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吸鼻子，红着眼眶道：“孔主簿放手去做，缺钱，我来想办法。”
大不了，继续找人抄家好了。
孔华摸摸姜初的头，失笑道：”我知道了，大人去休息吧！“
姜初起身，“我去给闻人将军写信，让他看着钟知铭一点。”
第一百1章 萎靡
从青州的信到达不同的人手中，闻人图收到信的时候，钟知铭已经到任淮阳五天了。
短短五天，宴席就开了三次，醉酒笙歌，一片萎靡之色。
闻人图捏着手中的信件，他低低的笑出声，他突然觉得这样的国家有存在的意义么？
闻人将军，第一次有了弑君的想法。
荀副将不知道自家将军看见啥了，一副很不对劲的样子。
但是他无暇顾及，他也不想知道将军看见了什么，他满脸急色，“将军，大栓子的孩子也不见了。”
军营里已经是第三个士兵家的孩子不见了，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其中三桂家的小闺女，他三月前还去喝过满月酒，小家伙长得可爱的不行，他欢喜的直接认了干女儿。
这已经找不到三天了，他都急死了，更别提丢了孩子的父母了。
“将军，这是有人贩子扎堆淮阳了啊，三桂媳妇眼睛都快哭瞎了。”荀副将道。
闻人图眼睛猩红，他看着荀副将，他想说点什么？可是，他又想起了在京城的父母，还有妹妹。
“将……军？”荀副将有些惊恐的看着闻人图，怎么将军像是要哭的样子。
“我……”闻人图刚下定决心，想要说我们去杀了钟知铭吧！
他的亲卫就捧着一封信来了。
“将军，急信。”亲卫半跪着，高举信封，信封上有个不起眼的小点。
是卫诤的信。
闻人图迫不及待的打开。
卫诤最近又巡查到了淮阳的一个县，他查到了一个案子，去看看，谁知道他收到了孔华的这样一封信。
他比闻人图先收到信，再看信里说姜初给闻人图写了信，卫诤就觉不妙，赶紧给闻人图写了加急信。
信上写道：“闻人将军亲启，我已知晓钟知铭之恶行，对姜初提议的暗杀计划，不予赞同，钟知铭枉顾人命，禽兽不如，触犯律典。
卫诤请闻人将军相助，收集证据，我亦会派人暗访，我处理完手上的案子，只需两天便可到淮阳，若闻人将军拿到人证和物证。
卫诤便用律典审判，光明正大，斩去这奸人首级。
将军，杀人简单，可将军愿意看到，如此奸人，被杨太傅奏请追封，名垂青史么？
不，本官要他遗臭万年，本官要他的罪行大白于天下。
卫诤亲笔。”
闻人图和卫诤打过交道，知道此人嫉恶如仇，从不说大话。
所以，他收回杀意，看向荀副将，荀副将行事冲动，不能让他知晓内情，不过，他吩咐道：“婴孩丢失严重，你点兵，五十人为一队，点出一百队人，点功夫好的好手，昼夜交替巡逻。”
想了想又补充，“城外也安排人，邻近的村子，告诉村长交代村民警惕。”
“是，将军。”荀副将领命。
待荀副将和亲卫退下，闻人图吹响口哨。
二十个黑衣暗卫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从小保护他的暗卫，在淮阳，第一次被闻人图叫出来。
姜初信上说，钟知铭身边有高手，闻人图不得不谨慎，就算是找证据，他也不敢用普通人。
闻人图安排下去，身边只剩下了一个暗卫头领。
“岩哥，你也去，你最细心，能找到更多线索。”
宋岩年长闻人图八岁，从小就跟着闻人图，闻人图很尊重他。
“主子，您身边不能一个人都没有。”宋岩摇头。
“我在军营，不会有危险，况且，岩哥，你现在可打不过我了。”闻人图道。
宋岩看着闻人图红红的眼睛，他妥协了，自己的主子，从五岁之后就没哭过了。
看着宋岩离开，闻人图才坐到椅子上，信上的字已经被他手心的汗晕开。
他把信放到油灯上，点燃了。
姜初也在看信，卫诤也给她写了，她仔仔细细的看完两遍，才递给孔华。
“还是卫大人深谋远虑，考虑周到啊！”想到卫大人，那句，要把钟知铭光明正大绳之以法，姜初控制不住道：“太帅了。”
孔华也被折服，“是我眼光狭隘了。”
钟知铭的事交给卫大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姜初就开始关心其他事，“卫大人说，杨谙虽然同意淮阳修河道，但是，他只下了命令，不拨钱，所以没有那个官员动手。”
“这真是太不妙了，他不是信任长清大师么？怎么这么不听长清大师的话？”
姜初真的想不通，说淮阳恐有洪涝的，可是长清大师啊！
“我猜测是舍不得钱，还有就是时间，长远大师虽没明说，但是看他不是很急的样子，应该不是这几年的事。”孔华分析道。
“啧，天灾人祸，谁说得清楚，虽然长远大师人很好，但是算命这种事，我可不信。”姜初暗戳戳的想。
就是长清大师，她也不信的，不然怎么不算出她是女儿身。
长远大师的一切消息都来自长清大师，但是，长清大师的话，孔华语气敬畏，“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长清大师是真正的得道高僧。”
他可是亲耳听说长清大师算中了好多事的。
姜初挤挤眼晴，指了指自己的假喉结，“我，祥瑞？你确定灵？”
关于这一点，孔华倒是有解释，“大人，谁能看得出来，要不是你受伤，我们也不会知道的好吧！”
整天上蹿下跳的，说话也不女气，谁看得出来。
姜初就自得起来，“都是十多年的经验，哈哈，一般人学不来。”
被钟知铭的事压在心头，几天都惶惶的姜初，现在心情放松。
要不是怕张扬，她都想去淮阳，亲自看卫大人断案了。
谢辰也放松下来，期待着卫大人的好消息。
脚边跪着的侍卫早就已经满头大汗，大气都不敢喘。
钟知铭吃完，才看向侍卫，“阿良，你跟随我多年，是我最得力的帮手，你应该知道，我离不开这汲生汤的。”
“主子，这闻人将军府的人巡逻太密，属下无从下手，已经派人去往临县了，明天就能带回生童。”阿良小心翼翼道。
生童，钟知铭府里对三月婴儿的称呼，生童炖的汤，便是这汲生汤。
“明天？阿妯婆那里已经没有食材了，我今晚吃什么呢？”钟知铭神情疯癫，一想到居然晚上吃不上这汲生汤，他便感觉浑身开始疼。
他慌张的端起已经空了的汤盅，伸出舌头去舔，待舌尖传来味道，他才露出满足的表情。
这一幕，不管见多少次，阿良都恐惧无比，只是现在能控制住表情和身体。
若是控制不住，等待他的将是残酷的刑罚。
钟知铭半晌才恢复正常，他看向角落站着的黑衣人，“长生，你亲自帮我带一个生童回来。”
没有任何声响，角落的黑衣人便消失了。
阿良才松了一口气，连忙保证：“主子放心，明天属下一定带生童回来。”
钟知铭这才挥手让阿良离开。
神情餍足的钟知铭，才晃悠到后院，来看被丢下的古小姐，至于古公子，在杨丞科走的那天，被杨丞科亲自送去底下见古老爷了。
钟知铭舔着嘴唇，看着大肚子的古小姐，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真是贴心的杨丞科啊，居然叫自己帮他照顾怀孕的小妾，他一定会好好照顾的。
古小姐被留下，只剩了两个下人伺候她，她本来以为会被赶走，没想到新来的刺史，比杨丞科对她还贴心。
还派了嬷嬷来照顾她的吃食，她心中自然是感激，只是这钟刺史的目光，令她害怕。
“杨夫人吃得可合口味？”钟知铭关切的看着古小姐。
古小姐惧意退了一些，被这声杨夫人，叫得通体舒畅，她抿唇笑道：“嬷嬷很贴心，劳钟大人费心了。”
古小姐微微侧脸，轻轻抬头向上看，目光盈盈的看着钟知铭。
钟知铭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但是保养的好，皮肤白皙，又面容俊秀。
古小姐甚至觉得跟了钟刺史也好，她不想去京城了，虽然自己的弟弟跟着去了。
是的，古小姐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已经死了，她以为被杨丞科带走了。
钟知铭见古小姐的作态，露出更大的笑容，他暗示道：“只要杨夫人听话，本官可以让你锦衣玉食，衣食无忧。”
古小姐瞬间就懂了，她娇羞道：“大人可以叫我风儿。”
钟知铭的手轻轻摸上古风儿的肚子，快了快了，快生了，他从来没吃过杨家的生童啊！
这么一想，钟知铭激动得脸色发红，落在古风儿眼里，更让她觉得钟刺史喜欢她。
闻人图的人分布在刺史府周围，钟知铭太过谨慎，就算是宋岩都潜伏不进来。
不过刺史府的人奇怪的出了城，他也派人跟着去了，他蹲守在刺史府，长生一出来，他就觉得不同寻常，悄悄的跟上了。
才过了一条街，长生越走越偏，宋岩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他觉得自己打不过这个人，他识趣的退开，避免打草惊蛇。
长生察觉到跟着自己的人不见了，他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
宋岩心中不安，他快速的回了将军府。
“主子，他给我的感觉很强，或许我们联手才能打得过，但是，我们不确定刺史府像他这样的高手还有没有。”宋岩意识到不简单，他有些担忧。
闻人图知道是荀副将的巡逻起作用了，最近没有丢失的婴儿，可是，钟知铭却派出了更厉害的高手。
他果断的换上黑衣，捂住脸，“走，我们一起去杀了他。”
可是来不及了，荀副将捂着胳膊跑了进来，“他娘的……将军，你怎么穿成这样？”荀副将看着一身黑衣的闻人图，又看着不认识的宋岩。
有些警惕的退了几步。
闻人图看着荀副将流血的胳膊，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他扯下面巾，问：“又有孩子失踪了？”
荀副将立刻道：“他娘的，带着鬼面具的黑衣人，抱着一个孩子被巡逻的兄弟们发现了，听着锣声，我赶过去，贼人武功太高，要不是他抱着孩子，老荀我得死在那，五十个弟兄们伤了大半，有两个重伤。”
荀副将没想到，人出来了，他居然抓不到，“他娘的，光天化日之下，太猖狂了。”
宋岩没想到自己这么一退，就有孩子被抓，钟知铭的事，闻人图已经告诉了宋岩。
宋岩愧疚，他看着闻人图，“主子，我……”
闻人图扬起一只手，打断了宋岩要说的话，“以为都是晚上丢孩子，不怪你。”
“不过，我要立刻去刺史府。荀副将，派人送派帖，我还没去正经拜访过我们的刺史大人！”闻人图边说边脱自己的衣服，又换上常服。
荀副将咽了咽口水，他不是蠢人，才说孩子失踪，将军就要去刺史府，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但是现在明显不是细问的时候，他快步出去。
闻人图又看向宋岩，“召回宋川和宋曲，他们最擅隐藏，让他们跟着我，趁机隐藏在刺史府。”
宋岩也快步离开。
闻人图带着人大摇大摆的来拜访钟知铭的时候，阿妯婆刚把长生带回来的孩子洗干净，正要褪去绒毛。
就被叫停了，钟知铭怕被发现异常，先让阿妯婆不要上锅。
“真是稀客啊！”钟知铭扯出一抹假笑，看着打断自己美食的闻人图。
闻人图是来制造混乱的，所以他不客气直接拍散一张桌子，一脸悲愤道：“钟刺史，淮阳出了抓孩子的恶徒，请大人派人搜查。”
钟知铭被吓了一跳，散掉的桌子弹起木屑，打到他的脸上，留下细小的伤口。
连疼意都察觉不到，“大胆，你竟敢在本官面前动粗，你要造反么闻人图？”
钟知铭缓过神，怒极，他仿佛没听见闻人图说的话一样。
闻人图抱拳，随意道：“抱拳了大人，本将军是被这伤害孩子，禽兽不如的东西气坏了。”
闻人图说着，目光如炬的看着钟知铭，又道：“请钟刺史派人搜查。”
钟知铭并不会被这目光吓到，他察觉到脸上的湿意，轻轻用手指擦去，看着带着红色血迹的手指，漫不经心道：“闻人将军有线索了么？“
闻人图沉着脸，极力控制自己的杀意，“没有，所以才请钟刺史出手。”
“那还是等闻人将军有了线索再来找本官吧！”钟知铭端起茶，笑吟吟的看着闻人图。
他的汲生汤还等着做，错了时候，就不美了。
闻人图低下头，假装没看见那端起的茶杯，一副无赖的样子，“钟刺史府上的晚饭，听说味道极好，不知道本将军有没有口福？”
钟知铭耐着性子道：“今日府上没去买食材，怕是招待不周，不如改日，我准备好，再扫榻相迎，将军意下如何？”
闻人图就问：“那就明日如何？”
钟知铭只能答应，然后送走闻人图。
没人注意到，闻人图带来的随从，悄无声息的少了两个人。
宋川和宋曲，才潜入刺史府，就往类似厨房的地方找去，两人分头行动。
宋曲摸到一个隐秘的小院落，有炊烟升起，又有着不同寻常的气息，宋曲意识到自己找对地方了。
虽然武功他不是最好，但是他要是躲起来，没人能察觉到他。
他小心翼翼的潜进厨房，就看见一个长相凶狠的老太婆，抱着一个光溜溜的小娃娃，正在喂着什么。
小娃娃圆溜溜的眼睛在喝下东西后，慢慢的闭上了。
阿妯婆把生童放在洒满香料的水盆里，小小的孩子一下就被水淹没了口鼻。
看着阿妯婆添火的背影，宋曲快速的点住了阿妯婆，又点了哑穴。
然后迅速的捞起孩子，头朝下，拍了拍背，所幸时间非常短，孩子并没有呛水。
宋曲贴在孩子心口听了听，小小的跳动声，让宋曲一直紧绷的背才放松下来。
他看了看，地上有布包扔着，显然就是这个孩子本来包着的。
宋曲把孩子包好，才看向阿妯婆。
阿妯婆做汤的时候必须一个人，她也是第一次被人打扰，目光怨恨的看着宋曲。
宋曲不说话，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黑色的药丸被塞进阿妯婆的嘴里，被迫咽了下去。
她有些心慌，但是依旧瞪着宋曲。
宋曲冷笑一声，他直接抬起阿妯婆的一只手，拿出一把小刀，刀口锋利，随意的一削，就落下一块薄如蝉翼的人皮。
阿妯婆是看的血才感觉到疼的，可是她说不出话来，宋曲继续动手，轻巧的翘起了一片指甲盖。
阿妯婆痛的冷汗直流，她终于开始害怕，目光惊惧的看着宋曲。
宋曲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把玩着小刀，低声道：“独门秘药，三天服用一次解药，不然全身溃烂而死，独门手艺，可以把人削得全身见骨，而不死。”
“所以，你要听我的话么？”宋曲邪气的看着阿妯婆。
阿妯婆快吓尿了，她拼命眨眼睛。
宋曲见状，解开哑穴，阿妯婆下意识的要大叫，但是看着宋曲手里的刀子，她的声音停在了喉咙里。
宋曲满意了，他才问：“孩子吃了什么？”
“安神汤，没有坏处的。”阿妯婆抖着声音，手指的疼痛一阵一阵传来。
宋曲点头，“钟刺史晚上吃什么？”
阿妯婆就看向孩子，宋曲沉下下脸，阿妯婆连忙道：“厨房有小猪仔，我可以用猪肉做汤。”
就在这时，传来敲门声：“阿妯婆，大人的汤在做了么？大人饿了。”
是阿良。
宋曲解开阿妯婆的穴道，躲在了水缸后。
阿妯婆顾忌自己中的毒，不敢乱说话，她把受伤的手背在身后，拉开了门，不高兴的看着阿良，骂道：“催什么催，火候还不到，出去等着。”
阿良不敢反驳，看着门迅速关上，也只敢在门口等着。
想着屋里在做的食物，他心中恶寒，离开了门几步。
宋曲不再说话，只看着阿妯婆，阿妯婆随意的包起手，开始处理案板上的小猪仔。
这本来是她准备做烤乳猪自己吃的。
她按照做生童的步骤，把小猪仔泡了泡，然后添火，热气早已经上了蒸笼。
阿妯婆把小猪仔放到蒸笼上，加大火力，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她打开蒸笼，拿着刀，切下小猪仔身上最嫩的肉，放在早已经配好料的汤盅。
加上水，然后去炖。
香味开始冒了出来，宋曲沉沉的看着，一想到这些动作，已经对无数孩子做过，他就恨不得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