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屿薇在草原上丢失了包,手机也在她的小包里面,前段时间顺理成章地没法和余温钧联系。
当然,她还可以用小天才手表联系他,但迟迟没有这么做。她的性格是,除非事被逼到一种程度,绝对做不到主动联系别人。
贺屿薇从来都猜不透这人的心思,她不习惯和人交往也没谈过恋爱。但自己怎么想都没有答案,一股近似于焦躁的情绪在体内不断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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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贺屿薇去泡咖啡的时候,遇到翘着二郎腿喝茶的余龙飞。
这位龙飞少爷和颜悦色的,先扔过来一个沾满草屑的小单肩包。
很眼熟,是她丢在草原上始终没找回来的单肩包。
贺屿薇惊喜地捧起脏兮兮的单肩包。
她几乎每个兜都看了一遍,手机和之前的几个电子设备、还有没打开的罐装咖啡都在里面。
“不用这么防贼似的。”余龙飞看她这仔细检查的举动,难免有点不满意,“当时怎么把包怎么交给我,我就怎么原封不动的交给你了。途中根本没有打开。”
贺屿薇搂着失而复得的包,张了张嘴,她小声地说:“……谢谢?”
余龙飞再递过来一个纸袋,善良、和气又通情达理地说:“这是你在草原上穿过得那一套蒙古装,你都给人家穿脏了,我就让人打个三折买下来了,也算给你的赔罪吧。我呢,大人有大量,也不追究你用破手机砸我的那一下,咱俩的恩恩怨怨算是清帐了。”
这位龙飞少爷去过草原后被魂穿了吗?
贺屿薇震惊地歪着头,但她也清楚自己盯久了,余龙飞绝对会翻脸。她便轻声说:“……玖伯呢?”
“玖伯?他肯定一直跟在我哥身边,别瞎打听。”他们这种家庭,很小的时候就训练不要对外人讨论家庭其他成员的行踪,或者说,这是余温钧给弟弟们定下的铁腕政策之一,“李诀最近回来没有?”
贺屿薇摇摇头,余龙飞便没再搭理她,扬长而去。
墨姨在车库外面等待,说已经把余龙飞的某辆限量跑车送去专门的店面保养轮胎和发动机,这时候,他们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小保姆居然又紧搂着她的脏脏小书包紧追出来。
她稍微用力地咬住下嘴唇,再怯生生地开口:“那个,包里的身份证没有了……”
有完没完啊?余龙飞脸色顿时一沉,他的鼻梁还生疼着呢,便不耐烦地呵斥:“贺屿薇,你少跟我蹬鼻子就上脸啊告诉你。都说过了,根本没碰你的脏包!滚!”
墨姨也打圆场:“证件丢了就再办一次,没什么。回去学习吧,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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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发生的一切,简直像余温钧的前婚约般很平淡无波地滑过去。
在此期间,贺屿薇抓紧机会办好另外的一件事。
以“身份证被(余龙飞的缘故)弄丢”为理由,她再次去了一趟户籍大厅。
而这一次,贺屿薇特意选的是和海关大厅同一办公地的派出所,除了补办身份证,也把她的个人护照办下来。
办护照的流程比贺屿薇想象中要更简单也很顺利。邮寄地址写的高中,收件人写的是余凌峰。
贺屿薇交完一切费用后,后背已经微微出汗,她刚从海关大厅走出来,司机就已经把车停在门口,为她拉开车门。
她坐在车里,漫不经心地看着街边的行人和摇晃的喧嚣景色。
余温钧的生日是在春末夏初。
他回城后一直住在瑰丽酒店静养。生日当天没有大操大办,没有回家,但现身在微信群里给家里的佣人们发了个1万多的红包。
群里抢疯了。
贺屿薇在晚上泡澡的时候,打开久未使用的手机,反复地放大着余温钧的头像。
他的微信头像是几年前的商务照,男人穿着西装,目光平静深远地看着前方。
贺屿薇默默地看着余温钧的头像,提醒自己一定要沉得住气,她绝对不能“缺心眼儿”地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关心或在乎余温钧的模样。
余龙飞绝对已经开始怀疑他们的关系,玖伯的目光则带着一种看破不说破的洞察。
她不像余龙飞,拥有无尽胡闹也
知道有人收场的资本。她也不像余哲宁,拥有随时随地重新开始的自由。一直以来,她都只求自保和独善其身。
对性格内向的人来说,保守一个黑暗的秘密不是困难的事情。
贺屿薇记得,曾经从火葬场领完爷爷奶奶的骨灰,当天是一个艳阳天,她坐公交来到市里最大的超市,买了一盒对于她来说是天价的将近300块蓝罐饼干。
一整个下午,她独自坐在超市旁边的台阶上,没有喝水,硬是把一整盒齁甜的黄油曲奇饼干啃完。
一碰就碎的饼干,糊住了喉咙,吞没了她所有的眼泪和悲伤情绪。
贺屿薇沉默地把爷爷奶奶的骨灰撒到海里,剩余的一小撮骨灰装进空饼干盒,用胶带仔细缠好四周,从此对一切的前尘往事闭口不提。
和余温钧的关系,是另一个装在饼干盒里的秘密。
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余温钧让副总把她带走,后一脚直接跨上车,看都没再看她一眼。
他当时在想什么?他弟弟伤害她,他救了她,难道就像余龙飞说的,这笔糊涂帐算抹平了。
这些日子,她也总觉得时间流逝得极端缓慢。
贺屿薇在花园里散步时,也无法专注地欣赏美丽的景色,脑海里忍不住想起那一张平静的脸,猜测他在做什么,思绪变得分崩离析,明明想要逃却又不想逃——她究竟想怎么做?
最终,她也只能老老实实地重复那句话“我是属于自己的。我要释放自己对别人施加的种种想象。无论我今天住在余家还是在农家乐打工,我都是平安的。”
她没有强大的心理,在当下,还是先好好养身体,保持规律的作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再好好学习吧。
但,玖伯突然回来了。
偶然一次,贺屿薇去小厨房,发现玖伯正帮着厨师打包一碗春笋老鸭汤,里面放着不少当季的料,闻上去是股北方不常见的味道。
煲汤是用家里的柴火灶,酒店的统一厨房显然无法完成,因为口感和温度考虑,他们用紫砂壶装的,厨师长抬头看到贺屿薇脸上的表情,警惕地退后一步。
“锅里还剩下不少,你自己拿碗盛吧。这一份要送到瑰丽的。”
贺屿薇脸一热:“……我,我现在也并没有很饿。”
后来,玖伯每天回家来取特意为余温钧做的滋补汤羹,总会遇到这个姑娘。
她也不说什么,就是帮厨师收拾食料和厨房,随后就在旁边哑巴似地盯着他们打包。
厨师长很喜欢她的勤快,玖伯也只对她笑笑。而不知道为什么,她在墨姨眼里逐渐变成一个彻底的吃货,不过,她也并不在意。
天气,越发地热起来。
贺屿薇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开车技术娴熟不少,虽然有新司机的毛病,比如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后背不敢挨着靠椅背。
但她在电脑上做了科目一的考试。都高分通过,余家几个司机看她开车后,也说这水平应该能通过驾照考试。
贺屿薇心想,这样就够了。
别人提供对自己有利的条件,她就拿来使用。而如果被抛弃,她也不会留恋任何富贵。
身为一个小人物,居然为富人和男人感到伤心,实在是太不自量力了。有这个功夫还是先把安全感建立在自己身上吧。毕竟,等余温钧厌烦了她,她随时都可能被赶出去。
贺屿薇闭闭眼睛,再次下定决心,但突然传来两声喇叭,前方的车道居然行驶来一辆久违的车。
驾驶座的门打开,许久未见的李诀走下来。
余龙飞闻讯也走出来。
他和李诀二人向来不和,在余温钧眼皮子底下也各种明争暗斗。而现在,李诀居然和自己有了一层半吊子的亲戚关系。
昨天,集团刚发了一封余温钧写的企业内部信,大意是因为突发事故,李诀的调动被推迟,但李诀目前依旧能在余温钧身边担当秘书工作,一切待遇如常。
余温钧不是心慈手软的性格,身边也不缺人才,可是面对李诀,确实是网开一面的。
李诀今天来余家,说是想拿一些他暂时放在余家的衣物。
余龙飞看到李诀,牙齿就咬得嘎吱作响
他斥责:“还敢来我家啊,脸皮真够厚——贺屿薇你跟他走干什么,你是白痴吗!”
但小保姆根本没搭理他,依旧快步地追上李诀,余龙飞气得想骂她是废物,脸上的伤又开始作痛,暂时隐忍住。
李诀在余家二楼有个专属客房,他看着身后的贺屿薇,冷冷问她:“你不恨我吗?”
恨?贺屿薇颇为不解。
她一直以来确实很怵黑眼镜秘书,但没到“恨”这么强烈的地步吧。
“哲宁的车祸是我一手造成的。你不是喜欢他吗,我伤害了他,你应该也会恨我。”李诀抿抿嘴。
当别人指出自己对余哲宁的情愫,她已经不会害臊或闪躲了,反而升起一种淡淡的无奈感。
贺屿薇摇摇头,她说:“你……恨余温钧吗?”
在知道余老爷子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之后,李诀在震惊、羞愧、后悔诸多复杂情绪之外,最明显的感觉居然是释然。
在余温钧身边工作那么多年,李诀几乎忘记要复仇的初心,但母亲的死和沉重的童年让他内心压着一块大石。
曾经在很长时间内认为,他应该过得是余温钧的生活,而原计划也是想让余温钧出车祸的,事到临头,突然选择了撞向他两个弟弟车里的一个,且没有狠下杀手。
李诀说:“我曾经以为,自己是靠着对钧哥的恨意才支撑下来的。这些年一直在自问自答,为什么明明可以自立门户,还非得伪装自己,天天跟在仇敌身边当一个不值钱的小弟。但渐渐的,原因已经不那么重要。为什么连复仇对象这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都搞错,就是因为我的心中有所期待。恐怕,我内心也希望钧哥是同父异母的哥哥。钧哥说等他身体恢复好了,就要带我去认亲爹。”
话虽然这么说,但李诀看起来对他的身世根本就无所谓了。
“我已经将近二十多年没掉过一滴泪,但那天,听你说起和爸爸的事居然没绷住。”随后,李诀往她身后瞥了一眼,发现门口余龙飞没来得及收回的皮鞋,便冷冷说,“血缘关系不重要,钧哥说他喜欢我。”
……喜欢?等一下,喜欢是什么意思。
贺屿薇拼命地掩饰住惊愕,只是问:“你俩什么时候说的这话?”
李诀说昨天晚上去瑰丽酒店和余温钧短暂地见了一面。
贺屿薇走下楼的时候,墨姨给玖伯递上来一个别册,让他带给余温钧。
这是宅邸下半年要更换的设备老化资料和部分家具报价,墨姨检查后要交给余温钧最终过目。厚厚的一沓册子,其中分为设备组、户外花园区和四周的公路保养和电力网。
贺屿薇看着那沓厚厚的文件,都能想到某人面无表情翻看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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瑰丽北京是瑰丽品牌在国内的首家酒店,对面就是央视大楼,旁边是cbd商业区。
车停在门口的时候,遇到点阻碍。
某涂姓男明星参加活动,里里外外挤着粉丝的身影。
贺屿薇戴着口罩和帽子,下车后一路小跑低头进大堂,巨幅的宋代山水画就以一种震撼的方式映入眼帘,而电梯里也是一副泼墨画加上抽象的中文字。
她没敢多看,在用玖伯给的房卡刷到正确的楼层后就靠在电梯墙壁。
余温钧所住的套房楼层,从电梯走出后还需要经过酒店的第二次来访者安检。
贺屿薇报上房号,又几乎是机械化登记了名字。但这时门房接到一通电话,有明星私生粉从别的楼层坐电梯上来,对方一边道歉,一边快速地跑去电梯旁查看。
贺屿薇吸一口酒店特有的夹杂芬芳气味的空气,她内心打着强烈的退堂鼓,但还是提着汤羹和水果走到房间门口。
今天下午,她在反复地犹豫和挣扎后,还是鼓起勇气拦住玖伯,问自己能不能去看望一下余温钧。
伯什么也没多说,给了她一张房卡,就让司机送她过来。
余温钧套房门口的门铃怎么都按不响。贺屿薇内心刚有一点的着急,这时只听到“滴”的一下,原来把房卡靠上去,在瞬间,门锁就被打开。
幕帘四垂,一股静谧的气氛。
这是贺屿薇第二次来到高级酒店。
房间里没有开灯,落地窗外繁华的城市夜景当作步行灯照耀着脚下。将近200平方米的套房,贺屿薇就像梦游阿拉伯人建造的豪华宫殿一般,小心的,如同小蚂蚁在夜晚草地上跋涉,顺着直觉往前走。
推开两扇磨砂玻璃门来到卧室。
微弱的灯光,可以看到柔软的枕头上有一个正沉睡的人头。
贺屿薇顿住脚步。心不受控制的狂跳,她凝视着那个背影,强迫自己说话:“余、余先生,你醒着吗。”
没有回答。
“对不起,没经过你允许就进房间。但我听说你生病了?”
含含糊糊的声音到最后已经变得接近耳语。贺屿薇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嘶声说话:“你还好吗?”
床上的人似乎依旧还在沉睡,没有回答。
她有些失望地低下头。
余温钧为什么也住院了?是陪着余龙飞还是他自己受伤了?她还能在这里继续住吗?
自从知道余温钧在草原打了余龙飞之后,就有某一种焦躁像流水穿过体内,持续地影响她的心情。
但此刻来的不是时候,还是不要打扰他休息了。
“那个,我先走了。”贺屿薇发胀的脸皮好像终于恢复到平常的状态,“希望你的身体能快点恢复。这话……我是真心的。”
贺屿薇再把一缕头发从脸旁抹开,轻轻将卧室的玻璃门合上。
她带了玖伯让送来的水果和汤羹,将餐厅的冰箱打开。
一股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冷藏室有小盒的哈根达斯,但只有朗姆酒和覆盆子口味的。贺屿薇心想,余温钧独自一人时会吃冰淇淋吗?
完全想象不出来的场景。
餐厅的桌面有一个剔透的水晶烟灰缸,有部分烟灰。贺屿薇顺手把烟灰缸刷洗干净。
各种事情办完,她也准备离开,途中路过沙发,光线灰暗中,沙发似乎堆着高低起伏的脏衣服。
余哲宁也有这么一个不好不坏的富贵习惯,顺手往椅背或沙发上一扔衣服,反正有人跟在少爷的屁股后收拾,保持整洁。
贺屿薇照顾余哲宁时总会替他挂衣服,习惯性地走过去准备收拾,手摸上去,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她曾经试图用阿Q精神掩埋但根本无法抹去的平安夜糟糕记忆,闪电般浮现在眼前——海边的小荒屋,半夜时分,破旧的床上睡着一个温热身体!
根本不是脏衣服。
……这里睡着一个人!
骨子里强烈的厌恶和恐慌让贺屿薇嘴里发出尖叫,她猛地推开对方,而黑影被惊动,随后,对方迅疾地扼住她的喉咙。
贺屿薇的四肢疯狂地扑打着对方,却被按在地面,对方正用绝对的炙热体重压制住她。
又是一段隐约熟悉的糟糕感觉,贺屿薇想也不想就大喊:“余温钧!余温钧!救、救命!”
掐在脖颈的手却松开,接着,她听到上方说:“好好好,我已经听到了。”
从内蒙的医院回来时,余温钧确实发着点烧,但身体也没什么大碍。
从去年开始,他也就没休过假,索性借着这机会,在酒店房间休息一段时间,反正生日宴这种事,可有可无。
下午的时候,余温钧开完电话会议后去泳池游了会泳,回来招待几个老友,随后有些乏,懒得上床便靠在沙发上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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