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今延懒得和她扯,扫了眼衣柜里,左边全是她的衣服,“你连衣柜都要用左边。”
白荔嘟囔:“就用……”
反正他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沈今延同样懒得理她,她用左边就左边吧,又不掉块肉。
“既然我也要去医院听你开会。”白荔给他拿出一件黑色西装,“我能不能坐你的车?”
坐老公的车还要问什么问。
沈今延皱眉,神情有些不悦,盯着她手上的西装外套:“你给我拿正装干什么?”
白荔拿着正装往他身前比划:“你不是要开会吗?”
“术前讨论会而已。”他扶额,“又不是开国际研讨会,没必要穿这么正式,到时候还是要穿白大褂。”
白荔点点头,表示听懂了,但还是把西装塞到他手里,“配深蓝色领带吧。”
沈今延:“……”
白荔没管一脸无语的他,到浴室里洗手。她发现没有洗手液,又探个脑袋出来:“今延,洗手液在哪?”
沈今延取出一条深蓝色的领带,低头系着,头也没抬:“在洗手台下面的柜子里,红色口袋里面。”
“好。”
白荔回到浴室,蹲在洗手台前方。
她伸手拉开柜子。柜子打开,里面有一些零碎的物品,新的沐浴露,男士洗面奶,还有厕所精灵球。
只有中间一块区域像是被人特意清理过,没有摆放任何的杂物。
只有一个红色的袋子。
那是一个礼品纸袋,他说的是这个袋子吗?
白荔半信半疑地把袋子拿出来,里面装着一个红色丝绒盒。她拿出盒子,打开时直接怔住。
十秒后——
沈今延刚刚系好领带,白荔从浴室里冲出来,“这是你给我的戒指?”
他没说话,对着镜子调整领结的位置。
“我不是问的是洗手液放在哪里吗?”她又问。
这一次,沈今延转过头来,西装革履的他英俊非凡,银丝边的眼镜把他的清冷感拉到最高值。
他的目光深邃,平静望着白荔,薄唇一开一合间说的是:“可我说的不是洗手液。”
白荔的呼吸凝滞住。
久违地,她再一次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炸开。
砰地一下。
当属是心动万千次的声音。
第37章 还是会心疼。
在去医院的路上,白荔坐在副驾上,不停伸出自己的左手,轻轻扬动纤细的手指,打量套在无名指上的戒指。
一枚钻石不算夸张的戒指,甚至说还有点小,但钻石很闪,切割面很漂亮。
最主要是戒指的内圈印着字母——
BL x SJY
是她和沈今延的名字缩写。
车子等红绿灯的间隙,白荔转过半边身子,问沈今延:“这算是给我的生日礼物吧?”
昨晚还以为他真的没给她准备礼物。
没想到竟然是个惊喜。
“不是。”沈今延语气很淡,“只是整理旧物时发现了,随手扔给你了,原本我打算扔掉的。”
“……”
白荔眼里的眸光一凝。
她悬在虚空中的手落回腿上,也就是说,这枚不是沈今延现买来给她当生日礼物的。
而是在以前,以前他就买了。
多久以前呢?
那只可能是在七年前。
沈今延眼里是红灯的一点亮色,神色却十分沉冷:“我只在两种时候感受到过无能为力。一是明知病人必死无疑的时候,病人来医院看病,然而现有的医学手段却无法他的根除病灶,我用尽办法,还是扭转不了患者死亡的结果。二是当我买好戒指准备向你求婚时,你和我提了分手。”
他的眸子彻底暗了下去。
那年,一生只娶一人的Dr钻戒被炒得很火,他也难免遭受广告的荼毒,在鬼使神差地情况下,走进珠宝店。
还不是白荔老把以后要嫁给他挂在嘴边,不管她是真心还是玩笑,他都往心里去了。
钻戒价格三万六,现在看来的确没多少,当时却掏空沈今延的全部口袋,他记得,他第一次使用信用卡就是在那时候。
但他从未在白荔面前叫过穷,也没说过没钱之类的话。
对于他来说,在心爱的女孩子面前展现弱经济实力是一件特别没有面子的事情,他也笃信自己,不会一直过着窘迫的生活。
他想过,以后的房子装修风格,家居摆设都通通按照白荔的喜好布置。
反正她精力旺盛,也过分活泼。
但是最无能为力莫过于,他在计划向她求婚,她在筹备和他分手。
他准备了惊喜,她却奉上了苦难。
她走得干脆,干脆到没给他机会掏出那枚戒指。
白荔不再欣赏那枚戒指,表情也从一开始的欣喜转为内疚。
阳光透过挡风玻璃落进来,照在小小的钻戒上,钻石闪着夺目的光,刺痛白荔的双眼。
早上的那个吻和她自以为的关系改善都是错觉。
这一刻什么都破灭了。
沈今延明明就坐在她的旁边啊,她却一点都感受不到,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触碰。
不知不觉,她的手落在沈今延随意放在控制键上的手上。
沈今延低头,看她一眼:“我开车,你干什么?”
白荔回过神般,刷地缩回手,窝在座椅里不再说话。座椅是加热的,但她还是觉得身上好冷。
沈今延瞥她一眼:“你要是不想戴那戒指,可以扔了,我无所谓。”
“……”白荔警惕地护住戒指,不让它暴露在沈今延的视线范围里,“你给我了就是我的,我不扔。”
沈今延注意到她的动作,也不知是在感慨还是在对自己说:“它等了你七年,白荔,只有你有这个本事了。”
快要到明北的时候,白荔突然闷闷开口:“我直接去病房看桐桐吧,我就不去旁听你开会了。”
沈今延没有说什么,淡淡嗯一声。
默了两秒,他又说:“看完孩子去我办公室。”
白荔抬头:“去干什么?”
“等我。”沈今延把车泊进他的专属停车位,“开完会总要和你说手术方案吧?”
“好。”
那天的mdt会诊涵盖十几个科室的资深专家,到场的医生都是副主任以上,以心外科主任沈今延为组长,组内还有内科主任,麻醉科主任,检验科副主任,病理科副主任等等……
如此一台大型的心脏外科手术,牵一发而动全身。
因难度太大,导致在座诸多医生都建议采取保守治疗,不要去冒这个风险。
会议全程录像录音。
神经内科的李钢主任说:“沈医生,我的建议是不上。这个患者上手术台的死亡率太高,手术时需要体外循环,循环时心脏停跳。一般体外循环的时间不超过六个小时,这个手术至少九个小时才能做下来,到时候就算成功,心脏停跳时间过久很有可能引发患者后续一系列的脑部问题,脑梗啊什么的,直接脑死亡都有可能。”
病理科孙诚副主任也说:“患者才三岁,之前已经接受过一次手术,手术成功几率只有百分之十,家属真的愿意冒这个险吗?”
百分之十什么概念?
也就是说,十个患者里面就得死九个。
沈今延坐在大屏前的主位上,一言不发,屏幕上是一张放大的心脏透片。会议室内没开灯,只有幻灯片的光是亮的。
他的大半边脸隐在暗处,眸色不甚明了。
“我就支持沈医生上台。”麻醉科主任周玲说,“我成天看着沈医生做手术,对他的技术很有自信,上次不就成功了一例吗?”
要问一个医生技术好不好,就得问麻醉师和护士,因为她们天天陪着医生做手术,医生水平高低多看几台手术便摸得门儿清。
周玲之所以对沈今延有自信,也是因为她长时间陪伴沈今延做手术,她是看着沈今延从实习医生一路攀上来的。
李钢主任又说:“话也不能这么说,上一台成功不代表这一台就行,谁敢说这话?你问沈医生,他自己也不一定能打这个包票。”
“……”
会议从早上九点开始,一直开到中午十二点半。
三个半小时的热烈讨论。
前两个小时都在各种分析这台手术的风险和弊端,以及预后难度,包括患者术后可能会面临的并发症等等。
到底做还是不做?
“这台手术,得做。如果不做,患者很快就会面临急性心衰的问题,到时候想救也救不了了。”沈今延语气很冷静,说话条理清晰,“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都要搏一搏,搏赢了,这个孩子以后就能正常呼吸,像其他孩子一样奔跑玩耍。不能因为害怕失败就放弃开始,那之后想起来我做不到问心无愧。”
静了数秒。
“家属同意吗?家属同意,倒也不是不能搏一搏。”一个医生说。
“同意。”沈今延说,“孩子的妈妈,是我太太。”
“……”
“我们已经沟通过,她信任我。”
全场瞬间变得阒静无声。
沈今延忽略掉一道道暗中交流的目光,接着说:“我们接下来讨论手术方案,我希望大家信任我,配合我,感谢各位。”
他冲大家点头示意,眼神真诚。
见状,一开始原本持拒绝态度的医生也充满信心,异口同声地点头说好。
整个上午,白荔都在病房里陪桐桐玩。因为今天不手术,可以不用禁食,她一直陪桐桐吃完午饭,才交给护工阿姨,自己则到了沈今延的办公室里。
看来真是很久的一场会议,他还没有回来。
白荔踱步到办公桌前,坐到黑色座椅里,这就是今延日常办公的地方。她转了下椅子,看向窗外,外面有一颗好高的橡皮树呢,夏天一定很适合乘凉。
门突然被推开。
白荔回头,发现是一名护士。她有些促狭地从沈今延的座位上站起来,说:“他还没有回来。”
护士并没有离开,而是盯着她,眨眨眼说:“你就是沈太太吧?浮周电视台的记者。”
白荔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嗯,不过你怎么知道?”
“朗大姐说的啊。”
“郎大姐?”
“……”
和护士的交流中,白荔才知道,郎大姐就是昨晚在挂号窗口的那个大姐,当时沈今延给郎大姐介绍她的身份和职业。
有一个问题。
挂号窗口隔这有一整栋楼的距离啊,到底是怎么传过来的?
护士说:“你不知道吧,郎大姐是我们医院出名的万事通,也是出名的大嘴巴,什么事情只要她一个人知道,那就代表整个医院都知道了。”
白荔:“?”
沈今延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知道那个郎大姐是个大嘴巴,昨晚就故意介绍她的职业和身份。
不,一定是她的错觉。
沈今延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他可能并不知道郎大姐是个大嘴巴。
“白小姐,现在明北上上下下都知道沈医生的太太是你啦,好多人为了知道你长什么样,专门上浮周电视台的历史文章里找你照片呢。”
“……”
护士离开后没多久,沈今延回来了。
他走进办公室,随手关上门,然后开始解白大褂的扣子,顺便问她:“吃饭没有?”
“还没。”
“没和桐桐一块吃?”他问。
白荔抿抿唇,说:“我在等你,想和你一起吃。”
闻言,沈今延投来一眼,黑眸深邃。他倒也没说什么,挂好白大褂后,说:“也行,正好和你聊下手术的事情。”
“我也有事情想问你。”白荔说。
“你问。”
白荔没看他,低头盯着手臂上的石膏,有点别扭地问:“你知道郎大姐是大嘴巴吗?”
沈今延从桌子里走出来,在她面前停下,好整以暇地盯着她反问:“哪个郎大姐?”
白荔:?
难道他真的不知情。
她给他提示:“昨晚给我们挂号的那个,你还和她聊天了,那个就是郎大姐。”
“看来明北你比我熟。”沈今延面色不改,“我都不知道那个大姐原来姓郎。”
“……”
后半句沈今延没说——
他是不知道那个大姐姓郎,但是对那个大姐的传播速度,是深有领教。
有一回。
沈莹急性阑尾炎,也是在半夜,他带沈莹来割烂尾。
当时也是郎大姐在值夜班。
他当时没告诉郎大姐,沈莹是他亲妹妹,就少说一个“亲”字,第二天整个明北都在疯传——沈今延带了个宝贝妹妹来割阑尾,还是抱着来的,八成是女朋友没跑了。
就一夜的功夫,他突然多了个虚拟的女朋友。
真是对挂号大姐服气得很。
“想吃什么?”沈今延问白荔。
“就在医院餐厅吃吧。”白荔说。
沈今延睇她一眼,问:“你以前不是最讨厌吃医院的饭菜?”
她又多了他不知道的变化。
都是在没有他的情况下发生的变化。
他的脸色瞬间冷了。
“现在没那么挑食了,什么都能吃的。”白荔注意到他脸色不对劲,声音很小心翼翼,“但是你要是不想吃医院餐厅,我们就吃别的吧。”
沈今延没理她,从抽屉里拿出食堂的就餐卡。
他直接越过她,往外走去,白荔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这尊大佛了,一头雾水地跟上去。
“今延,我又怎么了?”她真的很不理解。
沈今延脚步未停,冷冷道:“也没怎么,我不过是在想,离开我这些年也没见你过得多好,真让我觉得可笑。”
他带她坐医护内部人员电梯,需要刷卡乘坐。
进电梯后,只有她和他两人时,他才继续往下说:“住几百块钱一个月的破烂小区,开十万的车,一个人带拉扯着患有天生心脏病的孩子。白荔,离开我起码要比和我在一起时更好吧?你这样算什么?”
他的情绪复杂,心脏淤堵得像是要炸掉,引线竟是她现在变得不再挑食。
白荔的头垂得很低,心似乎也随着电梯的上升而悬浮不定。
“那见我这样。”她的声音变得又闷又轻,混在电梯运作的轻响,“你一定会觉得我活该,对吗?”
“你当然活该。”沈今延毫不犹豫地说,“我也是犯贱,白荔,见你这样,我竟然还是会心疼。”
下一秒。
他的手伸过来,牵住了她已有些发凉的手指。
明北职工食堂在门诊楼的12层。
年末将至,食堂大门贴着新一年的生肖贴画,是两只手持祝福对联的火红色龙宝宝。
原来2024年竟要到了。
白荔盯着生肖贴画,有些出神地想着。
她的手还被沈今延牵着。
沈今延的掌心干燥而温暖,她的指被他包裹着,耳边还响起他说的那句。
他还是会心疼她。
那一刻,她就在想,真的不想和他继续这样生硬下去。
现状就像是一颗隐而不发的肿瘤,谁也不知道它是有好转可能的良性,还是连手术都无法做的恶性。
手机在包里震动,白荔停下,对沈今延说:“你先进去吧,我接个电话。”
沈今延松开她的手,“我在小炒窗口等你。”
“好。”
电话是顾镜打来的。
白荔觉得到时候和顾镜说清楚,不能一直任由他纠缠下去。她踱到安全通道里接起电话,“喂。”
顾镜还是玩世不恭的口吻:“宝宝,我给你说,我可是搞定了一位很牛逼的德国外科大夫,他能给桐桐做手术。我已经让人联系好,准备后天把他接到国内,钱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我都会办好。”
“……”
白荔静静听完,低眸,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她沉吟两秒,轻声开口:“顾镜,我结婚了。”
那端的笑音消敛下去。
一切都变得过分安静,通道里是冷凉的静,听筒里是窒息的静。
许久后。
“白荔,这种玩笑可不好笑。”顾镜的腔调突然变得正经,而且严肃。
白荔依旧凝视着指间戒指,说:“我知道,所以我没在开玩笑。”
那边变得更加的静。
三秒过去,忙音传来。
顾镜什么都没再说,而是直接挂断了电话。
白荔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有种释然的轻松感,以前拒绝过顾镜很多次,他都没这种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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