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余温钧绝对会给出一个常理之外的答案,尽管如此,他的反应还是出乎她意料。
这个人居然笑了。
“你啊,现在是一副‘快点来说服我’的表情。”
贺屿薇大窘,再次扭头想从镜子里看自己的表情,随后又被余温钧搂住,他用膝盖顶开她的大腿,毫无预警地把她按在冰冷的餐桌前。
“你母亲去世了,我既不会变得更温柔,去说什么好听的话去安慰你,也不想趁火打劫,借此把你拉到我的酒店让你每天下不来床。但是,薇薇,我也不会让你的脑子里再去琢磨乱七八糟的旧事。你,现在只需要专心当我的女人。如果你在世界上没有其他身份,这就是你的新身份。”
他们四目相接。
余温钧看着她恢复白皙的脸颊,喉咙深处微微滚动:“待会儿自己把腿撑好,乖,这次会让你痛一点。”
……余温钧总是会平淡柔和地说这种很色|情的话。
贺屿薇在他无法掩饰的强势气息笼罩下,全身的鸡皮疙瘩又一颗颗地竖起来,但,不是单纯地害怕或抗拒。
她沉思着,再次和余温钧对视。
女孩子那双总是闪躲和犹豫的眼睛里,最近慢慢浮现出另外的一种东西,像是已经燃烧殆尽的木炭里还有火星的余温,将灭未灭地燃烧着。每当她内心产生虚弱,放弃和不安,无法迈出下一步的时候,余温钧其实会耐心陪着她,用他的方式催促她继续前行。而看着看着他——又有一个古怪的新念头在贺屿薇脑海里浮现。
余温钧其实是……很喜欢她,什么的。
“你是不是……”
余温钧等她继续说,贺屿薇却中断了,她倒吸一口冷气,露出一副自己也没搞懂究竟想说什么的烦恼表情。
这句话问出口,他又回答“我只是不讨厌你”,该怎么办?
她的心跳变得越来越快,连直视他都变得特别难受。
沉默当中,余温钧用力地拧了她的腰一把,她回过神来,赶紧胡乱地说:“你是不是其实很受女人欢迎啊?”
什么莫名其妙的。余温钧也懒得多问,他欺身而上,不再让她有半秒走神的可能。
贺屿薇再回到高中校园,把护照号牢记在心。
高中生不允许往校园里带手机的,教室里的电脑只能供教师插u盘放映多媒体的ppt,上网需要密码。图书馆里的电脑只能供书籍检索。
但是,事有例外。
多媒体教室里的电脑可以上网。但开机必须要刷学生卡。
贺屿薇以“确定会考的考生信息”而请求使用,花费半个小时填写了WHV的申请表格。
申请人需要填写邮箱,贺屿薇唯一拥有的邮箱还是qQ邮箱,但她早就忘记那些数字,真的花了好大功夫,才重新找回。
也许因为对着屏幕太过专注,贺屿薇的脸颊变得火辣辣,连计算机老师站在她身后都没察觉。
“你要出国念大学?”
计算机老师突然出声,她吓得
从椅子上跌落,但老师并没有怀疑什么。
教计算机的老师是副科老师,只要学生不偷偷地拿电脑看什么黄色网站,做正事就行。他只是说下一堂课要开始,催促她快点。
赶在高一的学生们进来前,贺屿薇总算是提交完毕,她一路狂冲下楼。
跑过操场。有其他年纪的学生正在跑圈,贺屿薇兴之所至,忍不住也跟着他们跑了半圈,结果累得气喘吁吁,又被路过的体育老师叫住。
“体育会考要测800米。你要是800米跑10分钟还不如爬着去呢,这可通不过。”体育老师再说,“要不然找家长办个免体证明,要不然开始好好锻炼。”
六月初的北京,已经发布好几次高温预警。
高三学生已经全部放假,迎接高考。
学校里只剩下高二和高一的学生,贺屿薇因为不打算参加高考,语文数学英语不能用高考成绩替代,在会考里依旧得考这四门学科。
坐在教室里,她听到班主任正铿锵有力地对班里同学打鸡血。
“只有最愚蠢的人,才会说高考是唯一能自己决定命运的机会。此时此刻,大家能坐在我们重点班的教室里,学习成绩就不可能差,也绝对不缺学习的自觉性,更不可能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老师也只希望大家记住一句话——求战者安,求安者亡!从今天开始,大家要把自己看作正式的高三生,打起精神!在这一年,面对压力,解决困难!我告诉你们,困难不会因为你短暂地把头放低就放过你,面对压力就一定要顶住,就要迎难而上!”
激昂的集体意识气氛里,贺屿薇独自托着腮发呆。
身为教师子女,爷爷奶奶曾经带过不少高三生,贺屿薇自然听过很多这种鸡血口号,也见识过打鸡血的真正效果。
大部分的学生在听完老师演讲后的当天,整个人热血沸腾,想当命运的主人,恨不得能彻夜学习到凌晨三点才罢休。到第二天,他们睡醒后,就没那么富有激情了,到第五天第六天,也就该干什么干什么。
真正的学霸反而是最踏踏实实的一群人。他们既不理睬老师的鸡血,也不会停下自己的脚步。
贺屿薇想,她可以效仿学霸的态度。
今年夏天的会考,她会先把尽可能多的会考科目通过,如果有考不过的学科,就在下半年解决。与此同时,她打算在余家的花园跑步,练习一下800米,争取下半年第二次的体测补考及格。不过是区区体育会考,她才不想拜托余温钧去开什么免体证明。
在此之前,贺屿薇总觉得,她和这校园、这城市隔着一层。但现在,这片土地变得立体,变得丰富,变得有内容。
她感觉到,自己不再是刚来余家,那个被逼无奈去照顾余哲宁,怯生生被推下泳池都不敢哭泣的小女孩。她已经可以做一点点小事,掌握了一点点的技能,会做咖啡,拥有护照,主动申请了WHV,即将会拿到驾照和高中文凭……
贺屿薇发呆时,没留神余凌峰走过来。
余凌峰欣赏着她陷入憧憬的脸庞,调侃道:“你的心情很愉快啊,少女?”
“我可是比你岁数要大,都21岁了。”
“所以呢?”
“……被年龄小的人叫少女,有一点奇怪。”贺屿薇思考了会笑着说。
她在平常总是一幅郁郁寡欢或很沉默的表情,但偶尔露出微笑,就像点石成金的手轻轻地戳了一下别人的眉心。余凌峰感觉心脏如遭重创。
“那个,你喜欢吃什么来着?哦哦,我明天再给你带曲奇饼干吃?”余凌峰回过神来后,挠了挠头。
贺屿薇却摇头:“不用了。明天、后天和大后天,我都不来上学。会考的时候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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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的会考在六月,连续进行三天。
除了贺屿薇,班里的同学们根本没有把会考当回事,毕竟,比起高考,高中的会考的难度只算小菜一碟,只是学科很多,有点麻烦。
会考是在另外的一所中学。
卷面题简单,很多考生们都提前交卷,门的一开一合,有扑面而来的风打在贺屿薇的额头,她有点焦虑地轻咬着食指,再次检查卷面和学号,舍不得离开。
结束铃响起,贺屿薇作为残留的考生之一,拿着笔袋走出教室。
余凌峰也在这个考场,因此在楼道苦苦地等着她。他可是听说,这个女同学从明天开始就不来学校了。
贺屿薇的目标从来只有通过会考,取得高中毕业证书。会考结束后,她就准备考驾照,如果顺利,一个月后,就能拿到机动车的驾驶本。她再上学,跟着班里同学复习高考也只是浪费时间。
余凌峰闻言简直羡慕得要命。
在他眼里,贺屿薇的生活未免太悠闲了。她完全没有读大学的打算,而且,放弃得毫不犹豫。
“你家人也真宠你,他们对此没有意见吗?”
爷爷奶奶吗?贺屿薇仔细思考了一会,如果他们还活着,不光是学业,大概各方各面都对自己失望吧。他们可是期盼她能上大学。
她喃喃说:“……意见……大概,也许有吧。但一个人想独立生活不一定非要大学毕业才可以。高中文凭也就够用了吧。我是这么想的。”
两人边聊边走到校门口,余凌峰却站住脚步,他挑起眉,一副若有所思且准备看好戏的表情。
“大小姐,有人来接你回家了。”
贺屿薇也转过脸。
不远处,余哲宁居然从车上下来,不仅仅如此,还有另外一辆极其气派的车在窄小的街道缓慢地停下。
夏日温暖的风吹拂过男人笔挺的裤脚,余温钧也从车门走下来,
几辆颜色和造型迥异的豪车,将校门口那条窄窄的路堵得水泄不通。无论是一身浅色休闲服、气质出尘的余哲宁,还是依旧穿着花衬衫却面无表情的余温钧,都牢牢地吸引了他人的注意力。
贺屿薇仿佛被施了定身术,站在原地。
什么情况?
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列兵成排地往头上涌,她看着余温钧,有种头晕目眩,随时和世界切断联系的感觉。自己最恐惧的那种成为整个世界焦点的感觉出现了——他怎么来了?
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强调说要备战会考,专心复习。余温钧也没有唤她来瑰丽酒店的套房“暖床”,与此同时,他也没回家。
但今天,他怎么出现在这里?
她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还有……余哲宁怎么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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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哲宁感受到街边别人的视线,他转过头,看到哥哥的瞬间也极为震惊,脸色顿时沉下来。
“哥,你来这里干什么?”
“找你。”余温钧说话的表情和声调倒是和往常一模一样,顺手把他穿的T恤袖子弄平,“有空吗?咱俩聊聊。”
余哲宁略微闪躲,很不快地说:“聊聊?不,肯定又出什么事了。哥你有什么话不能在电话里说?”
贺屿薇和余凌峰已经在众人的注目礼中,一前一后地走到他们面前,余凌峰爽朗地打招呼。余温钧的目光扫过他:“考得怎么样,凌峰。”
余凌峰竖起大拇指。
余温钧视线再看向贺屿薇,目光没有丝毫的变化。
贺屿薇抓着手里的透明笔袋,很紧张地点
点头:“你好,余先生。我,我也觉得自己能考过……”
余凌峰嘿嘿笑着插嘴:“余先生?这里三个余先生呢,你叫谁?”
贺屿薇的脸顿时就更红了,她小声说:“肯定是……余温钧先生。”
她态度真老实,余凌峰便也老实地跟着叫了声钧哥。
余温钧的气势实在太惊人,俩考生在他面前其实不自觉地都有点唯唯诺诺闪闪躲躲,像是面对严厉苛刻的家长。余哲宁不禁觉得好笑,便说:“我今晚订了一家高级日本料理店,想犒劳屿薇。哥,你的事要是不急,等我吃完饭后去找——”
余温钧平平地说:“等我什么时候死了,你再优哉游哉地和她吃饭也不迟。”
余哲宁噎住。他是有点恼也有点不解,下午的阳光照在哥哥的眼睛里,说不清楚是吸收还是反光,但雪亮冰冷,仿佛钢铁般传递着决定着一切的笃定意志。
“去我选的地方吃饭。凌峰要是想来也可以。我跟爸和你妈打个电话,晚上八点半前会把你送回去。”
余温钧的话永远跟下圣旨似的,余凌峰下意识地指着鼻子,自己也能跟着他们去吗?但一扭头,贺屿薇面色苍白,她正紧张、沉默却又全神贯注地望着两兄弟。
这是余凌峰从没有在女同学脸上见过的极其复杂目光。他立刻明白过来,这里有一名她极其在乎的异性。
余凌峰心念一动,笑嘻嘻地答应了。
余凌峰也有来接送的车,非要拉着贺屿薇一起上自己的私家车。
余哲宁心里其实烦余凌峰烦得要命,嘴上却温和地笑笑。他对贺屿薇说:“你不是晕车吗,坐其他人的车不习惯。”
两个大男生一左一右,身高马大的,像两堵高墙把贺屿薇的路堵得死死的。她谁的邀请都不好答应,只能低着头,脖子上的红晕都烧到耳朵边,一方面头皮都炸了,却又能敏锐地感觉四周的人都纷纷地凝视争端中心的自己。
余凌峰大大咧咧地说:“坐我车吧,晕车没事,我让司机慢点开。”
余哲宁也已经不想维持笑容了,他说:“屿薇一直都坐我的车。走吧。”
“要不然……我先回去,你们几个自己吃?”贺屿薇轻声地说,她垂着头,但眼睛很焦急地看着余温钧站在不远处的锃亮皮鞋。
然而,那双皮鞋转身走了。
玖伯给他拉开车门,余温钧才泰然自若地抛下一句:“你们争完她后赶紧走,别堵在路上。”
贺屿薇听着他的声音似乎隐隐带着一点笑意,深深地咬住下唇。
有时候,余温钧的身上具有一种强烈的反派角色气质,既喜欢掌控世界,也能和全世界对立,从容地接受混乱,乃至于纷争。
只要不太闹腾,余温钧对别人吵架或打起来的事还挺乐意旁观的。
但贺屿薇是和平主义者,而给她喂一万个狗熊豹子胆,也真的不太敢在众目睽睽下跟上余温钧并主动坐进他的车里。
唉,余温钧就不能叫自己一声吗?这事对他又不难!
余温钧的车已经启动了,贺屿薇越发急得要命,她克服了羞耻,探头想看街边是否还停着他保镖的跟车。那个男人排场大,出行一般都是两辆车的。
余凌峰却用他身体挡在余哲宁面前,把她推着往前走,来到自家奔驰前。贺屿薇也不想浪费大家时间,并在街边灼灼目光里当靶子,她摇摇头,一溜烟地选择坐在副驾座上。
怎么不坐后排啊?余凌峰遗憾地耸耸肩,对紧追过来的余哲宁伸伸胳膊:“我家的车大,要不然,你也跟着坐进来,咱们仨一起坐?”
余哲宁做不出这种自辱身份的事,他只是冷声说:“你让司机慢点开。”
然后钻头进了自己的埃尔法里。
车行驶的方向是城外。
原本以为是回余宅,但方向又不太对,等他们这排豪车终于在土路边停稳,余凌峰跳下来,很新鲜地看着农家乐低矮的土墙和篱笆,尘土飞扬的停车场以及破旧的红灯笼。
“钧哥这是带我们去哪儿了?”余凌峰自言自语,“这不像他审美啊。”
贺屿薇也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眼前又陌生又熟悉的景象。她自然认出这里,兜兜转转,一切居然又回到当时的起点,这家红螺寺旁边的农家乐。犹记得,去年的秋天,她惶然又屈辱地从这里离开而奔赴了新的命运,从此之后,再也没有机会回来。
而现在,她的脚又站在这里。
贺屿薇的胸口轻微地起伏,掌心依旧握着会考的透明笔袋,耳朵边和额头都被夏日温热的空气吹过。就像是睡了很漫长且不可思议的一个黑觉,猝然惊醒,世界还在耐心地在原地等着她的回眸。哎,余温钧为什么带她回来呢?
余哲宁也认出这个熟悉的农家乐,他紧追上哥哥的脚步,低声问:“怎么来这里了?哥,你不会是想把贺屿薇重新扔回来当服务员吧?”
余温钧简单地说:“不会。”
“那今天带她来这里干什么?”
余温钧依旧没回头:“我是带你们仨一起过来的。你当初不是也在这附近的道路出车祸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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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乐大堂里几个服务员正在边吹空调边嗑瓜子,工作日本来人就不多,大家都很闲,聊聊东家长、西家短什么的。
丽丽把ipad竖在桌子上,目不转睛地看一部宫廷女主复仇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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