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舒服?”余明远看到妹妹脸色,又退回来,伸手碰了碰她脸,“脸怎么这么红?”
“客厅的空调太热了。”
“那就上楼去。”
余明远自然不可能抱她上楼,在沙发上负隅顽抗了两分钟后,她被成功赶上楼。
两人同时上楼,余明远错后两步,在林知睿踩上二楼平台后,才把一楼的灯关了。
林知睿在自己房间门口停下,想到什么,眨了眨眼睛问:“需要为你空出周末的档期吗?”
刚才饭局上,有人提议周末去揽海打高尔夫,对方特意提到,让他带女朋友一起。
揽海球场在崇明,从市中心过去,开车单程就得两个多小时,必定要住一晚再回来。
余明远边开门边问:“你想去吗?”
“你等等,”林知睿拿出手机,“我问问。”
余明远以为她周末有工作,要向谁请假,却见她装模作样地划开手机屏幕,两秒后抬头,笑着说:“你女朋友说她想去。”
周末她确实有工作,但一想到能和余明远形影不离两天一夜,这“一夜”说不定还能发生点什么,再重要的工作她都得推了。
因为有了期待,这一周过得很快。
为了第二天能早点出发,她提前一晚就收拾好行李,住在了余明远那里。
晚上就跟小学生春游,翻来覆去睡不着,刚睡着没多久闹钟就响了。
早上化妆时,面对镜子里两个大黑眼圈,她自己被吓了一跳,遮瑕膏都盖不掉。
余明远自己开车,林知睿坐在副驾驶。
车里空调打得很暖,余明远让她脱了外套,怕一会儿下车更冷。
车才开了不到半小时,副驾驶的人已经打了数不清的哈欠。
余明远开车间隙瞥她一眼,“没睡好?”
“没有,”林知睿说着又打了一个,“冬天容易犯困。”
余明远勾了勾唇角没说话,没拆穿妹妹,她一兴奋就睡不着觉的小毛病。
“要睡就盖着外套睡,”余明远单手稳着方向盘,从身后椅背上拿了自己的外套给她,“盖我的,你的羽绒服太厚。”
林知睿从善如流地盖上外套,放低椅背,调整了下角度,闭上眼睛。
黑暗放大了五官的感觉,余明远的衣服上有很好闻的味道。
这味道她并不陌生,她在他校服上闻到过,在卫衣和T恤上闻到过,他脱去西装后的衬衫上闻到过,也在他枕头上闻到过……
她曾经深埋在充满了他味道的枕头里,一遍遍抚慰自己,就好像抚慰自己、让她忍不住吟诵愉悦的人是他。
林知睿默默地将她哥的外套拉高,再拉高,直到遮住自己整张发红发烫的脸。
她懊恼不已。
不过一件衣服就让自己这么想入非非。
林知睿啊林知睿,你怎么就对他这么着迷呢?
自我反省没多久,她就睡着了。
她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目的地。
他们去的球场位于崇明东滩,占地面积很大,球场内树木茂盛,水系贯通,四季不同的花木点缀其中,是很经典的园林式球场。
冬天打球的人少,整个球场就他们一行人。
余明远那位老客户今天也来了,还有几位林知睿在之前饭局上见过,大家分别都带了女伴,四辆球车浩浩荡荡穿梭在绿茵场上。
今天风不大,阳光很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一行人打打球聊聊天。
林知睿原本想带的漂亮小短裙全被余明远否决,被迫和他一样穿白色运动套装,他还非要她在运动服外穿羽绒马甲,像个吹足了气的球。
和其他女伴形成了鲜明对比。
穿这么多倒是一点没妨碍她打球,那些老总都夸她球打得好。
她的球当然打得好,她三岁就跟着父母出入各大会员制球场,甚至比球场一些兼职的教练打得都好。
老总们谈事情时,她就专心打球,不打球时就给老总女伴们拍照片。
她球打得好,拍照更是专业,随便一拍就是氛围感大片,几个女伴围着要她拍,还让她指导P图,倒是也不无聊。
因为下午要接着打球,一行人中午在球场吃了个简餐,晚餐是重头戏,大家换好衣服,来到球场附近最豪华的酒店。
上回饭局,被余明远用照顾女朋友躲过去了,这次肯定躲不掉。
他也没想躲,生意场上,喝酒在所难免。
林知睿自告奋勇,替他挡了两杯。
他们喝白酒,度数不算高,余明远估摸着她的酒量,那两小杯就没拦。
酒桌上,上半场聊些公事和圈子里大大小小的消息,酒一杯杯下肚,下半场的话题就丰富得多了。
每当提到某些话题,余明远就让林知睿去找服务员倒茶,或是让她去外面的卫生间洗个脸。
在林知睿第二次被余明远哄着去卫生间后,有位老总看不过去,摇着头笑道:“余总,护这么严实啊?”
“上回余总说什么来着?”另一位老总说,“说女朋友还小呢,这些少儿不宜的,自然不能让小孩儿听见。”
大家笑起来。
余明远也不否认,只淡笑着说:“坐一晚上了,让她动动。”
有人挤着眼,暧昧地调笑了一句。
“急什么,晚上余总有得好让她动呢……”
第37章 宝贝儿
众人又是一阵心照不宣地笑。
这次来揽海打球, 几位老总带的女伴,看着成熟妩媚,其实很多年纪都没林知睿大。
其中除了余明远老客户的女伴上次在饭局上出现过, 其余的都是新面孔。
刚才说这话的老总姓严, 就坐在余明远身边,端起酒杯想和他碰一杯。
上回在饭局上,这位严总就想和余明远结交了, 他是做房地产的, 听说余明远和政府关系好,很多事情别人搞不定,在他手里都不是问题。
于是他想趁着这次打球, 和对方搞好关系, 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子。
只是严总手抬了半天,余明远却没有接领子,端着酒杯,左右轻晃着透明液体, 像是没看见一般。
目光看似漫不经心,但其中的冷意却如锋芒一样凌厉。
严总心里一沉,意识到刚才那句话许是触了这位余总的逆鳞,心里有些后悔, 于是半站起身, 主动和他碰了碰杯,放低姿态。
“刚才是兄弟嘴快了,这一杯当赔罪了。”
“唉, 这两人怎么不带我们偷偷喝起来了!”
“就是, 搞得我们像是喝不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又提议满座的一起喝一杯, 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吃完饭,他们又去棋牌室打牌。
不上牌桌的就在旁边的茶室喝茶聊天。
林知睿看她哥打了会儿麻将,实在无聊,去了茶室。
其他几个女伴也在,因为林知睿给她们拍的照片很不错,又拉着她,让她帮着在茶室里来来回回拍了很久。
直到服务员送来茶点和水果才消停。
大家边吃东西边P图发九宫格。
那位严总的女伴从果盘里挑了几颗龙眼,走到棋牌室,挨着坐他身边,一颗颗剥了喂到严总嘴里。
棋牌室和茶室中间只用透明的玻璃门隔开,离得很近,听得到也看得到。
有人看着严总女伴手里的龙眼,笑得意味不明,故意问:“怎么专给你们严总喂龙眼不喂别的?”
“当然是因为新鲜啊,”女生笑骂那人,“讨不讨厌啊!”
棋牌室里欢声笑语不断。
其他几个女伴拿了水果和茶点,坐到牌桌旁,边观战,边喂老总们吃水果。
一天相处下来,差不多都相熟了,又都喝了酒,挽着手的,搂着腰的,靠着肩的,一口一个喊着“宝贝”的。
乌烟瘴气。
林知睿虽觉无聊,但她哥没走,她也不能提前走。
她喝不了茶,对点心也没兴趣,无聊地窝在沙发上打游戏。
今天点儿背,把把输。
她把手机往桌上一扔,下一秒,一只小碟子出现在眼前。
碟子里是四瓣柚子,外面那层白皮还没剥,包裹着紧实的柚子果肉。
黄山小柚,个头不大,只比西柚大一点,因为皮薄,直接用刀切容易切碎果肉,一般都是手剥。
余明远把装着柚子的碗碟放在她面前,双手撑在桌沿上,茶桌窄,只微微俯身就离她很近了。
“要不要玩两把?”他狭长的眼里蒙着层淡淡的酒意,总是清淡的嗓音里难得含着逗弄的笑意,“宝贝儿?”
“宝贝儿”的那个“儿”字拖着上翘的尾音,滋溜一下钻进林知睿耳朵里。
柚子还没吃呢就甜得掉牙。
林知睿坐上牌桌,看了眼自己这边的筹码不由感叹她哥边剥柚子边打牌,还能赢这么多,对其他人来说简直是降维打击。
林知睿打麻将的技术很一般,也就过年在家时,陪林总他们玩两把。因为总输,就不太喜欢玩。
家里四个人,她不玩就三缺一,林韵不得劲,邹诚只好出马,邹诚是数学系副教授,他告诉还在上高中的林知睿,麻将是以博弈、数字排列组合、概率与统计学相关的游戏,只要搞懂其中原理,怎么玩都不会输。
正儿八经,认认真真玩,确实赢的几率比输大,但大部分时间她不喜欢动脑子,一张张不要的废牌扔出去,其实很治愈,很放松。
眼看她哥积累的财富马上就要被自己霍霍光了,林知睿到底有些心虚,摸了张牌,在要不要丢出去时犹豫地瞄了眼身边的人。
余明远没给她任何意见,刚才他去洗了个手,然后就一直坐在旁边,把柚子果肉上那层白皮剥得干干净净。
“要打吗?”林知睿踌躇地问。
余明远连看都没看一眼牌面,直接让她扔。
“清一色!”对家哐啷当推倒牌面。
林知睿转头,怒瞪着罪魁祸首,刚张嘴,嘴里就被喂了一口柚子肉。
她下意识抿唇,清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
余明远没用叉子,手掰了一小块后直接喂到她嘴里,喂完还用指腹抹了下她嘴角。
他做这些时太自然,统共也就几秒。
林知睿回味着嘴唇上手指的触感,自动麻将桌洗牌的动静,遥远地像隔了层水雾,她只能听到自己缓慢而沉重的心跳声。
虽然过去他也喂过她,有时故意逗弄他,她还会咬一口。
但这不一样,很不一样。
他现在的身份是“男朋友”,不是哥哥。
同样的亲密举动,男朋友和哥哥做起来是完全不同的。
他刚才垂眸盯着自己嘴唇看时,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
他想亲她。
林知睿果然不负众望,把她哥攒的家底全给败光了,有个老总还专门让自己的女伴来谢余明远,谢他今晚上送的香奈儿包包。
林知睿输得很平均,哪怕只是上手玩几把过瘾的女伴都能从她手里赢个钱包走,唯独那位严总没从她这里赢,反而在她那里连着点三次炮。
只是她从严总那里赢来的又原封不动地输给了别人。
从棋牌室出来时,严总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们就住旁边的海边别墅,穿酒店小道,慢悠悠晃过去五分钟。
晚上的海岛,温度比市区低了好几度,又在空调开得很足的室内呆了很久,乍一出来,林知睿缩着肩膀,被冷风吹得脑袋疼。
余明远把人裹在自己外套里,紧搂着她肩膀往他们那栋别墅走。
路上余明远问起,今晚她输了这么多人,为何独独赢严总的。
她想都没想就说:“当然是因为你讨厌他啊!”
他饶有兴致地问:“哪儿看出我讨厌他了?”
林知睿三岁跟着爸妈打高尔夫,五岁跟着他们混迹商场,要是连那点眼力见都没有,也就别说自己是林韵江奕的女儿了。
“他刚刚提到自己最赚钱的‘景御华府’,”林知睿说,“这个盘因为质量差被业主拉横幅维权,不知道坑了多少人的钱。这种人,你根本不屑理。”
他捏捏她脸,“三观真正。”
她“切”了声,“余明远,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自夸。”
他笑起来,同时收紧手臂,把人往怀里带得更深。
林知睿厌恶道:“当然,他嘴也是真的贱。”
她虽没听见姓严的说余明远晚上会让她不停地动,但饭局上,他那些下三路的话,早让她不爽了。
走到别墅,余明远刷开门,先让林知睿进去。
“我去放水,”余明远往浴室走,“你赶紧洗个热水澡。”
行李早就被送过来了,放在房间。
林知睿去拿了换洗衣物出来,顺便在别墅各处转了转。
浴缸里的水快放好了,余明远出来叫她去洗澡,发现她直愣愣地站着发呆。
“发什么呆,”余明远催促,“差不多可以洗……”
他的话被妹妹打断。
她看着他,目光像是要确定什么。
“这里……只有一个房间?”
仿欧式的度假小屋,假一层半,房间客厅和浴室在一楼,二楼只有半个倾斜的阁楼,放多余的被褥等床上用品。
余明远进来后就脱了外套,放水时把衬衫袖子卷起,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肌肉,手没完全擦干,手背上几滴水珠子滴在脚边的长毛地毯上。
他视线刚看向客厅里的那张沙发,林知睿就评价道:“这沙发太短了,都没有一米二吧,睡不了人。”
余明远表情没什么变化,示意了下林知睿脚下的长毛地毯,“我让客房拿了垫子过来。”
林知睿泄气般“哦”了声。
林知睿泡完澡出来,果然看到客厅靠沙发边上摆了个一米宽左右的垫子。
被子和枕头一应俱全。
“早点休息。”说完,余明远进了浴室。
等他洗完出来,已近凌晨两点。
房间里各处的灯都关了,只余客厅沙发旁一盏落地氛围灯,光线也被调成最暗。
余明远站在沙发前,低头看着沙发上侧身躺着的人。
其实沙发没有林知睿说的那么小,她接近一米七的个睡在上面,只微微曲着腿。
余明远脱了鞋,踩上垫子,半蹲半坐在沙发前,灯光淡淡的光圈笼罩在她身上,将她五官映得朦胧,纤长的羽翼投下一小片灰色阴影。
静谧的房间里,只有她浅浅的呼吸声。
打个麻将,还真把她累着了。
也是,那点概率论统计学全都用在怎么输得平均上了。
不用明说,让她上牌桌时她就明白了自己的任务,她输的是钱,赢来的却是和这些老总的关系往来。
等余明远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指已经按在了妹妹柔软的唇上。
她无意识抿唇时,他一动不动,直到她嘴角落下,他才拿开手,紧绷着的后背随之一点点放松。
余明远没有把她抱进卧室,任由她睡在沙发上,替她盖好被子后躺在了她旁边的软垫上。
早上六点多,林知睿迷迷糊糊起来上厕所。
屋子里没开灯,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她踩下去的第一脚就觉得不对,但已经来不及了,下一秒被绊了一下,身体控制不住往前扑。
她发出急促的“啊”的一刹那,余明远就惊醒了。
睁开眼睛,看见黑暗中有人跪在自己面前,长长的头发垂下来遮住脸。
余明远的胸口被林知睿的手压着,动不了,只能用手去够沙发旁的开关。
打开灯,余明远尽量撑起上半身,去看她的脸,“怎么了?”
林知睿缓了半天才开口:“腿麻了。”
原来刚才跪下来时,碰到了腿上的麻筋。
余明远想起身,林知睿先一步手肘一松,软软地趴在他身上,同时哀求道:“你别动,一点点都别动,我麻得不行。”
余明远胸口颤动着,被林知睿抬手拍了下,没好气地说:“笑什么笑。”
也不知道她腿麻到什么时候,余明远拉开被子,盖住她身体,将她裹起来。
“哎哎哎,你真别动……”
林知睿怕她哥碰到自己的腿,不安地扭动身体,手在他身上胡乱地按。
她还没意识到自己碰到了他哪里,余明远先闷哼了一声,几乎是抢着将她两只手从被子里拽出来。
昏暗的灯光中,林知睿看到她哥紧紧蹙着的眉心,一言难尽的表情,还有她下巴抵着的,他慌乱的、剧烈的、不正常的心跳。