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床去卫生间洗漱,推开门,室内雾气氤氲,陆祁溟刚洗完澡,还没来得及穿衣服。
她下意识瞥了眼他赤裸的身体,脸上瞬间腾起一团滚烫的火。
想退出去,又太过欲盖弥彰,于是强迫自己淡定地别开视线,关上门,缓缓走到洗漱台边。
她低头去拿牙膏,没拿稳,掉在了盥洗池里,下一秒就听见了身后沉沉的笑声。
她下意识抬眼,看向面前的镜子。对上镜中男人那双洞穿一切的眸子,她佯装平静地移开,将牙膏捡了起来。
陆祁溟穿好衣服,走到她身后,双手撑在她身侧的台面上,对着她发红的耳朵轻笑。
“又不是没看过,害羞什么。”
她漱了口,吐掉嘴里的泡泡,偏头看他,眼神毫不退让,“谁说我害羞了?”
像是为了证明此话非假,她伸手去撩他衣摆。勇气一旦拿出来,脸皮自然就变厚了。
“做什么?”
陆祁溟饶有兴致地垂眸看她。
“想看看我的…”
她将他衣服边缘一点点往上卷,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他,丝毫没有刚才的别扭。
“嗯?”
陆祁溟咽了咽喉头。
她掌心贴上他紧绷的豆腐块,慢慢下移,狐狸眼氤氲着撩人的水汽。
“看看我可爱的小音符。”
陆祁溟弯唇,抓住她作乱的手,将她整个人压在洗漱池上,轻嘬了下她唇角。
她推他,偏头笑道:“牙膏好吃吗?”
“味道不错。”
他用带着胡茬的下巴去蹭她脖颈,弄得她发痒,咯咯笑起来。
“好了,陆祁溟。”
梁舒音用力推开她,“外面雪好大,我们去堆雪人吧。”
梁舒音从没堆过雪人,倒不是没有机会,而是从没那个闲情逸致。
也不知道怎么的,她今天心情很好,亲手做了个小人,用黑豆点了双眼睛,围了红色围巾,戴了双绿色毛线手套,又在雪人旁画了只矮胖的小狗。
正拿着手机拍下自己的大作,陆祁溟在一旁抄着手嘲笑她,“看来这些年,你画画的手艺是一点也没长进啊。”
梁舒音瞥他一眼,也不还嘴,抓了两捧地上的雪,直接上手朝他后颈里塞去。
陆祁溟被冻得“嘶”了声,也不甘示弱,从身后抱住逃跑的人,将一双冰手伸进她脖子里取暖。
梁舒音抬脚往后踹他,两人一并摔在雪地里,跑累了,都不想起来了。
陆祁溟伸手将她搂过来,她靠在他身上,两人看着头顶晃眼的太阳,梁舒音抬手遮住冷烈的光线,就听身边的人开口。
“开心吗?”
“嗯。”她笑道:“如果能永远这么开心就好了。”
不知名的飞鸟从被大雪覆盖的树间窜出,掠过他们的眼前,飞向更高远的天地。
“会的。”身旁的人沉声道。
翌日,大寒。
梁舒音跟陆祁溟约好了,下午一起去给秦授接机。
她从昨晚就开始琢磨着,要如何开口跟秦授讲从前的事,讲陈可可的存在,几乎是一夜没睡好。
原本应该是开心的时刻,但自打这天早上醒来,她就莫名开始心慌。
一个人在家呆不住,她索性去了陆海集团,准备找陆祁溟一起吃午饭。
陆祁溟没接电话,她打给了赵赢。
对方将她领到了办公室,“陆总在开会,梁小姐请稍等。”
“好的,你忙你的,我在这儿等他就行。”
她摘下口罩和帽子,随手拿了本他桌上的财经杂志,百无聊赖地翻了起来。
这一等,便是一个多小时。
赵赢急匆匆推门进来,“梁小姐,陆总好像不在公司,要不然您先回家?”
他刚刚被陆祁溟派出去送文件,回来恰逢预定的会议时间,他瞧见会议室大门紧闭,以为陆祁溟在跟客户开会,也没在意。
直到刚刚有事想找他签字,敲门进去,才发现会议室空空如也。
他问了行政部,这才知道,原本定下的那场会面,在一个小时前,就已经被他临时取消了。
“不在?”
梁舒音闻言,拿出手机,拨了他的电话。
刚才是没接,现在却是关机。
“有可能是临时和客户约在外面,手机没电了。”
赵赢虽然也很疑惑,但为了让她宽心,便随口找了个理由。
梁舒音若有所思地点头,“好,那我回家等他。”
赵赢正将她送到门口,手中的电话便响起,是他妻子打来的。
“你忙去吧,不用送我了,我的司机就在楼下。”
赵赢感激地朝她笑道:“好的梁小姐,家里有急事,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梁舒音扫了眼外面的办公室,刚刚零星加班的几个人都离开了,公司空荡荡的。
她摘下帽子和口罩,慢悠悠朝电梯口走过去。
这里是陆海总部的顶层,三十三层,她看着红色数字一点点往上攀升,心头却莫名有些烦躁。
她走到窗边透气,摸出好久没抽过的那盒烟。点烟时,她随意瞥了眼身后的消防通道,视线忽然一顿。
消防通道的门口,有一块碎掉的玉佩。
她将烟放回包里,缓缓走过去,把那半枚残缺的玉佩捡起来。
玉佩的背后刻着几个楷体字,那些字因为被劈开,只剩下残缺不全的两个字。
“顺遂”
而完整的应该是——
“平安顺遂”
下意识念出这几个字后,她浑身骤然僵硬。
她几乎可以确定,这是圣诞节那天,她从寺庙里给陆祁溟求来的护身符。
他出事了。
狭窄昏暗的房间里。
头顶的灯闪着惨淡的光,室内没有窗,外面的天幕下雨夹雪簌簌飘落,这里却安静得诡异,只有风声时不时拍打着大门。
房间的南面,一身黑色大衣的陆祁溟靠坐在墙边,左腿往前伸着,右腿膝盖弯曲,厚重的马丁靴踩在地上。
他低垂着头,刘海遮住眼帘,呼吸微弱,鲜血顺着眼角的伤往下,隐匿在黑色大衣上。
奄奄一息的样子。
半晌后,他缓缓抬头,盯着面前对他下死手的周铁东,气若游丝。
“为什么…为什么秦烨连自己的亲侄子都不放过?”
周铁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紧不慢地摸出烟抽上,又拎了把椅子坐在他面前。
“为什么?”
他弹了弹烟灰,见面前的陆家少爷的确没有反抗的力气了,秉着不妨让他死个明白的想法,自大又得意地开口。
“老子不干正事,儿子风流浪荡,秦家这些年早就被掏空了,要再让秦授管家,秦先生怕是下了黄泉,也没法跟祖宗交代。”
他口中的秦先生,正是秦授的小叔秦烨。
“交代?”
陆祁溟将脑袋懒散地靠在墙上,嘲讽似地扯了扯唇角。
“秦家祖宗要是知道他这些年的心狠手辣,知道他连跟自己血脉相连的,秦氏唯一的孙辈都不放过,怕是要从棺材里爬出来。”
“你懂个屁!”
周铁东将烟头扔在地上,用鞋底摁灭,“这些年要不是秦先生,秦氏早就完蛋了。”
“是吗?”
陆祁溟微睁着眼,瞥了眼北面墙上的画框,动了动脑袋,试图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工厂的事灭了记者的口,南边那块地靠贿赂拿下,怕被员工揭发材料安全的不达标,制造了一场意外的车祸…”
“怎么,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人,反倒还成了救苦救难的菩萨?”
周铁东猛地抬眼,用恶狼般警惕的眼神盯着他,像是没料到他已经把秦烨做的事,摸得一清二楚。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陆祁溟咳咳两声,目光散漫。
周铁东“啪”一声阖上打火机,鼻腔哼笑。
在他眼里,陆祁溟今日必定走不出这间屋子,既然如此,知道便知道罢了。
只不过,他这人有一毛病,对秦烨尤其忠心,听不得任何忤逆秦烨的话。
“当初工厂排污出事,记者连夜硬闯,那消息要是放出去,秦氏下面的厂子肯定完蛋。”
他撩起带着刀疤的眼角,目露凶光,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下。
“没办法,只有死人才能真正闭嘴。”
他边说,边伸手从羽绒服的内衬口袋里,摸出一瓶巴掌大的白酒。
倒不是为了壮胆,做正事前喝酒,这是他向来的习惯。
像是溅血前的某种仪式。
“至于那块地…”
周铁东酒入肺腑,像是着了魔,越说越起劲,仿佛桩桩件件不是罪恶的事,而是秦烨的丰功伟绩。
这间房很小,是陆海写字楼顶层花园连廊的房间,供值班的保安午休,周末放假,保安自然不在。
房间里只放了张单人床和半人高的柜子,柜子上有个红色的时钟。
周铁东沸腾的烟嗓中,时钟的指针滴答滴答地走着。
陆祁溟依旧维持着刚才孱弱无力的姿势,刘海下那双眼却气定神闲,丝毫没有即将丧命的危机感。
甚至听到某处时,唇角还闪过讥讽的鄙笑。
“照你说,那被他找人撞死的员工,也是活该了?”
在周铁东停下时,他适时开口,像是在引导他继续。
“那件事,秦先生体谅他们孤儿寡母,赔了一大笔钱。”
周铁东毫无愧疚之色,“一条命换一笔他们这辈子也赚不到的钱,他们应该感谢秦先生才是。”
他嗤笑,又问:“你替他办了这么多脏事,就不怕被他灭口吗?”
“怎么会?秦先生最信任的人便是我。”
周铁东灌了口酒,眼帘下垂,“就算有这么一天,我也不怕,证据我都让我老婆存着,大不了鱼死网破。”
意识到透露太多,周铁东闭了嘴。
往常酒下肚,也差不多到该动手的时候,今天却被这小子缠着,讲了这些不该讲的废话。
他将酒瓶放回衣服口袋里,“陆先生,我告诉你这些事,是为了让你做个明白鬼,黄泉路下也好——”
周铁东话音未落,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拽住他的脚腕,还没反应过来,他整个人已经连带着椅子被掀翻在地。
这力道实在太大,他身体着地时,骨骼先发出咔擦声,紧接着,铁椅跟着砸在他身上。
额头被砸出血,他抬手摸了一把,不敢置信地看向刚刚还气息奄奄,此刻却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陆祁溟用拇指揩掉唇角干涸的血,微勾了唇,阴冷目光射向一脸惊愕的周铁东。
“如果我现在把你从这里扔下去,再赔你家里一栋房子,你猜猜,你家里人是会替你讨回公道,还是会对我歌功颂德?”
周铁东腰椎受伤,一时起不来,只能捂着摔疼的后腰,面色惊惧地将身体往后挪。
“你不是快要死了吗?你怎…怎么…”
陆祁溟拍了拍掌心的污垢,下巴朝北面的相框点了点,那里有个闪烁的红点,像是监控器。
“不装装样子,怎么能从你嘴巴里套出这些话。”
“你跟你侄子一样,一个管不住嘴,一个太容易相信别人,还真是一脉相承的蠢。”
他抄手走到周铁东面前,靴底踩在他胸膛上,阴冷眼神像看着垃圾一般。
“不过也不能全怪你,到底还是秦烨太狂妄,但凡谨慎些,派个不知情的人过来,也不至于被我拿到这些证据。”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故意引我上钩?”
周铁东也算是个硬汉,事已至此,仍死死咬着牙,丝毫没有要求饶的意思。
“你以为呢?”
陆祁溟拉开一旁的柜子,想从里头找点什么东西出来,“就凭你那些不太光彩的履历,你以为你能进得来陆海?”
前阵子,跟了他多年的司机兼保镖因家里亲人去世,请了长假,赵赢便重新替他物色新人。
但这个职位看似简单,其实要求颇高,除了会开车,会拳脚功夫,做事干净利落,还得对他的脾气。
几番折腾,也没找到合适的。
就在这当口,周铁东的简历进了陆海hr的邮箱。
这人作为秦烨的心腹,应聘是假,别有企图是真。
按照秦烨的做事风格,任何对他不利的人,最终都会消失在这个世界。秦授死而复生,能推心置腹信任的人不多。
陆祁溟便是其中一个。
秦烨要他的命。
他便将计就计。
也许能够从这个周铁东身上,找到他们残缺的某些关键性证据,还那些枉死的人一个真相。
起初他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直到刚才,他才确信自己赌对了。
陆祁溟从抽屉里找到一捆绳子,他刚打算将脚下的人拎起来捆住,一枚像是石子的东西,突然从周铁生的手里,射向头顶的灯。
灯泡被打碎。
室内陷入黑暗。
陆祁溟浑身一僵。
他下意识松开踩在周铁生身上的脚,双手撑在旁边的柜子上,一股冷意从脊背蔓延到了天灵盖。
老毛病犯了。
还是大意了。
他怎么没想到,周铁生既然要动他,必定调查过他的弱点。
“陆少爷,我承认你有勇有谋。”
黑暗中,周铁生的声音传来,伴随着他起身的窸窣声。
“不过呢,跟我斗,你到底还是嫩了点。”
那副常年被烟酒熏出的嗓音一点点靠近。
陆祁溟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酒气。
但浑身颤抖的身体,却让他连简单的动作都变得异常困难。
“听说自打你妹妹陆臻去世后,你就害怕黑暗密闭的空间。”
周铁生似是从身上摸出了什么,恶狠狠地咬牙,“那今天我就送你下去,让你们陆氏兄妹团聚。”
刀锋的光,在黑暗中闪过。
陆祁溟用尽力气,侧身躲过了这一刀。
然而下一刻,刀锋回转,他身体却僵冷得失去了反应。
眼看着刀尖一点点靠近他。
“砰——”
身后的大门在这时被人猛地砸了开。
有什么东西从门外摔进来,重重砸在周铁生右眼上,鲜血顿时从他眼眶淌出。
他惊叫着,跌坐在地上。
天光涌进,陆祁溟霎时从窒息中解脱出来。
他缓缓抬头,朝门口看去。
竟然是她。
梁舒音没来得及理会陆祁溟惊诧的眼神,怕周铁生再反扑,她面色冷静地抄起那把歪倒的铁椅,猛地朝地上的男人砸去。
一下。
两下。
三下…
直到对方满脸是血,痛苦地将身体蜷缩起来,嘴中再也发不出任何求饶的声音。
直到陆祁溟拉用力拽住眼睛发红像是疯了的她。
“好了音音,别砸了。”
椅子从手上脱落,梁舒音深深地舒了口气,镇定两秒后,她抖着手将垂落到脸上的发丝挽到耳后。
“你没事吧?”她回头看陆祁溟。
刚才若不是她及时赶到,这把刀恐怕已经捅进他身体里了。
她看似镇定,其实那张惨白的脸和发颤的嗓音,已然泄露了她心底的恐惧。
“我没事。”
陆祁溟心疼又自责,将她拉过去,抬手擦了擦她额头的冷汗,“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她盯着他脖子上残缺的那半块玉佩,“是它。”
眼下并不适合详细解释这些,她将陆祁溟扶到床边坐下。
“我已经报了警,警察很快就到了。”
她瞥了眼靠在墙角痛苦呻吟的男人,从包里摸出一副手铐,走过去,将他双手反剪在身后铐住。
“哪来的?”
陆祁溟原本就被她刚才干净利落的动作惊住了,此刻看见手铐,更是有些不可思议。
“手铐是之前跟林晓慧老师对戏时,她留在家里的,仿真的,不过材质挺好的。”
她弄好手铐,又将地上的绳子捡起来,将周铁生五花大绑,捆在床尾的铁架上,最后还从柜子里找了块毛巾,塞进他嘴里。
“这两天心里不踏实,怕出事,就随身带上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陆祁溟心底却泛起了惊涛骇浪。
他自以为的周全,到底还是惊扰到了她,令她产生了如此强烈的不安全感。
他坐在床头,捂着刚舒缓下来的心脏,自责地看向她时,眼底却又不禁带了几分欣赏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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