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花朝月夕 “身子不利爽?”……
待她浴洗完毕, 回到居室之中,闻人策已是更换了一身雪白寝衣,坐于榻上看书。
闻脚步声渐近, 他放下手中书卷,抬眸望向来人。
美人一身香气馥郁, 因着方才出浴, 凝脂雪肤透出浅浅的潮红之色。双睫微垂落, 一双杏眸若为春波清濯,抬目轻扫他一眼又快速地移开。
她抬臂将一侧被金钩束着的帐纱放下, 一双玉足轻点,如猫儿般轻巧地钻进床榻内侧。披散于薄背的墨发随着动作向前滑落, 衬得那截纤细脖颈愈发白皙若雪。
静默了片刻, 季书瑜还是觉着心底有些话不吐不快, 抚着胸前锦被,微侧过首,轻声道:“照顾夫郎乃是妾身应尽的责任,夫郎身体有恙, 如何不同妾身说呢。”
闻人策神情亦并无什么波澜, 闻言他低眸斟酌片刻,方才浅笑回道:“不过陈年旧疾而已, 调养了许久也已稳定许多, 吾已是习惯了。此事无甚大碍, 夫人无需为吾担心。”
季书瑜一双秀眉轻蹙, 抬手去触碰他的手心。
入手仍是带着些微凉之感, 即使方才于汤池中泡了许久,他身上也仍似笼着一层难以散去的寒意。
二人于凉风中待了太久,加之他身上衣着又格外单薄, 如若之后不好生养着,只怕他的病会愈发加重。
“此事干系到身体康健,郎君觉得无甚干系,可于妾身而言绝非是能随意待之的小事……”
季书瑜沉吟片刻,忽而好似想到了什么,言道:“之前随妾身入兰泽的婚队中,有一位医术极佳的御医,曾为宫中诸多贵人解过疑难杂症,也通晓许多治愈沉疴宿疾的奇方。不若妾身明日将他宣来,为您把个脉瞧瞧可好?”
闻人策静默不语,她于一侧小心观察他的神情,见他面上并无抗拒之色,索性半坐起身来,把心一横,双手环上他结实的腰身,小声道:“这也是妾身的一片心意,不如夫郎就依妾身这一回吧?往后夫郎如若还感到身子有何处不大利爽,也莫要再瞒着妾身才是,不然妾身知晓了可是会难过的。”
感受到她柔软的面颊贴于后背轻蹭,闻人策胸膛微震,发出几声笑。臂膀环上她的纤腰,将人轻轻揽至身前半搂着。
他低头与她对视,将那杏眸中的荡漾清波收入眼底,应声道:“既然夫人如此说了,那便依夫人的话,明日晚间,吾
命人请那医者过来把脉便是。”
“嗯。”季书瑜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烛灯熄灭,帐中光线昏暗不明,鼻间满是馥郁水香与澡豆的气味。
感受到他喷洒在她颈侧的呼吸,她忙闭上了双眼,忽视腰间那犹如细羽轻扫脊背带来细密之感,略有些紧张地感知着二人面颊相贴时彼此互换的气息。
他身上沾染上了些许安神香的气味,严严实实的盖过了原本的兰香之气。
玉郎俯首,动作轻柔的撬开两片樱唇,带有微凉之感的大舌探入其中,以温柔攻势探索着每一寸角落。
幽暗光线下,他动作中所含的缠绵情意被无限放大,温柔若此,足以叫人甘愿溺毙于此。
两人交颈相缠,透明而甜蜜的唾液顺着交缠的舌面滑落,就在她被撩拨的动情,羞怯的舌尖顺着齿关钻进那满是冷冽香气的唇齿,小心翼翼地舔舐过他敏感的上颚,身上那四处撩火的手却若风吹云散般轻飘飘抽离而去。
他抬手为她掩好被盖,感知到她的目光,温声解释:“忽而想起,今日乃是夫人月朔后的第七日,不宜行房。眼下时辰已晚,便不扰夫人休息了,早些歇息罢。”
听他此言,季书瑜也想起了几日前府医交代的事。
如有一盆凉水从头浇下,不由得感到些许败兴,闭眼平息了一番呼吸,方才半睁着一双雾蒙蒙的杏眼向身侧望去。
但见身边之人果真不再有所动作,两只手交握着叠于腹间,呼吸平稳,恬静的睡容似衔玉含霜,清隽疏朗。
她心绪蓦然复杂,裹紧了锦被,强制自己除去那些繁杂思绪,转过身去,闭目沉睡。
待送闻人策出门上值,季书瑜方才领了侍女,转了方向往东院王氏的屋子走去。
昨夜她又仔细思索了一番,闻人珏决计不是好打发的对手,还是尽早安插人手进到二房院中,率先探探他的底细才好。
可若想要在其他院中插入自己的人手,就必然要先经过大夫人王氏那一关。
而闻人世家作为东宣郡国第一豪族,几代族人积累下来的财富已颇为丰厚,甚至抵得上半个国库。可府邸中的装点却仍是内敛低调,即便是最为挑剔的人打着灯笼来察看,也丝毫挑不出有何处逾矩。
与东宣王府那般处处透露着华贵的奢靡之风相较,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各个房的公子姑娘亦是严格恪守规矩的份例,连院中配有几个侍从几个婢女都有着严格的限制。
而闻人策即使贵为闻人氏嫡长公子,亦需循规遵矩,院中亦只有数十个小厮负责洒扫庭院。
因此她嫁入府中时,除去亲点的几个婢女嬷嬷,带来的其余人马也俱数留在闻人二院中落脚,并未一并带入府中。
她眼眸微深,若有所思的望向东院所在方向。
庆心已于院外等候多时,见她出现,忙上前垂首行礼。
她身为季书瑜身边的贴身侍女,如今也被调到老嬷嬷身边调教,跟着学习些辅助夫人掌典中馈之术。
此地人多眼杂,并不是说话的地方,季书瑜朝着她轻轻点了个头,步子不停地继续往屋中去了。
庆心几步上前,抬手为她掀开琉璃珠帘。
一股浓重的香料气味迎面而来,季书瑜下意识地扬起一个温婉笑容,踏过沉檀门槛,柔声道:“儿媳来给娘请安了,娘昨日歇息得可还好?”
王氏位于上座,见她进来便将手中碗盏放至桌面,面上神情无甚变化,颔首道:“尚可,过来坐吧。”
季书瑜依着她的话,在下首落了座,恭敬的等候王氏率先发话。
“你比往日要早到了一刻钟,策儿可上衙去了?”
她垂下眼眸,答道:“是,妾身送夫郎出了门才过来的。”
王氏颔首,接着又与她随意闲话几句。见她面上频频露出些许犹豫之色,细眉轻挑,举起茶盏啜饮一口,方才开口道:“瞧你的神情,可是有甚么要事要同我说么?”
季书瑜顿住了动作,斟酌了一番用词,方才说道:“娘慧眼如炬。妾身近日总觉得身子有些不大利爽,因而有意让南陵带来的太医进府中把个脉瞧瞧。”
王氏垂下眼睫,掩住其中意味不明的目光,涂着深色蔻丹的手指提起茶盏的盖子,于茶碗上轻撇。
“身子不利爽?”
为了能叫她早日受孕,她每隔几日便会传府医来为她把脉,早将她的身子状况打探明白了,连她何时来月朔,何时宜受孕都比她自个儿还要记得清楚。
两日前府医才来为她把过脉,道是脉搏平稳有力,从容和缓,并无其他问题,她眼下又是因何故导致的身子骨不利爽?
“回娘的话,近日妾身频频感到眩晕,想来许是水土不服导致的。因而妾身还想向您求一件事,若是妾身想从南陵带来的人手中挑几个手脚勤快的婢女来院中伺候,日常做些南陵的菜肴糕点,不知可行否?”
瓷盏与杯盖相碰,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王氏抬眸,果然捕捉到女子面上飞速闪过的一丝异色,心下蓦然间有了些猜测。
季氏已经嫁入府中一月有余,如何这个时候才感到水土不服?
只怕她是已经知晓策儿旧疾的事,却是信不过自己,这才想要找她从南陵带来的人来看脉。
王氏觉着尴尬,又怕她将此事当众说开,叫其他房听去白白看了笑话,这才缓和了面上的神色,柔声道:
“这,也是,你方才来兰泽,难免会有些不适应……那便依着你的意思,传太医进来看看吧。至于下人,策儿本来的份例便是那些人手的,只是公主乃千金玉体,院中的下人倒确实少了些,身边添些侍女嬷嬷帮忙管着院子也是无可厚非,此事便由你看着办罢。”
不想她竟答应的这般干脆,季书瑜面上的笑容愈发真了些,于座位上起身朝她施施然行了一礼。
“多谢娘体恤。”
王氏朝着手中的茶水轻吹了一口气,朦胧白雾徐徐上升,将二人之间的视线逐渐模糊开来。
听到外间有隐隐的女声传来,她眼眸微动,话音一转,低声道:“只是大房与其他几房于早时便有些龃龉,若这般光明正大的为你行了方便,恐会叫人闲话,道是我这个当家主母厚此薄彼……不若这样,索性借个由头,让管事挑人往每个院中都添几个杂使下人。正好娘也教了你许多日的本事,这事便由你全权来做。”
王氏唇边笑意吟吟,抬眸瞧她:“你意下如何?”
这是个大摊子,若是收拾不好,恐会惹得一身骚。若是做得好,也无甚么值得人夸的。
她本意是想吓她一吓,也顺带瞧瞧此女是否当真有把持中馈的胆量与野心。只是不曾想,这事对于季书瑜来说,却是歪打正着得来的甘霖。
她先是如王氏所设想的一般,迟疑犹豫了片刻,方才垂首应下,答道:“既然娘这般信任妾身,那书瑜便领命了。”
王氏微敛了笑容,眼神淡淡地睨了她一眼,笑道:“也好,那此事就这般定下罢。公主聪明伶俐,我已无甚其他可教的了,今日你且先去处理此事吧。”
季书瑜身形微顿,再度向她躬身行了个礼,方才转身绕出了里屋的屏风。
抬目,便见闻人二爷的夫人赵氏正端坐于外间,戴着精致玉镯的手腕边摆放着一只茶盏,上头仍然冒着热气,倒是刚来不久。
妇人为闻人珏生母,虽然年逾三十,然而面容仍是细嫩瓷白如玉盘,一双细眉高吊,眉宇间流转着万种风情,长相亦是偏于昳丽之感。
二夫人同她微笑着打了个招呼,起身往里屋去了。
听着屋内两位妇人亲热的寒暄,季书瑜若有所思的收回视线,抬步继续往外走去。
第31章 穆如清风 “郎君湿寒入骨,乃是沉疴宿……
窗棂纸薄, 光透垂帘。
香几上,缀有松花翠的莲花炉中点着一块辟寒香饼,缥缈白烟徐徐升至室顶, 直至消逝不见。
季书瑜着一袭烟紫罗裳,独
身靠坐于外间一把圈椅上, 纤手持着本簿子仔细翻看着。
但闻外间一阵珠帘碰撞轻晃, 传来一阵细碎声。庆心挑开珠帘, 领着个身穿蓝色布衫的男子入到室中。
那人年逾四十,正是不惑之年, 脸庞宽广而饱满,长相老成, 一双眼睛极细, 透露出些精明之感。两侧鬓发略有些花白, 但却没有丝毫颓唐之气,反而增添了几分成熟和稳重之感。
见到上座之人,他二话不说,忙躬身行了个大礼, 神情格外恭敬。
“老奴给小夫人请安。”
兰泽闻人氏四世三公, 家风清正廉洁。府邸中所用仆从也俱是身世清白的家奴,或多或少也都识些字。吴辉作为一府总管, 更是正经学过五经的, 绝非是胸无点墨的普通下人。
观他身上衣物得体整洁, 眉宇间透着一股沉稳之气, 待行过礼后, 双手便拘谨的垂落于身侧,一副恪守礼节、谨慎细致的模样,叫人全然挑不出错来。
季书瑜抬目, 不着痕迹的将人打量了一番,目光又于他腰间那条串有青石的挂坠停留了几息,面上笑容亲和,颔首道:“吴老来了,快请坐。”
庆心上前领他了座,又回身取了一只青瓷盏,挽袖为他倒了一盏茶水,置于一侧案上。
吴辉自进屋便莫名有些拘谨之感,受此礼遇,忙不迭又是一阵道谢。
未待季书瑜主动发话,他便斟酌着开口承诺道:“大夫人已向老奴传了令,您请尽管放心,只消将此事交予老奴处理便是。挑选杂役之事奴定然会慎之又慎,仔细筛选,无须您为此劳心费神,亲自奔波。”
季书瑜不语,指尖于扶手上轻点,垂眸思索片刻,方才淡言道:“吴老乃是府中老人,亦是大夫人的得力副手,此事交予你处理,我自是一千个、一万个放心的。”
判断失误,吴管事语气略有迟疑,“那夫人此次唤奴来,是为了何事?”
“吴老于闻人府中做了十几载的管事,资历已然颇为深厚。妾身眼下有个不情之请,想要劳烦您相助,因而请您过来喝盏茶,随意闲话几句。”
管事连忙起身,垂首行礼道:“夫人往后如有何吩咐,尽管叫人传个话便是,奴不过区区一介下人,怎敢当您如此礼遇。您请说。”
美人乌眸微垂,长睫下投落一片浓密的阴影,樱唇轻勾,笑道:“我于南陵出嫁时从宫中带来了诸多仆从,其中有个中官名为卫逸,乃是我昔日殿中的一名管事。他性子沉静,办事向来妥当,最是得用,因而此次特意点了他入府……我有意将人放在您身边调教,跟着学习些东西,不论打骂皆由您随意招呼便是,也不知吴老可有这闲暇指教?”
语气虽是柔和温婉,可是话里话外却未留有任何容他反驳的余地。
吴管事浸淫府中阴司多年,不过几息间便咂摸出了她的话外音。
说是指教,倒不若说是资源共享更为贴切。
贵人此番举措怕是想拉人分他的权来了。
他面上未显露任何异色,俯身恭敬应道:“既是夫人身边的中官,老奴自然是倾囊相授,定会时常将他带在身边指点。”
答应的很是爽快。
闻言,季书瑜含笑点头,道:“吴老通情达理,妾身便先向您谢过了。”
说罢,她又侧首望向庆心,语气柔和,“待明日午时二府的人来了,便传令于卫逸,让其去向吴老敬杯茶,千万莫要失了应有的礼节。”
庆心连忙应声。
吴管事神情略有凝重,顿了片刻,才问道:“不知夫人可还有其他事要吩咐?”
“眼下暂且没有其他事了,有劳您走这一趟,庆心,且替我送送吴老。”
“怎敢劳烦女使相送,老奴自行回去便是了。”
话未说完,庆心已是再次应声。
只见她上前几步,衣袖微垂,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将藏于袖中的荷包递了过去。接着又先他几步,掀了珠帘引他往外头去。
感受到手中沉甸甸的重物,吴管事额间陡然冒出几滴汗珠。
“这,这……那夫人万安,老奴便先告退了。”
但见上座之人仍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他又十分识趣的止住了未尽的话语,躬身向上座再次行了个大礼,步伐略有不稳的出门去了。
珠帘轻晃,发出一阵细碎响动。
季书瑜稳坐于圈椅上,浅啜一口杯中茶水。
待庆心将人送出院门后折返回来,她收敛了思绪,放下手中杯盏,问道:“二府那边可是打点好了?这个‘卫逸’,靠得住吗?”
庆心点点头,圆滚滚的猫眼往窗棂处投去一瞥,压低了音量,解释道:“那人虽说比咱们晚了一批出阁,可胜在身手敏捷,武艺高强,乃是阁中数一数二的好手。此次掉包计策施行的很成功,从头到尾皆未引起任何人发觉,你且安心。”
闻言,季书瑜思索片刻,颔首道:“好,明日你再多指点他几句,叫人知晓哪些是游离于外院的暗桩,待他往后与吴管事同去选人时,务必要多分配几个人到二院中埋伏……我怕闻人珏防备心太重,不容易上套。”
“嗯,我知晓。”庆心爽快应下。
“另外,”季书瑜言语微顿,又道,“你再让人去查查这管事的底细,方才我仔细瞧了一番他腰间系的那串青石坠子。珠子花纹繁复,质地不似凡品,倒像是北苍才有的珍稀物件,那东西颇有些来头,可不是区区一介管事能拥有的东西。”
看来府中阴司也是不少,吴辉于府中当了几十载的管事,也并非是光明磊落,全无秘密可捕之人。
庆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没多问,领了命再度出门去了。
待到晚间天色昏暗,婢女于院外点起盏盏烛灯,闻人策方才下衙还于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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