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钧点点头,继续锐利地看着他:“那你呢,哲宁,你觉得自己是在人群中可以被压下去的人吗?”
余哲宁苦笑:“我,应该是可以被压一阵的。”
“不,你比自己想象中压不住。”余温钧却说,“不需要妄自菲薄。你、龙飞包括李诀,都是难得一见的聪明人。每每面对你们,我是自愧不如的。”
余哲宁再次无言以对。
余温钧比较适合说教。因为他说
这话,简直就像是一头狮子虚情假意地夸人类居然有两条腿,而且靠两条腿也能跑得很快。
也就是余温钧自己一说,别人听在耳朵里只觉得恐怖,也不知道这人想要干什么。
当他再次猜测哥哥找自己的意图,余温钧开口了。
“我和你今晚的谈话内容,你不要告诉龙飞也不要去和任何人商量。还有,把接下来半个月的每天晚上都给我空出时间。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而中间的细节你可以自己把握。”
余哲宁试图反抗哥哥的专断:“莫名其妙地说什么呢?我们大学在晚上还有课……”
“我吩咐的事更重要。”余温钧截断,目光往弟弟的腿上一瞥,“是和你有关的事,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车祸是怎么回事。”
余哲宁一呆。
他的车祸,不仅仅是纯粹的一场意外吗?
兄长确实说要彻查车祸详情,还怀疑过是栾家暗中动的手脚,但余温钧本人又说和栾家无关,之后这件事情就没有再提了。
“不要插嘴,现在听我说。”
余温钧温和地拍拍他的肩膀,说出接下来的时间,他需要余哲宁做的所有事情。
十分钟后,兄弟俩重新走回走廊。
余哲宁的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薄荷糖,却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等一抬头,他发现余温钧套房门口似乎站着一个黑影,看到他们猛然缩回去。
“哥,你房间有人。”他提醒。
余温钧也看到了那个黑影,他平静地说:“是的。”
余温钧没有要继续解释的打算,余哲宁也早就习惯了哥哥的专断性格和在五楼招待神秘客人的方式,并没有追问。
他耸耸肩:“我也就不打扰你和别人谈公事了。还有这薄荷糖够难吃。等有机会,你一定也要给龙飞试试。”
“我会考虑一下的。”余温钧说,“今晚……”
余哲宁倒是生怕哥哥留他:“我回公寓了。”
等余哲宁坐电梯下楼,余温钧看着静静的走廊片刻,随后推门,走进来。
套房里悄然无声。
他缓步走到最深处卧室,床帘低垂,灯光暧昧。kingsize的床上,凌乱不堪的床单居然已经换成新的床品,枕头也被扑打得蓬松崭新。仿佛半个小时之前,根本没有人在上面缠绕。
余温钧注视着这一切,随后平静地说:“出来。”
没有回答。
他走到旁边的衣柜间,抽出一件花衬衫穿,随后走到墙角垂着的厚重窗帘前,冷不丁地掀开。
微风之中,贺屿薇情不自禁地跟着一起屏息。她瞪大眼睛,碎发也垂在额前,像是千万条雨丝落在期间,处处晶莹,时间仿佛也随着她的目光倒流。
余温钧看着她。
“是我的错。”他说,“应该让你在床上等我。”
贺屿薇沉默着,胸膛起伏的频率却加快了。
“和哲宁说了点事。现在不方便告诉你,但不久后,你应该会知道具体详情。”余温钧漫不经心地捏了捏她的脸,“哲宁刚才没有看到你,否则,今晚他得大闹五楼了。”
贺屿薇一偏头躲过他的手。
“你,你……”
一连你了几个你字,也没你出个所以然,相反,贺屿薇喉咙彻底被堵住了,鼻子一酸,一滴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到脸颊间。
好过分啊!余温钧根本就没有告诉自己,余哲宁今晚会回家!
这个男人在今天晚上依旧像往常一样,把她召唤到五楼。
赤裸的身躯从来不会被置于黑暗之中,贺屿薇就像被困在蚌壳构造的梦里,无论如何都醒不来。
颠簸的大海里,挑剔的食客赤膊上阵,他捞起自以为闭得紧紧的蚌,开口子,沿纹路,揉珍珠,滋养至完全湿润的嫩红,不停漏进壳里的咸湿海水裹在一起。
缺失的被填满,压抑的被放荡。
她试图侧头,看着他始终盯着自己的神情,赶紧死死地咬住唇,不让呻吟漏出声。
“余,唔、嗯,不行、了,要……”
接下来呢?
接下来,余温钧自然而然地吻了她,他先吹了一口气,把她洇在脸颊和唇上的湿刘海儿吹开,随后移到她的嘴唇。
这个吻,像海洋里唯一的淡水,仿佛能淹没她的所有胆怯和自我斗争似的。
随后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
余温钧停止一切旖旎,直接翻了个身,伸长手臂拿起手机。
他查看屏幕上的消息后,便起身穿上浴袍和内衣,稍微地整理一下头发,绝不回头地走出卧室。
男人的动作极其自然从容,让人不禁想象——他平常工作或独自一人时也是如此有条理且又无情。
贺屿薇被独自抛在塌陷的古董床上。
如同柔软的雏鸟摔出了巢穴,她一瞬间甚至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贺屿薇极其不知所措,身体依旧发烫,也不确定余温钧会不会回来,只能先乖乖地等。脑子里一切乱糟糟的,身体还以最羞耻的方式敞开,但迎来的只有空气和沉寂。
回过神,她勉强从凌乱的床上爬起,赶紧穿衣服,驾轻就熟地收拾好床品,收拾他房间垃圾,再整理好仪容,轻手轻脚地想先走到门口查看情况,
猝不及防就和刚刚结束对话的兄弟俩撞上。
她骇得立刻跑回来,躲在最深处的角落。
“嗯,哲宁今晚回家了。”余温钧才告诉她这件事。
贺屿薇气得身体不停发抖。
她知道这是余温钧和余哲宁的家。余哲宁任何时候都可以回来,回来根本不需要知会她。而余温钧更没可能告诉她任何事。
她明明都知道,胸膛依旧燃起一股强烈且不可名状的委屈、后怕和愤怒。
余哲宁差点撞破了她留在他哥哥卧室的一幕!
天啊,贺屿薇简直无法想象,她和余温钧这种苟且关系被公开于众,自己会迎来什么结局!
余温钧不是壕无人性的傻白甜,他本身就是极会压榨他人价值的资本家,能靠自己的财富和社会地位引诱别人给自己发言、上供吸血。
别人绝对不会苛责余温钧,只会怪她“勾引”他。
不,她倒也没闲心去在乎别人。
贺屿薇绝望地意识到,身体深处仍然蛰伏一缕没有被扑灭的渴望,以至于,余温钧刚才轻轻掐她脸,她都觉得温暖。
……那是名为“欲望”的怪兽。
这些日子来,每天晚上,她再不情愿也都得来五楼。
每次和他见面,他都会和她做这种或那种事,而她的身体和情感,居然也逐渐习惯可以称为淫口乱的行为。
天啊,贺屿薇简直无法接受这样变成欲望怪兽的自己。
诸多无法表达的复杂感受,最终化成哗哗的眼泪,侵蚀着她的心。
贺屿薇狠狠地咬着唇,但又是一滴眼泪快速地滑出,直接擦过锁骨,如同灵魂实体般跌落在地板上。
接着再是一滴。
贺屿薇只能在泪水后拼命瞪着余温钧,如果目光是刀,他已经浑身鲜血淋漓。
“怎么不高兴了?”
女孩子,多少都爱有点任性小脾气,情绪上来哭哭闹闹也正常。但贺屿薇光哭不闹,就完全是一副极其委屈,愤怒且一副伤透心的哑然模样。
“不说说哭的原因吗?”余温钧淡淡问,他并不是那种怕女人哭的男人, “你又不是光着身子跑出去的。”
贺屿薇不由气说:“我、我根本就不是因为这个理由哭的!”
“原来如此。是比被哲宁看到脸更重要的事情才哭。我也把话说在头里,我不介意任何人发现你我的关系。即使被哲宁撞见你在我这里,你也可以辩解,现在已经变成我的‘佣人’——你之前也是这么说的吧?”
余温钧又在事不关己说一些极端冷酷的话。
但他的声音很平和稳定,甚至于,她的耳朵听多了有种错觉,他其实是用带着点
宠溺和无奈的语气和她说话。
贺屿薇为自己居然产生这个错觉,感到骇然和难过。
啊,如果再不找机会逃走,绝对会连身带心都被这个人一起玩弄。
她此刻好恨余温钧,却也更恨自己没用。
怪不得,余温钧会选中她当一个床上玩物,她真的是稀里糊涂就任人摆布的个性。
突然下巴被捏起,贺屿薇看到余温钧注视着她。
她不掩仇恨的目光,与此同时,眼泪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余温钧心想,真的是一双如同月亮般皎洁的眼睛。
而且怎么会有人哭起来那么好看?
梨花带雨,好像一个天生的诗人,内心深处抱持着很多爱,却只能在浑浊世界里一点点碎掉。她哭的时候也安安静静的,是对周遭很迟钝又压抑着强烈的情感,眼角发红很能勾起别人的情欲,但脸软软的,又有一种奇妙的治愈感。
他自在地欣赏了好一会,才发现贺屿薇无声哭得全身剧烈哆嗦。
余温钧便再次安抚她说:“我不就出去了一会?而且没和哲宁说起你的事。还是说,你今晚也很想见哲宁?”
她再度被他的话气得泪珠滚滚而下,连脖子都弄得湿漉漉的。
“收一收。哭的这么凶,明天的眼睛是不打算要了吗?”他一手把她紧搂在怀里,贺屿薇呜咽着想挣脱,又根本拧不过他的力道。
贺屿薇再次重重地咬在他的肩膀,恨不得咬穿,但她力道实在是很小,余温钧也就只是摸摸她的发顶,另一只手驾轻就熟地伸进她衣服里。。
贺屿薇立刻松开嘴。
她哽咽地说:“不、不要……里……弄,弄死……”
余温钧倒是突然就沉默片刻:“我,不会弄死李诀的。”
贺屿薇都没听清他说什么。
她哭得连心脏都跟着一起疼,以至于稍微停下就能感觉到胸膛从里面被锤击的声音,只能继续哭。
眼泪,是一剂最强劲的清醒药水,能驱赶走欲望,提醒着自己的切实立场。
她要离开余家。
她不能和他上床了。
她居然会因为浅薄的□□之欢,开始隐约产生离不开他的感觉。
为了男人在床上这点不值钱的温柔动摇,以后会有哭得更厉害的时候。她内心涌起巨大焦虑,自厌的感情同时吞噬着五脏六腑。
接着,一股熟悉的反胃涌了上来。
“今晚再碰我一下,我宁愿撞墙去死!”贺屿薇勇敢地大声说。
“这就是你哭的原因?”他说。
贺屿薇在他怀里用力地点头。
余温钧并没有生气,只是深深地打量着她。
是把她拉到床上让她流出更多液体,还是,宠着她的小情绪?这是一个问题。
片刻后,余温钧就做出决定。
“现在不要继续哭,我就会答应你。”
真的?贺屿薇半信半疑。
“我从现在开始不会碰你。”
余温钧一边说一边松了手,再把口袋里的手帕交给她,让她自己来擦眼泪。
贺屿薇下意识接过手帕,脸已经哭得又红又辣,但因为怕他反悔,赶紧用手帕止住眼泪,偶尔还是会轻微地抽噎两声,在他投来的警告目光中又赶紧忍住。
一时间,脸上的表情可怜可爱到了极点。
“还有脖子。”余温钧指点着她把眼泪擦干,“女孩子应该都会在脸上用一点护肤品。你平时用什么?”
他和她保持着距离,眼神和嘴角都很冷静,而且直接换话题了,似乎今晚真的打算放过她。
贺屿薇胡乱地“嗯”一声,小声地说:“我回去后涂点乳液。”
余温钧显然想到她没什么女孩子用的东西,他说:“用我送来的护肤品。”
第二天,余温钧果然送来两个扎着蝴蝶结的白色纸袋。
里面是高矮不一的护肤品,足有二十盒左右,洗面奶、精华、面霜、护手霜,润唇膏到防晒霜,全线的产品都all in了。
“这是法尔曼。特别好的瑞士牌子。但你岁数这么小,用这牌子真的有点儿浪费了。不过,听说你皮肤严重过敏了?”
墨姨看着贺屿薇。
她尴尬地躲开墨姨目光,昨天晚上回房间的路上还在抽噎,脸也确实有点干燥发红。
把这一盒护肤品捧回房间后,贺屿薇拆开其中的面霜。
她挖出一小块乳白色的固体,在脸上均匀地涂开,和她曾经用的护手霜相比,并没有任何特殊的感觉。
“不行,我要更冷静。”
贺屿薇想到昨晚止不住的哭泣,就捂住脸,她觉得自己蠢。
蠢到世界尽头,怎么能够蠢成这样。
余温钧肯定对她很无语吧。昨天晚上,他等她恢复平静后,又让她喝了点水,并允许她先回房去了。
她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失控地露出那么多的表情。
“不要再为点什么事就哭了。脑子,脑子是个好东西,我要有脑子。”
贺屿薇用力压下脸上的热度,继续自言自语:“我要自然点。总之,日常不能表现出很抗拒他的样子。他一旦防范我,我就更不容易逃走了。让人放下警惕的最好方法就是显出很笨的样子。我,绝对不是缺心眼儿!”
他每晚依旧若无其事地回家。
偶尔在路上看到她的车,老陆用远闪光灯晃几下,催她提前让路(贺屿薇有一次是真的没看到余温钧的车,还被用喇叭警告地嘀了三声)。
在家遇到,余温钧也是给她糟糕的停车技术提出一些意见,随口教育一顿后,施施然带着跟班走了。
曾经在五楼,那些她无法喊叫却从灵魂深处泛滥时刻,实木地板,顺滑的西裤,冰冷的白金表带,安全套外面的透明塑料膜,命令,扯坏了的水母袖扣,斑痕,深入的吻,温暖的手掌与掐着表等他走后重新返回五楼收拾房间的烦恼——
所有湿漉漉且肿胀的堕落,突然间,被按下一个暂停键。
贺屿薇暗自庆幸之余,又有点不安。
除非他能允许自己离开,她并不觉得,余温钧会轻而易举地放过自己。这是一个拿捏人心的天才,而且极其擅长一松一驰的拿捏手段。
前一次,她在他面前放松警惕,最后都被连骨头渣都被嚼碎吃掉了。余温钧在计划什么?还是说,他对她的拒绝生气了,他打算让她做更过分的事情。
不清不楚的胶着状态令人疲倦,贺屿薇很快放弃去猜余温钧的想法。
这是她的人生。
她应该先好好地想当下能做的事情。比如,成功地逃离余家后该过什么样的生活?
贺屿薇知道自己不属于生命能量高的人。
每每看到年代电视剧里,那种极其热爱生活、奋发图强、追求进步的正能量主角,她就会生出一种类似炮灰局外人的角色的心理:主角搞来搞去,也没搞出什么东西啊……
生活,不过是个活一天算一天的过程。
她可以一个人住在荒废的屋子,一个人在半夜的公路骑车,一个人来陌生的城市打工,但那些都属于舒适区之内的决定。
再老实承认,贺屿薇知道,自己没有真正意义上做过任何能改变人生的“大”决定。
比如,她真的可以凭借自己出国打工吗?
她可是一个连高中都没法读完的人呢。每当打开申请打工签证的官方网站,每个句子都看得懂,但就有恐惧和怯弱折磨着内心。提交申请后肯定又是一堆麻烦事
……可是,她在余家混日子也不是个事儿。
贺屿薇托着下巴,再想起另外一件事。
余凌峰不是说要帮自己打印护照的资料吗?现阶段,她可以把护照偷偷地办下来吧。
然而等上学,余凌峰却没有来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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