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渔一笑, 能中是意料之中,头名是意外之喜。
他想把孩子放下来, 林珏却连声喊道:“爹,让我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林渔无奈,只得继续扛着孩子, 让他往那边看个够。
等终于从父亲的肩头下来,林珏脸颊红扑扑的, 是兴奋,也是害羞。
尤其是抬头就能看到父亲乱糟糟的发髻,让林珏更是难为情, 支支吾吾的说:“爹爹,方才我太激动了,把你的头发都弄乱了。”
林渔不在意这点小问题,笑着说:“那等回家珏儿帮父亲束发。”
“好,我帮父亲束发。”林珏用力点头。
父子俩没有再多留,手牵着手回家去。
路上,父子俩又遇上那位富家少爷,他显然没考中,这会儿正哭丧着脸,身边几个小厮大气都不敢出。
林珏得意的挺起小胸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富家少爷这回没有奚落的意思,灰溜溜的带着人离开了。
林渔觉得他这小模样逗趣的很,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现在高兴了?”
林珏咧开嘴笑出声来:“那是,爹考中头名,他却名落孙山,比什么都让人痛快。”
其实林渔觉得这次的头名水分巨大,科举能越过县试府试,能直接参加院试,考题还这么基础简单的,也只有华朝初立时期才会出现。
这时候华朝缺少能够管理的人才,才会大开方便之门。
等到华朝稳定下来,科举制度就会完善,再想要如此就难了。
林渔是坐上了这趟顺风车,并且打算顺风到底,直接参加秋后的乡试。
秀才的功名在这时候还值钱,努努力能谋一个差使,但秀才举官难,晋升也难,林渔打算至少考一个举人。
在林渔眼中还不够格的秀才功名,让整个临州府都喜气洋洋的。
贡院重开,代表着新的秩序的建立,皇朝稳定老百姓们才能安居乐业。
马有才特意举办了盛大的赏花宴,邀请新晋秀才们参加。
林渔推脱不得,当天穿上靛蓝色的秀才服前往知州衙门。
出门前,林珏对着亲爹左看右看,笑嘻嘻的夸道:“爹爹穿这一身可真好看。”
林渔怀疑这话带着亲属光环,靛蓝色属实挑人。
殊不知原主有一副好皮相,皮肤又白,被这秀才服一衬托,确实是姿容过人。
马有才一看就心中满意,暗道自己选的这头名不但文采过人,而且容貌甚伟,很有一副龙姿凤章的精神气。
尤其再看林渔虽然出生贫瘠,一言一行却颇有几分风度,顿时更加喜欢。
这样的人若能前往京城,参加会试,一定能在皇上跟前露脸。
马有才脸上笑意盈盈,对着秀才们也很客气,虽有威严,却礼贤下士,留给秀才们的印象很是不错。
林渔满饮三杯,一抬头就能看到马有才的和蔼可亲脸,暗道若不是知道剧情,实在想不到如此平易近人的马知州,心中竟有那么大的谋划。
幸好,这辈子林珏再也不会进入马家,成为马有才义子受其控制。
酒席过后,林渔正要离开,却被人截住。
“林秀才,马大人有请。”
林渔眉头微皱,猜测马有才打着什么主意,总不会是要收他为义子吧。
马有才如今看着也才不到四十,想收他为义子难免年纪尴尬。
林渔打定主意不会认爹,跟着仆从走进院子。
“大人,林秀才到了。”
马有才一看见人就哈哈大笑,夸赞道:“初见林秀才文章,本官便知道定是个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林秀才不但文章写得好,人也俊秀挺拔,当为我华朝栋梁。”
这话夸的有些过分。
林渔暗道不会真的要认爹吧,若是马有才人品过得去,他认也就认了。
但这位表面和气,心中奸佞,实在是不可深交。
“大人谬赞,林某出身贫寒,此次能得秀才功名,多谢大人提携,是圣上给与的机会。”
马有才眉头微动,越看越是喜欢,觉得他说话也很有分寸。
他大笑三声,开口问:“听说林秀才夫人病逝,家中无人照料,这样怎么能行,不如由本官做主为你娶一位贤妻,到时候她能替你操持家务,照料孩子,你才能安心读书。”
林渔心底一晒。
感情不是要当他义父,是要当他岳父。
他自然不能答应。
“多谢大人,只是夫人死前,林某曾答应此生不会再娶,只能婉拒大人好意。”
马有才眉头一皱,很不赞同:“这如何能作数,你还年轻,如今又是秀才,总不能一辈子孤灯寡影,只要你细细挑选,娶进门的续弦能善待长子,想必她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反对。”
林渔只回答:“话虽如此,但林某已经对天发誓,绝对不会再娶。”
“若林某失信天地,还有何面目处世为人,羞为大丈夫。”
马有才原以为招婿手到擒来,一提林渔就会上赶着答应。
到时候他只需要抛出去一个庶女,就能将人牢牢拴住,哪知道林渔竟然油盐不进,一口拒绝。
他脸色顿时淡了下来,冷哼道:“林渔,你可想好了,今日你说此生不会再娶,他日若是变卦,本官可要问问你为何反复无常,言行不一。”
林渔毫不犹豫的开口:“多谢
大人一番美意,林某只愿信守诺言,这辈子绝不会再娶妻生子。”
马有才沉着脸打量他,却见他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甚至看不到以退为进。
“罢了,既然林秀才执意如此,本官也不好强人所难。”
说完摆了摆手,让人送他离开。
只是心底到底是厌恶了林渔,觉得他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好好的青云路送到他门口,愣是不会伸手接。
回到后院,马有才很是发作了一顿。
马夫人觉得奇怪,问清楚事情经过,忍不住感叹了一声:“这林秀才倒是有情有义。”
马有才对此不以为然,嗤笑道:“我看他是愚蠢至极,能写出那样的文章来,居然蠢笨如此。”
在这事儿上,马夫人跟他心思相反。
她心底里觉得能守住对亡妻承诺,飞黄腾达后也不再娶的男子,实在是世间少有的情种。
但她不敢说,只是笑着安抚:“大人何必为一个秀才生气,才华再出众,他也不过是个秀才,此次咱们临州可是有整整一百个秀才,难道还不够大人提拔的?”
马有才一想也是,林渔不愿意接着橄榄枝,有的是人愿意。
他冷哼一声:“罢了,改日本官再请几位才俊上门做客,到时候你也仔细看一看,选文采出众会做人的婚配。”
马夫人自然答应。
若是亲生女儿,她还得劝说一二,至少看一眼人品,可既然是庶女,她何必为了他们去跟马大人闹不愉快。
马有才到底是耿耿于怀,骂了一句:“白瞎了头民的好位置,早知如此,就该选旁人。”
马夫人忍不住帮忙说了句话:“我倒是觉得这样正好,显得大人大公无私,一心为朝廷办事儿。”
马有才一想也是,索性就将此事抛开了。
至于他的人脉资源,那肯定是轮不到林渔的,自有新上门的女婿来接。
林渔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马有才想嫁女儿也得他同意,总不能强逼着他娶回家。
再者,被他当场拒绝,以马有才的性格绝不会再拉下脸见他。
中秀才后,父子俩的日子也没啥变化。
该读书读书,该抄书抄书,毕竟秀才有没有粮饷,还得靠自己挣钱养家。
不过中了秀才也有好处,林渔抄书的价格涨了足足三倍,一下子手头有了余钱。
有了余钱,林渔就时不时带着儿子上街。
看到新鲜好玩好吃的,林渔就会带着儿子试试。
反倒是林珏去了几次就不肯再去,还说:“爹正是备考的关键时期,哪能三不五时的带我出门玩,我又不是小孩儿了,没那么贪玩。”
林渔解释:“不只是你,爹也想出门透透气,否则一直读书,脑子都读傻了。”
“那就到处走走逛逛,没必要每次都买吃的喝的,咱家的钱得攒下来,到时候爹还得上京赶考呢。”
想的倒是很长远。
林渔无可奈何,只能说:“罢了,那就听你的,走,去买根糖葫芦,吃完咱们就回家去。”
“爹,我不爱吃糖葫芦。”林珏急得直跳脚。
结果说不爱吃的人,拿到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就爱不释手,吃起来都小心翼翼,时不时还要举起来让林渔尝一口。
林渔很信守承诺,果然拉住他往回走,不再继续溜达了。
父子俩回家路上,刚好遇上一队送亲队伍。
送亲的排场很长,路上还有人抛洒喜糖,这可是真正值钱的,这么一路洒下来可得不少银子。
林珏一看来劲了,非拉着林渔跟上去:“爹,我们也去沾沾喜气。待会儿肯定还会发喜饼。”
第92章 状元郎的陈世美爸爸(6) 状元郎的陈……
这么大的排场, 不只是林珏想跟着跑,一路上的小孩儿都乐意跟着跑,一时间人潮拥挤好不热闹。
林渔只能跟上去, 这么多人, 他怕孩子丢了。
花轿进了大门, 门口果然有人在散喜饼,但凡过来凑热闹的都可以带一块走。
林珏兴冲冲的钻进去, 再出来的时候一手一个:“爹, 快看。”
喜饼居然还是白面做的,上头是喜庆的洋红图。
“你尝尝看。”林珏踮起脚尖来,将喜饼递到林渔嘴边。
林渔无奈,低头尝了一口,评价道:“味道不错, 你也吃。”
林珏立刻咬了一大口, 惊讶的说:“里面还加了糖呢。”
白面, 加糖的喜饼, 顿时收到了围观群众的热爱,前来领喜饼的人只多不少, 一时间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林渔赶紧拉着孩子往外走,怕人太多被踩着。
林珏一手拿着一个喜饼,咬一口眼睛都笑眯眯的。
“哎,这不是林秀才。”忽然, 有人一把拽住林渔,惊讶的看着他。
林渔反应了两秒才回忆起来:“古秀才, 真巧。”
“不巧啊,我是来参加喜宴的,只是没想到林秀才你也会来。”古秀才笑眯眯的说, 眼珠子却让旁边的孩子身上撇。
在看到孩子一手一个喜饼的姿势,他一拍脑门:“是我误会了,感情你不是来参加刘兄新婚大喜,而是来领喜饼吃的。”
“哎呦喂,林秀才,你好歹也是院案首,哪能做这么掉份的事情,不如随我一起进门喝喜酒,刘兄总不会把你拒之门外的。”
听到这话,林珏吃饼的动作顿住了,有些难为情的低下头,往父亲身后藏了藏。
显然,他也意识到兴冲冲来领喜饼的行为,可能很给父亲丢面子。
林渔伸手轻拍孩子的肩膀,脸上神色不变:“刘家发喜饼,我来领喜饼,都是沾沾喜气的事情,怎么会掉份。”
“喝喜酒就不必了,之前也没说要来,冒然进去连座位都不好安排。”
古秀才故作惊讶:“林秀才,你真没被邀请啊,刘兄娶的可是知州大人家的小姐。”
林渔挑眉,暗道没有自己,马有才也有了女婿人选,这动作倒是快。
不过看剧情线中,一直到十年后林珏高中状元,马家才算出了个人才,就知道马有才眼光不咋地,前头投资的都失败了。
他只笑着说:“原本也不熟,不过既然吃了喜饼,就烦请古秀才帮忙带一句祝贺。”
古秀才打量着他,忽然靠近说:“林秀才,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别人祝贺倒也罢了,你来祝贺岂不是让刘兄面上难堪。”
“听说马小姐原本是看中了你,要下嫁给你当续弦的,哪知道你一口回绝,这才给了刘兄机会。”
林渔皱眉,觉得眼前的古秀才绝不可交。
既然来喝刘家喜酒,却在人家门前道新娘子是非,实在是个卑鄙小人。
他脸色冷淡:“古秀才还未喝酒怎么就胡言乱语了,哪儿来的谣言,绝无此事。”
“林某告辞了,古秀才好歹也是读书人,当修口德,谨言慎行。”
说完拉着儿子就走,没有给古秀才再说话的机会。
看着父子俩的背影,古秀才吐了口唾沫:“装什么装,没了马大人提携,你一个外来户还能升天?现在不承认,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林渔感觉到孩子握着他的手越来越紧,低头摸了摸他的头发:“怎么了?”
林珏还拿着两个喜饼,吃也不是吐也不是。
他小心翼翼的打量父亲,却见他神色平静,并无任何屈辱惋惜。
“爹,刚才那人说的是真的吗?”
林渔摇头:“自然是假的,不知道哪儿听来的流言蜚语,真是枉为读书人。”
林珏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在听见那番话的时候,林珏心底是紧张的,他知道父亲在母亲死前承诺,这辈子都不会再娶。
可时间长了,心底忍不住还是会担心,父亲正值壮年,如今又考中了秀才,真的能一辈子不再娶吗。
如果父亲再次娶妻生子,到时候可还会疼他。
林珏一边担心,一边又觉得自己太不应该,母亲已经离开人世,父亲却还年轻,总不能一辈子孤家寡人
感受到孩子的心情,林渔开口道:“答应过你母亲的事情,爹一定会做到。”
“爹……”林珏觉得鼻子酸溜溜的,说不出话来。
林渔却拿走一个喜饼,笑着问道:“怎么不吃了,待会儿凉了就没那么好吃了。”
说着自己咬了一口,评价道:“味道确实不错,是用了真材实料的。”
林珏见他吃的很香,顿时也把方才的小插曲抛到脑后。
他张嘴咬了一大口,笑着说:“是好吃,吃了这饼,咱们中午都要吃不下了,真实诚。”
林渔见他爱吃,还特意绕道去买了点白面,打算有空就在家做一些尝尝鲜。
除了偶尔出门溜达,林家父子在本地没有熟人,林渔也不爱交际,并无三两好友,日子过得清清静静。
马小姐的流言蜚语并未议论开去,毕竟读书人都有脑子,不会在这当头得罪马知州。
等到秋风起的时候,林渔就得收拾行囊前往青州府参加乡试。
乡试由朝廷派人监管负责,林渔毫不犹豫的拒绝马有才,也不必担心他会在乡试下绊子,因为到了乡试,马有才就没法插手了。
林珏才八岁,林渔自然不放心他一个人留在家里,索性就一块儿带上。
前往青州只有一日的路程,不算远,只是官道都有些破烂,走起来十分艰难。
为了安全起见,林渔是跟着应试秀才的队伍一起走。
条件好的秀才,这时候会驾车,一般都是牛车,只有最前头的刘秀才坐着马车。
不过甭管是什么车,走在这样的官道上速度都差不多,不比两条腿快多少。
林渔生怕孩子走不动,时不时提议休息一会儿。
反倒是林珏不同意,并且坚持要提着一个包袱,还说:“当年逃难的时候连吃的都没有,我不也能走,爹,你别管我,可别拉下。”
“要是因为我迟到了,那儿子连死的心都有了。”
林渔听得哭笑不得:“这怎么能比,早知如此,也该早早的租车才对。”
不是他没这个钱,而是出手的太晚,临州府都找不到牛车出租了。
林珏忽然笑起来,靠在亲爹身边嘀咕:“爹,那还是走着好,你瞧那几位秀才的屁股都要颠成八瓣了。”
“促狭。”
林渔往那头一看,可不是,官道无人修缮,十分坎坷,牛车马车走在上头都颠簸不已,方才一位秀才实在是被颠的受不了,下车就是狂吐。
最后只能让牛车拉东西,自己跟在车后走。
“若是能把官道修的平平整整,不管是驾车还是骑马,都会更加方便一些,即使是行人也会便利。”林渔开口道。
林珏却说:“可是修路费钱费人,如今城墙都没修缮完,哪有这个时间。”
百废待兴可不是一句瞎话。
林渔笑起来:“也是,得慢慢来。”
父子俩有说有笑,时不时还能停下来歇歇脚,吃点东西喝口水,时间也没那么难熬。
只是偶尔有车从身边经过,总会带起许多尘土,一路下来人就灰头土脸的。
古秀才坐着牛车经过的时候,就瞧见父子俩这狼狈样了。
他还惦记着上次的事情,觉得自己丢了面子,故意大声道:“呦,林秀才怎么也不坐车,不如上来一起走。”
林渔淡淡回答:“多谢,不必了。”
古秀才还不罢休,瞧了眼他身边的孩子:“林秀才还带这个书童啊,这年纪也太小了一些,能干什么。”
“这是犬子,并非书童。”林渔冷声道。
古秀才哈哈一笑:“是我眼拙,瞧这穿戴还以为是书童呢。”
不等林渔回话,他大声道:“既然林秀才不稀罕我的好意,那我就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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