她,导致她没有办法查谢老板的事情。
而现在,她的这个张扬便是好事。
因为两个老人在短暂的害怕后,选择去找自己认识的警察。
人在慌乱的时候,更愿意找认识的有地位的人帮忙拿主意。
而张冬明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
林娘后半夜就没再睡,她感觉到了一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焦躁不安。
也许是……也许是位置对调了。
原本,她对于王春雨小女儿的恐慌,来源于,王春雨死了,那她的小女儿就好像站在了她过去的位置上。
这种感觉让她心慌。
现在,王春雨的小女儿也死了,王春雨家除了出嫁的大女儿,都死光了。
她开始想,王春雨的大女儿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她甚至开始觉得,也许王春雨的一家,她的大女儿其实才是最该死的人。
她心里一直静不下来,仿佛原本是脚踩在结结实实的地面,突然一下子地面消失了,她把自己的这种不安归结于王春雨的大女儿还活着。
王春雨的大女儿住在城里,想要杀她并不容易。
一种无法掌控全局的无力感涌了出来,横在心口位置,明晃晃地刺痛着她的心。
这种无力感让她迫切地想要得到菩萨的保佑。
于是,林娘再一次到了菩萨这里。
殿门打开,涌入冷风和清晨的阳光,林娘只觉得很冷,菩萨似乎变得莫名威严。
她像往常一样跪了下来,那一圈的红布就在她的头顶,往上便是菩萨巨大的雕像,外面有冷风吹进来,整个菩萨庙安静极了,仿佛只要她开口,只要她开口,菩萨就一定能够听到她的声音。
可好一会儿,菩萨庙依旧没有声音。
十几岁的林笑会看着菩萨,会一遍一遍地说着谢家人对自己的不好,说着他们逼死了小姐,说着他们做的一切错事,她会大哭,像是告状,又像是在这个世道终于找到了一个诉说苦楚的人,她会用自己的声音充满这个安静的菩萨庙。
而今,林娘跪在这里,菩萨庙里迟迟等不到她的声音。
良久,她低下头,一遍一遍地念着——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
这是十几岁的林笑不懂的大悲咒,是世人用来祈求菩萨的保佑。也许十几岁的林笑不需要懂,在她心目中,她只需要说自己的事情,说出那些苦难,她就能够得到救苦救难的菩萨的保佑。
林娘念完了一百遍大悲咒,起身走出了菩萨庙。
街上的人都在朝着一个方向走,像是去看热闹。
林娘和花姐站在原地,并没有过去,可那热闹的人群却逐渐过来了。
原来是一大队警察从城外回来,周围的人已经说开了——
“又死人了!”
“又是土匪干的?可不是,听说还是父女俩,都死了,你们看,白布蒙着抬回来的就是。”
“唉,可怜啊。”
“可不是,我听说,一家三口都死了。”
林娘站在人群中,她看过去,也看到了蒙着白布被往回抬的人。
一前一后。
她心里一阵恐慌,她刚才在菩萨面前拜过了,可这些尸体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就在她拜完菩萨后出来就遇见了。
林娘心里更慌了。
心慌的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些抬尸体的队伍前面有一辆马车。
马车一路狂奔,很快停在了医院外面。
王春雨的大女儿文秀从她母亲被抓便一直来警察所询问情况。
第一天,也许是因为母亲还在警察这里,她还能压住脾气,细声细语地询问情况,在得不到结果后,又问能不能给她妈妈送点饭?
“你先回去,这边有提供饭食。”唐先书解释道。
倒不是她不近人情,而是这些规矩都有必要,万一送的饭食有问题,到时候就麻烦了。
文秀便想把送来的饭菜给唐先书:“辛苦你们了。”
唐先书自然没要,主要是这件事比较复杂,她还没有弄清楚情况。
第二天,文秀再来时,依旧见不到王春雨,再加上唐先书依旧是昨天那样回答她的问题,她脾气就没那么好了。
“我妈到底是为什么被抓,你们不能不说清楚。”
“我知道现在是新规矩了,你们别想用老一套来糊弄我。”
唐先书理解她的心情,但她也只是公事公办:“你先回去等消息。”
而文秀等到的消息就是她妈自杀了。
文秀哪里能算了。
“我妈不可能自杀,肯定是你们严刑逼供!”
还真别说,唐先书和张冬明来的时候,听说王春雨自杀了,也是这个想法。
两个人都怀疑是不是其他同事动刑把人打死了,所以伪装成自杀了。
这主要还是来源于两个人过去都是平头老百姓,听过了不少衙门里的事情,逼供打死人不稀奇。
现在虽说换了天,但有些东西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换掉,就像大家还是习惯叫警察所为官府一样,哪怕是两个女子警察也还是会保留过去的认知。
但两个人进去以后,才发现大家都很意外,而且昨天晚上并没有人审讯,人是在晚上吃了砒霜。
第二天早上发现的时候,人都已经凉了。
“怎么会有砒霜?”唐先书记得很清楚,人进来的时候,她搜过身。
“这哪里知道。”
唐先书只能再搜一次,想弄清楚到底什么情况。难道是有人给她砒霜了吗?
王春雨的尸体还没有领走,人在警察所死了,还要走一个很长的流程。
唐先书便去检查王春雨的尸体,从衣服裤子再到鞋底,什么都没有。
她就要放弃时,突然发现对方的里衣上有很多补丁。
唐先书自己也是穷人,所以一开始没把这些补丁当一回事。
此刻,她却注意到了其中一个补丁被抠开了,而里面的布并没有破。那这补丁是在补什么?
她仔细翻开来看,很快就在另一个补丁里面又发现了一小包东西,纸包起来的一小包,不用猜她也知道,那肯定就是砒霜。
王春雨在自己的衣服里缝了砒霜,还真是自杀,是什么原因,让她早早地就选了这样的方式。
现下面对王春雨的大女儿,唐先书也只能把这些事情跟她解释清楚。
“她这样做,很有可能是背后的人在威胁她,你要是知道什么事情,一定要跟我们说。”
文秀看着母亲的衣服,唐先书那些话像是钢针一般,刺得她整个太阳穴都在疼,大脑失去了反应能力,怎么用力都没有办法接受这个消息。
张冬明也在这里,她受不了这种气氛,便去旁边透透气。
平城这几天越来越冷了,张冬明一出来就冻得一哆嗦,又想回里面。
她刚转身,身后就有一个人在叫她。
“冬明儿!”
张冬明回过头,一个阿嬷从马车上下来,急急忙忙地过来。
她还记得这个阿嬷,她住在城外松树林那边,之前她们检查行人行李的时候,阿嬷总是会背菜背柴来城里,她检查的时候,每次都会说几句话。
“阿嬷怎么这么急,出什么事了吗?”
彼时,张冬明站在警察所门外,老人家赶紧拉着她的手往另一边走,嘴里小声说道:“有个事情要跟你说。”
这话的意思是我只是跟你说,不是跟警察说。
张冬明立马就明白,绝对是大事,一般只有大事,大家才会用这种语气。
她不敢马虎,赶紧跟人过去,两个人在另一边的角落里站定,阿嬷很矮,张冬明弯下腰,侧耳去听对方要说的话,她那种看重的姿态让老人家安了心,这才小声说道:“松树林出事了,土匪又杀人了。”
老人家把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道:“还好进城的时候,遇到这些运货的就带了我一程。”
张冬明也严肃了起来:“我马上叫大家过去。”
“你们还叫个大夫过去,还有一个有气。”她并不认识那两个人是谁,只是说看上去应该是父女,老两口是城外的人,王春雨的主要活动范围是城内,她们和王春雨是两个世界的人,自然不认识王春雨的家人。
张冬明确定以后,便赶紧进去找唐先书。
她把事情一说,唐先书就知道严重性。
“我去找警长调人马。”唐先书说道。
于是,张冬明心里正想去哪儿找个大夫,结果一抬眼就看到了另一边还在哭的文秀。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好像听谁说过王春雨的大女儿在医院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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