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宝你觉得呢?”
面对张廷玉突如其来的提议,宁澄澄一开始是认为,自己是必须要答应的,因为如果不答应,就意味着自己会向张廷玉露出明显的破绽。
虽说如果此次少科试,张廷玉如果真的考中了,进入宫中成为伴读,那么无论如何他们两个的身份也会暴露,可是在现下这个节骨眼,宁澄澄并不想让张廷玉会因为分心她的不对劲而耽误了他的前程。
可是,要真的听从了张廷玉的建议,她又有点担心胤礽会不高兴。
毕竟这孩子一直都对张廷玉挺有意见的,那么他会不会不愿意她与他的家人再有所接触?
如果胤礽不乐意的话,那么就算是让张廷玉心有疑虑那也没办法了,说到底,宝贝弟弟才是最重要的。
宁澄澄的询问让胤礽明显怔了一下,他把目光从张廷玉的身上转移到了宁澄澄身上,眼神中出现了诧异,不过很快,这诧异就变成了纠结。
只见他看着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的宁澄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但最终,他还是点点头:“那姐姐就与张大公子一起,在外面等我吧。”
没想到他居然会答应的宁澄澄:“……好。”
“既然已经决定了,时候也不早了,马上就要进场了,罗姑娘和罗小公子请跟我来吧,咱们尽快安顿下来。”
张廷玉见状,便重新提着手里的考篮,转身往与贡院门口相反的方向走去,很显然,他刚才回遇见宁澄澄和胤礽,是因为他已经准备过来排队进场了,不过因为他们两个,他这才又折返出去而已。
“会很远吗?不会耽误吧?”
宁澄澄随口问道。
“不会。”张廷玉一边说,一遍往外走,“就在这附近,是一间临街的茶铺,不是什么大门面,所以今日的人也不多,还算清净。”
他领着一行人,逆流穿梭于人群之中,努力的为宁澄澄和胤礽撑开不断走过来的行人,好让他们不至于被迎面而来的人猝不及防的撞上,随着距离贡院的距离变远,行人的身份开始变得复杂,周遭的环境也开始比先前嘈杂,张廷玉在回头跟宁澄澄他们交流的时候,已经需要放大声音才能听到了。
但胤礽和宁澄澄之间却不会。
而且他们之间的说话,甚至不会被前方的张廷玉听到。
“姐姐刚才为什么不直接答应他?”胤礽突如其来的疑问让宁澄澄看向他,诧异道:“怎么这么问?”
“姐姐别管,只管回就是。”
胤礽固执的开口。
“当然是因为今天我是陪你出来的啊。”宁澄澄不假思索的回答,胤礽闻言抿了抿嘴:“不是因为我你觉得我不喜欢他吗?”
宁澄澄忍不住挑了挑眉:“居然这么坦白?那我也直接说了,是有那么一点。”她用小手指跟胤礽比了一小节,“但不多,因为,你有你的喜好,我也有我的喜好,你不喜欢他,我可以理解,所以,你也要理解,我并不讨厌他。”
“不懂。”胤礽皱了皱眉毛,脸上满是不解。
“以后你就能明白了。”宁澄澄笑着抬手用手指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回过头看见张廷玉已经停在了一家小茶馆的门口,“诶,张公子,已经到了吗?”
“嗯。”张廷玉笑了笑,向他们一行人坐了个请的手势,便抬脚走进了店内,然后径自在大堂中为数不多的顾客中,走向了其中一桌,而宁澄澄在看到那一桌的时候,便有些惊讶,因为那桌子上坐着的,不仅仅有一个跟张廷玉长得有五分相似,但年纪有二十出头的青年男人,他的身旁,还坐了一位与比她略大些汉家女子,以及一个伺候她的小丫头。
“兄长,三姐。”
张廷玉出声招呼的声音,让刚刚还在讨论什么的张家兄妹闻声回头,张廷瓒见到张廷玉便惊讶的站起身:“衡臣,你怎么又回来了,是有什么东西忘了吗?”
而他身边的汉家女子,那个被张廷玉喊做三姐的,却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宁澄澄和胤礽:“衡臣……这几位是?”
“兄长,我没有忘东西,折返回来,只是想托兄长帮忙照顾一下罗姑娘。”
面对兄姐的询问,张廷玉开门见山,一句话就回答了两个人的问题,然后这才简单介绍了一下宁澄澄和胤礽的假身份,并说明了胤礽也要参加考试的事情。
“想不到罗小公子小小年纪,居然也有如此才华,可敬可赞!”张廷瓒听说胤礽也要参加少科试,眼中闪过一抹惊异,但手上还是朝着胤礽竖起了大拇指,胤礽倒是接的毫不客气,简单的拱手就当是道谢了。
“原来你就是衡臣先前提到过的罗姑娘,久仰了。”
张廷玉的三姐,则是对着宁澄澄坐了个简单的万福礼,笑着与她打招呼,宁澄澄便也忙不迭的回礼:“张姐姐太客气了。”
说完,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张廷玉,心里有些纳罕,这人居然跟他的姐姐说起自己了?难不成……真如胤礽担心的那样,他对自己,有了别样的好感?可是……他明明最欣赏的,不是纯宁公主吗?
咳,虽然那也是她自己来着。
“铛铛铛……吉时将至,请考生们抓紧时间到达贡院门口,验身入场~”
一行人这才刚刚简单互相做了个介绍,还没说上两句话,茶馆外便传来了催促的锣鼓之音,张廷瓒见状,赶忙对张廷玉和胤礽道:“好了,先不聊了,时候不早了,你们快去贡院吧,待你们考完回来,咱们再细聊。”
宁澄澄也忙催着两个侍卫跟着胤礽和张廷玉,四个人再次折返回了刚才本就要达到的贡院。
待他们走出茶馆之后,张廷玉的三姐张令仪便温和的朝宁澄澄开口打趣道:“没想到罗妹妹也是个痛快的女子,我还以为,你会在罗小公子去之前,拉着他多嘱咐几句呢。”
“啊?”宁澄澄听得先是一怔,随机摆手道:“该嘱咐的早已经嘱咐了,现在再说,也不过平添他几分紧张罢了,还是多点平常心的好。”
你们是真应考,我们这里,也不过只是“体验生活”而已,紧张啥,嘱咐啥,多说没准儿还多错呢。
“这话说的不错。”
张廷瓒在一旁闻言击掌道:“我当初第一次参加乡试的时候,也很紧张来着,结果父亲就跟我说,别想那么多,只当是在学堂里或者说在家里写两篇文章,平常怎么来,考试也怎么来,在加一点点的谨慎之心进去,就没问题,我听着父亲的,果然就没有什么好紧张的了。”
“噗……那是因为兄长你本就是谨慎小心的性子,再紧张的话,怕是要出错,所以父亲才觉得没什么好嘱咐的。”
张令仪在一旁取笑她兄长,随即话锋一转,又换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不像衡臣,他自小就心性沉稳,没什么事能让他惊慌失措,考试这种小事,对他来说就更不会让他紧张了,所以这次,父亲才会单托了兄长你过来,不过我倒是沾了光,得以出来逛逛了,说起来……”
她一面说着,一面又看向了刚刚只是在聆听他们对话的宁澄澄:“我能出门,也是亏得了罗姑娘呢。”
“……啊?”
猝不及防又被拉扯上的宁澄澄不解的看向了张令仪。
“啊,这个我知道。”
张廷瓒在此时插口,说起来当初宁澄澄与胤礽外出时遇见张英之后的事,让宁澄澄没想到的是,张廷玉居然在回去之后,因为她的存在,跟他的父母争取起了他的姐姐妹妹的“自由”权力,最终张英身为父亲,说不过张廷玉,只得同意让他的女儿可以自由的发展自己的各项爱好,以及偶尔的出门游玩。
只是,张家的几个女儿里面,只有三女儿张令仪,肯接受弟弟的这份好意,偶尔趁机出门玩,其他的姐妹,依然是奉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原则,继续窝在了内宅。
这一系列在张家发生的事,听得宁澄澄也是怔忡不已。
“所以说,其实……从古至今,或许困住女子的,不仅仅有那些个礼仪规矩,还有女子本身啊。”
最终,她忍不住轻轻的感慨出声。
而她这一句话,也直接让张廷瓒和张令仪都怔住了,当宁澄澄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把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她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声,但在抬眼看去的时候,就见张廷瓒看着她,眉头拧成了一团,而张令仪的表情却是若有所思的。
“啊,那个……两位别介意,我不是在说那两位姐姐不出门就是不对……”
怕他们误会自己对另外几个张家女儿不满,宁澄澄赶忙出声辩解,但得到的,却是张令仪的摇头:“不,我觉得你说得对,家门的阻碍,衡臣可以帮我姐姐她们推开,但她们心里的那道门,只有她们自己能推。”
轻声补充完宁澄澄话语的另一层含义,张令仪对着宁澄澄温柔一笑:“闻名不如见面,罗妹妹果然见识不凡,也难怪衡臣……多有推崇了,令仪以后,也要多跟妹妹学习了。”
“三妹……”此时,一旁的张廷瓒却在出声的同时,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但张令仪只是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变重新看向了宁澄澄。
宁澄澄在反应过来张令仪说了什么之后,赶忙摆手:“啊……那个……张姐姐过誉了,而且,张公子所推崇的——”
“说起来,此次少科试的考试方式如此特别,难不成,是圣上有意为今后的科考方式的改变而发出先兆吗?”
话正说到一半,宁澄澄的语气突然停住了,因为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另一桌上,几个读书人模样人的说话内容给吸引住了。
“这考试方式都自隋以来已经传承多少年了,怎么的突然就要改呢?”
“区区一个少科试,怎么能可能能撼动科举的传统?”
在宁澄澄的注意力被另外一桌上的考生的话语吸引走的下一刻,她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刚刚说话的书生,就已经开始被他桌上的其他人接二连三的反驳了起来,一个个脸上都是一副你“胡说什么啊”的表情。
而与之相反的,那张桌子的另外两张邻桌,却也和宁澄澄他们一样,也被他们这突如其来的讨论吸引了注意力。
于是,大概是看那先起头的人因为被同伴反驳而面露尴尬,即将中止这个话题,于是,另一桌上的人便也赶忙倒了一杯茶,端着到了最先说话的书生跟前躬身递了茶道:“兄台见谅,刚刚在家听了一句您说的话,您说是少科试的考试方式很特别,究竟是怎么个特别法,还烦请给我们这些刚进京的人讲解讲解,好让我们也长些见识。”
递茶的人说的精明,并不提他们这桌上关于“科考是否要改制”的争议,反而是抓住了那说话书生的头一句话。
可是,他精明,被递茶的人也不傻,先前率先提起话题的读书人,在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发现他们都已经开始径自喝茶,看也不看他和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于是摆手道:“对不住,对不住,兄台想知道的话,还是请你亲自去贡院门口看看吧,我这里要跟朋友相聚,实在是有些不便了。”
倒是没想到这人突然怂了的递茶人愣了愣,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了,而在他不知所措之下抬头的一霎那,他的目光,却是跟宁澄澄他们这桌上的人对上了。
随即,宁澄澄就见他居然身边的张廷瓒开口了:“不知这位兄台……又是否方便与在下指点几句?”
张廷瓒闻言就是一愣,先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宁澄澄和张令仪,略有迟疑道:“这……”
这人说话虽然看起来客气,但宁澄澄和张令仪到底是女眷,陌生男子过来同坐,到底有些不方便。
他还没说完,那人显然也明白了张廷瓒的顾虑,于是张口解释道:“兄台不必担心,在下只是身负要事,等一下就要出城,此时并不方便去贡院门口,但又想走之前,带些消息回家而已,我就在旁边的桌子上与兄台交谈即可,绝不会打扰女眷。”
“哦~原来如此,那便请兄台落座吧。”
听见对方说明了不会打扰宁澄澄和张令仪,张廷瓒便也爽快答应了,于是那人便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到了张廷瓒的身边的空桌子上,放下了茶杯,又回头取了一趟原本放在另一张桌子上的东西,然后在落座之后,非常有礼貌的朝着宁澄澄和张令仪微微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多说,非常的有分寸,这让张令仪和宁澄澄心下立刻就对这人有了好感。
“在下姚士寒,陕西阶州人,来京城办事,才听闻今年圣上举办了少科试,因为家中有读书的幼弟,想趁着离开京城之前,为舍弟打探一下少科试的情况,情急之下,劳烦兄台了,还请见谅!”
那人一坐下,便开口介绍了自己,也简单说明了他这会儿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少科试内幕的原因,听闻此话,张廷瓒的脸上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于是连忙也拱手介绍自己道:“张卣臣,安徽桐城人,这两位是舍妹。”
在说起自己是安徽桐城人的时候,宁澄澄一眼就看到,姚士寒的眼睛里面露出了微微的惊讶,但接下来,宁澄澄却并没有听到姚士寒为此而说什么,反而是在听见张廷瓒介绍自己和张令仪的时候,还再次朝她们这边拱了拱手。
“既然姚兄等一下有事要办,那咱们便长话短多,这少科试……”
张廷瓒大约也知道,虽然眼前这人看起来仁义和善,但于他们之间终归是陌生人,于是也废话不多说,直奔主题,说起了少科试的来历,以及举办的目的,还有参加的条件。
而姚士寒也是一边听一边点头,并在在听到参加的汉人必须是汉官之子嗣的时候,脸上也没有露出失望的神色,很显然,他家里,也是有官宦背景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姚士寒看起来年龄跟张廷瓒差不多大,却是并没有进入官场。
“至于他们先前说到的考试形式的特殊,这我们倒是只有听说了。”
介绍完少科试的前奏,张廷瓒终于说到了重点,就是这次考试的特别性。
“听说跟科考不同,进入前虽然也要严格验身,但在验身之后,是先要抽取座次牌号的,所以在进入之前,谁也不晓得谁会在哪个考棚,这是一点,另外呢,这个科考的题目,也是不止一道或者说一个方面。”
“哦?怎么说?”
很显然,这引起了姚士寒的注意,而且不止是他的注意,宁澄澄甚至发现,在张廷瓒开始说起这些的时候,他们身边的茶桌上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似乎都在听张廷瓒的介绍。
“据说,皇上选了有关于经义、诗赋、算学、明法、策论等等大约九个大项的考察方向,又在这九个大项中一共出了十道题目……”
“这就是九十道题目了,这一个上午,如何能答得完?”
张廷瓒的话才起了个开头,便立刻有人惊呼出声,然后他就得到了别人无语的白眼,那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连忙闭了嘴,以手挡脸,很显然也知道自己丢人了。
“考生们要在选到考棚之后,再选择三项自己比较擅长的,各抽取一道题目,登记之后,便可以去自己的考棚了,到时候,会有试卷发到他的考棚,待统一答完考卷,收卷之后,便可出贡院了。”
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张廷瓒对于少科试的介绍,反而是在他说完之后,就又人迫不及待的开口:
“是必须要选够三种吗?倘若只擅长一类,另两题若是打不好,岂不是亏大了?”
宁澄澄看了一眼问这话的人,正是刚才起头说起少科试的读书人那一桌上的,刚才还在反驳他同伴的其中一位,不得不说,这位读书人,真的是把“口嫌体正直”演绎的淋漓尽致了。
而他那个刚刚被他们拒绝了的同伴,见他问出口,不等张廷瓒回答,便也连忙开口:“当然不会,圣上也说了,倘若只擅长一种,也可以在同一题目里面选三题,只是听说若是这三题做得都不错,得到了认可之后,想要再进一步,还要在成绩公布之后,再行加试,到时候,可就不是一般的难度了。”
“这倒是合理,否则的话,那只选了一科的,可不就是占了大光了?”
“那要是选两科的呢?”
当一个被抛出来的问题得到了解决之后,便有第二个第三个问题上了桌,于是,解答的人变得多了起来,茶馆里面讨论的人也多了起来,更是有人直接说起了此种办法,要是搬到科举上,会如何如何。
随即,争论便开始了,有说这样可以防止作弊的,也有说这样不利于那些读了多少年书的,也有说这样可以给朝廷输送更多在其中一方面更厉害的人才的,大家讨论的热火朝天,早已经没有人想起刚开始科普的张廷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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