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洁思忖了半日,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要问的也问完了。
她点了下头,“现在就去结婚太早了,齐齐连书也没有读完,你不要催她。”
唐纳言说:“您放心,在她个人的学业和事业都还要投入大量精力的时候,我不会这么做。”
蒋洁又加重语气警告他:“你记住你说的话,要是你没有做到,或是伤害了齐齐,我不会饶了你的。你不要不当一回事,以为我说得出做不到,不是你唐家的对手。”
唐纳言没有流露半分不屑的意思,他很认真地说:“没有,您绝不是个简单人物,我认为您能做得到,也很欢迎您监督我。”
“那我就先走了。”
“我送您。”
蒋洁摆了下手,“不用,我见过你这件事,不要让那么多人知道,现在......还不到认齐齐的时候。”
哪怕是被逼得承认了身份,蒋洁也依然有自己的考量,她永远把自己摆在第一位。这样的人,你可以说她精致利己,但她总能混出名堂。
唐纳言心底里嗤了下,但仍笑着说:“完全理解,您有一个和睦的家庭,和这么高的知名度,夏伯伯也还没有退下来,的确不适合闹出事情。”
出门前,蒋洁用力看了一眼这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
到现在她才理解夏治功的那句话,他说整个四九城的子弟放一块儿,唐纳言的体面尊贵也是头一份的。
仅仅是十几分钟,蒋洁已经欣赏起了他的深度和教养。
不管唐纳言心里对她是什么看法,但面子上的功夫做得相当漂亮,每句话都点到为止。
不怪女儿会迷上她的哥哥。
被这么个内心秩序极其稳定,极富男性魅力的男人抚养大,多年的偏爱倾注在她一人身上,换了谁都要神魂颠倒。
再跨过那道门槛时,蒋洁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她想到当年的自己。
如果庄敏清也有唐纳言一半坚定,不,都不用这么多,他只要有这个年轻人刚毅心性的一个零头,她都不必吃那么多苦。
那他们是不是也会有一个美满的结局?
总归是她的命不如齐齐好。
她以为她爱上庄敏清,是得遇良人,但女儿从小就在良人身边,捧着她长起来。
唐纳言锁好院门,开车往西山去。
路上接到庄齐电话,她说:“你快要回来了吧?”
“嗯,还有十五分钟到家。”唐纳言说。
庄齐说:“哦,那吃饭了吗?”
“没有,加班到现在。”
“快来吧,家里有吃的。”
“好。”
庄齐想了想,又不放心地说:“也不要太快,路上慢一点开。”
“好。”
她挂了电话,什么都是个好。
今天左阿姨跟她请假,说家里女儿在住院,庄齐让她快去。
她走前对庄齐说:“冰箱里有我包好的饺子和馄饨,你自己会煮吗?”
庄齐笑说:“不会可以点外卖呀,您快点去吧,别让小孩子等急了。”
但她一直也不饿,坐在书房里用功,直到天完全黑了,夜幕像绸缎一样密不透风地笼罩下来,一看已经八点多。
她走到冰箱旁,去把那一盒饺子拿出来,打算做两人份的。
庄齐回忆了一下,她还是第一次煮东西给唐纳言吃呢。
唐纳言回来时,很稀奇地看见她在岛台边忙活,面前摆着几瓶醋。
他脱了外套,放下手里公文包,走到她后面问:“你在做什么?”
庄齐拿起一瓶醋比了下,“尽孝。”
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别扭?
唐纳言咳了下,看了眼冒热气的珐琅锅,“煮东西呢?”
庄齐终于选好了,倒了两碟醋出来,“对,煮饺子给你吃,左阿姨请假了,我也还没吃呢。”
“好啊,我也吃上你做的东西了。”唐纳言感慨地笑了。
她往后仰起来脸,“你就说我有没有孝心?”
唐纳言听不得这个字,搂着她的腰纠正说:“爱心。”
庄齐不同意,“爱心太奇怪了,像关爱老人家。”
“......随你怎么形容吧。”
庄齐摸了一下他的脸,心疼地说:“哥,你看起来好累。”
唐纳言捉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抱起来放到了台面上,闻着她的发尾上的香气,疲惫地说:“嗯,最近事情太多,也太乱了,等忙完这阵子吧。”
她攥着他的衬衫领口,双腿缠了上去,只对视了不到三秒钟,便情不自禁地去吻他,整个人都贴了上去,吻得热情又直白。
唐纳言扶着她的脸,薄软的一双唇在吊灯下大张大合,力道大得像要把她当晚餐吞下去,连同她娇软的嘤咛。
漫长的湿吻过后,庄齐呼吸急促地依偎在他怀里,脸侧是被她揉皱了的衬衫。
她刚闭上眼,耳边就传来突突的磕碰声响,锅盖快要被水汽顶得掉下来。
庄齐慌张地去拍唐纳言,“水开了,我的饺子!”
唐纳言把她放稳了,“好好好,你不要动,我去。”
他们面对面坐着,吃同一盘饺子。
饿到这个点,唐纳言也没什么胃口,几下就放了筷子。他说:“你慢慢吃,我上楼去改个东西,困了就先睡。”
庄齐看他脚步沉缓,不由地在心里想,怎么这条路走起来,会这么累的?
在外人眼中,唐纳言仿佛占尽了地利人和,他想要得到什么都毫不费力,但真是这样吗?
那为什么,他看起来一点也不轻松,一点也不容易,走路也是任重道远的步子。
庄齐不想吃了,她因此变得心神不定,对唐纳言身体和前程的担忧,像高热一样紧紧附在她身上,挥之不去。
简单收拾了一下,庄齐就溜进了他的书房。
唐纳言说:“我没那么快,这份材料太长了,不用在这里等我,省得坐着犯困。”
她摇头,拿了本书在他对面翻着,目光像奶糊一样黏在他的脸上,一页书也看不进去的样子。
庄齐为自己脸红,低下头说:“不困,我就要在这里。”
“那么乖。过来,坐到我身边来。”唐纳言招了下手。
庄齐捧牢书跑过去,托着腮看他老练地行文,把一些再朴实不过的词语,组成一句言简意赅的话,她侧着头看他,怎么人可以如此俊朗又有才识,世上的便宜都让他一个人占了,真叫个得天独厚。
她想起很多转瞬即逝的过去。
从清楚地知道自己喜欢上唐纳言以后,她曾与他有过无数次的试探和交锋,有意的,无意的,偶然被哥哥碰到的手背,俯身细语轻喃的瞬间,在他身上嗅到的木质香,这些时刻里克制不住的悸动暗涌,热气一样从她年幼的身体里蒸腾出来,变成后背上细密的汗珠。
不知道当时哥哥是怎么看她的。
是不是好比站在山巅,俯视着深谷里发生的一场暴雨,带着不敢靠近的怜悯。
写得口干舌燥,唐纳言伸手去拿茶杯,余光里瞥见个一脸痴迷的女孩,两靥浮着薄薄的粉红,像一束开得恰逢其时的晚香玉。
他更口渴了,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怎么了?”
庄齐红着脸摇头,“我就是想看看你,可不可以?”
唐纳言捏她的下巴,“可是可以,但你总这么看我,让我静不下心。”
“那我听一下。”庄齐虚拢地抱上他,把耳朵贴到胸口上。
砰砰砰的,他的心跳沉稳而有力,在耳边化作惊雷。听够了,她又仰起头对他说:“它真的跳得很快呢。”
庄齐作弄够了,准备打道回府,去卧室泡个澡再睡觉,她试着直起身子,但动不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唐纳言一只手臂已经压在了她的后背上,牢牢地禁锢住她。再抬头一看,他眼底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情致,酽过他手边这杯茶。
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庄齐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轻抿着一个浅笑,脸颊上的红晕变得更深了,“你不是还没写完吗?”
唐纳言眉眼低垂,嘴唇压在她红透的耳廓上,哑着嗓音说:“嗯,先把你哄睡了再说。你在这里,我也写不了。”
庄齐得寸进尺地提议,“那我想和你一起泡澡,可以吗?”
“只要你受得了。”
三月的春夜里,月光从菱形窗格里渗进来,白纱一样裹着昏暗的浴室。
点上烛台后,庄齐就把灯关掉了,跳动的火光里,她喝了一口香槟,又披头散发地靠过去,渡一点到唐纳言嘴里,舌头准备退出来时,被他大力扳着下巴索吻。
她的身体一半在水中,一半倚靠在他的怀里,像一支刚抽出的嫩柳,软绵无力地偎着他。
兴头已经起得厉害,毫不掩饰地抵在了妹妹的软肉上,仿佛碰到了一团浸饱了水的棉絮,再用一点力就能戳破。但唐纳言仍温柔地吻着她,她那条湿红的小舌头好滑,如果不是怕她会痛,真想大力地、狠狠地咬下来。
“你没醉吧?”庄齐睁着水润的眼睛问他。
唐纳言的手往下,轻而易举地分开了她,“小女孩子的酒,还没这么容易让我醉。”
庄齐吻着他的下巴,“那次看你喝多......”
没有说完,她的身体就软了下来,腿发着抖,自然地迦紧了外侵物体,嘴唇在这种刺激下,一口咬在了他的脸上,留下半圈小小的齿痕。
唐纳言抱着她,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心跳,雪白的肉从指缝里满溢出来,庄齐的唇贴在他脸侧,呼吸短促,不时发出柔媚的叫声。他还要在这种时候提问,“你什么时候看过我喝醉?”
“云州哥回国那天。”庄齐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她说:“他......他送你回来的。”
他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那你做什么了吗?”
庄齐断断续续地说:“我......我给你擦手了呢......呜.......好深......照顾了你很久,还......”
“还什么?”唐纳言想听这个还,不再每下都往恭口去,缓缓地剐蹭着。
庄齐用力呼吸了两口,她说:“我偷亲你了,第二天做贼心虚地回了学校,一直住到期末。”
唐纳言恍然大悟地笑了下。
原来那个时候不回家,是做了错事不敢面对。
他把那张嫣红的脸抬起来,“好孩子,你是怎么亲的?”
这种时候庄齐不敢和他对视,她总觉得唐纳言的瞳仁好黑,像深不见底的漩涡。
她听他的话,把她第一次大胆的触碰重演了一遍,小心地挨上去,很努力地没有把舌头伸出来。
但唐纳言猝不及防地抖了一下,摁着她的后颈,又凶又急地吮了上来,另一只手也完全地托住她,以相同的劲头廷弄上来,庄齐两张嘴都被他制住,在不断溅落的水声里,咬着他的嘴唇,泻得一塌糊涂。
第48章 你说是吧?
六月天热,云层被日头烧得通红滚烫,像一块艳丽的瑰色布匹,树上的知了没完没了地叫。
论文答辩完,庄齐就不大去学校了,白天躲在家里,晚上偶尔出门逛逛。
周六这天,她午睡醒了,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榻边,哥哥不在。
中午在书房里说话,庄齐黏上他胡闹了好久,到最后,看着唐纳言失神地在她身上沦陷,他冲撞进来的力道又凶又狠,和他平日的温和不沾一点边,吐在她耳边的呼吸沉重的不得了。
而庄齐湿湿地哭着,在他怀里缩成了小小的一团,手和脚都被折起来,变成了一只汁水淋漓的蜜桃,任由他吃个干净。
事后两个人都精疲力尽,就这么抱一块儿睡着了。
庄齐披好轻薄的睡袍起来,赤脚踩在地毯上。
露台上传来低闷的一句——“他们家手也伸太长了吧?”
她刚要出声,唐纳言已经转头看见了她,用更低的声音交代了两句什么,就匆匆地把电话挂断了。
庄齐走过去问:“哥,出什么事了吗?”
唐纳言推门走进来,“没有,工作上一点小事,你不用管。”
他掐灭了手里的烟,伸手拉紧了她肩上掉下来的衣料,温声叮嘱:“别着凉了。”
“嗯。”
唐纳言说:“渴了吗?刚才一直大喊大叫的,睡前也没喝水。”
庄齐胡乱摇头,“没有,我不渴。”
唐纳言指了下门口,神色肃穆地说:“我要出去一趟,你自己在家乖一点。”
庄齐若有所思地点头,又问:“哥,真的没什么事吧?”
“怎么那么容易吓着,这天下太平的,能出得了什么事啊?”唐纳言好笑地看着她,他弯下腰,刮了下她的脸颊说:“你刚毕业,还是想想去哪里玩儿一阵子,等我回来告诉我。”
他换了出门的衬衫西裤,脚步匆忙地走了。
好半天了,庄齐都钉在地毯上没动,耳边是一阵比一阵烈的蝉鸣,嘶哑得她心里更加慌乱。
真的没什么的话,他最近为什么电话那么多?接起来时,表情也不怎么轻省。
庄齐在家也坐不住,去衣帽间挑了一条挂脖真丝长裙,随手将头发梳起来,拿上包,开车去找静宜。
静宜昨天玩了一夜,这个点还没醒,蒙着被子睡得正香。
庄齐进了叶家后,阿姨让她脚步轻一点,她点头:“我知道,您去忙吧。”
刚说完,后院里锄地的叶闻天就骂了过来,“轻什么轻!这都几点了还让她睡,齐齐,你立刻去把她叫起来,就说是我吩咐的。”
“哎,好的,叶伯伯。”庄齐忍着笑说。
她进了静宜的卧室,刚垫着脚走了两步,那厮就从床上坐起来了,“找我干嘛?”
庄齐哦哟了一声,拍拍胸口,“诈尸一样,你不是还没醒吗?”
静宜说:“老叶的声音跟炮仗一样,能不醒吗?”
“你爸又翻地呢,他可真是热爱劳动啊。”庄齐倒了杯水给她。
静宜哼了下,“这你就不懂了,老叶会告诉你,人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忘本,要记住自己是从哪儿来的,知道吗?”
庄齐撇了撇嘴,“他不一公子哥儿吗?就算是老一点的吧,那也是在大院里长起来,他才劳动过几年啊?”
静宜哎呀了一声,“他年轻时不是去黄土高坡了吗?人家接受了洗礼的。”
“行吧,你快穿衣服起来,跟我出门。”
“可以。”
“都不问出门干什么?”
“只要能出门就行。”
走时仍是庄齐开车,静宜坐在副驾驶上打哈欠,她说:“厉害啊现在,车技这么稳了,我还以为你一辈子要当你哥的乖宝宝,车也不让碰呢。”
庄齐说:“哪有,唐纳言很通情达理的,我说服了他以后,他一直都随便我开。”
静宜笑了下,“要不怎么说,枕边风吹起来就是凶呢,纳言哥也没有还手之力。”
她们把车停在公园门口,步行到里头新开的那家甜点店。
刚进店,就看见落地玻璃边坐了个熟悉的身影,是周衾和一个女孩子。
那个小姑娘在他面前很害羞,吃一口就要看他一眼,周衾笑着给她擦了擦嘴角,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隔着厚重的玻璃也听不清,但女孩的脸更红了。
静宜拉住了庄齐,“哎,这姑娘你认识吗?”
庄齐仔细辨认了一阵,“我没看过,你呢?”
静宜说:“废话,认识我能问你吗?怎么讲,小周的女朋友吗?”
“他正是谈恋爱的年纪啊。”庄齐瞥她一眼。
静宜笑说:“我还以为他喜欢你呢,原来早就心有所属了。”
庄齐说:“别瞎讲,我们是纯正的革命友谊。”
“拉倒吧,纯友谊上床的也不少。”
“......”
她们进去时,庄齐本想悄悄地绕开,最好是不让周衾看见,省去碰面时的尴尬。
但静宜春风满面地坐到了那俩人面前。
她朝周衾抬了抬下巴,“行啊,在这儿约会呢,介绍一下。”
那姑娘不大敢见生人的样子,吓得一直往后缩。
周衾握住了她的手,“没事,这是叶姐姐,这是庄姐姐,她们两个都不是坏人,不用怕。”
庄齐越听越奇怪,她说:“这是你同学还是......”
“我在福利院时认识的一个小妹妹。”周衾站起来,对她们说,“小时候受过刺激,她突然就不会说话了,到现在也没有好,我一直带她在接受治疗。今天看完医生,顺便领她来吃点东西,没想到碰见你们。”
静宜愣了一下,抱歉地说:“我不知道是这样的情况,真不好意思。”
庄齐也红了下脸,把她拉起来,“你们俩慢慢吃啊,我们先过去了。”
她们窃窃私语着走开了。
庄齐挑了个背对着他们的位置,最好彼此的目光不要有接触,省得周衾约个会也约不踏实。
静宜挑了一小口树莓蛋糕送进嘴里。
她小声发表了句看法,“周衾人挺长情的,小时候在福利院结交的玩伴,他照顾到现在,这哪像是周吉年的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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